54.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54.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外面的街頭熙熙攘攘,人群絡繹不絕,雲楓奉王令從王宮出來,帶了兩個侍衛駕馬直奔落祭閣。

古色古香的小樓,從頂樓墜下的彩旗還在張牙舞爪的迎風飄揚,大門新漆未落,卻是在這繁華的王都街頭門栓緊落。

他兜馬饒了一圈,問了左鄰右舍皆是不知落祭閣為何大白天不開門,既是殿下的朋友他也不好直接破門而入,只好讓侍衛守在門口,自己返回皇宮。

拂笠裹着一件偌大的白色斗篷,隱藏在大大帽檐下烏黑的眼珠幽幽的盯着雲楓離去的身影。

“公子,咱們這麼做,要是讓王知道了…”

他揮袖打斷知未的話:“我也是有情感的人,我不是他冰冷的棋子,他早該明白。”沉默半餉,拐身進了那長滿凄凄荒草的巷子,在碰到破敗的大門鐵環時,終是吩咐道:“你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千兮境況如何…順便找個大夫過來,阿炔好幾天未進食了。”

王宮天牢內,顧陌寒吩咐侍衛搬了凳子進來,藉著他們落座的空擋,跪了半天的千兮則偷偷揉腿,稍微彎了下腰,背上被打了的傷痕就突突的疼着,簡直苦不堪言,心裏暗嘆他爹就是在虐待他。

隨着時間的推移,幾人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好在雲楓跑的快,風風火火的趕來,道:“稟君上,殿下,落祭閣空無一人。”

三人聞言俱是覺的奇怪。

“其間定是有蹊蹺,你多派些人手去仔細找。”顧陌寒沉聲吩咐雲楓又轉頭對千兮道:“你最後見原炔是什麼時候?”

千兮提不起精神,蔫蔫的,小聲道:“見到父王前兩天。”

顧陌寒看了眼原池州,分析道:“原大哥送信來的那天,孤正好回宮,算下日子,也就是祈兒見到孤的這幾天。”走到千兮身邊又問道:“你見孤的前一天在幹什麼?”

“趕路。”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顧陌寒呵斥。

千兮勉強直了直身子:“能。”

顧陌寒瞪着他,原池州突然問道:“誰能證明殿下在趕路?”

千兮不假思索:“沒有人能證明,適逢下雨,路上行人本就不多。”

一時本來就不大的牢房裏氣氛壓抑,三人都不說話,顧陌寒眉眼深深擰在一起,突然眼神一厲:“落源了?”

“我甩開了落源,就算落源知道,原先生也必然不會相信。”

顧陌寒一揚巴掌:“你!”

原池州看着父子兩劍張拔弩,自覺自己沒趣,咳了一聲,拱手道:“君上也不必如此,殿下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能和小兒相比,只是小兒冤死,還望君上能給草民一個說法,草民告辭。”

顧陌寒收回手,攔住原池州:“原大哥說的什麼話,如果真是這孩子做的,孤不會輕饒他。”轉念又道:“漪絡在宮裏,想必也是十分想念原大哥,原大哥看……”

“王後身份高貴,怎麼會認識草民,君上折煞草民了。”原池州又一躬腰,當真是恭敬之極。

顧陌寒知道原池州的脾氣,自家兒子尚且還有人命官司在身,只好遣了雲楓送他出宮,末了對原池州道:“原大哥,映祈與原炔也是朋友,孤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兒子不會做出此等事,你我反目成仇也自有人高興。”

原池州的身形頓了頓,依舊不回頭的出了天牢。

顧陌寒輕嘆一口氣,頹廢的坐在凳子上,陷入沉思,起初千兮低着頭,漸漸覺的奇怪,抬頭看着他爹少有的失落神色,自覺愧疚,膝行幾步到他爹面前,小心道:“父王……”

“要是跪不住了就起來吧。”顧陌寒瞧也不瞧他,淡淡吩咐。

千兮抿了抿紅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小小懲罰兒臣還是受的住,只是父王別為此事勞心費神才是,這件事就交給兒臣吧,兒臣會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並且……還會證明王后是假的。”

“小小懲罰?”顧陌寒重複了他的話,一把給他拎了起來:“孤看就是給你打輕了!”

“爹爹!爹!”

千兮疼的眼冒金星,爹爹兩字喊的哀婉凄厲,撲騰了兩隻胳膊,就差淚流滿面,跪地求饒了。

顧陌寒沒想到兒子反應這麼激烈,一時沒抓住,將兒子拎掉了,千兮摔在地上,嗷嗷直叫,眼圈瞬間就紅了。

“為父方才給你打重了?”顧陌寒見他疼的爬都爬不起來,蹲下身掀他褲子,雖然氣兒子不聽話,但終究沒下狠手,屁股只是腫了而已,心想這小子還是挺抗打的,這點傷對他來說應該不至於疼成這樣啊。

啪啪兩聲打的極響,顧陌寒照着他的屁股就是兩下:“瞎叫喚什麼!屁股只是腫了,又沒破皮!”

“嗷嗚…疼啊…”千兮伸出手捂屁股,雖然沒破皮,可他爹打的還是疼的,揉了揉屁股,哀哀道:“爹爹打的不痛,可是求爹爹看看祈兒背後,實在是疼的厲害,祈兒剛才就跪不住了。”

顧陌寒心道他兒子又在裝,沒給他提褲子,也沒拉他起來,掀開衣服一看卻是着實將他嚇的不輕,他兒子細膩潔白的背脊上血跡斑斑,一道道口子沒有收口,血肉就這麼翻在外,想必也沒上藥,手微微顫抖着想去摸,卻是無從下手,驀地大吼道:“誰打的!”

這聲音大的將千兮都唬住了,抖了一抖,反應過來他爹是心疼他,才委屈道:“假王后打的!”

“漪絡?”顧陌寒反問一聲,又拿出身上帶的傷葯,嘆氣道:“你娘脾氣是有些火暴,誰讓你惹她了,也是你活該!不聽話的孩子活該疼!”

一提到禾漪絡,顧陌寒就完全變了個人,剛剛還心疼的臉色也變得正常,三兩下給孩子上完葯,抱去了床上。

千兮心裏千萬個不服也不敢頂嘴,只忍了淚水,感覺自己爹不疼娘不愛的。

“以後再要敢對你娘不敬,還用鞭子抽!聽到沒!”顧陌寒給孩子蓋好被子,又說道:“出了天牢就去給你娘賠罪。”

“她不是我娘,我憑什麼要聽她的話!”千兮摸着粗糲的被角,心裏十分不痛快,昨夜像犯人似的被屈辱的吊打,今天還要被自己心心念念的親爹罵。

顧陌寒也不說話就去解孩子腰帶,千兮當然知道他要幹嘛,哽咽道:“爹爹儘管打,終歸祈兒沒人要,沒人疼,打死了也不可惜…”

顧陌寒嗤笑一聲:“你還真說對了,沒人疼你就該學乖,免得盡受罪挨打。”

褲子被扯落,眼看又要挨打,千兮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爹爹…祈兒怕…祈兒都聽話…”

顧陌寒高揚的手緩緩落下,帶着粗繭的大手摸去了千兮的淚水:“好好養傷,這件事為父替你去查。”

顧陌寒出了天牢就吩咐人去了清水鎮,他務必要把兒子那幾日的去向完全弄清楚,焦頭爛額幾天後,雲楓拿着一封匿名信呈給了他。

匿名信中寫了千兮去清水鎮這幾日的所有行蹤,顧陌寒想了許久,緊憑一封信也不知對方是暗中操縱之人,還是恰巧觀看了全程的局外人,不過可以肯定得是,那人必定遣進王宮過,不然怎麼會知道千兮被關在牢裏,於是吩咐人加大人手看守天牢。

又過了幾日,雲楓又拿了一樣東西過來。

彼時他正和禾漪絡在朝陽宮用膳,禾漪絡抿着薄唇,一襲粉衣似初春的桃花,娉娉婷婷,卻在看到包裹里的東西時,嚇得花容失色,手中杯盞翻落,扶着椅子差點離座。

顧陌寒奇怪她的反應,抖弄着手裏的那張□□問道:“漪絡,你怎麼了?”

禾漪絡心有餘悸,和後面的深瀲對視一眼后,強顏歡笑道:“這面具白森森的,嚇到我了。”

“嗯”顧陌寒點頭:“這面具做工端的是精巧,不知道是何人做的,雲楓,你帶上與孤瞧瞧。”

禾漪絡連忙攔住:“陌寒,也不知是誰人送的,若有毒可如何是好。”

雲楓拿着面具的手僵住,顧陌寒撫了撫手掌,道:“沒事,若有毒下面的人就不會送過來給孤了。”

言下之意是早就被人研究過了,禾漪絡訕訕的不再說話,一雙眸子卻是不安分的轉來轉去。

雲楓將面具妥貼的帶好,站在顧陌寒身後的李福驚呼:“君上!這就是殿下啊!”

在場的人無不稀奇震驚,這面具何止是巧妙,簡直是精巧絕倫到了極點。

“將這面具送去給原池州,我想他能明白。”顧陌寒端起酒杯一口飲完道:“誰送的信?”

“回稟君上,和上次一樣,還是一隻鴿子”雲楓眼神示意,後面的侍衛就將一隻灰白的鴿子奉上。

顧陌寒細細打量一眼,想起他兒子也養了一隻鴿子,揮手道:“去天牢裏,將這隻鴿子給世子看看,想必是他熟人。”

雲楓想到了什麼,湊到顧陌寒身邊道:“君上,這人好像見不得殿下受罪,前日裏才送信來……”

顧陌寒打斷他的話:“孤便與他演一場好戲,傳孤旨意,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世子殺人,與兩日後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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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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