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猜疑
南田洋子聽完我一番話后,滿意的笑了,“那麼,等孤狼回到明家以後,還希望她能幫到汪處長一二。”
“不敢不敢,只希望卑職不要給孤狼大佐添麻煩才好。”含蓄的笑着說道。
“孤狼雖然曾經在哈爾濱立過戰功,但是畢竟離開上海已久,不比汪處長熟悉這裏的一切,這件事還要請汪處長多多費心了。”南田洋子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更何況,做特務工作的,不論軍職。汪處長不必有所顧忌。”
說著倒了兩杯水,自己舉起一杯朝我示意,“願我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也端起另一杯,與她的輕輕碰了碰,“合作愉快!”
有時候,我真的特別佩服倉頡。
中文的博大精深真是可意會不可言傳。我不過就是着人把孤狼的某些話換了語序,有些則是改成了相近意思的詞彙,所帶來效果就是天差地別了。
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摸了摸依舊有些痛的臉頰,想來是要留些青紫的掌痕了。
不過,一個巴掌,換來對孤狼的指揮權和南田洋子的信任,哪怕是表面上的,也值了。
正想着,鼻下卻傳來一股辣椒水的味道,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沖向洗手間,洗了又洗。
第二天早上到了辦公室沒多久,梁仲春就出現了。
“嘖嘖,沒想到啊,這一巴掌下手竟這樣重。”很自覺地走到辦公桌前的沙發上坐下。
“想看笑話就不必了。”拿過手絹一下一下的擦着手,“我沒記錯的話,南田科長可是囑咐過,昨天的事一律不準外傳的,梁處長的耳朵伸得可真是夠長的!”
“呵!”鼻子裏發出一聲怪哼,“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然我那幫兄弟也不會毫髮無損的全身而退。”
“沒想到梁處長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真讓人感動。”挑眉道。
“行了,汪處長,我們共事那麼久,就沒必要整這些虛詞了。”梁仲春坐直了身子,笑着說,“南田科長看着重視汪處長,結果你不過就犯了點兒小錯,她就對你不留半分情面。”
“汪處長,我們合作吧!”
“合作?”
“只有我們76號團結起來,才不會徹底淪為別人的爪牙工具。”梁仲春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
梁仲春雖然在76號一直被汪曼春壓制着,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人脈和情報渠道,而且這個人向來都是一切朝利益看齊。如果能不和他交惡,哪怕只是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對我也並無害處。
想到這,唇角一彎,笑着說道,“既然梁處長說了明白話,曼春也想跟梁處長說一句真心話。我有我想要的,梁處長也只管去拿您想要的。76號以後的很多事,還煩請梁處長多多勞心費神了。”
“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痛快。那行,汪處長您忙,就不打擾了,我先告辭了。”說著拿起桌上的手套,拄着手拐朝門口走去。
目送梁仲春離開,我才起身走到沙發上躺下,揉了揉額角。
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全是昨天鞭打孤狼,還有往她身上潑辣椒水的場景。
舉起手,聞了聞。還是覺得有股辣椒水的味道,忍不住就想去洗洗乾淨。
“汪處長,阿誠先生想要見您。”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碰巧和秦明打了個照面。
“不見。”腳步不停的朝門外繼續走去,“不過,如果他想見的是桂姨,我倒是可以滿足他這個願望。”
等我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秦明還站在辦公桌前。
“還有什麼事嗎?阿誠去看桂姨了?”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問道。
“熱敷促進散瘀。被人看見,總是諸多議論的。”說著遞過來一個暖水袋,“我已經送阿誠先生去了囚牢了。”
“秦明。”我輕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誰呢?
“卑職在。”依舊捧着暖水袋,恭恭敬敬的應道。
我沒在說什麼,只是接過了暖水袋,貼在臉頰處,向他道了謝。
“汪處長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卑職先告退了。”秦明見我拿走了暖水袋,雙手便垂在了身側,站的筆直。
“去吧!”
看着他已經離開了辦公室,放下暖水袋,置於手心裏,細細看着。
我原本以為,原劇里既然沒有仔細介紹過這個叫秦明的秘書,是因為他不屬於任何勢力的。可是,如今看情形,又似乎並非如此。
看起來他似乎是在幫我,提點我?但實際上呢,他是什麼用意?他又是在為誰做事?延安?重慶?亦或是日本人?
念及此,自嘲的笑了笑。
沒想到我也會有這麼一天,要對一個向我拋出橄欖枝的人幾多猜忌。
現在,我也算是能夠理解明樓的心態了。
處於這樣的一個位置上,你真的是,誰都不敢相信。
若有一日,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這樣的我,又該如何自處?
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股莫明的懼意自心靈深處慢慢升起,身體不自覺的有些發冷。
我,還回得去嗎?
“汪曼春!我媽她就是個步入暮年的普通農婦,你怎麼下得去狠手把她打成那個樣子?”
明誠的怒吼將我從冥想中拉回現實,抬頭望去,他正對我怒目而視。門外一側,少不了有一些等着看熱鬧的八卦分子。
“阿誠先生,你媽媽現在在我手裏,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儘管嘴裏的話不太好聽,但是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汪處長終於說出心裏話了嗎?”阿誠盯了我一會兒,自顧自的搬過一把椅子坐下,“你把我媽抓來根本就不是因為什麼通共的破罪名,其實就是針對明家而來的。你想逼大小姐向你低頭?你想讓明先生娶你?”
“瞧阿誠這話說的。我想怎麼樣,那是我和我師哥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僕人生的司機來管吧?”
將暖水袋丟在桌上,起身走到阿誠的面前,“我現在就是認定了桂姨有共*產*黨的重大嫌疑,別說是用刑,就算是申請對她執行槍決,那也是理所應當的。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做的嗎?難不成因為桂姨是你的媽媽,是明家的僕人,就能得到特別的恩赦?”
“汪曼春!你敢!”
“阿誠,你應該叫我汪處長。你幾次三番對我無禮,我都看在我師哥的份上不與你多計較。但是,你也別給我得寸進尺。”
走到門口,把門關上,隔斷了門外人的視線,但門內的聲音卻沒有刻意壓低,“更何況,我有什麼不敢的?我不僅覺得桂姨有嫌疑,就連你們家那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鬟,好像是叫阿香的,我也覺得挺有可能是重慶分子的。不然,我也帶回來審審?”
阿誠眸色深深地望着我,在我提到阿香的時候,緊張之色一閃而過。
伸手拂了拂扶他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接著說道,“阿誠,回去告訴你們家大小姐,想要救桂姨,也不是不行,這就要看她能拿出幾分誠意來了。”
“砰!”
門被阿誠大力地摔開,撞在了室內的牆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看什麼看?76號養着你們,就是讓你們在這兒給我看戲的嗎?”衝著門外還在圍觀的一群人呵斥道。
不消片刻,人群都散了,終於還了我一個清凈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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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回到市政府辦公廳,直接去了明樓的辦公室。
明樓看到進來的是阿誠,抬手取下金絲眼鏡,捏了捏鼻樑,問道:“桂姨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明誠微皺着眉回道:“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軍統或者中統的人。”
明樓的拇指與食指不自覺的摩擦着,沒有說話。
明誠將身體略微彎曲了些,離明樓耳邊稍近,低聲說道:“還有,梁仲春今天跟我提起了孤狼的事。”
“孤狼?”明樓手上的動作一頓。
“是的,具體的梁仲春並沒有跟我細說,只是說南田洋子對這個人是非常的倚重,而且據說已經成功的潛伏了。”
明樓默了片刻,轉而問道:“阿誠,你還記得汪曼春那次假意離開上海之前給你說的故事嗎?”
說著,重新戴上了金絲眼鏡,看了明誠一眼,沉聲問道,“我是說,最後的那句,原話。”
“記得,她說,一個能對着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下手的狼自然不能指望她的心是紅的熱的。”阿誠一邊回憶一遍重複出來,“她還問我,如果狼披上羊皮,我還能否分辨出來。”
“大哥,你是說,汪曼春她……”阿誠感覺自己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偏又覺得不可置信,“桂姨最開始也確實是大姐做主留下的,可是,她……我們一直以為她是想提醒大哥注意身邊的抗日分子……”
阿誠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有些捉摸不透這個女人。從前對着大哥,總還是溫柔可人的,想着把她在76號狠辣的模樣藏起來。
哪像現在?每次說話都專門往別人的痛楚上扎。
”大哥,你說,汪曼春究竟是想做什麼?”
明樓還是沒有回應。
阿誠悄悄看了眼明樓,他覺得大哥如今也未必就能完全看得懂汪曼春的行事作風。
想了想,阿誠開口提議道,“不然,我們還是把她……”
“你先出去,沒有我的指令,不要輕舉妄動。”
明樓覺得如今很多事情似乎都與他原先設想的不同了,隱隱有些脫離他的掌控。他需要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未來的路要怎麼走,才能為抗日統一戰線獲取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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