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半個鐘頭后，計辰坐在招待所斜對面的咖啡館裏，無語地攪動着那杯沒有動過的咖啡，而他的對面，坐着如狼似虎的簡寧。
“你到底想說什麼？”計辰面無表情，聲音比他那張臉還死板。電話里，簡寧說案子有了突破性進展，說什麼都要約他出來當面說，可真見面了，那個死女人只顧着翻紙巾，擦完口水擦鼻子。若只有他倆，計辰興許會享受下花痴女粉絲的無上崇拜，可這家咖啡館裏還坐着十幾個往這邊偷瞄的顧客，一想到那些人不知在腦補些什麼，計辰就暴躁，簡直忍無可忍。
“年輕人不要這麼暴躁嘛！”簡寧口齒不清，一手捂着還在噴血的鼻子，另一手費力地撕扯着服務員送來的第三包紙巾。計辰默了幾秒，難得好心地打開紙巾包裝，遞過去一張。
“謝謝。”終於止住鼻血，簡寧張嘴吸了口氣，露出個無比猥瑣的笑容。不能怪她太大驚小怪，實在是今天的計辰太秀色可餐。上次天黑，客觀條件不容許她細緻打量對方，可這次青天白日的，計辰穿了件白色薄款雞心領t恤，清晰性感的鎖骨露出大半，透過t恤隱約能看到麥色的肌膚，那邦邦的胸肌，那平坦結實的小腹……簡寧覺得有必要再給鼻子換張紙巾。
“警方暫時還沒有解除對你的懷疑，”喝口冰水降火，簡寧主動轉回正題，“不過張勉的嫌疑已經成功超越你，成為第一嫌疑人。雖然沒有證據顯示他曾通過酒店後門出入，但司機的證詞卻把他釘死了。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兩區間的公路攝像頭只拍到了那輛車往返的畫面，但無法確認張勉是否在那輛車上。在沒有實質性證據前，司機的話只能算佐證，也就是說，目前無法認定張勉的確在後兩起兇案發生時身處本區。”
沒有證據不代表沒有嫌疑，尤其警方參與案件調查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探員，張勉反常的行動軌跡已經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盯下去，不怕找不到實質性的證據。
“那就好。”優雅地端起咖啡喝了口，計辰慵懶地挑起嘴角，似乎對咖啡的味道很滿意，“好久沒有大搖大擺走在陽光下了，還真有點懷念這種滋味。”
簡寧捂住心口，一副命門被擊中的虛弱樣：小寶貝快到姐姐懷裏來，姐姐保護你！
得到想要的信息，計辰毫不留戀地起身，店內所有人的目光隨着他一起移動，戀戀不捨猶如膠質，換做別人可能早窒息了，不過計辰顯然早已習慣這種情況，十分自然地保持着原本的步速向門口移動。
路過簡寧時，計辰漫不經心中瞥到簡寧充滿失落的受傷小眼神，心頭一動，單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低頭在她耳邊耳語：“讓你們的人小心點，那小子不是個普通人，一旦被他發現你們開始懷疑他，他沒準會來個玉石俱焚。”
敢於向警方挑戰的，都是自視甚高，不會輕易服輸，更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計辰追了張勉近半年，對張勉的認識很深刻，他清楚案件水落石出那天，張勉八成不會束手就擒。是驕傲地自我了斷還是難看地魚死網破，得看張勉到時的心情。
“放心吧，張局做了最高指示，所有辦案人員都會保護好自己的。”恰逢其時躲開警方的暗中圍捕，又穿越兩地跑回來連殺兩人，甚至在面對警方按例詢問的時候都能保持着沒事人一樣的淡定，張勉其人，沒人敢輕視。
計辰直起腰，認真地上下打量全身透露着散漫氣息的女人，嗤笑一聲，擺擺手，單手插口袋走了。
簡寧撓桌子——背影都這麼帥，還有沒有天理了！
……
到底是收了錢來協助破案的，簡寧沒道理一天到晚在窩裏趴着，尤其在被男神鄙視之後，簡寧覺得有必要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調查小組的人一分為二，一半在三十二區監視張勉，協助當地警方尋找張勉在案發時回到三十四區的線索，另一半在本區暗訪張勉的人際關係，看他和七名死者間是否有瓜葛。
簡寧想了想，兩組人馬目前做的都是走訪類的工作，若不是怕參與的人多驚動了張勉身邊的人，再給他通風報信，這項工作完全可以交由各地的民警去做，她加不加入區別不大。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些根本幫不上忙的事情上，還不如干點能把張勉定罪的實質性證據。
如此想着，簡寧找到張非，要求查看三十二區到三十四區間公路以及本區的所有錄像資料，戰線這麼長，她就不信張勉能做到萬無一失，從未在有攝像頭的地方露過臉。
和之前不太待見的態度不同，張非再見簡寧立刻熱情地上來握手，對於她提出的要求也一一答應，一個小時后，簡寧的臨時辦公桌上擺滿了錄像資料。簡寧深吸口氣，開始播放兩區公路的視頻資料。
她已經看過兩地的衛星地圖，標註出后兩處案發地點。按照那晚盯梢時的軌跡推斷，張勉很可能在距離案發地很遠的地方就下了車，然後在那些攝像頭無法企及的小路上穿行。他的行為也說明那些受害人是隨機選擇的，撞上個滿意的就下手，撞不上就拉倒。
簡寧大學時讀的是美術專業，畢業后又做了份和畫畫兒有關的設計工作，因此對圖形和色彩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銳得多，在別人看來頭暈眼花的錄像到了她這裏，跟看動畫片似的，要不是怕不符合嚴肅莊嚴的辦公氣氛，簡寧都想拆包薯片來吃。
正如她想的那樣，那輛黑車在案發兩晚都駛進了案發地附近的街道，一小時后從其他街道開出來。大半夜摸黑在小巷子裏鑽來鑽去？顯然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是車子就停在某條路上，張勉做完案再叫車過去接他。
一刀插·進心口難道不會噴一身血嗎？簡寧撓頭，若說計辰因為偶遇加天黑沒留意對方身上的血跡，那司機為什麼也沒發現？返程要兩個小時，公路又燈火通明的，司機眼神再不濟也該看到了。
還是說，張勉在作案之後換過衣服？那晚見到他時，張勉貌似背了個書包……
簡寧感覺這些線索對破案有很大作用，可具體能說明什麼卻一頭霧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簡寧決定給計辰打個電話。計辰和張勉遭遇過那麼多次，總會發現些更深入的蛛絲馬跡，要是能找出作案時的血衣，那案子基本就算破了。
劃開鎖屏，簡寧剛想翻電話本，一條短訊飄進來，打開一看，是計辰發來的。
大帥比這個時間發信息給她，不會是想約她吃晚飯，感謝她幫他洗刷嫌疑之餘，再來個以身相許吧？越想心跳越快，簡寧沒出息地吸吸鼻子，她今天已經流失了太多血，說什麼也不能再把鼻子變成水龍頭了。
點開信息，簡短的內容跳出來：張勉在區西福祿街後面的廢棄工廠，速來。
簡寧瞪着手機屏幕看了半天，腦子裏的旖旎轉了好幾圈才猛然驚醒：計辰又說不上是走運還是倒霉地和變︶態殺人狂狹路相逢了？
一想到大帥比和大變︶態在夜深人靜的廢棄工廠里玩生死大對決，簡寧的心就揪得生疼，正想去局長辦公室找張非調人手去救場，警局內的大喇叭突然響了：“全體同仁注意，全體同仁注意，區東發生爆炸，引發嚴重連環車禍，所有同仁立刻放下手頭工作，前往救援。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區東發生爆炸……”
警報一響，留守警局的人立刻集合，帶上可能有用的所有裝備坐上一輛輛發動的警車。簡寧被訓練有素往外沖的警員們撞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發現張非急吼吼的身影，剛想說話又被個黑大個撞到了牆上，等她把自己從牆上撕下來，張非乘坐的車已經箭一樣開出老遠了。
眨眼間，警局內除了門衛大爺就剩簡寧自己了，看看空蕩蕩的警局再看看刻不容緩的短訊內容，簡寧快哭了，這是逼她當一把孤膽英雄啊！
向門衛大爺借了輛說不上多長時間沒人騎的自行車，簡寧摸摸口袋裏壯膽的槍，對照着地圖吭哧吭哧地往區西蹬。路上，簡寧還在琢磨事情會不會太巧了點，她要去的區西和發生車禍的區東位於三十四區的兩側，橫跨了整個三十四區，連個捎她一程的人都沒有。
累死累活趕到福祿街，簡寧邊搜索衛星地圖邊找尋廢棄工廠在哪。福祿街屬於城市邊緣，再往外就算郊區了，城郊沒有照明設施，藉著星月之光一眼望去，黑壓壓到處是廢棄的低矮建築，計辰只說是廢棄工廠，可到底哪個才是廢棄工廠啊？
簡寧兩眼一抹黑往前探索，走着走着，突然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簡寧猛地回頭，黑暗中走出個人影，瘦瘦高高，帶着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
張勉。
“你終於來了。”張勉咧嘴一笑，晃了晃手裏的手機。
簡寧的心漏跳一拍，她認得，那是計辰的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