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很近有時很遠

有時很近有時很遠

若說還有什麼是終身難忘的,便是那一次地動山搖的大地震。還在睡午覺的時間,卻發現全世界都在震顫,外面聽人嚷着地震來了地震來了,生活老師也挨個寢室敲門催促我們快跑出去。

我們班級是比較勤奮學習的,所以都會早起晚睡,這個時候大家都穿戴好了,卻因為從未遇見過這般巨大的災難而驚慌失措。女生們互相攙扶着,抑制住膽怯和恐懼的心,紛紛奔向操場。

那一刻才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死亡,什麼是真正的災難,什麼是大自然的力量,是渺小如你我想像不到的。雖然學校的大樓都沒有坍塌,但很多的牆漆和瓷磚都紛紛落下,也足以讓過慣了無憂無慮生活的我們膽戰心驚。

操場上擠滿了學生,大家都有種劫後餘生的鬆懈感,一些女生甚至坐在足球場地上哭起來。我們走向班級平時站方隊的地方,遠遠地我就看見了你,你一臉焦急,徑直向我走過來,什麼也沒有說,一把將我拉近了懷抱。

我們沒有談戀愛,沒有互相表白過,甚至連一些日常的暗示都沒有,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着。儘管知道對方是不一樣的,卻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表示。

而這一刻被你擁抱,沒有一點唐突的感覺,你應該也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過了吧。就像是江河流進大海,地球環繞太陽,大雁秋季南飛一般,那樣自然,那樣和諧,那樣命中注定,你我即使不言不語,也終究會走向對方的吧。

衛陽明:(一臉擔憂地)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沒被嚇到吧。

陳丹心:(迷茫害怕地)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衛陽明:(意味深長地)照顧好自己,我要回去看看家裏人好不好。

說完,你就轉身走了。這是全班同學最佩服你的地方。在所有人都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在所有人面對災難都無所適從的時候,在所有人-大難不死暗自慶幸的時候,你心繫父母,心繫家庭,你永遠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是個成熟理智,重情重義的人。

在這之後,我們忙着繁重的學習,一直到中考結束,開同學會。

那一次,好多人都喝醉了。你是那種玩就要盡興,並且不通宵不回家的人。我也是不明所以,竟然跟着你們進了網吧,第一次玩了個通宵。

第二天回家還沒來得及補覺,藉著前一天的酒勁鬼使神差就發了一條短訊給你:我喜歡你。

衛陽明:我幾乎不相信你。

陳丹心: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衛陽明:你的鄰班小王子呢?

陳丹心:你竟然還在意這個。

衛陽明:我在意所有和你有關的人。

陳丹心:他不過是個校園偶像。每個女生都有的。

衛陽明:如此我就不再多問了,從此以後你是我的女朋友。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我們從沒經營過這段感情,但我們就像密合的齒輪一樣緊緊相吸,就像磁鐵的南北極是天生的一對,就像夏娃和亞當,本身就是一個整體,所以我們在一起,順利得似乎再也遇不到任何挑戰。

記得《生死時速》這部電影裏說的,經歷過生死的愛情是可靠的。地震讓我們得幸在有生之年曆經生死,所以我堅信我們的愛情是無堅不摧的。

每天都能收到你關心的短訊,從一大早睜開眼,到晚上入睡前,都是你全心全意的關懷。我是個從小被寵大的孩子,沒有操心過什麼大事,只知道滿足自己的要求。

所以我很少珍惜你的好,每天對你指手畫腳,像個女王一樣竊笑地看着你為我忙前忙后。很少對你笑,也不太在乎你的感受,脾氣壞得可以,還經常給你打騷擾電話,也不管你是不是在睡覺。

當然,也許沒有那麼過分,可現在總是想着,要是那時候再對你好一點就好了。

那段時間我們應該是快樂的吧。年少單純,滿滿一顆心送出去,毫無保留,而且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的,雖然我不懂怎麼表達,怎麼是為你着想,怎麼才能讓你開心。

我們在一起聊天,一起去逛街,一切去KTV唱歌,一起去公園遊玩,一起去坐跳樓機,一起計劃以後去更遠的地方旅行,都是輕鬆愉快的,都是全心全意的。

說的話從不斟酌,表達情緒從不遮掩,想到哪就去哪,互相挖苦諷刺,然後又嬉皮笑臉。這一切雖然很平庸,但是現在想來真的很美好,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話。

可是,偉大的愛情是永遠沒有辦法一帆風順的。

不久之後,我便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你和我談戀愛之前,有一個叫甜甜的女朋友。我完全不能接受,竟然將我蒙在鼓裏。

我多方打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不知道問了多少個同學,終於確定了傳言的真實性。一時間,我跌入谷底,最美好的時光,最美好的感覺,以為的最美好的你居然會騙我。我氣勢洶洶地找到你,一番吵架在所難免。

陳丹心:(義正言辭地)我們分手吧,你這個衣冠禽~獸。

衛陽明:(無可奈何地)不要無理取鬧,我已經和她分手了。

陳丹心:(歇斯底里地)你為了和我在一起,就把她踹掉,誰知道你會不會為了誰又把我踹掉?!

衛陽明:你不一樣,沒有人可以和你比。

陳丹心:(冷聲地)哼,這裏有個甜甜,誰知道你還有沒有藏一個密密。

衛陽明:你不要糾纏不休,我心裏只有你,能不能別提以前的事情了。

陳丹心:你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找甜甜蜜蜜,那公平起見,我也去找宋玉潘安。

衛陽明:(冷哼一聲)哪裏來的宋玉潘安,我看你是對林梓辰念念不忘!

陳丹心:你什麼態度,你這個花心大蘿蔔還有資格說我!別人告訴我,你是情場老手,我還不信,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衛陽明:別人告訴你?誰告訴你的?我看是林梓辰告訴你的吧。

陳丹心:(決絕地)我生平最討厭別人玩弄我,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再相信你,那就不用再繼續下去了。

衛陽明: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去找你的林梓辰吧,我不會再管你了。

如果是現在,我們還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分手嗎,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涉世未深,什麼都不懂,不願意謙讓,不願意忍耐,老覺得自己有精神潔癖,眼睛裏容不得沙子,既然這麼美好的感情,都被你莫名其妙鑽出來的前女友毀滅了,那我也不會再維持,就棄之如敝履吧。從此蕭郎是路人。

高中我們沒有在一所學校。因為學校忙碌,所以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也幾乎不聯繫,雖然在和初中同學一起玩的時候,會時常被問起“你們為什麼分手?你傷心嗎”之類的問題,但都不懂聲色地糊弄過去了。

其實心裏還是有些痛的,但是年輕的自己都愛面子,都不想示弱,都不想輸了,所以死撐着回答: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還有好多同學跑來當說客,你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默默地守護我。你還是喜歡我的,你說你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你看我每天在足球場上追着隔壁班的林梓辰,給他加油吶喊,送水買麵包。

而你是打籃球的,我卻從來不看你,所以這個時候你就故意也接受向你送水的女生,結果我根本就沒注意到過,直到你們越走越近直到發展成了男女朋友。

今天我非常想解釋一下,當年對於林梓辰的迷戀,僅僅限於覺得他陽光帥氣,從未投入半分愛情,相信很多女孩子都和我一樣,也在經過球場時無意注視過某個出色的男生,就難以忘懷了吧。

但我也有錯,我沒有控制住這種由崇拜發展而來的情感,甚至對着他獻殷勤,到後來傳聞四起也沒有刻意疏遠,導致你非常介意他的存在。這種懷疑就像一顆毒瘤,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慢慢生長,到後來無法收拾,也無法徹底割除,成了我們最不能提及的一道屏障。

你希望我不要介意你不小心犯下的感情錯誤,但我死纏着不放,所以你也必須拿出林梓辰的事情來壓制我,我們相持不下,所以只能選擇放手。

但你從未想過要和我分離,你今生最愛的是我,從第一天見面的第一眼就開始了,生根發芽,鋪撒蔓延,根本不可能遏制,你懇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聽着同學們的講述,我也是心軟的。可高中實在是太忙了,學習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們不在一所學校,又都是寄宿制,周末只有一天的假期,要找到契機重歸於好,時間真的很少。

再見到你已經是你打架受傷之後了。聽說你高中變了,脫離了初中那個勤奮好學的班級,你開始遊手好閒,仗着家庭條件好,不愁吃穿,整天跟着一些愛吃喝玩樂又不學無術的同學混在一起。我們都知道高中是個大染缸,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方向,你卻走上了這條路。

在一次期末考試上,你們學校和另外一個學校的學生發生了衝突,因為都是貴族學校,學生都是有家底的人,誰也不願意認慫,就不斷地邀上朋友參與,到最後演變成了上百人的打架事件。

由於人數太多,一些學生也不好惹,學校管不了只好報警,公安局甚至派出了防暴警察來,才徹底鎮壓住熱血沸騰的青年們。

我根本來不及管自己震驚的心情。我去看你的時候,你額角還貼着創口貼,手臂上也有一些擦傷。你剛被家長從警局領出來,挨了處分,在家休養外加面壁思過。

可我看你你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影響不了自己。看着我來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奮。我突然覺得自己跑來確實是沒必要,眉毛一挑就要走。你見勢不對,趕緊拉住我。

衛陽明:(裝模作樣地)小心肝,看着我受傷怎麼一點都不心疼啊。

陳丹心:(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也叫受傷,被狗咬都比這個嚴重。再說了,誰是你小心肝,惡不噁心啊。

衛陽明:(死皮賴臉地)受傷也沒關係,老婆來看我什麼傷都立馬好了。

陳丹心:(無可奈何地)你再胡說八道,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我可是說過分手的。

衛陽明:(湊近)你說的是不再繼續了,我說的是不再管你了,可我們從沒說過分手啊。

世界上竟然有你這樣強詞奪理的人,不過細細想來,好像也確實是這樣。雖然急切地想找到理由出來反駁你,順便再諷刺幾句,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到,然後自己就止不住地笑了。你知道時機來了,又使出了絕招,一把摟住我。

衛陽明:(盯着我的眼睛)過去的我們都不追究了,未來重新開始吧。你知道我最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世界上很少有第二次機會的,所以既然我們又走到了一起,就必然會加倍珍惜。這一次我收斂了自己的脾氣,檢討了自己的不足,下定決心要向更遠更久的人生走去。

我開始學會換位思考,開始以你為圓心作出安排,開始想要盡自己的全力來對你好。因為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一部分。

雖然高中的課程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把整整一天佔據得滿滿的,但這並不影響我來想念你。我長大了,我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我會為我想要得到的加倍付出努力。

知道你不愛學習,老愛跟不三不四的同學鬼混,我就時時叮囑你,記得背知識點,記得做筆記,記得認真聽老師講課,你總是滿口答應,但是因着分隔在兩所學校,所以我並不清楚你到底有沒有老老實實做。

這種喜歡隨着年歲的增長越發的強烈。我喜歡你,非常真實地喜歡着,也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怎麼形容呢?

睡到半夜醒過來發現失眠了,為什麼會這樣,哦,是因為我喜歡你。

吃飯剛咽下一口就覺得飽了,哦,原來是我太喜歡你。

寫着數學題突然停下來,提醒自己真的喜歡你。

感冒打噴嚏流鼻涕,通通都是因為實在是太喜歡你了。

愛情果然讓人生病。

我好像更加了解你了。很多初中你沒有告訴過我的事情,這一次都傾吐出來了。你從小父母離異,爸爸忙於工作,很少在家,所以你覺得自己非常孤獨,幾乎沒有獲得過關愛。而父母之間的仇視憎恨更是讓你左右為難,跟着父親的你從不被允許讓母親探望,而你卻深深地渴望着見到親愛的媽媽。

在初中前的最後一個兒童節,你偷偷溜出去和媽媽玩了一整天,回去后被爸爸罰跪了一個小時。從此以後你就沒有見過媽媽了。所以你要更加強大,強大到以後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原來是這樣。那我應該如何幫助你呢,我應該如何讓你釋然開懷呢,我把這些心事都告訴了我高中最好的朋友田澄,她異常羨慕我們的感情,耐心地幫我解答分析,並說正好一幫朋友周末一起出去,趁着卧龍山的花都開了,我把你也叫上去觀賞風景吧。

早春的卧龍山實在是太美了,美得無法形容,美得不似人間。山上開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金燦燦的連成一片,彷彿陽光那般耀眼。

卧龍湖畔更是有望不到盡頭的果園,桃花也開了,梨花也開了,我們行走在其間,看着花瓣偶爾落下,停留在頭髮上,肩膀上,覺得一切都像是夢境。我們坐下來打牌聊天,吃吃喝喝,玩了很多小遊戲。

其中一個遊戲具體規則我不記得了,類似於詩詞填空。輪到田澄出題,答出的人晚飯不用掏錢,沒有答出的人晚飯掏雙份的錢。

田澄是個非常文藝的女生,她講出了三個詞語“勇敢,清晰,堅強”,讓我們發揮自己的想像。圍坐在一起的大家都面面相覷,誰也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題目。還有人反駁到:你以為自己是詩人嗎,這三個詞語有什麼關聯,分明是想讓我們大家都掏雙份錢。

你從遠處走來,背後是絢麗的日光,踏着腳下的青青草,在花瓣紛紛落落的樹林間,彷彿是從天而降的神明,那般光彩奪目。

你把買好的飲料一一遞給我們,問道:什麼題目那麼難啊,看你們個個一臉惆悵,感覺錢都輸光了。

立馬有人把題目報了上去。你略一沉思,回答:“這是聶魯達的詩,完整句是:而我們的愛情,則會像北方冬天的枝幹,勇敢,清晰,堅強”。

話一出口,大家都驚呆了。自詡文藝,自詡熟知各種詩詞歌賦,自詡國學水平無與倫比的一眾文科生,被你深深地折服。大家都爭先恐後的誇讚你,大家都把你視作智者。

田澄也一定是從那個時刻留意到你的,她甚至在後來的遊戲中找機會要到了你的□□號碼和手機號碼。我沒有辦法預料到誰會喜歡上你,更沒有辦法阻止任何人喜歡你。這種看似平靜無瀾的河流下面,其實已經漸漸暗潮洶湧。田澄對你的情意也成了我們之間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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