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咸德三年二月初十

各大兌換鋪開價十斤三兩左右。

金杏從十三斤多開始甩賣出的銅錢,已經陸續在十斤多接回了六成。還未開始向上拉升進入主行情,便已所賺不菲。

早間開價完畢之後,暫無大事,笑歌便抽空去了一趟櫃坊。

金融業三大馬車——證券、保險與銀行,而“櫃坊”正是銀行的雛形。老實說,笑歌身為一個金融從業者,怎麼會對這古代銀行沒有興趣呢?

可她穿回古代這麼久,今日還真是頭一回親去櫃坊。

之前因為太窮,並沒有什麼契機與櫃坊打交道。加之笑歌賺來的錢大多交予阿姐許月知保管,而許月知又將錢看得至為要緊,在櫃坊存一貫錢便要繳出三十文去,她如何捨得?笑歌自然更沒有機會去了。

不過,所謂揚一益二,益州城的繁華榮盛在整個大趙朝都是名列前茅的。而商業越興盛,用錢就地方就越多,如此一來自然櫃坊林立。整個益州城大大小小的櫃坊加起來不說上百家,三五十家是隨便有的。去哪一家櫃坊倒讓笑歌先有點迷糊了。在她的印象中,就是與金杏有來往的櫃坊也不止一家。

笑歌特意向阿誠打聽了幾句,阿誠推薦道,“那就‘乾豐櫃坊’咯,咱們金杏樓常年放有大筆款項在裏頭,這家的老闆關老爺亦是和義哥相熟的,常常在一起打雙陸。”

說完阿誠又打趣道,“要說你也是時候去櫃坊開立個摺子了,從前你月俸不多,還可以領了現錢走。可如今光是按你當下為金杏所賺之數,應分的花紅你那間破屋子就已經堆不下了。還是存在櫃坊方便些。哈,現下你成富婆也不用老子養了,看來得更着緊點把你娶進門,這樣老子也可以享受下躺着被人養的滋味了。哈哈。”

笑歌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阿誠才不管,他只把白眼當媚眼。

玩笑歸玩笑,阿誠又不忘叫來徐午年,一陣吩咐,讓他駕車送笑歌去。

一路無話,到了最近的乾豐櫃坊分號,笑歌第一眼看過去的感覺只有一個,哇,好大氣上檔次!

比金杏酒樓要大氣上檔次得太多。

這不難理解,金杏酒樓畢竟做的不是正經合法的生意,就算法不責眾,銅錢的需求是明擺着的,哪怕吃着皇糧的大小官吏都少不得和金杏打交道,那也只能勉強算是灰色地帶。低調一點是應該的。

可乾豐櫃坊就不一樣了,他們做的是光明正大的生意,門面想修整得多大氣就多大氣,想多上檔次就多上檔次。

而且這豪華還同之前蓉和樓那種低調的奢華不一樣,乾豐櫃坊還真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豪華,暴發戶似的任性豪華,只差沒在門柱上寫上幾個大字——我很有錢!

一進大門,就只見一個大桌子上堆滿一摞摞的金磚銀條。

還需要什麼七拐八拐的矯情裝潢么?貨真價實的黃金白銀就是最好的裝潢!

笑歌一時也不覺有些好笑,雖說銀行最重要的就是信譽——保證兌付的信譽,足夠的準備金是必不可少的,可她也沒想到這古代的銀行這般直白,竟就這樣赤|裸|裸的將金銀擺在門臉處,顯示自己的實力。

不待有人上前招呼,徐午年先就叫住了個學徒去通傳,他頗為狐假虎威的說道,“咱們是金杏樓大老闆的人,你只管去同你們管事的說,金杏樓狄金狄大公子,就是我們阿誠哥讓你們好好招待這位小娘子,千記莫要怠慢了。”

一見這架勢,廳房裏的那些小角色忙迎上來,又是請坐的,又是看茶的。

很快裏間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中等個頭,衣着乾淨整潔,模樣有些憨厚,年紀雖然看起來不大,但卻顯得很沉穩老練。難得的,卻又沒有常在江湖上打滾的那種油滑氣,倒是給人一種他是可信賴的老實人的感覺。

不過笑歌一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太自信,便是現在也不過是才初初學着觀察而已,今日正好拿這位陌生人練練手。

來人見了笑歌與徐午年,還未說話,便先微笑着拱手行禮。

徐午年向來只是個跟班,這下倒有點受寵若驚,一時間還有點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

笑歌亦笑着回了禮。

他上前一步,語氣溫和,熱情卻又不過分諂媚的說道,“這位想來便是許三娘子了吧,請入內寬坐。在下周世顯,是乾豐櫃坊寶字號的掌柜。”

周世顯一上來便叫出了她的名號,笑歌卻也不驚訝。按阿誠的說法,乾豐櫃坊與金杏樓關係不錯,笑歌自己也憶起在小院的賬本上曾多次見過這家櫃坊。那麼他們分號的掌柜熟知阿誠,連帶知道阿誠大張旗鼓愛慕的小娘子自是一點都不奇怪。

就是現代時,一個拉存款的客戶經理,對大客戶都免不了多花點心思,古今同理,這位周世顯想來亦是如此。

不過這卻令她心生好感,至少,這是一個肯下功夫做事的人。

笑歌點點頭隨他入內,“有勞周掌柜了。”

“許三娘子折煞周某了,咱們乾豐櫃坊打開門來做生意,不要說狄公子特意囑咐過的,就是任一來客上門,都是給乾豐面子,我們都當盡心招待。”周世顯一邊客套着,一邊不忘回頭叮囑小弟招呼好徐午年,甚至都沒忘了詢問兩句有沒有幫徐午年把馬車停好。

笑歌對這人的第二印象又好了一層,狗眼看人低的人太多,能對下人亦態度良好照顧周全的卻不多。

兩人走進裏間一個專門待客的房間,笑歌想,這就相當於現代的“大客室”、“貴賓室”了吧?

不待周世顯吩咐,自有學徒殷切的送上茶水點心,看來是平日做慣了的,一有客人便如此。

笑歌在心中再為這位周世顯加了一分,雖是小事,但由學徒看掌柜,學徒訓練有素,待客有道,掌柜的自然管理有方。

兩人坐定,周世顯主動問道,“許三娘子今日來可是想在我們乾豐櫃坊開立個摺子?”

“我確是想開個摺子,卻不是為我自己,是為我阿姐許大娘子。”

“既是許大娘子,那簡單,明日我便派人將摺子送上貴宅。大娘子只需簽個花押,留個印鑒好做憑證。”

“不,周掌柜,我暫時不想讓阿姐知道。今日不是她要開立摺子,而是我要為她悄悄開立一個摺子。”

周世顯沒有多嘴詢問緣由,只笑着說,“這也不難,我看也不用立摺子了。我們乾豐直接開出一張交子予三娘子,三娘子握着看合適的時候給大娘子便是。以後許大娘子什麼時候想來取錢了,咱們都見票照給。現下也不用填寫數額,到時隨大娘子方便,隨到隨取,您看如何?”

“交子?”笑歌這段時間雖偶有耳聞,但並不十分清楚,聽周世顯這麼一說,倒有些像現代的支票了。她不禁多問了一句,“周掌柜可否給我講解下何為交子?”

周世顯笑了笑,站起來從一旁的小柜子裏取了兩張楮紙出來,上面印有繁複的圖案,又有一些”憑證支取”等字樣。只是金額處留空,應是用作臨時填寫。

“許三娘子,這便是交子。”周世顯雙手將這兩張楮紙遞給笑歌,“這同開立摺子不一樣,不用記名,不用管拿着這交子上來取錢的人是誰,咱們乾豐反正是見票支錢。”

楮紙厚實,一向是用來刊印公文憑證的,笑歌端詳摩挲着手中用楮紙印就的交子問道,“匿名?也就是說今日我便是將這交子送與任何人,或是拿去與張三換了田產布帛,張三再持交子上門,乾豐也照樣支取?認交子不認人?”

“正是。只要那張三李四肯認我們乾豐的名號,願意與許三娘子您換,那我們乾豐櫃坊也是一樣認賬的。”

笑歌平日裏接觸的大多都是笨重的銅鐵錢,雖有些聽聞,但並沒有來得及深入研究,畢竟這些交子也好,飛錢也罷,大多是大額交易所用,平日裏小老百姓接觸不多。但今日她才發現其實大趙朝的金融水準已經相當高了。一瞬間,她腦筋轉得極快,若是將這“交子”更進一步,小額化,金額固定化,公開發行,豈不是已經可以當紙幣用了?

這倒是值得好好研究之事。

笑歌對“錢”的嗅覺一向十分靈敏,此時不用細想,直覺便告訴她這中間大有可為,她一時大為興奮。

不過,那至少也得等這波銅鐵錢的炒賣做完之後。

當下她面上沒有流露出多少情緒,只回到正題,“麻煩周掌柜了,只是這交子並不合我所用。還是請周掌柜幫我開個摺子吧。”

“一切但憑三娘子方便。”周世顯從笑歌手中接回那兩張交子,又問道,“那請問許三娘子可有帶來點大娘子的印鑒之類?”

笑歌有些為難的說,“沒有。”

周世顯亦不在意的笑笑,“那也不礙事,既然是狄公子特意關照過的,自然是特事特辦,我明日便派人去把大娘子的容貌、住處暗地裏瞧上一瞧,叫下面的人認好了,以後只要是大娘子本人上門,我們一樣支錢。您看如何?”

笑歌一邊道了謝,一邊說道,“實在是太過麻煩周掌柜了,只是許三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萬望周掌柜見諒。”

“三娘子千萬莫要客氣,但說無妨,但凡周某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可否請周掌柜在十數天,至多一個月之後,去到許家,將這個摺子交給我阿姐,就說是你們清理舊賬時,發現許家阿娘多年前曾經存了一筆錢在乾豐,你們眼見這麼多年都無人支取,怕中間有所疏漏,便主動找上門去聯絡阿姐。”

周世顯滿口應承,“這有何難?包在周某身上了。三娘子說哪一日上門提前告知一聲便好。”

“如此,多謝了。”

“三娘子,您謝什麼呢?應該我們乾豐櫃坊謝謝您才對。您不僅賞了筆生意給我們做,還幫我們櫃坊宣揚了名聲。您想,多年前的錢,咱們乾豐都能誠信的找上門去送還,這是何等的講信用?誰人聽了不讚揚呢?您這是幫了我們乾豐的大忙。”

周世顯這麼誠懇的一說,倒真不像笑歌麻煩他們,而是他們麻煩笑歌了。

笑歌也忍不住一笑。

**

處理完這件雜事,笑歌滿意的與徐午年離開櫃坊。

可她剛一回到小院,還沒來得及詢查今日的流水賬目,便見阿誠面色凝重的等在她房裏。

笑歌見狀心下警鈴大作,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急急問道,“阿誠,可是出了什麼紕漏?”

阿誠先將門窗關緊,然後不多廢話,直接遞給她一封信函,“這是半個時辰前我剛收到的邸報,你先看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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