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離愁
翌日一早,姜離剛用完早膳,就見到了卿不離。讓她驚奇的是,向來視規矩為無物的卿不離,這回居然規規矩矩請求她,讓她放他回國。
姜離疑惑的同時,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卿不離,你覺得朕會這麼輕易就放你這個心腹大患回去么?”
本以為卿不離一發定會甚為不屑地反駁她,豈料他只是低垂下頭,悶聲道:“我與你立下約定,若我卿不離他朝得權,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他說得堅決,姜離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知道站在皇宮宮門外,姜離送卿不離和大宛國的使臣離開,她仍然想不通,到底那夜……傅九容和卿不離說了什麼,讓他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目光狐疑地在身邊的傅九容身上來回打轉,姜離好幾次都想問,他是不是給卿不離灌了什麼*葯,否則那個桀驁不馴的卿不離怎會如此聽話?
似乎感應到她心中所想,傅九容無奈的搖搖頭:“我沒對他做什麼。”
姜離表示不信。
遠遠的就看到宮門外前來迎接卿不離的使臣,姜離待到他們走近,這才側首看向一語不發的卿不離:“卿不離,朕就送到這裏了。”
“三皇兄。”五皇子洛宣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到卿不離身邊,慕容安連忙跟了過來。
“殿下,上車吧。”慕容安和蕭恆一前一後過來。
卿不離沒有答話,反而看向姜離。
天性畏寒的她把自己裹在溫暖的狐裘披風裏,只露出一張臉,面如冠玉,長眉星眸,清絕脫俗得使人移不開目光,偏生又近之不得。
她的身側站着的是傅九容,此刻他低垂着眼帘,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真實情緒,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撐着傘為姜離擋住雪花。
兩人隨意站在那裏,卻般配無雙,引人注目。
卿不離眼神有一瞬的黯淡。
緊抿着唇,卿不離雙眸緊鎖在姜離身上,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深深印刻在記憶深處。
周遭落下的雪越來越大,姜離被飄落的雪花遮擋了視線,正要有所動作,就看到卿不離忽然伸出手,微涼的手指在空中顫了顫,最後輕輕的,極其溫柔的將落在她眼睫毛上的一片雪花拂去。
這個動作太過親密,姜離本欲躲開,雙眼在觸及那雙妖冶如罌粟的紅眸時愣住了。
“我要走了。”他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臉側,低沉的聲音輕輕說著。
姜離抿了抿乾澀的唇,忽然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觸及她臉頰的手緩緩滑下,最後落在了她的肩上,姜離完全沒有意料,他已經傾身將她帶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
可這擁抱太過短暫。以至於,姜離還未反應過來,卿不離卻已經抽身後退兩步。
看着這一幕,傅九容難得沒有出手介入。
一直揪着卿不離衣袖的洛宣抬頭望着滿臉複雜的自家皇兄,又看了看神色微有怔忪的姜離,唇齒間溢出一聲淺淺的嘆息:“可惜……”
那聲音太小,誰也沒有聽到。
“你……”
或許是外面的風雪聲太大,姜離覺得卿不離的聲音太過恍惚,恍惚得像一聲無奈而悠長的嘆息。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姜離,卿不離重重吐出兩個字:“保重!”
聲音落下的瞬間,卿不離驀然轉身,沒有再看姜離一眼,幾步走到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馬車下,手撐着欄杆一個躍身就輕鬆跳了上去,然後掀開幕簾鑽了進去。
直到那幕簾緩緩落下,他都未再回頭。
“三皇兄,等等我!”洛宣見狀忙追上去。
慕容安和蕭恆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對着姜離深深一拜,這才轉身朝車隊奔去。
隨着車隊最前方的人一聲令下,車隊整裝齊發,扭轉頭離開。
車輪咕嚕咕嚕壓過雪地,姜離和傅九容並肩站在原地,看着車隊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湮沒在漫天風雪裏,再也看不到……
雪撒碧落人歸去,脈脈情,總難語。
最難解是離愁別緒。
幾許相思終難訴,花落盡,春光暮。
只盼他朝與君共渡。
撐着油紙傘的手凍得快僵掉了,傅九容抬手用自己寬大的衣袖遮住飄落在姜離身上的雪花,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回去吧。”
姜離眯着眼睛,最後看了一眼雪地里空留下的馬蹄和車輪痕迹,點點頭,與傅九容一同往回走。
“皇上是否是因為寵愛的男寵跑了,所以覺得痛心了?”邊往回走,傅九容邊調侃姜離。
對於那夜傅九容和卿不離到底說了什麼,姜離始終覺得心裏有道梗,瞥他一眼,哼道:“還不是九皇叔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他才會跑掉。如今他已經走了,你拿什麼來賠我?”
“這樣啊……”
沉吟片刻,傅九容若有所思的勾起唇角:“臣身無長物,唯有長相尚且還過得去,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他說這話時眉眼婉轉,端的是風情無限。
姜離被他狠狠噎了口氣。
“別開玩笑了!”咬咬牙,姜離狠瞪他一眼,在心中暗罵這老狐狸太無恥。
傅九容無奈嘆道:“臣可是認真的。”
在看到他唇角那抹戲謔的笑容時,姜離心中忽地咯噔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轉身就想要逃跑,但還是來不及……
在她轉身的剎那,傅九容猛地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她便狠狠撞入他懷中。
“傅九容,這裏可是外面,你別亂來……”
傅九容將手中的油紙傘壓低,好遮住兩人的臉,姜離剛想出聲警告,話未說完,聲音就徹底消弭。
他俯身湊近她的臉,一律長發落下與她的發糾纏在一起,姜離只覺得唇上一陣溫熱,他的唇已經覆上了她的,極盡溫柔地在她的嘴角細細研磨着,舌尖從左到右一點一點*着她的唇瓣,旖旎而纏綿……
剎那間,彷彿天地間都陷入沉寂,能感受到的唯有唇上不斷傳來的熾熱。
就在姜離以為自己要被這個“佞臣”給活活憋死時,傅九容終於放開了她。
抽身退開前,傅九容還不忘輕輕咬了咬她的唇。
“你……你太放肆了!”姜離喘息着怒瞪他一眼。
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好在現在風雪太大,剛才傅九容又用傘遮住了兩人的臉,其他人應該看不到才對,姜離這才舒了口氣。
“不是皇上讓臣賠償的么。”傅九容眉梢一挑。
姜離捂着仍發麻的唇,所有知道的髒話都在喉嚨間打了個轉兒,最後看着那張笑得宛如春風十里的臉,只惡聲惡氣憋出一句:“下次再胡來,朕就砍了你的腦袋!”
當然,如果她的臉沒有紅透,或許這話還會有點威懾力。
惡狠狠瞪他一眼,姜離冷哼着往回走。
對於她的警告傅九容也不以為意,低笑一聲,折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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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皇宮裏突然少了卿不離這個惹是生非的禍害,還真是讓姜離寂寞不少。不過,這低迷的情緒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商都近日發生的連續幾件叛亂,讓姜離不得不將所有心力都轉移到這事情上。
正猶疑着要將商都叛亂的事情交給誰去處理,姜離就收到了楚曦自願請行的奏摺。
“楚曦,你確定要去?”
商都位於極其貧瘠的東部邊境,且因為與帝都龍城距離太遠,那裏又是邊境地方,其糟糕情形可不止一個“亂”字兒能形容得了的。放眼整個朝堂,大概誰都不想去那裏吧。
“楚曦自願請行!”面對姜離的再三確認,楚曦態度堅決。
考慮到這件事恐怕也非一般人能解決的,姜離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同意楚曦前去商都平復叛亂。
傅九容倒是少見的沒有對這件事插手,只是,在楚曦離開龍城后的第三日,楚曦已經到達商都,看着部下傳來的信,他陷入了沉思。
商都雖常年龍蛇混雜,雜亂不堪,倒也一直相安無事。如今,與商都相鄰的大宛國正處於內亂時期,前不久回國的三皇子卿不離突然一改頑劣,與二皇子和四皇子奪權,整個鬥爭幾乎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正好此時商都又發生叛亂事件……
是巧合?亦或者,有人刻意為之?
“王爺,怎麼不畫了?”
央純然的聲音驀地響起,讓傅九容神遊的思緒瞬間回籠。
低頭看着書桌上攤開的畫卷,上面的荷花只畫了一半,拿着畫筆的手抖了抖,一滴濃墨在花蕊處留下重重一筆,破壞了整幅畫卷。
傅九容皺皺眉,將畫筆擱置在筆架上,拿起那副未畫完的畫揉成一團。
“王爺?”央純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疑惑地喚道。
“沒事,我重畫一幅。”傅九容沉沉嘆息一聲,心中希冀自己最擔心的事情莫要在這個時候發生。
“陳太醫今日來過了嗎?”邊重新研磨墨汁,傅九容邊問。
上次和姜離說過後,她便下旨讓陳太醫定期到容安王府來替央純然看病。
即便這房間裏燭光明亮,眼前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央純然彎彎唇角,清絕的臉上帶着清淺的笑:“陳太醫上午已經來過了。”
“那就好。”
重新攤開一張白紙,傅九容一手撩起袖口,一手擒着沾了墨汁的毛筆,手腕一轉,白紙上便勾勒出幾點荷花瓣,待到花瓣和花心已經畫好,這才將毛筆在旁邊的清水裏涮了涮,然後換上黃-色的顏料在紙上點出花蕊……
不多時,一朵嬌艷欲滴的荷花就此畫好,傅九容筆尖一轉,在剛畫好的荷花旁添上枝葉。
桌上的三角鼎爐里檀香冉冉,層層煙霧繚繞着消散在空中,偶爾有微風襲進房中,捲起近乎透明的輕紗,傅九容俯首站在桌案后,手中的筆在紙上遊走,央純然靜靜陪伴在他身邊,耳邊聽着傅九容執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鼻息間不時飄過一陣梅花的幽香,她忍不住挽起唇角,無聲地笑笑。
在這一刻,不用去考慮此後的日子,也不用去回想從前,所有的煩惱都統統消失不見,她的所有思緒都只專註在他一人身上。
他執筆作畫,她自是紅袖添香,伴君左右。
歲月如斯靜好。
如果,時光能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那該多好啊~
不知過去了多久,香爐里的檀香已經燃盡,最後一抹白霧漸漸消散在空中,傅九容手中的筆終於停住。
聽到動靜,央純然輕聲問道:“可是畫好了?王爺。”
傅九容搖搖頭,忘了央純然根本看不見。
渡步至桌前,傅九容凝眸看着紙上已經完成的雨打荷葉圖,總覺得哪裏少了什麼。
“呀!外面下雨了。”忽然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央純然忍不住低呼一聲。
抬頭望向窗外,夜幕已經低垂,迷濛的雨絲籠罩在大地間,世間萬物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分外美麗。
傅九容忽然心中一動。
垂眸瞧着手中的筆,他在盛滿清水的碗裏來回掃了掃,就着毛筆上還未滴落的水滴,手腕微微用力一甩,一滴滴小水珠便如雨點般落在了畫紙上……
“既是雨打荷花圖,就得有雨點的陪襯才是。”
勾唇笑笑,傅九容這才將毛筆擱回筆架上。
紙上,開得正艷的荷花和接天荷葉相得益彰,葉子上滾動着晶瑩剔透的水珠,栩栩如生。
簡單收了收桌上的東西,傅九容這才想起央純然從下午起就一直陪在他身邊,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那雙晶瑩的瞳眸外像是隔絕着一層朦朧的白霧,黯淡無光。
他心下一沉。
伸出手撫上央純然的眼睛,傅九容問:“純然,你一直以來都看不到任何東西,是否……會覺得不甘心?”
央純然怔然重複着他的話:“不甘心?”
“不管是白天黑夜,看到的永遠只有黑暗,不覺得很可怕么。”傅九容道。
央純然莞爾一笑:“或許以前我也曾這樣想,只不過,時間太久了,我已經忘了那是什麼滋味了。”
撫着她眼睛的手在空中滯留了一瞬,最後極其緩慢地收了回去。
半晌,傅九容輕笑一聲:“如若是我的眼睛看不見,我大概……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你這般豁達。”
央純然又是一怔。
無論傅九容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央純然很清楚,他絕不是會同情心泛濫的爛好人。
還記得在大漠裏第一次遇到傅九容時,周遭的行人紛紛畏懼後退,給傅九容和他的軍隊讓路,她被一個好心的大嬸拉着退到人群后,聽着馬蹄和腳步聲在自己耳邊越來越近……
因為人群太過擁擠,央純然又看不見,她在混亂中被人擠到了最前面,一個踉蹌狼狽摔在了大道中央,耳畔是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只能無助地跌倒在地上。
“天啊,那姑娘是不要命了嗎!”人群中有人驚聲喊道。
所有人都看着那白衣男子的馬蹄下,一身紅衣的女子滿臉慌亂,眼看馬蹄就要踩在她身上……
嘶--
千鈞一髮之際,傅九容扯緊韁繩強硬讓馬調轉了方向,也避免了央純然喪命在馬蹄下。
皺眉看着狼狽地摔在地上的女子,那張清絕的臉上滿是慌亂,傅九容躍下馬背,伸手扶起她。
“你沒事吧?”黑暗之中,那突如其來的聲音聽在央純然耳中,宛如天籟之聲。
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麼表情,央純然只記得,本來傅九容正準備將她扶到人群外去,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他突然問:“你看不見?”
央純然怔然點點頭。
扶着她手臂的手突然僵了僵,央純然還來不及細細辨別清楚,就聽到他再度出聲,問:“你的家人呢?”
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那兩個字了,央純然不禁呆了呆。
“她是個沒有來歷的孤女,天生眼盲,看不見任何東西。”人群中一位男子好心替她解釋。
傅九容凝眸瞧着她,忽地開口:“既然如此,你可願跟着我?”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了呆。
一直在傅九容身邊的小緞更是用見鬼一般的眼神看着傅九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會對一個盲女如此注目。
難道僅僅因為她身世可憐?
無怪乎其他人都覺得奇怪了,當時的央純然,因為在大漠流浪太久,眼睛又看不到,整日與一些流民生活在一起,臉上又臟又黑,瘦得不像話,這模樣不管是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傅九容毫不在乎其他人複雜的眼光,他看着她,溫聲道:“我會帶你回府,讓你不必再顛沛流離,也不必擔心饑寒溫飽……”
後面他還說了什麼,但她統統都忘記了,只記得,那一剎那,突然湧上胸口的複雜情緒幾乎要讓她當場哭出來,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她說:“好……”
當時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她就此選擇相信他,義無反顧跟着他走。
哪怕……她從未認識過這個男人,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又有着什麼樣的身份?
她只知道,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肯帶她走。
“王爺,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的眼睛呢?”飄忽的神思漸漸收回,央純然問出一直存在心底的疑問。
傅九容低低笑了聲,含糊地說:“你就當我是對醫術很感興趣好了。”
明白他不想回答,央純然也就沒有再追問。
“晚飯就不要等我了,我還要進宮與皇上商議事情。”將桌上那副墨跡已經幹了的畫卷收好,傅九容囑咐道。
“好的。”央純然乖順地回答。
“小姐,王爺待你真是百般的好。”傅九容將書桌收拾好后便帶着小緞進宮了,婢女明珠攙扶着央純然回房間。
聽到明珠的話,央純然腳步一滯。
的確,傅九容自從帶她回到王府以後,就一直如家人一般厚待她,給她錦衣玉食,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甚至煞費苦心覓盡名醫為她醫治眼睛……她從出生以來,從來沒有人如他一樣,待她這樣的好。
說對傅九容沒有傾慕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為她取名純然,又百般千般對她好,即便是石頭也會動心吧。更何況她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兒家。
可,也僅僅是這樣。
她很明白,傅九容對她是極好的,那些好……
卻是無關風月的。
家人,愛人,只一字之差,意義卻截然不同。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當他的家人……”苦笑一聲,央純然悵然一嘆。
“咦?小姐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太小,明珠並沒有聽清楚。
央純然卻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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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華宮。
傅九容在暖閣里找到姜離時,她正裹着厚厚的被褥窩在軟榻上翻閱奏摺,桌上的三角金漆香爐里檀香冉冉,不時有一絲寒風自未掩緊的窗欞竄進來,殿中的鵝黃、色輕紗在空中飛揚着,透着幾分旖旎。
傅九容無奈地笑笑,緩步走到她面前,將她手裏的摺子取走。
“你幹嘛?”姜離幽怨地瞪他一眼。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看摺子。”傅九容在她身邊坐下,長臂一伸,便就着被褥將她攬入懷中。
“最近堆積太多事情,再不處理太傅又要念叨了。”一想到太傅何晟銘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姜離就覺得背後一陣惡寒,甩甩頭,姜離在傅九容懷中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他。
傅九容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哦?看不出來皇上倒是越發勤快。”
這口氣讓惹來姜離不滿的一瞥,輕聲哼道:“朕向來勤政!”
帶着幾分孩子氣的語氣讓傅九容失笑,下頜擱在她的肩上,墨眸中透着寵溺與溫柔,淡淡地笑道:“是是,吾皇萬歲。”
“說真的,你當初放卿不離回去時,逼着他們的丞相簽了什麼條約?”忽然想起這件事,傅九容好奇問道。
“朕只不過讓他答應,此後大宛國年年要向我朝進貢罷了。”想到當時那大宛國丞相難看的臉,姜離就覺得好笑。
“你就不擔心將卿不離放回去,以後會養虎為患?”
“他沒有某人這麼無恥。”姜離一手擋開他湊得太近的臉,繼續看摺子。
“臣發誓,臣一心效忠皇上,絕無二心。”傅九容再度靠了過去。
姜離掙脫不開,最後乾脆放棄,任由他抱着自己,嗔怒地橫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敷衍朕……”
姜離還來不及說完,傅九容忽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未說完的話。
“難得如此良夜,浪費了就可惜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掠過耳際,姜離偏頭望着他好看的側臉,在燭光下顯得如畫一般,她挑眉,語氣帶着調笑:“佞臣,你想色、誘朕?”
“那皇上……可有被誘、惑到?”傅九容勾了勾唇,眸子裏漾出層層漣漪。
“朕可不是柳下惠。”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難得放鬆,姜離也就放縱自己沉淪在他的懷抱中。
嘴裏溢出一聲輕不可微的嘆息,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對於姜離少有的主動,他低聲笑了笑,一手撥開她本就已經鬆鬆垮垮的衣襟,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倒在軟榻上……
“呵呵……正好,臣也不是柳下惠。”
殿外,雪下得越來越大。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每章差不多都是兩章的字數,所以不要怪我更新慢哦~寫出來都來不及修,要是看到錯誤,大家記得幫忙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