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陸兆南原本梗着脖子不肯示弱,但此時被提點一句,立時明白了,他不是要向權貴世家示弱,而是要向百姓們示弱。如今皇帝暫且按壓着此事,明日再上朝,不知道又有多少彈劾的奏摺砸在皇帝御案上。

這麼想着,陸兆南也是豁然開朗,拱手道:“多謝丞相大人提點,老夫感激不盡。”

“陸將軍言重了。”傅淵笑着,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那麼盯着陸兆南,笑容雖是溫柔,但眼中帶着一股莫名的氣勢,整個人頗有幾分威懾,“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又起身,“我還有事在身,便不與將軍說了。”

陸兆南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此時看着傅淵的眼神,沒有背後一涼,還是起身,盡地主之誼,將傅淵送出了府門才回。

陸淑訓雖被傅淵下令關小黑屋餓着,但下面的沒有一個敢告訴陸兆南的,都已經做好了等陸淑訓出來要被陸兆南遷怒的準備。開玩笑,自家老爺遷怒一般也不會在府上殺人的,但那位,京中可是傳得神乎其神,那是近乎於惡鬼的存在。

當夜之中,陸府中有三個人失眠了。陸淑訓是餓的,謝青嵐是愁的,還有一位是被自家老爹揍得滿地找牙,疼得睡不着。

到了第二日,陸兆南向皇帝告假,親自押着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陸顯跪在京兆尹府前請罪。而第三日的早朝,儼然就是一場辯論會,世家們如何肯放過這個整治陸兆南的機會?個個引經據典人身攻擊,樂此不疲。

“皇上,陸將軍此舉,無非是做足了面子功夫。若真有那心思處罰陸顯此人,為何在事發當日不見請罪?分明是得了奸人指點,好來混淆視聽,從而矇混過關!”這是唐國公。

“依臣看,陸將軍無非將軍一招。篤定了有悔過之心,皇上必然會從輕處罰。若是能得到庶民諒解,皇上乃是仁君,必然會以庶民為先。”這位真相了的是洛陽侯,也就是被陸兆南胖揍了一頓的宋馳他爹。

“如此,其心可誅!”城陽伯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瞪着不發一語的陸兆南,“庶民無知,便能被陸賊此人欺騙!陸賊慣是會此招,否則當年也不至於被抓去上刑!”

這毫無疑問的戳中了陸兆南肺管子,瞪了城陽伯一眼,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個老賊,當年老眼昏花不辨是非,被人牽着鼻子走,到最後還是搖尾乞憐。”

在場的九成九都是世家中人,而這等子世家都是勢力盤根錯節,互為姻親,牽一髮而動全身。城陽伯被說得鬍子直翹,也有不少人要開始噴了。眼前朝堂上就要變成互罵對方是賊的地方,傅淵立在殿前,笑容溫暖如春:“皇上尚在,諸位還是消停些吧。”頓了頓,他笑容愈發濃了,“何必與一群烏合之眾一般見識?”

這話無疑是在對陸兆南說,畢竟能稱上“一群”的,也唯有這些世家大族了。要是反駁,就是承認自己是烏合之眾,吃了啞巴虧的這些子貴族們看着傅淵,他還是微笑,那笑容溫柔如水,渾然一個天然無害的美男子。

雖然這美男子根本就是條露着毒牙誰都可能咬的毒蛇。

“罷了,此事容后再議。”年輕的帝王劉尋看來似乎是有些累了,聲音輕輕的,但含着帝王的威嚴和抱負,“丞相隨朕來吧。”

傅淵聞言稱是,也就隨了劉尋的腳步。此事雖與他無甚關係,但眾人皆是將他與陸兆南化為一處,即便他不出言也會被遷怒,更何況,世家針對他明擺着更多。

他上位后的舉措,太多危害到了世家的利益了。

一路到了御書房,唐德海對於傅淵一向是看不上眼的。若不是因為太后的緣故,傅家現在說穿了,也不知道在哪裏當土霸王呢。

“阿淵啊,我曉得,陸將軍算是跟你政見一致,但這次……”劉尋嘆了一聲,還是笑道,“朕又哪裏捨得處罰他?”

“但憑皇上做主就是。”傅淵神色如常,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況且即便是有悔過之意,事情總是做下了。”

劉尋聞言含笑,滿是親昵:“果真還是阿淵最懂真的心思。”他又親自引了傅淵坐下,“便是親兄弟,也沒有你這般懂朕的。”

傅淵也只是和煦微笑。前世他對於這表兄可謂是掏心掏肺,為官雖是一展抱負,但捫心自問,他絕沒有半點對不起劉尋,而最後才明白過來,劉尋是什麼樣的人——深諳帝王心術,放手他與權貴世家相爭,讓他愈發坐大。直到趙蘊蓮和宋馳引了他與太后見了“私通”的景象。

又得了權貴的擁護,又名正言順的除去了他,還得到了謝家所有的財產,更不會讓太后氣惱。一石四鳥!

劉尋並不知道傅淵的想法,只是轉頭嘆道:“只是如今的局面,朕一旦說出處罰二字來,只怕陸顯難逃一死了。”頓了頓,劉尋俊逸的面孔上多了幾分疲倦:“也罷,不說這事,免得糟心。”又拍拍傅淵的肩,“阿淵啊,有句話,朕當你是兄弟,也就與你說了。你與世家貴族的矛盾朕不是不知道,這矛盾如何能夠調和倒是朕的心病。”說到這裏,他又笑起來,“隨國公世子你便放了吧。”

傅淵處變不驚,“呵”一聲笑道:“臣不明白皇上何意。”

“你小子莫與我打諢。”劉尋錘了他一下,“要說隨國公那事不是你做的,把朕腦袋擰下來也不信。”

傅淵起身深深一揖,正色道:“臣委實不知皇上是何意思。隨國公世子失蹤,但臣的確不知。不知皇上為何會以為是臣使計將世子劫走?”

他微微斂了眉頭,像是因為劉尋的懷疑而有些氣惱。劉尋笑着看他,要說不是傅淵,說給誰都不曾相信,然而傅淵矢口否認,劉尋必然也是明白其中緣由的——無非就是他不曾相信自己而已。

劉旭也不曾多問,負手而立:“原是我錯怪了你,只是隨國公如今正是着急,朕也是關心則亂。”又握了握傅淵的肩,溫言道:“阿淵,你要知道,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咱們是兄弟不是?”

傅淵重新拾起笑容,溫柔之間又給人無盡的疏離感:“謝皇上相信。”只是這話中的意味,也只有這兩人才知道了。

兩個表兄弟貌合神離,還一副親昵萬分的樣子。而那頭陸兆南受了一肚子氣回到陸府,又找了胡氏撒了一回氣,這才神清氣爽了,又命人去問問黃氏如何了。

而謝青嵐和陸貞訓並陸澄陸澤都在伴着黃氏,黃氏如今精神短,也難得有精力陪孩子們說笑。陸澤年歲還小,平日又是養在黃氏身邊的,一時纏着不肯離開。陸貞訓端了葯喂黃氏,謝青嵐與陸澄便陪在身邊說話解悶,生怕黃氏再想到如今陸顯鬧出來的風波,又壞了身子。

至於陸淑訓這個還被關小黑屋敗火的大姑奶奶,咦,她回來過么?

不多時便見管事來了,見黃氏似乎精神好了些,也是放下心來。陸澄與謝青嵐見狀,也是與管事出了屋后才問:“可是回來了?有什麼說法?”

管事嘆道:“說是皇上還沒有定罪呢,早些定了也好,免得這般遲遲懸着不動,於咱們而言如何不是零碎折磨?”

“倒也是這個理兒。”陸澄嘆道,又想了想,“二叔昨日去跪了一日,如今可好些了?”

“哪裏顧得上二爺?”管事擺手道,“還有一屋子瑣碎事呢。”

謝青嵐抿着唇,拉了拉陸澄的衣袖:“算了,咱們現在能熬過就差不多了。”其實這事就算造成了什麼後果,謝青嵐也是不會受到什麼影響的。劉尋那條命是謝贇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除非劉尋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才要把謝青嵐給弄死。

畢竟大燕的女子連爵位的繼承權都沒有,也沒有從仕的權力,到時候想彰顯一下皇恩浩蕩,還能將她納入宮中,說不準還能像傅氏一樣混個太后噹噹。

謝青嵐正在想入非非,管事又向內張望了一下,道:“若是二奶奶沒什麼了,我便也去了,還累得澄二爺和謝姑娘多看顧一二,老爺那邊也離不得人。”說到這裏,打了個千,“那小的先去回了老爺。”

陸澄點頭,又見謝青嵐神色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關切道:“妹妹身子不適?”

謝青嵐搖頭,她可不好說什麼是因為瞅到了傅淵,覺得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給愁的,只是道:“我一切都好,倒是叫哥哥為我擔心了。”

“這是什麼話?”陸澄看着她,喉頭動了動,“妹妹素來都是在我心上的,我關心妹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這話有些曖昧,謝青嵐也不是傻子,陸澄喜歡她是肯定的事了。她也不願關心陸澄喜歡的究竟是她還是原本的謝青嵐,但陸澄是整個陸家最靠得住的人卻是毫無疑問的事。

婉轉一笑:“哥哥又哄我開心了,哥哥待我好,我也是省得的。”

“妹妹開心就好。”陸澄看着她,她容色頗好,卻又不似陸貞訓那種容色逼人,傾國傾城,她是江南女子溫婉的長相,卻又有些冷清在其中,便是如月照水的美。陸澄愈發覺得移不開眼,輕輕說,“我不過希望每日都能見妹妹開心的樣子,也希望我能讓妹妹開心。”

謝青嵐乍一聽到這樣的話,心中也是一酸,耳根發燙,抬頭對上陸澄一雙黝黑的眸子,心中更是有些慌了,正想裝沒有聽見進屋去,便見余氏身邊的一等侍女雪鳴翩然而來,一見謝青嵐有些羞怯的樣子,知道大抵是因為陸澄。對於這兩個若是成了,且不說陸澄歡喜,便是陸暉夫婦也是樂得不行——謝青嵐的陪嫁,那可是大半個國庫之資啊!

已然上前,親親熱熱的扶住謝青嵐,笑道:“謝姑娘這臉是怎麼了?這樣紅?”說罷,含着深意看了一眼陸澄,“澄二爺可別是說了什麼混話輕薄了姑娘,仔細大奶奶扒你的皮!”又扶着謝青嵐,“謝姑娘這麼些日子也不曾歡喜,如今隨我去歡喜一二可好?”說罷,對上謝青嵐不解的目光,“我們家姨太太來了,蓮姑娘也來啦。姑娘與蓮姑娘一向交好,好好兒去娘們一會子,人也歡喜些。”說罷,又轉進屋裏,去向黃氏說要帶陸澄和謝青嵐去。

蓮姑娘……趙蘊蓮!!謝青嵐忽然覺得自己被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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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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