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認親
“娘,不是兒子不聽話,只是這表妹……”秦初年又看了一眼胡桃,“實在有些奇怪,我怕她有什麼不當的舉動嚇到妹妹。”
秦楊氏見兒子一再堅持,只得隱晦的說:“那你要待表妹好些,不要鬧出什麼笑話讓外人知道了說我們秦家不知禮數。”
秦初年也明白母親在擔心什麼,聞言忙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子謹記在心。只是……父親那邊……”
“你父親那邊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秦楊氏微微一笑,若兒子真和這外甥女成了好事,老爺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樣樂見其成的。
對說服秦家老爺,秦楊氏之所以會如此有把握實在是因為秦初年這些年太不爭氣。明明從小就天資聰穎,卻不去考功名,到了成親的年紀也不肯成親,成天只和那鄰居家趙耀膩在一起,兩人都跟家裏說要找個特別的娘子壓對方一頭,可有幾個人家的男子是蹉跎到弱冠之年還不娶妻的?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家世,於是坊間就漸漸有些不好的傳言,傳到秦家老爺耳里差點沒把老頭氣死。如今有外甥女住在秦初年院子裏,想來那些謠言便不攻自破。
胡桃聽兩人三言兩語就這樣把她安排在秦初年的院子,不禁感嘆這個朝代比自己以為的古代開放太多了。不過這樣也好,她就莫名覺得和秦初年十分熟悉似的,有這秦家夫人和少爺在,又加上這麼個表妹的身份,她至少在這秦家,在古代,都有個倚靠。
“等老爺明日查看墒情回來,咱們就一家人聚一起吃頓飯,讓你表妹認識認識咱們家人。”秦楊氏又對荷花道,“讓廚房送飯菜來吧,表小姐今晚在我這邊用晚飯。”
這就成表小姐了?胡桃理了半天理不出頭緒,感覺暈乎乎的,對秦楊氏道:“秦夫人……”
“還叫‘秦夫人’?”秦楊氏嗔怪道,“總該叫我一聲‘姨母’才對。”
一定要認,不然以後自己沒得混,胡桃對自己說,那兩個字在胡桃口中轉了又轉,方低低的吐出來:“姨母。”
“好孩子!”秦楊氏笑的很欣慰,拉過胡桃的手,將那隻“羽”字鐲為她戴上,“想來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後有姨母和你表哥在,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委屈了!”
胡桃長這麼大沒聽過這麼窩心的話,聽秦楊氏這麼說竟紅了眼眶。秦楊氏見狀忙拍拍胡桃的手:“莫哭,原是姨母不好,這些年竟不曾想過要尋你。”
胡桃聽了這話,感覺卻像是自己幻想過無數次的見到親生父母時的情形,淚就越發忍不住的滾落下來。
秦楊氏見狀越發心疼的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對秦初年道:“還不快勸勸妹妹!”
秦初年聽了母親的話,看了胡桃一會兒方說道:“妹妹不要哭了,改天我把趙耀的那隻山雞弄來給你吃。”
胡桃一個忍不住帶着淚笑出聲來,秦楊氏見狀也跟着笑道:“這下好了,年兒醒來以後就時常心事重重的樣子,現在你們總算都好了!”
幾個下人正從廚房將飯菜傳上來,有人一面說著“大姐今日晚飯吃的這樣早”一面從門口走進來。胡桃聞言向門口望去,看見那婦人才深刻理解什麼叫“穿金戴銀”,一眼掃過去只覺得滿頭金燦燦亂顫,滿手金燦燦亂閃。
秦初年的面上冷了一冷,正被帶着“這是誰”的眼神看向他的胡桃看個正着,胡桃的中二模式立即被開啟,心想:宅斗!宅斗!這就開始了么?我穿過來就是來宅斗的吧?
秦楊氏對來人笑道:“妹妹也坐下來一起吃吧!”又對秦初年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知道叫人呢?”
“二娘。”秦初年不情願的站起來。
“喲,快坐!”劉姨娘熱情的拉着秦初年坐下,“咱們家的大少爺大病初癒,一時認不請人也是有的,大姐就不要怪孩子了。”
面上一副關心的樣子,話里還不是嘲笑秦初年病傻了,胡桃暗想: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出手,說點什麼呢?說了會不會適得其反。正亂想着,那劉姨娘又好像才看見胡桃一樣,笑着說:“這就是咱們初年帶回來的狐……胡姑娘吧?長得真俊,難怪把咱們二十年都不近女色的大少爺都給迷住了。”
秦楊氏一向眼裏心裏只有一雙兒女,與小妾爭寵這種事從不參與,這劉姨娘拿定正房是個軟柿子,因此不當著秦家老爺秦富的面的時候,總愛在言語上占些便宜。
秦楊氏笑笑,對劉姨娘說道:“這倒不是外人,這是我那苦命妹妹的孤女,今日找到她我就帶回來了,原想明日老爺回來再讓她認識一下大家,既然妹妹今天過來了,”秦楊氏又轉頭對胡桃說道:“桃兒,這是你表哥的二娘,你叫她劉姨娘吧!”
胡桃站起來堆上天真的笑容說:“劉姨娘好!剛才您金光閃閃的進門,我還以為廚房拿佛祖的金身做了一道佛跳牆呢!”
秦初年嘴角微微一動,默默的轉過臉去。劉姨娘本來還震驚於狐狸精怎麼就變成表小姐了,聽見胡桃這麼說臉色也青了一下,又不好在大房面前跟孩子過不去,只得帶了絲冷笑對秦楊氏說:“這姑娘口齒伶俐,倒不太像大姐的外甥女呢!”
秦楊氏一向厚道,又有正室的身份在,總不能跟一個小妾互相刻薄,聽了這話少不得為胡桃開解說:“這孩子以前身邊沒有親人提點,難免不懂事,妹妹不要往心裏去了。”
劉姨娘借坡下驢:“我哪裏會往心裏去,大姐的外甥女還不就是我的外甥女,我疼愛還來不及呢!”說著就走過去拉胡桃坐下,一副親切的樣子問:“外甥女是從哪裏來?以前住在什麼人家?”
“桃兒大抵是病了,以前的事並不記得。”秦楊氏代答道。
劉姨娘一臉惋惜道:“大姐也真是命苦,兒子剛好,又來個生病的外甥女,想來要看好也得花不少銀子吧!”
“二娘不必擔心,我娘持家這麼多年,哪裏為私事動過公中的銀子?”秦初年忍不住說道。
劉姨娘臉上有些掛不住,勉強笑道說:“大少爺這話可是多心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再說為大姐的外甥女怎麼是私事呢,是咱們秦家的事才對。”
秦楊氏也不想多說,舉著道:“飯菜要涼了,妹妹在這裏吃?”
劉姨娘忙站起來:“不了,我還要去看看二年回來沒有,就不打攪大姐吃飯了。”出了秦楊氏的院子,劉氏恨恨的回頭看了一眼,老的還沒除去又添了個不省事的小的,再這麼心慈手軟下去就永遠也輪不到自己持家了,你們等着吧,總有一天老娘要把你們踩在腳底下!
飯後又在秦楊氏房中坐了一會兒,秦初年知道母親一向早睡,就帶着胡桃回自己的東院了。胡桃跟在秦初年旁邊慢慢的走,感覺自己盲了一般,古代的晚上真是太黑太暗了,想到待會兒自己就要一個人在一間黑屋子裏,心裏就有些發憷。
“你今天可把二房給得罪了,小心她以後明裡暗裏針對你。”秦初年突然說道。
“沒關係,”胡桃毫不在意,“反正我跟你是一夥的,只要我沒得罪你就行了。”
秦初年在黑暗裏微微一笑:“最好別得罪我,得罪我的下場比得罪二房可能要慘多了。”
初夏的夜風吹過來,胡桃竟微微打了一個顫,望着秦初年夜色里模糊的背影,心想:說好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呢?怎麼有股子陰森森的感覺呢?
見胡桃沒動靜,秦初年回過頭問:“怎麼?怕了?”
“我……”胡桃嘴硬,“我是怕黑。”
“那待會兒我讓秦童多給你送些燭火,你晚上亮着燈睡吧。”秦初年推開院門,又回頭說,“在那之前你先跟我來書房,我有話問你。”
你看,我就知道當個表小姐沒那麼簡單。胡桃心裏想着,嘴裏不覺念叨出來:“我看你才是只狐狸,這麼狡猾。”
“你說什麼?”秦初年猛的回過頭,嚇了胡桃一跳,忙慌亂的找借口:“我說……我說這麼黑我看不見,腳滑了。”
秦初年對着西廂房喊:“秦童!掌燈!”
秦童忙跑出來,將秦初年的卧房和書房都點上燭火,秦初年帶胡桃坐在書房裏又對秦童說:“你去將東廂房也掌上燈,多放些燭火在桌上就去睡吧!”
看秦童依言出去,秦初年才問胡桃:“你當真不記得以前的事?”
胡桃心裏暗暗的咬牙:“不記得。”
“你也覺得你是我表妹?”秦初年追問。
“可能是。”胡桃不敢看秦初年的眼睛,有些心虛的答。
“雖然我不知道你那鐲子從何而來,但既然母親認下了你,我也就當你真是我表妹。只是有一樣……”秦初年頓了一頓,才說道,“你要是做了什麼不利於母親、初月、還有我的事,我會要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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