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

陸貞訓一向端莊,並且自矜身份,從來不肯輕易失態,此時這一嗓子尖利得很,唬得謝青嵐忙扶住差點軟軟倒下去的黃氏,道:“二舅母……”

黃氏鼻翼微動,胸口也不住的起伏着,像是一口氣吊不上來就要一命嗚呼一般。陸貞訓就那樣看着余氏,眉頭蹙得緊緊的,厲聲道:“伯娘來這裏,為的就是氣死我娘?父親拖累了陸家,所以我們一家便都是該死,都是礙了陸家的道么?”

其實這話也是冤枉了余氏,她哪裏知道黃氏不知個中原委,這才大喇喇說出來,誰想黃氏根本不知道陸顯又做了什麼腌臢事。

謝青嵐蹙着眉頭,瞪着余氏:“大舅母,好歹也是一家人。大舅母如此趕盡殺絕,難道不怕闔府上下嗤笑么?叫大姐姐和二哥哥如何自處?”

“我不知她不曉得……”聽到扯到自己的一雙兒女,余氏也是急了,聲音頓時拔高,那樣子活脫脫跟同類打架的母雞。謝青嵐嗤之以鼻,見懷中的黃氏氣息漸漸軟了,也是氣急,大聲說,“杵着做什麼?還不讓開,還嫌不夠亂么?”

余氏不料她會以這樣的語氣說話,正要反駁。謝青嵐騰地站起來,一雙眼睛就那麼看着余氏:“大舅母還不去么?究竟是不是故意的,自然是由外祖來定,與我們說也不管用處。或者舅母想要在此延誤時機?二舅舅剛去,難道二舅母和二姐姐與澤弟已經礙了眼,要這樣急不可耐的除掉?”

謝青嵐這話說得誅心,一張小臉上滿是決絕。她已經打定主意,若是余氏真的不要臉與她爭執,她就算是跟她鬧翻又如何?

余氏臉色頓時白了,黃氏向來得陸兆南青眼,雖說此事不是她有意,但依着陸兆南那性子,被遷怒是難免的事了。想到陸兆南,余氏腿肚子都有些抽抽,慌忙要撇清關係,一疊聲叫道:“雪鳴,還不傳大夫來!”

黃氏倚在陸貞訓臂彎里,眼角已然滑下淚水來,氣若遊絲,仍是強撐着身子問道:“你、你爹他……他真的做這事?”

陸貞訓滿臉的淚痕,只能點頭。黃氏的呼吸聲更是急促了,雙目失神的看着床幃。靜了半晌,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驀地哭叫出來:“他果真是要害死這一家子嗎——”

陸貞訓哭得難以自制,緊緊扶着黃氏。後者聲調凄厲,凄然說罷,竟然再無聲音,唬得陸貞訓慌忙去探鼻息,“哇”的哭出來:“你們難道不能給我們一家留一條活路?難道是厲鬼來索命的?就放過我娘,索我的性命去吧。”

余氏一聽這話,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差點軟在地上。這一屋子亂成一團,端水來給黃氏擦臉的,跑出去通傳各處主子的,還有找尋吊命的藥材的,七手八腳,原本就不大的屋裏更顯狹隘。

謝青嵐心中也是慌得很,慌忙扯起陸貞訓:“姐姐別胡說!”又忙搶過采荷手中的參片納入黃氏口中,“二舅母,二舅母,快些吃了……”

黃氏臉色蒼白,一絲血色也無,彷彿已經去了一般,陸貞訓哪裏能忍住,這麼多日子,擔驚受怕,被陸顯做下的傻缺事氣得不成,還有一家子奇葩。如今黃氏又不知是死是活,她也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哪裏受得住?腦中那根弦頓時崩斷,連哭號一聲也不曾,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黃氏這頭尚且如此,陸貞訓又倒了,屋中更是亂,慌忙有人將陸貞訓抬下去。謝青嵐死命按着黃氏的人中,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謝青嵐頭一次覺得想哭了,她來這世界,除了胡氏,黃氏和陸貞訓是對她最好的人。現在黃氏這樣躺在這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眼看謝青嵐也要哭出來,雪鳴的聲音彷彿天籟般:“來啦來啦,大夫來了。”引了那白鬍子老頭進來。

老頭見無力亂成這樣,也是一怔,忙讓人將黃氏擺正,號了號脈,臉色難看得很:“姑娘,大奶奶,二奶奶怕是不成了,還是請個拿得了主意的,趕緊救醒,聽聽還有什麼話。”

“還不快救,廢什麼話?”謝青嵐擱下黃氏的頭,轉頭看着臉色同樣蒼白的余氏,冷笑道,“大舅母如今滿意了不是?”

余氏張口正要還嘴,但想到一會子陸兆南勢必遷怒自己,也是沒敢張嘴,心裏反倒埋怨起陸貞訓竟然不將那樣大的事告訴黃氏。

太太躺着,二奶奶和二姑娘又同時倒了……管事將這事通稟給陸兆南,都覺得背上一陣陣的發寒。佝僂起身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陸兆南那是真的肺都氣炸了。這麼些日子,這些小的不停的生事,而且生出的事件件都能算是大事,非他親自去不能解決。

老中二病陸將軍表示,老子很累,老子好想休息。

強壓着火氣到了黃氏的院子,身為公爹,他是不能進去看看的,一眾人都圍在外面。楊姨娘、陸暉夫婦、剛從外回來的陸澄、還有陸顯的姨娘高氏與謝青嵐。

“老爺。”楊姨娘此時尚且不忘搔首弄姿,笑得柔媚,“倒也是辛苦老爺了……”

“一個個沒個得力的東西,能不辛苦么?”陸兆南張口就駁斥了楊氏臉面,叫她有些下不來台,伸出的手還是放了下來,唯唯諾諾的退到一邊,滿臉的自責。

楊姨娘演完了戲,下一個就該余氏了。只見她撲到陸兆南身邊,哭道:“老爺,媳婦兒委實不知情,否則再給我幾個膽子也不敢在弟妹面前提這事啊。”說罷,眼淚就如同不要錢似的落下來。

謝青嵐方才也哭過了,尤其是聽到黃氏已經燈枯油盡了,她不免想到陸昭死前的樣子,心中也是難過,低着頭不願說話。

陸兆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強忍着想要踹死余氏的心,罵道:“你豬腦子么?!想不到這事不敢被人知道了去?累得黃氏如此,阿貞和澤兒怎麼辦!”他愈說愈氣,又想到陸顯那攪屎棍,心中更是火大了。

余氏也是委委屈屈的樣子,下意識看向兒子,盼着這個極得青眼的兒子能為自己說些話。陸澄見母親這樣子,咬了咬下唇。余氏這事的確做得不地道,但是再怎麼,那也是他的母親,當下道:“祖父息怒,只怕母親也是不知道嬸娘的身子狀況,這才疏忽了。”

“我娘的身子狀況,這府上誰不知道?”陸貞訓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她原本就是絕色美人,只披了一件外衫,弱柳扶風的樣子叫在場男人都愣了愣,紛紛咳了一聲,讓屋中更是尷尬。

“姐姐。”謝青嵐忙上前扶她,被她推開手,她就那麼紅遮掩,一步步走到余氏面前:“我娘如今成了這樣,伯娘滿意了不是?伯娘看着妹妹的家產,就巴不得將它收入囊中不是么?”又扯着謝青嵐的手,“你不就想要姑姑姑丈的遺產么?難道你真的喜歡青嵐,你真的喜歡青嵐喜歡到了想要她給你做媳婦的地步?”她一壁說,一壁哭,“別惺惺作態,與誰人看?”

“你不過就是覺得,青嵐與我娘親厚,來年就算真的嫁過來了,你也不好把持不是?”陸貞訓此刻連禮數也不想管了,“你說你無意,我相信你無意又怎麼樣?我娘這樣,你能如何?救得回來嗎?”又發狂的扯住余氏,“你不就是想要錢么?這府里多少銀子被你拿去放了印子錢,得的利銀,你拿到哪裏去了?你貪了錢不說,還要日日哭窮,難道見不得家裏有一點半點好?”

這話當著陸兆南說出來,余氏知道要糟,當下推開陸貞訓:“貞丫頭,你胡咧咧什麼?我是你伯娘,你就是這樣詆毀你伯娘的?”

“伯娘?”陸貞訓“呵”的笑出來,“你原來還知道你是我伯娘!問青嵐討錢討到我屋子裏來的時候,你可想過你是我伯娘?我娘被你氣成這樣,你可想過你是我伯娘?你不是一向精明么?你想不到我不敢將我爹的事告訴我娘?往日你掌家之時,明知我父親取了錢去做些腌臢事,你為何從不攔着?”陸貞訓紅着眼,瞪着她,“莫說什麼為了陸家着想,你但凡為了陸家一點,你不會在宋馳面前詆毀我父親,更不會為了一己貪慾去討要青嵐身邊的御賜之物!”

環視在場的人,陸貞訓忽然“嘿嘿”直笑,“大伯,伯娘,你們從府中明裡暗裏拿了多少銀子出去放印子錢你們自己知道。城東十幾處莊子都是你們的,你們回來日日哭窮?對,我爹不好,我爹害了陸家,我爹從來就沒幹凈過。”她說著,含着淚,指着陸暉夫婦,“可你們倆,你們倆又有多乾淨?這府門前的石獅子都比你們乾淨!”

她捂着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慌得高氏忙去扶她:“二姑娘……”謝青嵐立在一旁,一一看過在場諸人,最後才對陸兆南行了個禮:“外祖,照理來說,我沒有資格對陸府中的事置喙,只是外祖也看見了,這府里這樣多事,卻連一個當得起的人都沒有。外祖素來不待見外祖母,事事交由楊姨娘打理,如今又鬧出這事,難道真的覺得,這些事鬧不出去?”

陸兆南原本鐵青的臉色頓時更是難看,就那樣看着謝青嵐。身為老中二病,他自然不肯承認是自己錯了,但兒媳婦躺着,孫女哭得聲嘶力竭,外孫女也這樣指責,他就不免有些動搖了。

“二舅母成了這樣,旁的也不拘我再說,外祖是明白人。”說到這裏,她又扯着嘴角一笑,又看過在場諸人,“外祖素來不喜我父親,但有句話,我也得說清了。謝家的財產,自然是該我謝家的人管着,原是正經親戚,幫襯些也未嘗不可。但若是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縱使青嵐是孤女,卻也不是別人能拿捏的,大不了就拼得魚死網破,誰都別想好過。”又欠身向陸兆南行了一禮,轉身扶起哭得軟了的陸貞訓。

屋中靜默,陸兆南鐵青着臉,目光不住的游移在楊姨娘和余氏身上,看得兩人紛紛縮起了脖子,陸暉心中雖是不滿,卻也不敢逆着老爹說事。

滿室靜謐,正值此時,采荷極快的從內室走出,低聲道:“老爺,二奶奶醒了,想見二姑娘和謝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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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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