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告別永恆的你
漫長的告別永恆的你
(一)
小透捏着自行車把手,順着坡道騎下去,車輪滾動時發出細細的聲音。兩側的樹影呈淡綠色,冬日餘暉透過縫隙不斷掃在臉上,薄荷般的暖意。視線餘光里有一道人影,始終在她左前方,左手怕冷似的揣在兜里。小透緊緊跟着她左前方的那道人影,快騎到盡頭時,那人突然一個拐彎停下來,小透連忙也剎車。男生低下頭,敲敲雜貨鋪的玻璃窗,說道:“要一聽午後紅茶。熱的。”
小透往手心哈氣,又搓了搓被吹得發紅的臉。她心如擂鼓,張了張口,“能不能請問一下……”
男生轉頭,“嗯?”
“你有沒有……”勇氣維持到這裏已經是極限,小透根本無法接著說下去。
男生看着她,像有幾分瞭然,也沒有開口。冬日的空氣未免太稀薄,一陣靜默中,她呼吸不暢,只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直到雜貨店阿姨把一小罐午後紅茶遞出來,他抬手接過,中間卻換了個方向,直直地遞給小透,連同一句小透怎麼也想不到的話:“做我女朋友好嗎?”
(二)
周一的早晨,學校例行的升旗儀式,專門提供給高中女生髮癔症的溫床,小透站在隊列里正胡思亂想,右手邊的隊伍突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方遠星低血糖,被同班的女生扶着走了。小透後面的女生阿塗湊到她耳邊:“她又在裝了,明明之前就傷了胳膊,還要來升旗,非要維護她好學生的形象。”
小透側過半邊臉正想講話,看見隊伍末尾的男生正向前移動,她如同觸到電,馬上轉回身去。
阿塗點點她的背:“你怎麼了?”
小透如芒在背,沒有回答。
升旗結束后回到教學樓,小透與阿塗告別去找班主任報告合唱的訓練情況。班主任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最初選的《十送紅軍》她聽着太老套,勉強練了幾天,負責指揮的方遠星又摔傷了手臂,某天班主任來探班,正好班裏的人都圍着聽小透彈鋼琴,就定下了她彈的《夢追人》,指揮也落到了小透頭上。
女生順着樓梯往下走,卻看到下面花園裏一個熟悉的人影。小透咬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下去,然後貓一株松樹後面偷看兼偷聽。
女生紅着臉說:“向同學,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男生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可是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啊,對不起。”
“……可我不是!”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女生抬起頭直視他,“不要用這種理由拒絕我,我們能當朋友,也能當戀人!你可以接受我嗎?”
小透蹙眉深思,原來白還可以這麼告啊。
樹上突然掉下一顆松果砸到她腦袋上,她痛呼一聲,又連忙捂住嘴。
向理崎噗地一聲笑出來,又對上面有喜色的女生的臉,連忙說:“我不是笑你。”頓了頓,又說,“嗯,我有女朋友了。出來吧。”
女生正奇怪他的女朋友莫不是召喚獸,叫一聲就可以出來,四下張望了一圈,就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從松樹后鑽出來慢慢挪到向理崎身邊。
女生臉紅了紅又白了白,跺了跺腳就轉身跑了。
向理崎拿過小透手裏的松果:“你怎麼在這裏?”
小透很坦然:“我找老師,結果在樓梯上看見你們,就過來看看。”
“是嗎?”男生把松果高高拋起,再接回掌心,“這麼緊張我?那為什麼升旗時看見我就跟沒看見一樣?”
小透把松果奪回來,答非所問:“今天表現不錯,下次繼續努力。”
男生跟上幾步,“去找老師幹什麼啊?”
“合唱的事。我今晚得把合唱用的歌重新寫一下詞,再重新編曲,原來的歌太簡單,不太適合合唱。”
“我幫你啊。”
“真的?”小透停下腳步。
向理崎果然說到做到,放了學就陪她到學校附近的甜品店坐着。男生選了橙汁,小透一口氣點單:“我要糖不甩杏仁豆腐芒果班戟和桂花枸杞凍。”
男生捂着額頭笑,“你不會把這個當晚飯了吧?”
小透臉紅,分了一隻耳機給他,“先聽歌吧。”
歌聲里浸潤着日式女聲獨有的溫柔,一圈一圈縈繞耳邊。
男生讚許道:“不錯,挺好聽的。我們班女生多,唱柔情的歌比較有優勢。最後一句重複了三次,是什麼意思?”
小透正在挖桂花枸杞凍,回答道:“有你在就能越過黑夜化為銀河。”
小透專心改歌詞,其中有一句“終於踏上最艱苦的路”,男生□□來說:“用崎嶇吧,更順口一點。”女生點頭,倒轉鉛筆,擦掉“艱苦”,正想往上寫字,突然頓住,“哎‘崎’字怎麼寫的來着?”
“你不會寫?”
女生點頭。
“真的不會?”
女生點頭如搗蒜。
男生氣結,幫她寫好,一邊小聲說:“這麼沒有誠意,早知道讓你給我封情書我才答應。”
“你說什麼?”
向理崎拿鉛筆敲敲她,“繼續吧。”
從甜品店出來,天色已晚,向理崎送小透到公交站台,等車的時候小透還回味着那首歌,“這首歌是至學館高等學校的校歌,哎連校歌都這麼文藝好聽,還是吉田亞紀子唱的,簡直讓我們學校的‘愛我S外’情何以堪。”
“說到這個,前幾天被姐姐扯着去看了一集日劇,裏面也有一首校歌,有一句是‘向神起誓,不知為佛’。”
“那是什麼意思?”
“有些東西還是不知道為好。”
“啊?”
“‘不知為佛’的意思就是有些東西還是不知道為好。”
“為什麼不知道為好?被蒙在鼓裏有什麼好的嗎?”
向理崎的眼睛倒影着車燈和樹影,泛着粼粼波光,他說:“有些事,不知道就是好的。”
“比如說呢?”
男生注視着她,“我曾經在圖書館借過一本書,叫《漫長的告別》。”
車燈飛快地掃過男生一小片衣角,小透心裏有什麼閃過,快得抓不住,她愣愣地接話:“噢然後呢?”
男生不語,抬抬下巴示意她車到了。小透上了車,揮手跟男生告別,晚秋的夜色被路旁的樹木篩成不均勻的色塊,覆到男生挺拔的背脊上,還有溫暖的燈光柔柔地照進他眼裏,耳機的音樂正巧放到最後:
比起一番星要更愛夏天的星
有你在就能越過黑夜化為銀河
(三)
正式排練階段,事情便有點不妙,小透抓着中音部反覆練開頭那幾句,引起了同學的不滿,她解釋道:“我都說了,因為是日語歌改過來的,一個字可能是有兩個音的,你們不能含糊過去,一定要都唱出來啊。”
方遠星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翻啊,多難唱。”
小透說:“我也沒有辦法,如果是直接翻譯過來的更拗口了。”
“那就乾脆不要唱這首歌了啊!”
眾人七嘴八舌:“我覺得這首歌蠻好聽的啊,歌詞改過挺上口的,就是轉音多了點,習慣了就好了。”
方遠星哼了一聲:“我不當指揮沒什麼,但也別換個半吊子。”
小透說:“這是老師的決定,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她。至於半吊子,我的確沒有在樂團呆過的經歷,但是基本的樂理知識我還是懂一些。”
一聲敲門聲突然打破沉寂,身形瘦高的男生站在門口,他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排練廳緊張的氣氛,輕輕鬆鬆地站着,一隻手搭在門上:“那我來伴奏吧?”
班長都發話了,眾人規規矩矩各歸各位,向理崎坐在琴凳上,對小透示意,小透便點頭,指揮棒劃過一道弧線,如流水般清澈的琴音徐徐響起。
有了向理崎的幫忙,排練進展了許多,有個別人唱不清楚的時候,小透便讓他彈出一小節,不斷糾錯。最後大家合了一遍,整體效果不錯,小透終於舒了口氣,便解散了早就想回家的眾人。
她跟班上同學道再見,在講台上收拾散亂的紙張,一張樂譜放上來,她抬起頭對上男生的清晰的眉眼,小透笑了一下:“今天真的謝謝你。”
男生說:“小事。回家吧?”
小透從講台上跳下來,接過了男生遞給她的書包。
“跟方遠星關係不好嗎?她那麼針對你。”
“嗯?”小透偏頭,“沒有吧。我們還是一個小學呢。”
“是嗎?我都不知道。”
“她小學也是那種大美女,穿芭蕾舞鞋,紅色的,船形,那麼好看,我從來沒有,現在一直記得呢。”
向理崎笑起來:“那不是懶人鞋嗎?”
“還真是,哈哈。我們小學音樂老師,是個憤世嫉俗的文藝青年,估計不太得志吧,就非要把我們往音樂家這方面培養。還有一次聖誕節,組織了一場舞會,讓男生邀請女生跳舞。多難為情啊。”
“那有人請你嗎?”
“我中間找了個借口溜了。”小透捏緊了雙肩包的包帶,深呼吸了一口氣,又笑起來,“不過方遠星可是連跳了兩次,都是我們班的風雲男生。”
“裏面有你喜歡的男生?”
小透搖搖頭:“沒有啊。”
時隔多年,向理崎還是能夠回憶起,那天的星光很亮,接近冬季的時節,再等不久就是繁盛的冬季星空,可現在的星空好像也不錯,它映照着眼前女生的神情,彷彿是不甘的情緒里兌了點兒悵然,最後又以淡淡的無奈收尾,如同一潭水坑,落滿了掉落的葉片,靜靜沉在她的眼睛裏。
他不受控制地握住她的手,纖細的指骨帶着點涼意,“以後我一定第一個邀請你跳舞。”
小透靜靜看着他:“好呀。還要一雙紅色的芭蕾舞鞋。”
男生牽着她往前走,帶着笑意:“得寸進尺。”
(四)
轉眼就是演出,這段時間小透忙得腳不沾地,預約排練廳時間、通知隊員、交曲子。演出不能用現場鋼琴伴奏,要錄了音刻錄交CD給學生會。小透無法,只好在大好的周末打電話給向理崎約他到琴房,男生很爽快地答應了,順便包攬了刻錄的工作。
兩人在街上逛,像一對正常學生情侶那樣,男生陪着女生看衣服,出了店,小透被外面寒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向理崎拍拍她的腦袋:“穿太薄了。”
“我穿毛衣了呀。”
“那麼多洞。”
小透有點羞,又有點好笑,“什麼叫洞,這叫鏤空!”
男生不置可否,重新帶她進店裏,買了一條圍巾。是她喜歡的紅色,綉着白色的鹿,男生沒理小透的抗議付了錢,又一圈一圈給她圍上。看得店員直笑。
向理崎說:“今天晚飯你請。”
到了周一,向理崎把光盤交給她,順便說了幾句話,小透感受到有一束灼灼的目光注視着自己,正是方遠星,她不想理,轉身出教室去學生會辦公室。方遠星也跟着她:“想不到你還挺能的,真的做到今天這一步了。”
小透沒接話。
“祝你成功,我很期待。”方遠星說完就走了,轉身時長長的馬尾打過小透的脖子。
(五)
合唱圓滿成功后的第二天,廣播台放出了一則消息:“高二三班的方同學想向同班的向同學表達一直深藏在心裏的情感,邀請他在聖誕舞會上跳舞。”
伴奏是小透班上合唱用的伴奏,獨一無二的,由向理崎彈奏的伴奏。
任誰都知道廣播中的“方同學”和“向同學”所指,這條廣播說得曖昧,但意思很明顯,話題中心的兩人被喊去班主任辦公室。
班主任到底是年輕老師,不似其他老師,只象徵性地提醒方遠星:“你們正年輕,這也是難免的。老師很理解你們,但是你們這個年紀,把持力不夠,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學習是得不償失的。另外,年輕人要沉住性子,有什麼話私下說就行了,非要上廣播,影響不太好啊。”
四班的老師看不下去了,□□來說:“小林老師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早戀的苗頭是堅決扼殺的。現在從輕發落了,他們就不當回事兒了,以後要怎麼管教?”
林老師說:“那您說怎麼辦?”
“寫檢討,誰主動的,寫一萬,另一個,寫五千。”
向理崎說:“我寫一萬。”
四班老師正要說話,被小林老師搶白,“那方遠星你寫五千,明天交上來。”
兩人回班時,數學老師正在講正弦函數變換,一手還按着三角板揮手讓他們進來,本來就寂靜的教室更是鴉雀無聲。
不到半天,全年級都瘋傳向理崎接受了方遠星,傳說里向理崎挺身而出頂了緋聞女主角的缸,毅然攬下所有責任的形象讓女生們對方遠星連連稱羨。
小透坐在座位上裝作專心對付那些上上下下的弧線,而男生也沒跟她說一句話。
回家后阿塗給她打來電話:“我問過陸晨輝,他說廣播台點歌送人是自行把CD和附帶的話放到一個專門的箱子裏,我找他要來了CD和那張字條,但是字條是打印的。”
小透問:“那CD呢?放的是我們合唱時用的伴奏,是誰拿去了?”
“對,那不是應該只有你有嗎?”
小透抿緊唇,道了聲拜拜就收了線。
(六)
向理崎和關小透正式進入冷戰期,兩人互相沒有給彼此電話,在學校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也互相漠視,這更是坐實了方遠星撬掉正牌女友的牆角挖到了向理崎的傳聞。
這周周末,阿塗終於受不了小透的頹廢樣子,強制把她拉出來玩。兩個女生看掉一部大熱的冬季檔搞笑電影,然後順着商業街逛下去。
街邊有賣棉花糖的,粉紅色、粉藍色和白色很討喜,小透和阿塗一紅一白拿着吃,還不時搶對方的。小透吃棉花糖很笨,不是只能沾到一點就是連着一大片,一直被阿塗嘲笑,索性咬了一大口,得意洋洋地叼着大半個棉花糖對她做鬼臉:“怎麼樣?還敢不敢笑我了?”
阿塗捅捅她示意她看前面。
向理崎的手被方遠星挽着,大冷天裏,方遠星穿着裙子,只加了一件針織衫,腳上是一雙紅色皮鞋,襯着纖細雪白的腳踝。他們顯然早發現了她,方遠星悠悠打了聲招呼,向理崎卻不知是什麼表情。
小透把棉花糖取下來,綿軟的,香甜的,雲一樣的糖化了黏在手裏,變成琥珀一樣的黃。包裹着多少年前的昆蟲呢,大難臨頭前一刻卻毫不自知,還以為春天盡在指尖。
阿塗遞給她紙巾,小透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蠢死了,可還是忍着沒掉淚。
方遠星說:“謝謝你小透,居然會幫我做這種事。”
小透冷聲問:“我幫你做哪種事?”
“那張CD不是他親手給你的嗎?自己想分手就算了,還幫我……”
她話沒說完,小透就把手裏剩下的棉花糖砸到她臉上。可棉花糖輕飄飄的,根本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她的手就被向理崎握住了。
男生一字一句:“你幹什麼?”
“你看見了!”小透甩開他的手,把脖子上的圍巾拽到地上,用靴子用力地踩了踩,拉着阿塗離開。
(七)
事情又過去一周,小透去圖書館還書,管理員把她的書扔到推車裏,她不經意掃了一眼,忽然看見那本《漫長的告別》。小透想起了向理崎的話,拿起書翻了幾頁,想借走又頓住,再三猶豫后,她對照着書上的條形碼,想把這本書放回架子上。這樣總不會想借了吧。
往裏一直走,兩排的書架漸次在晨曦中變得昏暗。一直走到里,小透找到了地方,把書□□去,透過書與書架之間的空隙,看到對面地毯上一塊很眼熟的墊子,她細細想了想,心忽然沉下去。
大約一個月多前,方遠星吊著摔傷的手臂,與小透在這裏狹路相逢。
方遠星話音里藏着不屑:“聽說老師讓你當新指揮了?”
“嗯。”
“你這人,我不要的,你偏最喜歡是吧?”
小透沒說話,方遠星看她的樣子更得意了:“從小學起那麼多事你還沒學乖嗎,舞會上看見易景元和方煜程兩個人請我,跑去問林楓橋為什麼不邀請我,只是想跟他說說話,沒想到反倒惹人家不高興,弄巧成拙。”
“你說夠了沒有?”小透直視她的雙眼,“你很了不起嗎?他們三個現在有誰跟你在一起了嗎?”看着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繼續道:“就是現在,你不是喜歡向理崎嗎?他又跟你在一起了?”
方遠星咬牙:“……你算什麼?我得不到你也別想有!”
“誰說的?我偏有給你看。”小透擦過她肩膀大步走出圖書館,然後一路衝到單車棚,拽出自己的單車,帶翻了旁邊的,噼里啪啦,頓時倒了一排單車。
小透至今仍然記得當時的憤怒、委屈和不甘,它們連同過往一起席捲了她所剩不多的理智,掀起巨浪,彷彿要吞噬一切,浩浩蕩蕩就要衝上堤岸,如今潮水褪去,她被沙灘上的貝殼硌疼了腳。
原來他,早就知道。
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知道自己為了什麼。
可就是這樣,他還是在自己最難堪的時候保持緘默。
甚至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來成全她的爭強好勝。
幫她改歌詞、彈伴奏、把一圈一圈的紅色繞到她脖子上,笑着說“我有女朋友了。”
有一天,聽見廣播台放出他親手彈出、刻錄成光碟交到她手上的歌曲,卻是為別人告白。
那麼,會失望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那首歌這樣唱:
終於來到最高的山峰
終於抓住最亮的星星
終於踏上最崎嶇的路
終於練就最堅強的心
不停追逐着夢想
然後來到了這裏
但是怎麼了呢
熱淚止也止不住
(八)
還是那條坡道,小透已經學會只捏着前剎順暢地滑下去,到了盡頭,拐過那間雜貨鋪,卻橫着一輛單車。小透嚇了一跳,連忙踩地試圖穩住自行車,自己是站穩了,車還搖搖晃晃的。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把車扶穩。
男生跨在單車上,臉縮在圍巾里,抬起臉對她招呼:“喲。”
看女生像被拔了插頭般沒半點反應,又接著說,“我去找了陸晨輝,那張CD是復刻的,是方遠星從學生會的人那兒拿的。我原先真的是誤會了,我以為是你。”
小透不能言語,只是看着他。
“我戴了一天這圍巾,快被他們笑死了,你幫我拿下來啊。”
小透眼裏漸漸攢起淚花,還是沒有動。
向理崎從單車上下來,把圍巾一圈一圈重新繞回小透的脖子,低聲說:“對不起。”
“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請你吃糖不甩杏仁豆腐芒果班戟桂花枸杞凍?”
“心甘情願被你的棉花糖砸?”
書包里裝着那本《漫長的告別》,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小本,卻沉甸甸的。小透眨眨眼,落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