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落
當晚明珠被人恭敬地“請”入后苑,住在養心閣內。她暴跳如雷,原來還有的一點點好感也蕩然無存了,沒想到靜王優雅的面貌之下,竟然是個這樣令人厭惡的傢伙。眉芝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境地,擔心明珠日後受苦,抱着手絹哭個不停,阿狼什麼也不懂,看見明珠就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抱她。
明珠這才好受一點。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樣,起碼眉芝和阿狼,是真心待她好的。
她們三人住在養心閣里,明珠睡在裏間,眉芝睡在外間,阿狼隨意地蜷在地上,明珠怕他凍壞,要來
一床新棉絮,鋪在地上給阿狼睡。靜王府也沒有安排新的人伺候,加上明珠也不需要,因此一直是他們三人一起。
王府里的規矩比姜家要嚴格多了,明珠基本上很難有機會外出。她整日宅在閣內,索性繼續訓練阿狼說話了。然而阿狼自小在狼群里長大,很多習性已經完全狼化了,一時半會根本無法糾正。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半個月左右,這日突然前院來人,道:“王爺請王妃好好妝扮一下,今日昭王府喜事,王妃需一同前去。”
明珠一愣,昭王府喜事?昭王大婚了?這麼快……她愣在原地,對方催促了幾下,她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昭王妃是何許人?”
那人答道:“王家女兒王芸。”明珠笑了一笑,道:“沒想到她真有這樣一天,倒應該好好恭喜她了。”
她讓那人在外面等候,喚眉芝過來,為她精心地梳了個優雅大方的髮型,又換上一身湖綠色長裙,她本就美麗過人,稍一打扮更是艷光四射了。
靜王在外面等候,見明珠出來,稍微一愣,然後扭頭走了。明珠跟在他後面,一同進了馬車之內。
馬車中兩人沉默不語,靜王閉目養神,再不看她。明珠也懶得與他說話,兩人在沉默之中,終於到了昭王府門前。
明珠對昭王府很是熟悉,自小就與昭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昭王府上下的人都把她當作王妃看待了。沒想到時隔多日,她是以靜王妃的身份前來,參加昭王大婚的。
景在人心變,她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緻,當初向王芸介紹的白玉蘭,如今已經花香四溢了。
她一點不覺得感傷,只覺得慶幸。慶幸自己早點看透薄情之人,慶幸自己沒有越陷越深。
她跟在靜王身邊,在外人眼裏他們是極般配的一對。靜王優雅高貴,她美麗動人,殊不知兩人行同陌路,別說夫妻之事,就連話都不曾多說幾句。
她與靜王坐在主位上,同席的還有其他皇子,不諳人事的十四皇子看見明珠,高興叫道:“漂亮姐姐!”立在旁邊伺候的奶娘立即捂了他嘴巴。昭王身着喜袍,神采奕奕,看見明珠時候臉上不自覺掠過一絲尷尬,又很快回歸平靜。
到了拜堂時候,王芸頭上蓋着紅蓋頭,由嬤嬤攙扶着。她本就儀態端莊,一步一步走來,姿態無限柔美。她與昭王拜堂之後,眾人輪番上前敬酒,靜王也帶着明珠過去。
靜王話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昭王也笑着回敬了一杯,敬到明珠時臉上的笑意也有些不自然了。明珠知道他們的事情席上眾人皆知,此情此景不知有多少人像看戲一般看着。她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微笑,將手中的酒水飲盡,然後轉向王芸,道:“芸姐姐覓得良人,明珠也一樣高興。”
新娘身形一頓,然後聽見王芸的聲音,卻是對靜王說的:“明珠妹妹有時貪玩,希望靜王多多包涵,多多忍讓,好好照顧她。”靜王像沒有聽見一樣,沉默不語。明珠感覺尷尬,連忙笑道:“姐姐又取笑我了。”
敬酒之後,新娘送入洞房,喜宴開始,明珠看着滿桌菜肴,很想大快朵頤,但是顧及到靜王妃的身份,始終小口品嘗,很是不暢快。而坐在一旁的靜王,從頭到尾只一杯接一杯地飲酒,一口菜不吃。
喜宴結束之後,兩人回到馬車上。明珠以為又會像來時一樣沉默,沒想到靜王主動說話了,然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漠:“見到舊愛了,什麼心情?”
明珠瞟了他一眼,道:“那應該問王爺自己了。舊愛嫁與別人,靜王爺是什麼心情?”
靜王閉上眼睛,睫毛不住顫動。
明珠本來只是猜測,現在更加肯定。王芸一直身在西南,靜王也長年居住在西南,這本也不足以說明什麼,然上次昭王府上相會,王芸莫名地提前離席便讓她心生疑惑。方才喜宴之上,靜王刻意不看王芸,不回王芸的話,一個人獨自飲酒,就很不對勁了。
明珠疲倦地看着靜王,好像恍悟一般,道:“所以賞月宴那次,你向皇後娘娘求娶我,不是因為愛慕我,是因為不想讓我嫁給昭王,讓你的心上人委屈做妾。”
靜王苦笑一下,道:“別人都說是你繡花枕頭,肚裏草包,我看你也有聰明的時候。”
明珠笑了一笑,道:“不知王爺這般委屈自己,芸姐姐可知道?”
然後兩人沒再說話。明珠靠在馬車上,腦子轉動起來。如果說王芸愛慕虛榮,利用她接近昭王是為了當上昭王妃,可是她完全可以當靜王妃,為何捨近求遠,背井離鄉來接近昭王?
難道說,她要的不只是王妃之位,而是將來的后位?而昭王,不論在誰看來,都比遠在西南的靜王更有潛力?
回到靜王府以後,阿狼已經急破頭了,他從來沒有離開明珠這麼長時間,早已把王府上下尋了一遍,阿狼力大無窮,十來個下人制不住他。靜王手下有個高手,名喚葉峰,他出手快如閃電,轉瞬之間封了阿狼穴道,這才制住他。明珠和靜王回來的時候,阿狼一動不能動,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明珠,又高興又激動。他努力衝破穴道,但是無濟於事。葉峰懶懶道:“你硬沖穴道,只會讓你經脈受損,我勸你省點力氣。”
明珠見狀,怒道:“這是我帶來的人,你們不能欺負他。”
葉峰道:“再不制住他,恐怕整個王府都要被他掀翻了。”明珠四下一看,果然一片狼籍,靜王收集的珍貴花瓶碎了一地,榻上小几也倒了,茶水灑了一地,茶葉也濺得到處都是。靜王喜好潔凈,看到這個場面,怒道:“把這個畜生關起來!”
明珠跳到阿狼身前,張開雙臂護住他,道:“這是我娘家的人,你欺負他就是欺負我。”
靜王不理會,皺眉道:“你們都聾了嗎?把這女人拉開。”下人聽見,毫不顧忌明珠王妃身份,徑直上前,將她拉開,阿狼被他們架了起來,往外面拖去。明珠使勁掙扎,下人也不敢抓她太緊,一不小心就被她掙脫開來。明珠衝到靜王面前,抓住他手臂,急道:“阿狼只是個孩子,什麼也不懂,你為何要與他計較?”
靜王盯着明珠抓他的手,眉頭皺起,眼中有怒氣升起。明珠看了一下,發現自己方才吃完喜宴還未凈手,手上帶着菜肴的油脂,她這樣一抓,靜王乾淨的衣袖上立即印上了難看的污跡。
明珠立即鬆開手,陪笑道:“我一時沒有注意,你不要……”
話沒說完,靜王已經狠狠推了她一把,嫌惡道:“真是骯髒的女人。”伺候的人立即拿了乾淨袍子上來,幫他換上。明珠被他這樣一推,腳步不穩,往後面倒去,頭磕在柱上,血流不止。
阿狼看見,怒嚎一聲,然後竟然動了起來。他向著明珠的方向跑來,可是沒走幾步,就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了。
葉峰嘆道:“強行衝破穴道,這傷恐怕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明珠頭上受了傷,眼前一片迷糊,鮮血從她額前流下,順着她俏麗的臉龐滴落下來。她迷糊看到,換上新袍的靜王,正用下人遞上的手絹擦手,剛才推了她一把的手,難道就這樣臟嗎?阿狼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已。她想叫他,喉嚨卻發不出聲音,葉峰低聲道:“好歹是皇后賜的婚,不要搞得太難看了。”
她昏迷過去之前,聽見靜王冷漠的聲音:“把這兩個人關進柴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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