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87.
凌晨三點半，夏佐把潘升從被窩裏撈了起來。
潘升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夏佐很快給他穿好了衣服，潘升的神思還在夢遊。
潘升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很大的哈欠：“怎麼這麼早？”之前不是說七點出發？
夏佐說：“我和你大哥約定的時間改了。”
他潘升的鞋子提過來放到床邊的地上，潘升下床穿鞋，同時問道：“咦？什麼時候改的，我怎麼不知道？”
“昨晚，等等——”夏佐衣兜里的手機在這時候震動了起來，他原本以為是潘飛打來的，但轉眼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和潘飛聯絡的那隻手機並沒有放在那裏。
夏佐掏出電話，這是一隻他專門用來和柳紋聯繫的手機。柳紋怎麼會在現在聯絡自己？
“柳紋？”夏佐開口問。
確認是夏佐，柳紋壓低聲音說道：“我有急事要給你說，潘升現在在不在你身邊？不要讓他聽到我們的談話。”
“？”夏佐說話做事從來都不曾瞞着潘升，因為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沒有什麼不能讓潘升知道的，柳紋也明白這一點，但是現在他這麼謹慎地要求不能讓潘升聽到談話是什麼意思？
夏佐看着往浴室里去的潘升，說道：“他去洗漱了。”
“好，我要給你說的事非常重要，你仔細聽我說。CR已經調查出潘升身體的秘密，我在羅夢海電腦上查到的。”隔着陽台的玻璃，柳紋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高大男人。
“金姆為什麼會說出‘二十八年’的話我終於明白了。根據羅夢海的資料顯示，原來金姆當時曾經把自己的一半魂體注入母體內的胎兒身上。”
“——什麼？！”夏佐一把捏緊了電話：“這是什麼意思？！”
“當時金姆的那具身體快要不行了，於是他用自己的魂體做了一個賭注，這個賭注就是新的奪舍方式——他將一半的魂體轉移到胎兒身上，在潘家等着嬰兒出生，之後再把另一半魂體進行融合，這樣，他的意識會控制和消滅潘升的意識，后完全佔據這具身體。但當時金姆卻失算了，他沒想到潘家那麼狠毒，竟然派了殺手殺他，所以他才沒能成功奪舍。但是儘管如此，潘家那時候動手已經晚了金姆很多步，金姆知道自己在潘升身體中的那一半魂體會在二十八年之後醒來，所以他當年說的二十八年後會有人兌現他的承諾，指的其實是他自己！”
“怎麼可能，你胡扯什麼！”夏佐的眉山一樣地緊皺，他絕對不相信潘升體內寄居着另外一個人！絕對不相信潘升會被別人所替代！他不會允許！
“我誑你有什麼好處？大半夜睡不着惡作劇嗎？”柳紋反問。
“我以前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人有這麼變︶態的能力，但是很多事情只能這樣才解釋得通。”
夏佐咬牙道：“但是我沒發現潘升有什麼不對頭。”
“吵什麼啊？”從浴室里突然探出一顆頭來，潘升望着夏佐說：“等我一會兒，我要上個大。”
夏佐深呼一口氣，深深地看了潘升一眼，點了點頭。
潘升的頭縮了回去。
柳紋接著說：“不僅如此，更糟糕的是金姆的另一半魂體或許也沒有死。在他斷氣之前，他殘存的部分魂體轉移到了另一具身體中。如果資料上是真的話，他的殘存魂體這些年一直在苟延殘喘，等着潘升體內那一半的蘇醒。”
“！！”
“你應該記得潘升曾經突然發生過一次頭痛，而你和我的能力起了巨大的變化應該都是在那一次之後，也就是說，潘升能力應該就出現那一次之後。
“潘家的老爺子和夫人失蹤的事情CR的人也在調查，據我觀察這件事我想應該不是CR的人乾的，而是現在的金姆乾的。”
夏佐慢慢地從震驚中集中神思，他開始回想潘升突然頭痛的那一天的情況：“我記得潘升說過，那天唯一主動來和他接觸的人是尼爾森。難道尼爾森就是金姆？！但是潘飛調查過尼爾森，並沒有查出任何異常。”
“金姆到底是誰我們都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拜託卓珂秘密去查這件事。”
“柳紋！！”夏佐煩躁地怒吼：“你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卓珂？！你瘋了嗎！”
“我沒瘋，卓珂的確有很多問題，但是他最大的缺點卻也是他的優點，是其他人、包括我都做不到的——他不受任何人管控，哪怕對方下一秒就要他的命，哪怕是蘇現實的命令。只要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會去做。而潘升這件事他很興趣參與，所以我拉他入伙了。”
“你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了卓珂？！”柳紋這個混蛋！潘飛知道了一定會怒髮衝冠的！
“告訴了。”果不其然，柳紋如是說。
真不愧是CR第一大嘴巴。夏佐不知道該罵柳紋一頓還是揍柳紋一頓。
“如果他出賣了我們你要負全責，潘升出了任何事你都必須負責，如果CR或者ZF要跟潘家幹起來，你必須站在我們這一邊。”
“……”
“我才不管你會不會為難。”夏佐斬釘截鐵地說：“反正一旦出了事，我的背後就只能交給你這個混蛋了！”
柳紋還以為夏佐會說什麼，聽到最後一句他竟然哽咽了一下。
雖然他們兩個算不上關係多鐵，但最後那句畫風突變的話突然撞擊了柳紋的內心。
“你就這麼信任我？”柳紋竟掩不住自己唇角的那一縷笑意。
“你自己說潘升把你當朋友，既然如此我選擇信你。他身邊圍繞的雖然都是些狐朋狗友，但都不是壞人，而我最相信的是他的眼光。”
“……你這是連帶把自己誇了啊。”
“哼。”
“不過，就算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說，也許現在的潘升已經不是真的潘升了。誰都不知道隨着他能力的出現他體內有沒有發生其他變化。金姆比我們活得都要久，他那麼狡猾多端，就算他已經替代了潘升我們也未必會知道。”
“不，我相信潘升還是那個潘升。如果他已經由其他人取代我一定會知道。”夏佐說：“畢竟——我沒他那麼笨。”他說的是之前他被動過手腳的那一次，潘升好多天才發現他不對勁。
“既然你自己堅信我也不再多說，一旦卓珂那邊有潘升父母的消息他會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我們保持聯繫。”
“嗯。”夏佐說。
掛了電話之後不久，潘升拉開浴室門走了出來。
“柳紋嗎？他跟你說了什麼？”潘升問。
“沒什麼，他打電話來關心一下。”夏佐看着潘升，潘升還是那個潘升，沒有一點變化。如果他是金姆偽裝的那該偽裝得多好才一點破綻都沒有？
“幹嘛這樣盯着我，我不會害羞的啊。”潘升揉了一下自己的臉，翻出圍巾套在脖子上，頓時全身都暖呼呼的。
“走吧。”夏佐拍了拍潘升的頭，而後他提起一個雙肩包，兩人走出了房間。
夜深人靜，夏佐和潘升走出酒店，一直沿着公路走了一截。
“為什麼你們要突然改時間？”潘升有點擔憂地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昨晚你大哥臨時打電話過來通知我的。”到了沒人的地方，夏佐把背着二人簡單的行李的包遞給潘升，讓他背上，而後彎下了腰。
潘升乖乖地爬上夏佐的背：“上次他們給你做的那套高速奔跑的專用衣服最後去哪了？以後有機會再搞一套吧。”
“幹嘛，你喜歡啊？”夏佐回頭笑。
“還不錯。”潘升挽着夏佐的脖子，夏佐也不知從哪弄來的繩子，飛快地把潘升綁在了背上。
“如果有機會再說。”夏佐說：“低頭。”
他和潘飛的臨時約定地點也換到了別處。或許潘飛絕對之前約的見面時間和地點有問題，所以才做了改變。
背着潘升夏佐向來不會跑到自己的極速，他們在夜色中飛奔，跑過無人的公路，穿過寂靜的山林，變成融於夜色的浮光與幻影。
目的地離影視城數百公里的距離，夏佐一路奔跑，到中途他突然放慢了速度。
“怎麼了？”潘升趴在夏佐肩頭，他抬起眼睛，四周黑茫茫一片，但他能感覺他們正身處一片荒野的公路上，不遠處或許還有一片深黑的湖泊，耳邊傳來野鴨“撲通”落水的嘎嘎聲。
“下來走走。”夏佐解開潘升，潘升從夏佐背上滑了下來。
遠離城市和人群的地方，野風吹拂，原本該冰冷刺骨。但潘升並沒有覺得有多冷，為了躲避高速的風他裹得比熊還圓好多。
夏佐從潘升的背包里拿出一隻手電筒，他打開電筒，一隻手舉着電筒，另一隻手拉着潘升戴着手套的手。他們沿着眼前滿是砂礫的公路一直往前走。
夜又深又重，無人的曠野寂靜得恐怖，潘升沒說什麼，他取下了手套，重新將手塞進了夏佐的手心。
夜視力非常好的夏佐牽着潘升，穩穩地帶着他前行，他問他：“如果我們要離開，你想去哪裏？”
“我喜歡有海的地方，最好人不要太多。但是如果和你在一起過一輩子，不管在哪裏我都會覺得開心啦。”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的嗎？”夏佐笑着問。
“早就求過了啊。”潘升也笑起來：“我還給你戴上了求婚戒指。”
潘升緊緊抓着夏佐的手，說：“我不想因為自己牽連別人，所以如果CR一定要帶我走，我會去的。”
“……你不可以這麼做。”夏佐停下來，低頭看着潘升：“別讓你大哥的努力白費。”
“如果大哥、爸媽、潘星，還有你——你們任何一個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的話，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而且也許事情真的沒有大哥想的那麼嚴重，CR的那麼多人我都認識，他們不是那麼壞透頂的人不是嗎。”潘升輕輕一笑。
夏佐把潘升抱進懷中，他親了一下他的頭頂：“你這隻豬，到了這種時候還逞什麼英雄。”
這樣的潘升，怎麼可能不是潘升。不管金姆的計劃到底怎樣了，但夏佐知道此刻自己懷裏的人，究竟是誰。
“嘿嘿。”潘升抓着夏佐的衣服，埋在夏佐胸膛里笑。
夏佐沒有反對潘升，也沒有表達支持。從始至終他都只有一個目的而已。
走了一段路，夏佐重新把潘升背起來，這一次他很快地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是一座小城的一棟辦公大樓，潘飛和夏佐約定的，是這裏的地下停車場。為了不被攝像頭拍到，兩人找了地方停下來，而後走進了空曠的停車場。
兩人停在離入口不遠的一片空曠的牆下，夏佐拿出電話，撥通了潘飛聯繫他的那個陌生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的人說：“來了啊，比約定的還早了幾分鐘。”
夏佐覺得潘飛的腔調有些怪異，他心裏升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周身立刻陷入了警覺。
而就在這時，從停車場的另一條車道上，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手裏拿着手機，還舉起來給夏佐看了看。但他，卻並不是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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