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說什麼?”即便受到自己姐姐的背叛而成為階下囚,裴琪絲也還是愛着自己的國家,她用盡了力氣,好不容易撐起身子,說:“是粟皮斯人要來攻打我們精絕了嗎?”
“不,”祭司那銀色的眼睛裏帶着一種悲天憫人的滄桑,她嘆息的說道:“沒有人要來攻打精絕,精絕要亡國的原因是因為水。女王沒有注意到吧,尼雅河的河水在三年內足足下降了三寸,或許很快就要乾涸了。”
精絕是一個建造在沙漠深處的國家,因為尼雅河的流經才讓這裏成為綠洲,養活這裏的人民,如果尼雅河枯竭,這個國家也將滅亡。
裴琪絲沒有說話,她的愛人正好是三年前來到精絕國的,他們成親的時候,國中就有傳言,女王嫁給一個黑髮黑眸的男人必將亡國。可是裴琪絲一心一意的愛着那個男人,又如何肯聽信那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然而現在連祭司都說出了這樣的話,卻讓她不得不相信,因為祭司說的話一向靈驗。
“請女王救一救精絕國。”祭司望着裴琪絲身邊的孩子,說:“神已經降下神諭,只要用這個孩子祭天,就能收回懲罰,恢復尼雅河的河水。”
“不!”裴琪絲大驚之下竟然坐了起來,她猛的將兒子抱在懷裏,尖叫道:“不!你騙我!神只要罪人的靈魂!我的兒子不是罪人,神怎麼可能要他來祭天?!”
裴麗思在祭司旁邊聽的厭煩,說:“祭司,別和這個賤人廢話了,把孩子帶走就是。”她說著就走上前來,要把孩子從裴琪絲手裏搶過去。
然而她沒有想到,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裴琪絲,竟然在這時候爆發出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量,她摟緊了兒子,一隻手突然變化成巨大的鷹爪,對着裴麗思的臉猛的揮去。
裴麗思急忙躲開,卻還是被尖利的爪尖劃破了她的皮膚,臉頰皮開肉綻的多了三條深深的傷口。
“啊!你這個賤人竟然傷了我的臉!”裴麗思捂住自己的臉,憤怒得幾乎要瘋狂,看向裴琪絲那隻鷹爪的目光更是又羨又妒又恨。
精絕國的王室成員到了十歲的時候,就要進行一場與神溝通的儀式,只有獲得了神賜予的神力,才有繼承王位的資格。當年裴琪絲獲得了蒼鷹的祝福,能夠把身體的任意部分變成鷹,而裴麗思卻沒有獲得任何神力,王位也自然由裴琪絲繼承。
可是現在王室的直系成員只剩下裴琪絲和裴麗思兩人,別的直系成員全部被裴麗思用各種手段殺害,所以,只要裴琪絲死了,即使裴麗思沒有神力也可以繼承王位。
“裴琪絲,”祭司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說:“你是精絕國的女王,難道為了精絕國的子民,犧牲不是應該的嗎?”
“為了精絕國的子民?哈哈哈哈……”裴琪絲瘋狂的笑着,她曾經那麼熱愛自己的國家,即使這個國家在沙漠的深處,即使這個國家的人口才幾千人。可是現在,當她聽到祭祀說,為了精絕國的子民就要犧牲自己剛剛生下來的兒子,她的心中突然對這個國家產生了一種怨恨,她抬起頭來,把面前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望過去,碧綠的雙瞳里充滿了怨恨的毒汁,她低下頭最後一次親吻懷中的兒子,說:“既然你們想害死我的孩子,那麼我就讓整個精絕國為我的兒子陪葬!”
“什麼?!”祭司一愣,隨即聞到一陣濃郁到了極點的血腥味,她立刻大驚失色,推了一把身邊的裴麗思,急聲道:“快!把孩子抱過來!”
裴麗思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到裴琪絲的身上,她嚇了一跳,急忙做出防禦的動作,怕裴琪絲再給她一爪子。可是裴琪絲卻抱著兒子一動不動,甚至裴麗思把孩子從她懷中抱過來,她也像泥塑木雕一般毫無動靜。
“這個賤人死了?”裴麗思抱着孩子退後了幾步,突然覺得腳下有些奇怪,她低下頭一看,只見地下似乎有些黑漆漆的液體在流動,再一細看,那液體竟然是從裴琪絲所蓋的被子下面流出來的。
裴麗思用鞋子在地上蹭了蹭,發現那液體十分的滑膩,她心底一驚,還沒說話,就被祭司把手裏的孩子奪了過去,她一愣,抬頭髮現屋子裏所有人都已經走了出去,連原本站在床旁邊的莘雅和祭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了門外。
門外整個天空已經徹底變得黑暗昏黃,沙土被風卷在了半空,彷彿要把這個世界都給埋葬。
可是非常詭異的是,屋子裏竟然連一絲風也沒有,角落裏的那盞油燈的燈火都毫不晃動,風似乎在門口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祭司?”裴麗思疑惑的喊了一聲,祭司看向她的目光讓她感覺到不安,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屋子裏不僅沒有風,甚至連聲音都消失了,安靜得彷彿被隔離在世界以外。
“祭司!”裴麗思嚇得就要往門口跑,可是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鞋子彷彿被黏在了地上,她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快救我出去!祭司,快救我啊!等我當了女王,一定拿出一半的王室珍藏獻給神殿!快救我!”
那漆黑的液體已經佈滿了整個屋子的地面,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裴麗思一邊呼喊着,一邊把自己的腳從鞋子裏掙脫出來,可是她的腳剛一踏足地面,那些漆黑的液體立刻着起火來。
“救命啊!救救我!”裴麗思瘋狂的大聲喊了起來,火焰飛快的順着她華美的衣飾包裹了她的全身。“不!不!我是要當女王的人!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
滅頂的恐懼讓裴麗思不斷的晃動自己的身體,可是她的腳無論如何也離不開地板一分一毫。
屋外的人靜靜的看着她,對她的話恍若未聞,祭司那雙銀色的眸子帶着一絲悲憫和嘲諷,之前被裴麗思踢開的木門無風自動,“砰”的一聲關上了,將那個一心嚮往王位的女人關在了裏面。
祭司毫不猶豫的轉身,帶着所有的人離開。
府邸的大門外,皇宮侍衛長奉贊正頂着越來越猛烈的狂風,和侍衛們用力的撞着大門,可是那扇看起來並不算結實的門怎麼也撞不開。
“侍衛長,你看院子裏!”身後的一個侍衛大聲喊了起來。
奉贊抬頭一看,只見院子裏竟然滿是火光。
就在這時,大門轟然打開,祭司抱着一個孩子走了出來,對門口獃滯的奉贊和一眾侍衛說:“女王和丞相已經被神召喚,留下了一個王子,名蘇裴。”她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在這狂風怒吼的情況下,還是清晰的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耳里。
“女王陛下!”奉贊和所有的侍衛對着院內單膝跪下,不少人當場哭了起來。
沙暴過後,街道上再次恢復了繁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皇宮裏傳出了喪鐘的聲音,女王殯天了。
裴琪絲十五歲登基,在位雖然只有十年,可是她心地善良,使政也溫和,精絕國的臣民對她多是感激,聽說女王殯天,不少人都痛哭流涕。
因為王室的直系全部被裴麗思所殺害,祭司主持大典,從旁系裏重新選擇了一個有神力的女孩繼承王位。
而剛剛出生的王子蘇裴卻被祭司帶到了神殿,養在神殿的一個高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