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30.第 30 章

聽說是黃氏要見自己,謝青嵐和陸貞訓忙拾掇了自己。陸兆南還沉着臉鬧彆扭,謝青嵐也不去管,便攜了陸貞訓進了內室。

說白點,陸兆南自小沒人過問,性子養野了,現在又是一家之主,這一大家子人都慣着,這才腦子不清楚。

屋中燈火昏暗,黃氏懨懨的躺在床上,闔着眼,看來枯敗頹廢,看得陸貞訓幾乎又要淌下淚來。采荷忙攔着,說:“二姑娘使不得,二奶奶日子怕也不多了,還是歡歡喜喜的好,好歹,叫二奶奶走得歡喜些。”她說著,聲音也哽了哽,面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陸貞訓點頭,謝青嵐細細的給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低聲道:“姐姐堅強些,為了阿澤,也不能示弱啊。”又握了她的手,給她最大的力量。

兩女行至床邊,還沒出聲,黃氏便睜開眼,一雙眸子因為病重,已然沒有半點活人該有的光澤。見是兩女,她這才扯出一個笑容,示意兩人坐下后,低聲道:“我方才聽見,你們在外面與他們吵起來了?”

謝青嵐靜默頷首,又一嘆:“二舅母也不用管這些,再有什麼,我們都會頂着的。”

“你頂不住的。”黃氏嘆道,“你不曉得余氏那人,貪得無厭,如今因為我,你二人這樣駁斥她,她心裏指不定怎樣怨恨着,只是如今無處下手,來日,逮着時機,定是要作踐你們的。”抬手,輕輕撫着陸貞訓的臉龐,“可惜,你被陸顯害了。陸府現在這光景,你如何嫁的出去?”

陸貞訓只是靜靜哭着,也不說話。黃氏眼中忽然瀲灧着水光,匆匆一笑:“貞兒,你是姐姐,未來娘不在了,你好好看顧你弟弟。一定要熬着,你爹回來后,再熬一年,你就可以嫁了,離得遠遠的,再不必受這份氣。”她咽了口吐沫,滿臉的疲倦,“青嵐,舅母這請求卻也是不合時宜,但這府中,除了你,我也不曉得誰還靠得住了。你多幫襯你姐姐些,我曉得,你總是要從這府里去的,只是這府里的光景你也看到了。老爺寵妾滅妻,大爺夫婦個頂個的不中用,陸顯更是個靠不住的……”

“舅母放心就是。”謝青嵐忙應下,對於陸貞訓,她是打心眼裏當做是親人。她與這府里眾人都不同,更是一個貼心的姐姐。“我也是看不慣這些人的。”

“如今你手中財產富可敵國,但總是不牢固的。”黃氏咬了咬下唇,用力握緊了謝青嵐的手,“在這陸府中,你定要將錢袋子捏緊了,否則,他們有無數的法子哄你交錢出來。青嵐,你記着,若非你信得過的,萬萬不可交錢出去,孝道不假,但總不能愚孝。你已不是孩子了,總要為你自個兒打算。”說到這裏,黃氏的氣息漸漸凌亂,喘了幾聲,才強自笑道,“你們要剛強一些,別叫人欺辱你們。無底洞,填不滿的。”

“曉得了。”兩女雙雙應下來,黃氏這才露出笑容來,似嘲非嘲,“若是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趁着他熟睡之時,一剪子殺了他,也好過今日的局面。”又拍拍陸貞訓的手,“貞兒,你去我妝奩中,拿五百兩出來還給你妹妹,這事總是我們不對,怎能要了你妹妹的恩惠?”

陸貞訓聞言起身,被謝青嵐攔住:“舅母跟我客氣什麼?我心中將舅母與姐姐視為至親,自然不分彼此,區區五百兩,於我來說不足一提。”

“你是好心罷了。”黃氏氣若遊絲,“你剛接手,又是個女子,仔細奴大欺主……”

謝青嵐只是笑,也握了黃氏的手示意不必,眼眶還是有些濕潤。

那夜謝青嵐睡得極不安穩,到了半夜,迷迷糊糊間聽見四聲雲板聲,旋即聽到檀心低啞的聲音:“姑娘,二奶奶沒了。”

謝青嵐沉沉的“哦”了一聲,也不讓掌燈,兩行淚從眼中滑落,洇入枕頭不見。

黃氏說的沒錯,這陸府中,到處都是惡人。陸兆南也就罷了,直系親屬,對於自己還有幾分愛屋及烏的疼惜,即便往日不聞不問,也從未對自己繼承的遺產動過心思。但兩個狠心的娘舅,還有餘氏……他們憑什麼?!不勞而獲也就罷了,如今黃氏一條性命……黃氏根本是被陸家逼死的,但凡陸顯爭氣,但凡身為兄長的陸暉多管管,但凡身為嫂子的余氏不那樣貪得無厭自作聰明,黃氏根本不會鬧成這樣。

而現在的局面,她若是不行動,不壓住這群人,下一個被害死的,必然就是她了!

黃氏一朝殞命,對於陸府來說頗有些雪上加霜的意思。余氏自知這事理虧,也不敢在陸兆南面前找不痛快,當下稱病不出,一旦問起印子錢的事,就開始一問三不知,要不就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裝昏迷。

陸澄對其母的舉動簡直鄙夷到了極點,但那又是自己母親,那日陸貞訓指責余氏之時,將余氏的小心思全說出來,其中包括對謝青嵐的態度。陸澄一想起就覺得耳根發熱,連帶着見到謝青嵐都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黃氏一死,一件最惱火的事就出現了——總是要給黃氏舉辦喪儀的,這府里的事料理起來也難,楊姨娘一個妾侍上不得檯面,胡氏腰傷卧床,余氏也稱病,這府里竟然找不到一個主事的女子。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經費頗有些不足,也是打定主意一切從簡,但總要一個人主事。

左想右想,陸兆南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府中兩個待嫁的姑娘身上——謝青嵐和陸貞訓。

“孫女兒還要為娘戴孝,只怕無暇料理此事。”陸貞訓一身素服,滿臉的冷若冰霜。黃氏一死,她對於自家人也算是看透了,祖父說起來疼母親,不如說是看重自己的面子;大伯和大伯娘不添亂就謝天謝地了;祖母說不上話;自家老爹更是個禍害,遺千年的禍害!“若是妹妹得了閑,便替祖父分憂吧。好歹,未來妹妹也是要分家單過的。”

陸兆南並不覺得這話哪裏不對,謝丫頭再好,也是謝家的姑娘,更別說那日謝青嵐指責了他,雖說謝青嵐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但陸兆南一個老中二又怎能容忍呢?

謝青嵐聞言,一點也不見推脫,起身道:“青嵐願為外租分憂,只是從未做過,只怕還不妥帖。”

“不妥帖無妨,有不妥帖的地方,便問楊氏……你外祖母就是。”陸兆南仔細想了想,念及要是洛陽侯那老賊捏着寵妾滅妻的事彈劾,這節骨眼上更是惱火,也就改了口,“多多練一練就好了。”

如今這府里連個主事的女人都沒有,陸兆南選了謝青嵐也是無奈之舉,但陸澄看來,意味就有些怪異了——謝青嵐可是外姓,竟讓其料理陸府之事?

要是謝青嵐知道自家表哥的心理,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嘲笑他。因為黃氏的死,她對於陸家大小几乎都沒了好感,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趕快促成分家的事。

至於料理的事,謝青嵐前後兩輩子都沒經歷過,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打定主意,直接把鳳姐兒協理寧國府的法子依樣畫葫蘆就好。

當日,陸府新任管家婆就上任了,即便是余氏心中不痛快,命下面的使絆子,但誰敢?拉倒吧,最近老爺跟吃了火藥似的,一旦惹惱了告到老爺那裏去,還想不想混了?

其實比起王熙鳳協理寧國府,黃氏的喪儀輕鬆了不止一點半點。原因無他,陸兆南沒什麼親戚了,第二,陸顯得罪人的功力完全是遺傳了陸兆南,更別說滿朝文武大多是貴族,陸兆南這牛脾氣從不跟其來往,一時之間,倒也沒有多少人來。

除了身為余氏外甥女兒的趙蘊蓮。

剛吩咐人來回自己的謝青嵐看着屋外那一身素服快步走進來的少女,她一副白銀頭面,一看就是來弔唁的。一見謝青嵐,趙蘊蓮也是怔了怔,她原本瘦弱,此時寬大的喪服穿在身上,更是讓人覺得楚楚可憐,一張臉上半點笑容也沒有,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

“姐姐,苦了你。”要說前幾回,趙蘊蓮對謝青嵐沒一點不舒服是不可能的,但她可是瑪麗蘇黑蓮花,見謝青嵐這樣,慣有的聖母神愛世人的調調又出來了,話中儘是憐憫,“叫姐姐辛苦成這樣,都清減了好些。”

謝青嵐見了她心中就煩,將手中的對牌交給檀心:“你與她們說,領了香油去供奉上。”又喚了如心來跟前,“開銷可還夠?”

“也沒幾人來。”如心正奇怪為何謝青嵐會將自小的閨蜜晾着,也是翻開賬目,“茶飯開銷不多,不過和尚道士用了不少,老爺給的開銷約莫還有五十兩。”

“若是不夠,便從我庫里支些來也可。”對於黃氏,人都死了,喪儀難道還能辦到一半因為沒錢不辦了嗎?見如心應下,快步去了,謝青嵐強忍着膈應,轉頭瞥了趙蘊蓮一眼,“你怎的來了?”

“我聽說姐姐掌事,來看看。”她雖是說得平淡,但那眼中分明閃着光芒,無非是覺得謝青嵐既然掌了陸府的事,那麼嫁給陸澄的事也就算是成了一大半了。

“事也不多,沒有什麼好看的。”謝青嵐揉了揉額角,“你來的時候,可見着姐姐了?”

“見到了,二姐姐與澤弟還跪在靈前呢,可惜二爺不在,這家裏,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了。”

要是陸顯在,估計這府里還要出大事不可。

謝青嵐原本就不想理會趙蘊蓮了,此時因她提起攪屎棍,心中更是火大了,道:“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些事料理,一會子還要去看姐姐。”

“姐姐這般,好生勞累呢……”趙蘊蓮輕嘆,“也是姐姐熬得下來。”

先不說謝青嵐是不是真的忙,就算不忙也不想跟她嘮嗑,當下起身向外去,一路到了靈堂。一屋素白,滿是一種蕭瑟悲涼。還沒等邁入門,便聽一陣嚎啕大哭,那哭聲嬌俏,一聽就是女子,但那聲調悲切,還真像是自己親媽死了一般。

謝青嵐微微一皺眉,這好像不是陸貞訓的聲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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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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