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意的絕招
“夫人,爺出去了,他叫小的來給您說一聲,叫您不必等他”。一個小廝到樂事居給蕭筱報告道。
蕭筱笑容苦澀的打發了他,她知道留不住陸書意,這才一個月而已,陸書意就不願意着家了。
“爺怎麼能這樣,小姐,您該讓人去把他找回來啊”。美娟急道。
“擺飯吧”。蕭筱落寞的進屋。
“小姐”。美娟跺腳。姑爺那麼俊美的人,小姐怎麼就留不住呢,若是,若是她…………。這發春的小妮子跺跺腳原地跑了。
第二天,帝都上早班的,在皇城門口賣早食的看見皇城門口一個巨大的柜子又像房子的黑色東西。上班的官員們都好奇的圍着看了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裏面還似乎真有聲音?
眾人把耳朵湊過去。
“這裏是陰曹十八府,小鬼所犯何事,一一道來”!聲如洪鐘,震得把耳朵貼在上面的小販耳朵一陣翁鳴。
季曉柔悠悠醒來,她看了看四周,那個青面魁梧的男人是誰?陰曹地府,季曉柔看到男人背後的匾額,驚叫起來:“這是哪,這是哪”?
“肅靜,肅靜,陰曹地府,爾等肅靜”!驚堂木的聲音。
黑白無常壓住季曉柔。
季曉柔看見黑白無常,居然沒有被嚇暈。
“你騙我,你騙我,我沒死,我沒死”!季曉柔瘋了似的,黑白無常差一點抓不住,瘋子狀的她沒注意無意間碰到黑白無常的手是溫熱的。
“牛頭馬面”!這聲音太洪亮了,□□門口守城的士兵都聽見了,這兒離那裏起碼有十米。
“在”!
“這新鬼是誰,一一道來”!
外面圍住的官員越來越多,大膽的還去摸摸那柜子的材質,入手冰涼一片,嚇得趕緊把手縮回來。
“季曉柔,年方十五,昭陽侯嫡女,庚未年丁卯月亥時生,本判官可有說錯,生前作孽太多,陽壽未盡,橫死”。
那兩個橫死說得陰風陣陣,就是外面的人也不由自主裹緊衣服。
“誰殺了我,誰殺了我”。看來某人已經相信她死了。
“季氏,你一生所犯何事,一一道來,一一道來”。那一一道來四個字好像有迴音,不斷的重複。
“不然就要下油鍋!”
“下油鍋,下油鍋,下油鍋,~~~~~”又是無盡的回聲。
陸明悠躲在‘閻王’桌子下憋着笑,五哥太有才了。那‘閻王’貌似看一眼桌子。輕輕踢了陸明悠一下。
“我說,我說,我不下油鍋”!季曉柔大喊。她畏懼的看一眼旁邊那冒着熱氣,沸騰的油鍋。
“我,我,三歲的時候把青蟲包在餃子裏讓哥哥吃下去,四歲放了□□在林姨娘碗裏,五歲將麝香放在貝姨娘枕頭下,她流產了,………,十歲,我殺了婢女紅英,她居然背叛我上了哥哥的床”。季曉柔說到這有些激動也越來越順暢。
陸書意本來聽得無趣的,漸漸也被季曉柔的狠戾吸引,這女孩子的狠毒就是他也比不上啊。
“十一歲,我設計韓雲兒失身,讓她家家破人亡,誰叫她喜歡錶哥,雖然我不喜歡錶哥,但不代表她能嫁給我表哥。”
我擦,這不要臉的,自己不喜歡,還不許別人喜歡。太狠了。
“十五歲,就是今年,我設計了慧敏郡主,”重頭戲來了。
陸書意坐直身體。陸明悠在下面焦急,鬍子,五哥,鬍子。陸明悠不斷扯着陸書意的袍子。陸書意不理,他正聽得興起。
沒奈何的陸明悠只得快速伸出手來,觸摸到陸書意要掉的鬍子,陸明悠伸手幾次粘不上去,偏偏陸書意還躲,她的身子便漸漸高過了那桌子。刷,被扯掉了,而這時候,季曉柔恰恰抬起頭來,四眼相對。屋子裏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都懵了,這怎麼辦?
因穿幫的喜劇效果維持幾秒,陸明悠空白的腦袋也一時想不到法子。
陸書意最先反應過來,示意‘黑白無常’將季曉柔的嘴捂住。
“季氏,今年,設計慧敏郡主,在春泥宴上拿走慧敏郡主簪子,毀慧敏郡主清譽,迫使敏成公府陸家將慧敏郡主下嫁你哥哥,本閻王說的可對”?
外面的官員們都站着聽得一耳朵好戲。杜老闆派過來的記者,刷刷的快速記着,生怕漏掉一個字。
“究其原因是,你與慧敏郡主同在桃林看見你哥哥季和與別人私會,事後你怕慧敏郡主說出去,東窗事發,於是你便決定先發制人,悄悄拿走了慧敏郡主頭上的簪子,嫁禍於慧敏郡主。鑒於本案人證還在陽間,平西王世子乃皇家後裔,真龍後代,無法拘於生魂前來對質,毒犯季氏,你還有何話要說”!
平西王拉住趙卓熙,被嚇得一身汗,生怕趙卓熙被拘魂去。
這上朝的官員們紛紛竊竊私語,多半相信了陸家被逼婚的真相,因為季曉柔十一歲就能弄得別人家家破人亡的主兒,設計敏成公府估計也沒什麼心裏壓力。
“唔唔………”,季曉柔被捂住嘴,什麼也說不出來,外面的人是聽不見這聲兒的。
看到升起的日頭,眾官員才反應過來,媽蛋,早朝!一個二個不顧形象飛跑起來。一邊跑還一邊幸災樂禍的看向昭陽侯父子。季和聽得一臉慘白,小妹居然是那麼陰毒的人,他怎麼一點沒發覺。昭陽侯自個兒背上也是一層冷汗。天,這是他養的女兒嗎?
趙端奕站在城牆上看到不顧形象飛奔的官員們,不由想笑。這要是畫下來也是帝都一景啊。
“咳,愛卿們好戲看完了?”趙端奕看到底下衣衫不整,東倒西歪的大臣們,見慣他們平時道貌岸然的樣子,這時候見他們這樣,頗覺得好笑。
“請皇上恕罪”。帶頭的曾首輔道。他扶扶頭上的帽子。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小凳子收到皇上的眼神,高聲道。
底下的人都還未從皇城門口那閻王審案回過神呢,加上劇烈運動,一時有點蒙,不過昭陽侯家的女兒絕對是出名了。
“你們沒話說,朕有話說,既然陽間的事情都驚動了閻王爺,大理寺少卿蘇歸輕何在”?
“臣在”。蘇歸輕出列,才二十四歲就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是一位難得的青年才俊。
“命你調查慧敏郡主被陷害一事,限三日破案”。
“臣遵命”。蘇歸輕拱手,這是最好查的暗案子了,‘閻王爺’不是都查清楚了。他例行公事再查一遍不就得了。
昭陽侯被嚇出一身冷汗。戰戰兢兢聽着皇帝的下文,哪知皇帝看也沒看他,說了聲退朝,就走了。
“你小子倒是會給我找麻煩”。蘇歸輕一拳打在陸書意肩頭。在皇城外找到陸書意。
那小黑屋倒是不見了。
“給你找點功績還怎麼了,你不是標榜包青天是你師父嗎”?陸書意笑。
“中侍大夫,皇上召見”。小卓子出來,見陸書意還在,鬆口氣。“蘇少卿好”。
蘇歸輕也回禮。
“勞煩小凳子公公親自出來接,”,陸書意朝小凳子拱手:“公公請”。
“回見”。他又回頭朝蘇歸輕打個手勢。
“公公今兒笑得嘴都合不上,難道有什麼喜事”?陸書意看到高興的小凳子,那就說明皇帝的心情也不差。
“中侍大夫說笑了,不過皇上心情好,做奴才的也跟着樂罷了”。
“那感情好,我這就放心了,免得又被灰溜溜的罵出來”。陸書意笑。
小凳子也跟着笑,和這位主兒聊天就是愉快。
“公公拿去買點酒喝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陸書意從來將賄賂做得光明正大。在御書房門口,陸書意遞給小凳子一個荷包。
小凳子接過,估量估量,笑得更開心:“中侍大夫,請,皇上就在裏面等着您”。
“你這一鬧,耽誤朕一天早朝,你能耐啊”。趙端奕比陸書白小几歲,又比陸書意大幾歲,但是那娃娃臉看起來確是和陸書意年紀差不多。
“皇上,閻王審案,關臣何事”?陸書意裝無辜。
趙端奕突然間覺得陸翊又回來了。他無語的看着陸書意半響,見陸書意還是那麼嬉皮笑臉的樣子,挫敗道:“走吧,去棲鳳宮,你姐有話問你”。這話就說得親熱了。
“謝主隆恩”。陸書意卻不得不道謝,外臣是不容易見到進宮的親人的。
“走吧”。
趙端奕也沒坐龍攆,邊走邊和陸書意說這話。
“陸愛卿,你是不是也覺得朕不該發起這次變法?”變法的事情一再被朝臣阻撓,趙端奕都弄得心力交瘁了。
陸書意心裏一咯噔,他不愁吃不愁穿,摻和進來也沒好處,便打太極道:“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臣感謝生活在皇上的英明治下。這變法的事情,臣覺得,曾首輔等朝廷重臣更能為皇上分憂”。陸書意道。艾瑪,《中庸》他都搬出來了。
“油嘴滑舌”。趙端奕看他一眼,倒是沒再逼他,陸書意暗暗鬆口氣。
陸明雅召陸書意,見到已是成年男子的小弟,一番感慨,敘舊完了,才問着今早的事情。
“那這樣說,悠兒的名聲無礙了”?陸明雅問。
“應該是,就等着大理寺的結果了”。
昭陽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家的女兒被季曉柔這麼一鬧,全完蛋了,誰也甭想嫁出去。
有缺錢想娶商人婦的,統統忍痛不娶了。丫的,沒規矩就算了,但是不要這麼恐怖啊,簡直就是人型炸彈。還帶培養的,培養出一連串炸彈。
昭陽侯夫人就是商人家庭出身,成了侯府夫人,便有些天大地大,認為天王老子也能用錢買到,商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季曉柔更是學了個十成十。
季曉柔如今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昭陽侯家門口接連有人去罵去砸。
蘇歸輕一件一件的查,把季曉柔從三歲到十五歲的壞事,收羅完畢。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富商韓家一夜之間被滅門的慘案了。這姑娘也牛逼,還去偽裝成了江湖仇殺。
季曉柔青天白日的被扔到家門口,天上還傳來聲音:“餘孽未清,罪大惡極”。聲音無限循環中,還帶着顫音,好似這聲音真從地府里傳出來。
一傳十十傳百,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季曉柔在皇城根下被‘閻王’審問的事件很快傳得大街小巷皆知,陸明悠前幾天的謠言改變得有多快,季曉柔的新聞也傳得這麼快。
而後禮部侍郎王家也被摻和進來,因為與季和私會的姑娘就是他家女兒,而王寶琳當時頭帶紅寶石簪子,與陸明悠的簪子差不多,也被眾家的姑娘證實。
因為季曉柔那麼一嗓子,她們都是仔細看了看兩人的簪子的。雖然樣式差不多,但是陸明悠簪子上鑲嵌紅寶石顏色更正更大。季曉柔姑娘的善後工作實在沒做好。
大理寺又查出了昭陽侯夫人霸佔民居民產的罪狀。昭陽侯老實一輩子,就被他老娘娶的媳婦給坑了,昭陽侯被奪爵,貶為庶民,季和的勛衛職位也丟了,昭陽侯夫人娘家跟着她一起鋃鐺入獄,這娘家也是不怕死的,皇城根下販賣私鹽,就算有昭陽侯這棵大樹,同樣也是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季曉柔這女孩子太惡毒,看着她令人從心底里發冷,遊街一日,午時三刻菜市口問斬。
“陸家害我”。季曉柔也不裝了,眼裏閃過惡毒的光芒。
朝她仍爛菜葉子的百姓一默,又想着官報上列出的罪證,看到她惡毒的眼神,都不由被嚇得後退一步,哪是正常小女孩會有的眼神?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爛菜葉子仍的更多。扔雞蛋?你家這麼有錢,雞蛋拿着隨便仍?大宋朝人很理智,敗家的事是不會做的。
倒是有噁心的流浪漢扔豬尿包,嘴裏發出意味不明噁心人的笑。
太陽明晃晃的照在行邢台,陸明悠帶着面紗站在泰興酒樓二樓看向刑場。
“小,表姨”。趙卓熙如今年紀大了。十五六歲,青春期,喊陸明悠小表姨便沒有小時候那麼流暢歡快,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我們回吧”。
陸明悠沒有回答他。陸寧晨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小姑姑,撓撓頭,以他滿腦子武俠秘籍的腦袋怎會察覺趙卓熙與陸明悠之間的明潮暗涌。
“午時三刻,行刑”!蘇歸輕丟下牌子。
在儈子手刀落的那一刻,趙卓熙伸手擋在陸明悠的眼睛前。
“世子回吧,不必送我”。陸明悠看他一眼,拉着陸寧晨先走了。
“熙表哥,再見啊”。陸寧晨回頭大叫。
趙卓熙黯然的垂下頭,至此,他再沒單獨見過陸明悠。少年的朦朧的愛情就這消失在措手不及的生活里。
命運巨大的齒輪總是希望我們認命,每當我們喜氣洋洋往前走時,它總是喜歡讓我們跌一個巨大的跟斗,有些人因此而認命了,而有些人卻又爬起來。
陸明悠過了一個愁雲慘淡的十四歲。而帝都如今也是風起雲湧,王安石大放異彩,他的變法有皇帝支持,但是朝臣反對的卻很多。陸家與平西王府都各自做好分內的事,兩不相幫。英國公府大勝遼軍,班師回朝,解甲歸田,交了兵權。安心做一個富家翁。宋遼邊境換了皇上信任的楊家軍來守。當然,岳家也還是有人在邊境的,這倒好,楊岳兩家人在邊境相互監督相互爭權奪利,倒是便宜了趙端奕這個漁翁。岳家回京的,地位就和人質差不多。好聽點說也可以: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岳老將軍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封英國公,陸明悠的大姨夫承爵。同時也上奏摺請封世子,就是在邊境的大孫子。
“幾十年了,大姐你終於回來了”。陸夫人與那皮膚粗糙的婦人抱在一起痛哭。
陸明悠在一旁干看着,眼睛便向那一溜的表哥表嫂。若這五位表哥都是大姨生的,那大姨該多能生啊。
等兩婦人哭夠之後,重新凈面之後,分賓主落座。大姨才開始介紹,原來那一圈表哥真是大姨親生的。
“這是祥哥兒,大名岳飛,也是我的老來子~~~”。
“咳咳”。陸明悠被嗆住,天!民族英雄就站在她面前。好激動!
屋子裏十幾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陸明悠,一向淡定的陸明悠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被茶水嗆住了”。
“表妹真好看,皮膚真白”。還是少年的岳飛道,一雙虎目直直看着陸明悠,半分掩飾都沒有。
但是這混亂的歷史,岳飛該在南宋的時候出現啊,陸明悠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王安石出生的年代推敲起起來,大致差不離,但是岳飛就太早啦。況且他還出生在勛貴世家。
陸明悠降下去的溫度又上升,被民族英雄誇漂亮什麼的,真心有點頂不住。臉又紅了。
“這是我的大兒子,書白”。陸夫人介紹道,轉移大家的視線:“這是二兒子,書宇;三兒子,書青在任上;這是四兒子,書喬;這是小兒子書意,這就是小女兒,悠姐兒了”。
“大姨好”。陸明悠斂衽行禮。讓一干表嫂看得自愧弗如。
“悠姐兒,快起。十幾年前在邊境聽說你懷孕,可把我嚇一跳,當時我還以為是你寫錯了,該是哪個姨娘懷孕。後來你又來信,說得一女,我這才敢相信,你的女兒個個都頂好頂漂亮,見到皇後娘娘,我還以為見到天仙了呢,害我丟醜老半天”。大姨在邊境,估計這邊的禮儀只是大概記得些許,這話一點不彎酸,陸明悠算是明白自家老娘直來直去的性子像誰。
“你丟什麼丑,你是雅姐兒的親大姨,在自家人面前丟什麼丑”。陸夫人拉着大姨的手就不放。
“書白,你們把表哥表弟們帶下去好生招待,靜雯也把你表嫂們帶去花園逛逛,我與你們大姨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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