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浮浮沉沉沉幾分
天才微微透出點光亮,啟鑾殿裏人影綽綽,宮女太監門進進出出忙的人仰馬翻,殿外已經有儀仗在等着了,但他們的最重要的主角還沒起來。
花廊里兩名女子行色匆匆,天還未大亮,四周都沒有人,兩人的說話格外清晰:“殿下祭祀穿的禮服準備好了沒。”
着藍衣的小宮女小心的將盤子端正,露出雙水潤潤大眼睛道:“姑姑,殿下的禮服琉姐姐抱走了,還是姑姑吩咐的,姑姑可是忘了”
被叫做姑姑的人微微愣了下,立馬笑道:“哦,是的,看我這記性,你琉姐姐該是已經送到殿下寢殿了吧”
“自然,殿下要祭天,首先就要穿禮服,這頭冠也是要快送去的,儀仗都等許久了。”
寢殿裏千兮被宮女叫醒后,看着天色也不過才微微放亮,蹙了眉心又躺進被子裏。
外間拿了禮服的琉莘苦惱的又將衣服放進盤子裏,掀了珠簾進來哄了千兮道:“殿下,乖啊,快起來了,儀仗都在等着了,早膳都已經好了。”
“珩哥哥都還沒來找我,我再睡會…”千兮迷迷糊糊的說著,昨夜與蘇珩玩的太晚,想來今天兩個孩子都是起不來的。
琉莘無奈的掀了帘子出去,昨晚殿下是與珩公子約好了的,可是也不知珩公子什麼時候來,琉莘只好遣人去將軍府問一下。
外間只有一人在打理頭冠衣飾,琉莘疑惑:“晴紀,許姑姑呢?”
晴紀回頭:“咦,剛剛還在這兒的,她和我一塊過來的。”
“想來忙什麼去了吧,你找人去外面迎迎珩公子,殿下說珩公子來了他才起。”
晴紀剛準備走,突然撇到放禮服的盤子裏露出一截灰色的東西:“琉姐姐,快看,這是什麼?”
琉莘聞言過來小心的拿出,是一卷牛皮紙,當下謹慎的問道:“宮中可有人慣使這種紙?”
晴紀仔細的想想:“大概沒有的吧,這種紙又丑又髒的,誰會用…”
晴紀突然警覺:“難道有宮外的人混進來了!”說著準備打開牛皮紙,琉莘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先拿去給殿下看看,這紙突然出現在殿下的禮服里定是要給殿下的。”
琉莘拿着紙又進了裏間,輕輕的叫道:“殿下,有人混進啟鑾殿來,給殿下送了這個,殿下可要看看。”
千兮迷迷糊糊的抬眼,琉莘將牛皮紙打開放到他眼前,只看了一眼,千兮便猛的坐了起來,琉莘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牛皮紙便被千兮搶去了。
千兮越看越沉不住氣,周身殺氣縈繞,整個人冷冽的如一座冰山,琉莘打個哆嗦小聲道:“殿下…”
“我出去一趟!”說著翻身下床,胡亂穿了件衣服。
“殿下去哪兒?”
“殿下!”
晴紀和琉莘同時出聲,轉眼就不見了千兮的影子,兩人慌了神,恰這時蘇珩過來了。
蘇珩拿了把玉扇慢慢的扇着,俯身避過一枝探出的丁香,清潤的嗓音:“你們慌什麼?小祈兒呢”
“珩公子,殿下剛剛出去了…”晴紀快要哭出來了:“君上還在等着,殿下禮服也沒穿,不知道要去哪兒。”
“出去?他能去哪,這外邊侍衛這麼多,你們還擔心你們殿下不見了不成,拿上衣服,走。”
琉莘疑惑:“珩公子讓我們拿上衣服去哪?”
蘇珩回頭:“你這姑娘,當然是去君上那。”
琉莘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吩咐了晴紀拿上東西,順便叫人通知了聲落雨,落雨還在外面的儀仗處等着,估計什麼情況也不知。
那邊準備去顧陌寒那,這邊千兮已經被大批侍衛攔住了。
“殿下,屬下們冒犯了,君上讓我們把殿下帶過去問話。
千兮緊了緊手裏握着的紙箋,抿嘴道:“你們讓開,我現在有事,等下我會和父王說明情況的。”
“殿下,屬下們只聽君上的。”站在最前面的大個子侍衛說著就要上前抓千兮。
千兮不想在王宮裏大打出手,可又不想束手就擒,正猶豫間,從左邊過來一隊侍衛,帶頭的侍衛是張佟,上次同顧陌寒去過清水鎮,也是多少知道點千兮的脾氣的,當下單膝跪地道:“殿下,祭祀儀式已經開始,文武百官也以就緒,就等殿下了,還望殿下以大局為重,別讓君上生氣。”
千兮將紙箋放到懷裏,慢慢朝張佟走過去,心裏思量着在兩隊侍衛左右夾擊的情況下,能跑出宮門的機率有多大。
張佟抬頭看着千兮,突然千兮猛的回頭長劍一揮,已是迅速將劍架在了那大個子侍衛脖子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張佟喊道:“殿下息怒!”
千兮幽幽道:“張副衛,這侍衛冒犯了本世子,你說該如何罰他。”
張佟猶豫道:“這,殿下,他是幽株大人的副將,屬下管他便越矩了。”
“副將?”千兮重複道,這王宮裏的守衛分侍衛,護衛,暗衛,三種不同的守衛,侍衛是巡邏兵也就是走動的,護衛便是不動的,需要站崗,暗衛便也就是暗處的士兵,包括保護各主子的影衛,現在暗衛統統由雲楓管瞎。
侍衛包括護衛,共分四個等次,幽株是衛尉,是總管所有侍衛和護衛的將軍,幽株有一個副將,是協助幽株辦事的,副將下面便是四個副衛,四個副衛各司其職,一個副衛管一批侍衛和一批護衛,各守一方,互不干擾,而侍衛和護衛也各有兩名隊長,就這樣層層管轄下來,依張佟的官職的確是管不了那大個子副將。
千兮笑笑:“若本世子讓你管,你也管不的?”
張佟惶恐道:“殿下自然管的,屬下這就拿下副將大人。”
千兮收回長劍,那副將已是跪地束手就擒了,張佟過來取下副將所佩的刀劍趁這機會千兮一揮衣袖,徑直飛出宮門,卻在離宮門只剩一步之遙時被人截下,千兮憤怒的回頭,只見顧陌寒已經鐵青着臉站在剛剛自己站過的位置看着自己。
一時泄了氣,任由來人抓了自己,而抓自己的正是幽株,幽株帶了千兮下來,躬身對顧陌寒道:“君上,晚一步幽株也抓不到了”
顧陌寒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千兮,狠狠道:“壓走!”
顧陌寒的話不是說著玩的,千兮果真是被壓着走的,兩隻胳膊被扭的酸疼,腰也直不起來。
就這樣一路壓到顧陌寒的寢宮,侍衛才放開了他,千兮不顧手臂酸疼立即跪地道:“父王,祈兒真的有事,祈兒晚些就回來。”
顧陌寒臉色非常不好,“你有什麼事,文武百官都在等你,你是想一走了之!”
“父王,玉湘姐姐有危險,祈兒必須去救,她小時便對祈兒特別好,祈兒不能不管她!”
顧陌寒臉一沉“你怎麼知道她有危險!這麼遠的距離就算你去也來不及了!”
千兮膝行幾步到顧陌寒的面前“不是的,玉湘姐姐就在王都里!是有人抓了她來的,還有姐姐貼身的信物,錯不了的!父王,讓祈兒去吧!”
顧陌寒聞言吩咐雲楓:“你派人去查探這件事。”旁邊的雲楓諾諾應下便出去了。
顧陌寒伸手欲扶千兮,“你滿意了嗎,快去換衣服,珩兒也過來了,就在偏廳里。”
千兮避過,搖頭道:“祈兒要自己去才放心,祈兒必須去!”說著又要使輕功。
顧陌寒氣的不行,拉過千兮對幽株說:“把鎖魂針給孤!”
幽株大驚失色:“君上,殿下武功不弱,使這個會很疼的!”
“拿來!”
幽株拗不過,將一個金色的小盒子遞給顧陌寒,顧陌寒從裏面拿了一根手指般長的銀針。
千兮知道鎖魂針,鎖魂針可以封住習武之人的內力,內力越強,威力越大,被封住的內力會在在體內不斷的撞擊,雖不會對人造成實際性的傷害,卻是可以讓武功高強之人疼的死去活來,不過鎖魂針失傳已久,沒想到顧陌寒竟然有。
顧陌寒揮手讓幽株下去,穴道在背後,顧陌寒將手裏的孩子翻個邊,千兮慌的連掙扎都忘了,顧陌寒毫不心軟,一整根銀針全部沒入千兮的背後。
煞是,緩緩流轉的內力便被鎖住了,撞的四肢百骸全都是疼的,千兮的確內力不弱,何況漪絡將她畢生所學在生死關頭全部傳給了千兮,當然這些是千兮和顧陌寒不知道的。
顧陌寒放手,千兮蹲到了地上,忍疼的模樣總是讓人覺得可憐,顧陌寒別過臉不看他,任由千兮疼的哀聲連連,實際上顧陌寒不知道千兮還有漪絡傳給他的內力,心想千兮才這麼大點,武功再高,內力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千兮只覺無數銀針撞擊全身經脈,疼的冷汗直流,跌跌撞撞的走到顧陌寒身邊跪下,抱了顧陌寒的腿,淚流滿面“爹爹…嗚…爹爹”
“聽話了嗎?”
“嗚…聽話…”
“那好,孤已經叫雲楓去救那個人了,你乖乖聽話的參加今天的冊封大典,若再不聽話,爹爹可是會讓這銀針陪你過夜的!聽到沒!”
千兮驚恐的抬頭,“爹爹不給祈兒取出來了?!”
“等冊封大典結束孤就給你取出來!你在孤眼皮底下都敢耍小聰明,不讓你吃點苦頭,你還不翻天了!”
千兮抱緊了顧陌寒的腿“爹爹…祈兒聽話…祈兒保證不再耍小聰明…爹爹先取出來吧…祈兒根本受不住…”
顧陌寒沉聲:“孤也受過這鎖魂針,那時孤比你還大,又自幼習武,一天孤也是扛過來了,你這點內力也好意思說受不住!”
千兮真不知道顧陌寒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反正自己真的是受不住,疼的眼前泛黑,何況這疼還是連綿不絕的,當下又哭求道:“爹爹…祈兒受不住…嗚…”
顧陌寒俯下身抱了千兮起來,手心抵在千兮背後,緩緩給他輸着內力,不過瞬間手下的孩子便猛烈掙紮起來,不斷哭求,顧陌寒不放手,直到身下的孩子疼的渾身劇烈顫抖,叫也叫不出聲,才停了手。
放了孩子下來,顧陌寒負手而立:“知道疼了,這才是受不住,受的住就不要給孤說受不住,出去給孤把衣服換了!”說完便大步而去。
千兮還在顫抖,剛才的疼若再持續,自己真的就要疼死了,慢慢的站起來,用袖子抹抹眼淚,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站在門口深呼一口氣,緩了一緩才走出去,門外的幽株上前扶他,被他拒絕了,倔強的跟在顧陌寒身後去了偏廳。
偏廳里很是熱鬧,青芫和蘇珩都在,李福見顧陌寒過來了,趕緊喊道:“君上來了,殿下也來了,快!衣服準備好,給殿下換上!”
一時大家都忙了起來,顧陌寒和千兮一前一後的進來,青芫給顧陌寒見過禮后看千兮臉色蒼白,嘴唇緊咬,一句話也不說,任由琉莘和晴紀給他穿衣正冠,覺的有點不對緊,和蘇珩相對一眼后,越發覺得不對勁。
拽了蘇珩到牆角,低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蘇珩比青芫還迷茫,無辜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一去祈兒就跑出去了,青芫哥要不去問那兩個小宮女,或者去問…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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