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然而也就是正月三十一日這天,金杏樓在笑歌的授意下,開始由賣轉買,開始隱秘而低調的吸貨。

同一日,瓊州監監官塗牧之上報轉運使的書文被有心人宣揚開來。

那些文縐縐的長篇大論不用細說,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如今國朝鑄造當十大錢正當時。

傳了半個月的當十大錢流言,本來都快冷淡了下來,今日出了這樣的消息之後再次被炒得熱火朝天。

雖然還只是一個小小監官的上書,但意義卻決然不同。這麼多年以來,就算當十大錢的流言被傳得再熱鬧都不過只是民間自說自話罷了。可這一次,卻破天荒的有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出來正式倡議!

而且這次上書之人,不是別人,還正好就是瓊州監的監官,瓊州監年後招工一事尚言猶在耳,兩相對應,如何不更令人對當十大錢生出更多聯想?

立時就有人敏銳的指出,這絕非塗牧之個人的異想天開,他一定是被上面授意,這根本代表了朝廷風向的轉變!

甚至還有人更進一步大膽預測,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今上年輕有為,銳意進取,益州錢製革新一準將很快提上議程。

當然,這些人都是金杏的人。

這消息一經流傳開來,儘管同熙樓和金杏樓的開價都已低到十一斤一兩上下去了,兩家門前卻仍是排滿了長隊,只是買的人少,賣的人多。

事實上,同熙樓幾乎已經停止買入銅錢了,雖說沒關門,但要不說你票證有問題,要不說暫缺現錢,總之就是推三阻四,一整天都沒兌出幾個子。相反,同熙樓賣出卻乾脆得很,有多少賣多少。

可惜史老闆在暗自慶幸這種時候都還有不服氣的愚蠢賭客想抄底買入銅錢時,並不知道那少數買進銅錢的人裏面大部分都是金杏的人。他以為自己現在甩貨出去還不晚,雖然前面虧了,可等銅價跌到十斤以下,腰斬的時候,他多的都能賺回來。卻不知他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一個,就這樣將手中的籌碼全部虧本交給了金杏,而不久之後,他只能悲哀的眼睜睜的看着銅價一騎絕塵,漲破天際。

而最慘的還不是同熙樓的史老闆。

今日被拋棄的對紅門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和同熙樓是同盟,會聯合起來逼死金杏。他家將開價定在了十一斤七兩。這麼大的價差導致如潮的人流湧入。剛開始對紅門還沒有收到風,還不知道塗牧之的上書。只是震怒於同熙樓的背叛,可很快他就抵擋不住了,迅速的關閉買入的窗口,只賣不買。

只是這樣做雖然一時減少了損失,卻危害了更長遠的利益。

人們漸漸不再相信同熙樓和對紅門的商譽。短短半月以來,他們就已經有三次不能按價兌換了。尤其是和金杏一對比,更顯高下優劣。

即使是今日,出了這樣大的消息,人家金杏仍然說兌就兌,信守承諾。可反觀那兩家呢?

這,也成了笑歌這一次炒作之中的意外之喜。

**

咸德三年二月初一

各大兌換鋪的開價不約而同的再次向下,十一斤的價位不出意外的失守。

現如今益州城內的炒賣客已經大多不敢買入了,人們越來越相信當十大錢的鑄造指日可待。

市面上賣聲如潮,就算開價再低也沒幾家兌換鋪敢放膽買入,唯有金杏,益州城銅鐵錢黑市的老大保有了身為老大的氣節,童叟無欺,開價說是多少便是多少,一應買賣皆如往常。

由此金杏生意愈興,大老闆的聲名愈隆。

**

咸德三年二月初九

金杏樓開價十斤四兩六錢。

進入二月以後,益州銅鐵錢的比價雖然仍是低迷,但價格卻不怎麼跌得動了。現在整個黑市都以金杏樓馬首是瞻,可金杏的開價卻遠不如正月里那樣兇悍,漲漲跌跌快十日都仍沒跌破十斤。

間中難免有人生疑,金杏如此莫不是此間有詐?當十大錢之事到底還沒有坐實。

不過這樣的問話一出,很快就會被邱老爺子撒出去的人接過話頭來。他們會一臉鄙夷的對疑問之人說,“你就不懂了吧,金杏為了撐大哥面子,打腫臉充胖子。連日來沒少買入銅錢,手上的十三、四斤的銅錢說不定都還沒有賣乾淨,怎麼捨得銅錢現在就跌到底?肯定得再撐一些時日,等上面的消息正式出來了,金杏手中的銅錢也差不多賣完了,到時候再跌豈不是更好?所以說人家當大老闆吃香的喝辣的睡小娘子,你呢,這點腦筋都不會動,活該窮三輩子!”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果然是蠢,連我怎麼說話的都不知道。”

……

於是那少有的質疑便生生的演變成了一場自取其辱的口角乃至鬥毆,焦點被模糊,看熱鬧的人群總是健忘的,大多很快忘了起因為何,那疑問到底有沒有可能。就是少數人聽進去了,也覺得憑白搭腔的那人話糙理不糙,金杏開年便帶頭賣出,如今怎麼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銅價自然還是要跌的。

邱老爺子嚴密的監控着輿-論,不讓半點不利於金杏吸貨的言談擴散開來。

同熙樓的史老闆倒也不急,他巴不得金杏帶頭把價格穩在這裏,他手中的銅錢還沒賣完,就算銅錢還有的跌,但十斤賣出,總比九斤賣出要賺得多。下面的師爺甚至出主意,等他們賣得差不多的時候,要不要直接學金杏把開價猛然向下砸?金杏買買賣賣的,即使賣得比其他鋪子早些,也不會比他們同熙樓出貨出得快。到時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充大哥吃大虧!這一回咱們同熙樓就讓它把沒出完的貨全砸在手上!

史老闆聽了大悅,一高興了,連帶對許三賴都有了好臉色。豪爽的免了他之前的賭債不說,還把他叫到跟前好生勉勵了一番。許諾只要他好好跟着同熙樓,跟着他史老闆干,一定賞他大把財帛,就是年輕小娘子也可以任他挑兩個抱回家。

“不過,”史老闆還是少不得恩威並用,“許三賴,你可給我聽好了,多長點心,把許三那婆娘給我盯緊點,別像上回那樣臨到頭了才搞出點乾貨。他娘的,你要機靈點早搞出來,咱們同熙樓也不知會少虧多少錢。你個老東西知不知道這損失就是把你家大娘子拉去賣,日日接客天天賣,都賣一輩子也賣不出來!”

許老爹沒臉沒皮的說道,“嘿嘿,史老闆,我家大娘子還是不能賣的,要賣就賣我吧。”

史老闆心情好,也不生氣,“呦呵,看不出你這三賴子還是個疼女兒的。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那黑屁|眼有誰稀罕買。”

許老爹只管點頭哈腰,是、是、是,史老闆說得是。他唯唯諾諾的面上堆滿了笑,可心裏卻早把史老闆連帶同熙樓的上上下下小弟走狗們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了個遍。

他一邊忍着,一邊幻想盤算着,從劉寡-婦那裏騙出來的最後一點錢,再又去借了些高利貸,加起來全押注銅錢暴跌。這幾日來已經浮盈不少,等這一票大賺了之後,看他還受這腌臢氣不!他們老許家冰清玉潔的大娘子也是你們這些爛貨能染指的么?就是賭也他再不上同熙樓賭了!

……

各人懷抱着各人的春秋大夢,並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是看似順風順水的笑歌,又何嘗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就是那隻黃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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