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張勉在一家貿易公司供職，出差是他生活的常態，每個月至少出差一次，出差地點遍佈全國，這次的三十二區離三十四區大概兩小時車程，雖然不遠，但酒店證實最後兩起案件發生時張勉在房間休息，酒店的攝像頭記錄了這點，這也是調查小組排除張勉作案嫌疑的頭號證據。
簡寧記得資料上寫得清楚，張勉此次出差的目的是和三十二區的一家公司談合作，因為項目中還有很多沒談妥的細節，張勉至少要在當地停留兩周，而在圍捕行動后的第四天，他卻出現在了三十四區。
“他是不是家裏有急事啊？”躲在漆黑的牆角，簡寧做偵探狀摸下巴。她公司同事也干過類似的事情，出差地離家近，完全可以趁着下班后的時間回家處理事情，然後在第二天上班前再趕回去。
“你看他像有急事嗎？”計辰沖前方挑挑下巴，張勉的步速很慢，雙手插兜狀態輕鬆，這種正常的表現本身就不正常——任何人在黑暗中都會不自覺加快速度，尤其最近兇案頻發，就算他是男人，不在兇手的獵殺名單上，也不該像逛菜市場似的，萬一不小心撞上兇手，可不是鬧着玩的。
“也許他就在尋找兇手呢！”有人頻繁作案，自己卻險些成了替罪羊，張勉心裏不痛快想儘快抓出兇手也是有可能的。
計辰轉回頭，藉著暗淡的星光，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起簡寧的下巴，一側嘴角揚起，形成壞壞的笑容。簡寧的心差點跳出來，幸好她還記着計辰手裏有槍，不然可能已經向不遠處的張勉求救了。
“他想找兇手，其實很容易。”計辰貼在簡寧的耳邊，又開始用情人間細語的腔調轟炸她那顆脆弱的快碎成渣渣的心，“只要給他面鏡子。”
緊張到大腦缺氧，簡寧半晌才聽懂這句話的含義，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難道張勉才是兇手？
“可，可他有不在場證明啊！”看看計辰近在咫尺這張既帥又壞的臉，再想想資料上張勉那張帶着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照片，簡寧默默把兇手票投給了眼前這位。雖說張勉沒你帥吧，但張勉真的比你更像好人啊！
“不在場證明算毛線，”計辰不屑地翻白眼，“我可是親眼看到他作案，要不是查看那姑娘是死是活，他根本沒機會犯下那麼多案子。”
兇手首次作案就被計辰撞了個正着，那天他給雜誌拍了兩組照片，收工時已臨近午夜。為了早點到家，計辰選了條平時很少走的小路，路過案發地附近聽到個女人微弱的求救聲。他喊了一嗓子，驚了正在行兇的兇手，等他趕到事發地時正好看到兇手轉過路口，那天月色正好，計辰看到了兇手的側臉。
計辰有心去追，可地上的女人胸前血紅一片，等他發現女人已經斷氣再去找兇手時，兇手已經跑沒影了。
發生了兇案又沒能抓到兇手，計辰只好找了個公用電話報警，因為他使用的身份證明是假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沒有在原地等警方，而是藉著黑暗掩護回了家。
也該着計辰和兇手有緣，兇手第二次作案又被他撞到了，不過這次他先撞到的是兇手。兩人擦肩而過，計辰覺得對方很眼熟，正回憶什麼時候見過，腳下就踢到了沉屍黑巷的受害者。他這才恍然大悟，剛才碰到的正是上次從他眼前逃掉的兇手。看清死者的死狀和上個死者相同，計辰意識到那男人不是偶然作案，他這是撞到了傳說中的連環殺手。
“打那兒以後我天天晚上出來晃悠，總共撞到過他四次，每回都能在他出現的附近找到受害者。”計辰放開聽傻眼的簡寧，重新盯住在路口停住、像是在猶豫往哪邊走的張勉，“可惜每次都只有我倆，我說他是兇手，他也可以說我是兇手，我又拿不出實質上的證據，真鬧到警局，最後倒霉的只能是我。”
一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商業精英和一個使用假·證件的無業游民，任誰都會傾向前者是無辜的。
何況張勉有后兩起案件的不在場證明，而計辰卻在圍捕中“做賊心虛”逃跑了。
“原來你不是兇手啊！”簡寧虛脫地蹲在地上喘粗氣，自打被“劫持”，她腦補了太多血淋淋的畫面，面對兇殘冷血的殺手，她只能祈求死的不要太難看。而如今這感覺就像被綁在架子上的豬被特赦，又能邁着小短腿在豬圈裏撒花，簡直不能更酸爽。
“不是兇手，不代表就是好人。”計辰變︶態一笑，簡寧差點撓牆。
也對，哪有好人會怕假·證件露餡的。
不過在簡寧的認知里，只要計辰不是兇手，她的小命就算保住了，死裏逃生，又能順便欣賞帥哥，這可是流鼻血的福利啊！如此想着，簡寧狼心復活，忍不住把面前有型有款的男人視奸了一遍又一遍，口水泛濫的快失控了。
計辰還保持着監視張勉的姿勢，但若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脊背比之前僵硬許多。
“你想怎麼辦？等他再犯案時抓個現行？”困難地移開視線，簡寧開始琢磨她那三十萬報酬的問題。兇手算是找到了，可怎麼抓卻是個難題，雖然這裏不是她的世界，但她也做不到眼睜睜看多一個無辜姑娘受害。一般電影電視出現這種情節，往往會有個神勇警花以身犯險誘敵深入，簡寧挺挺胸膛，這種危險又有挑戰性的任務，她責無旁貸。
嗯，前提是計辰把槍還給她，只要張勉敢把她撲倒，她就敢照着他脆弱部位來一槍。
計辰像是猜到了簡寧的想法，看過來的眼神滿是鄙夷，說出的話更像一盆冷水，澆滅了“神勇警花”的一腔熱情：“他選鳳姐也不會選你。”又想起簡寧剛才看向自己那色眯眯的樣子，計辰忍不住又補充一句：“再說你倆狹路相逢，還說不定誰劫誰呢。”
面對帥哥赤果果的吐槽，簡寧竟無言以對，可前面那句“選鳳姐也不選你”卻讓她覺得無比違和，簡寧鼓着腮幫子想半天，最後歸結於計辰審美障礙……
“我原本的計劃是有朝一日從他手下救下個活的受害人，有受害人的指認，就能證明他是兇手。”計辰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下，他剛才貌似說錯話了，可看簡寧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計辰長出口氣，急忙轉移話題：“不過現在有了你，情況就不同了。”
計辰勢單力薄，只能依照半年來總結的經驗撞大運，所以往往被張勉搶先一步，沒能抓到真實有效的證據。但簡寧是張非請來的外援，她可以要求調查小組深入調查張勉的行動軌跡，計辰相信只要盯緊張勉，很快就能找出他犯罪的證據。
簡寧想了想，這辦法雖然有點守株待兔之嫌，卻也是眼下最有效的手段，於是爽快地點頭。計辰看她答應了，獎勵地在簡寧臉上掐了把，簡寧順桿爬，抓住計辰的手就不撒手了。
計辰嘴角抽抽，他有種自己的手變成了豬蹄的錯覺，嘖嘖嘖，口水都滴下來了。
……
張勉走街串巷，繞了一個鐘頭也沒能撞見個滿意的目標，興趣索然，在偏僻的窄街招手叫了輛黑出租，看樣是打算連夜返回三十二區。
“看來今夜不會有人遇害了。”計辰放鬆地從黑暗裏走出來，隨手將槍扔給簡寧，在簡寧手忙腳亂的時候，拿出一張只印了名字和電話號碼的名片遞過去，“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有任何消息及時通知我。”說完不給簡寧回答，瀟洒地擺手，很快隱匿進對街的黑暗裏。
在名片上響亮地親了口，簡寧興沖沖繞到大路上，分辨了半天方向才認出去警局的路。
簡寧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正在加班的張非，隱去了遇見計辰的情況，把自己見到張勉的事彙報一番：“張局，我覺得這個張勉很可疑，會不會酒店方提供的不在場證明有遺漏啊？”
簡寧的話說得保守，但張非是個聰明人，立馬明白她的潛台詞。沉思片刻，張非給調查小組負責人老李打了個電話，讓他再去三十二區，連同當地警方確認張勉是否有躲過攝像頭潛回本區作案的可能，簡寧從善如流，說出一串號碼，那是張勉離開時乘坐的黑車車牌。
案件的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第二天中午，老李方面的消息反饋回來，黑車司機已經找到，據他交代，張勉包了他的車半個月，每晚都從三十二區到三十四區，天亮前再返回。至於酒店方面，老李查出酒店后側有個上鎖的後門，因為這扇門破壞了風水，所以幾年前就被酒店經理親手用鐵鏈子鎖死了，後門地處偏僻，門裏門外又有補救性的裝潢掩飾，連酒店新員工都不曉得還有道後門。
如果有人從後門出入，完全可以避開酒店大廳的攝像頭。
得知這些，張非臉色鐵青，若是早發現這些線索，案子也許已經破了。
別人忙的昏天黑地，簡寧卻悠閑地躺在招待所，拿着剛買的手機給計辰打騷擾。
短暫的“嘟嘟”之後，熟悉中略帶沙啞的嗓音傳來，如羽毛般撩撥得簡寧抓心撓肝，想好的開場白全忘到了爪哇國，聲音一抖，出口的變成了：“約嗎？”
“……”長久的沉默之後，計辰冷冰冰地回復：“不約，我們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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