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6)
姚以南跟着沈思思進了這間複式公寓,入眼處寬敞明亮,客廳側面是木製旋梯。房間整體是簡潔大方的設計風格,黑白灰三色為主色,姚以南看着背景牆上精心手繪的黑色藝術花紋,不免讚歎繪圖的精美。
“進來吧。”沈思思換好鞋看着姚以南還呆在玄關。
“恩”姚以南拿過鞋櫃裏的室內鞋換好,行李箱放在玄關。
進了客廳沈思思很隨意地招待她,給她遞了杯水,“你是學生?”沈思思隨口問了一句。
“恩。”姚以南邊回答邊點點頭。
“初中生?還是高中生?”沈思思在客廳吧枱取下一瓶威士忌,倒酒的時候,瞥見玄關的行李箱,接着問道。
“我剛高考完。”姚以南說完,好奇自己哪裏的表現像個初中生?
沈思思眼型細長,轉身輕瞥姚以南時,帶着一抹特別的風情。姚以南想,這樣的美和校園裏任何一個女孩散發出來的都不一樣。她忍不住總是偷偷打量沈思思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你說你是一個人來的?在這裏沒有親戚么?”沈思思一點不迴避姚以南小心地窺探,似乎她已經習慣人們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恩”
這種一問一答式的交談,沈思思顯然不是很喜歡,而且姚以南回答地簡單,她不想與她在無用的問題上糾纏,於是單刀直入。
“那你來這裏做什麼?旅行?”沈思思的聲音和她的外表一樣帶着妖嬈的婉轉,攝人心魄。
“我想在這裏找個兼職。”姚以南的聲音很輕,但絲毫沒有刻意迴避什麼。
沈思思隨意地在轉動手裏的酒杯,聽到這句有點出乎意料的回答,動作明顯滯了一下,回身正視姚以南,“勤工儉學?”她說的輕鬆,聽不出有其他的意味。
姚以南點點頭,其實她目光避無可避,只能坦然地接受沈思思對她的審視。
沈思思沒說什麼,手中的酒杯輕輕晃了晃,她的目光隨着酒杯里搖蕩的酒,眸色流轉,似乎在思忖什麼事情。
“樓上閣樓有張舊床,如果你沒有地方去,可以先在這住下。”沈思思繼續品酒,並不在意姚以南的回答。
姚以南本能往樓梯深處望了望,可是這樣平白無故的好意,她心裏始終不能欣然接受,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我給你租金,行么?”
沈思思起身,酒杯“叮”的一聲被放進吧枱裏面的盥洗槽,“隨你。”語氣依舊隨意。
姚以南有些驚喜也有點疑慮,沈思思看她神情複雜,也沒多解釋:“你坐一會,想吃什麼冰箱裏有,既然你要交租金,那在這裏你完全可以隨便些。”沈思思不在意錢,她只是想讓姚以南不要那麼拘謹。
果然這句話有點效果,姚以南有些僵硬的肩膀,似乎鬆懈了些,舒展開,人也顯得沒有那麼呆板,多了幾分靈氣。
沈思思說完就轉到房間裏,徒留姚以南一個人呆在客廳,過了幾分鐘,沈思思出來時,穿着黑色修身棉質的背心長裙,身形曲線被勾勒的淋漓盡致,更顯嫵媚清揚。
胸前領口處露出精緻的鎖骨,脖頸纖細,除了嫵媚更多了一份優雅。沈思思換好居家服,人也顯得有幾分恣意。眼睛掃了一眼門口的行李箱,“怎麼不搬進來?”
姚以南馬上起身,走到玄關輕輕抬起,不敢輕易在白瓷地面上拖拽,沈思思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探出身從她手裏接過行李箱,拿起去了閣樓,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箱子並不像表面顯得那麼笨重,反而格外輕巧。
閣樓的確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但還算是乾淨,和樓下比起來只是傢具少了些,但起居必備的東西一應俱全。
沈思思似乎想打消她的疑慮,開口說:“這是我工作之後貸款買的公寓,原來和我大學室友一起住,她就住在閣樓,幾個月前還和我開玩笑說,回去相親,體驗一把被逼婚的感覺,沒想到這一相不要緊,回來把工作辭了,這裏的東西也搬走了,不出一個月奉子結婚,還真是趕潮流。”
她輕巧的說完,舊床單也被換下,轉身從衣櫥里拿出新的床品,“這是新的,就是挺早之前買的,你要不喜歡可以自己再去買。”
姚以南連忙擺手,“我很喜歡,真的,謝謝。”說完,幫着沈思思一起鋪床。
相親、結婚、奉子這些話題她都接不上,實在不知道應該和沈思思怎麼討論。說話間姚以南背包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着那個親切瞭然的備註——舅舅。
姚以南退到房間外,摁了接聽。
“到了么?現在在哪?”舅舅擔心的問。
姚以南想讓舅舅放心,所以忍不住說:“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舅舅你不用擔心我,真的。”
電話那邊隔了一陣沉默,姚以南忽然聽到一絲熟悉的聲音傳過來,“給誰打電話呢,我明天就去找找裝潢公司,儘快裝修,真該掃掃晦氣。”
姚以南沉住氣,盡量讓自己氣息平穩,舅舅在電話那邊使勁地咳嗽了兩聲,沒回應那句話,接着和她說:“那就好,需要什麼一定要告訴舅舅。”
姚以南若無其事地馬上接過話,“恩,我會的,舅舅我這邊還有些東西要整理,等安頓好了再給你打電話吧,你,注意身體。”
舅舅在那面沉靜的應了她的話,姚以南忽然覺得這像是一場終要面對的告別,只是突然提前,讓兩個人來不及細話,只能如此倉促茫然的面對,電話在異常平靜的陌生氛圍中收了線。
姚以南回身卻不自知眼圈已經明顯泛紅,沈思思在房間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來正好碰見剛掛電話的姚以南。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沈思思的神色染了一絲擔憂,或者因為面前的女生太柔弱又或者有點安靜老實的不像話,反而引起她的興趣。
工作久了每天看着形形色(se)色(se)的人,不過偽裝多過真實,真真假假才能更好生存,若只有一面,她在那個複雜的圈子裏,早就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更談不上還能在這個城市定居,安穩的生活下來。
其實她一開始就猜出姚以南的幾分情況,只不過姚以南並不知道,沈思思大學時也是勤工儉學,所以看見她無助不安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起當初的自己,誰又比誰幸運,命運在你沒有反抗之時,又何曾給予誰憐惜。
沈思思想對她好一點,只是單純地想幫幫她,如此這般舉動只不過是可憐回憶里那個迷茫不安的自己。
“沒事,手剛剛不小碰到了。”姚以南胡亂地找了個理由,卻不知這個理由有多牽強。
沈思思輕笑一聲,多少有一點嘲笑她的意味,如此老套的理由只有她能說出口。
沈思思離近了才細細打量起姚以南,眼前的這個女生沒有刻意打扮,但天生深刻的五官,讓她很容易在人群里突顯出來,濃密如瀑的黑髮在腦後束成簡單清爽的馬尾,眼眸因染了幾分水汽,更顯靈動,好看的眉眼,稚氣未脫的神情加之本身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明艷,更讓人覺得她的美,不同於以往千篇一律的定義。
沈思思工作這麼久,各種各樣的美女她見了不少,有古典含蓄的,有小家碧玉的,有優雅高傲的,有妖冶性感的,也有不乏和她這般大小的女孩,她們故作成熟,開口說話時卻掩不住因年齡暴露出匱乏的閱歷。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多問,你把行李整理一下吧,要是餓了,就下來,我要做飯了。”沈思思嘴角帶着一抹好看的弧度,在姚以南看來那是諒解,是寬慰。
沈思思錯身下樓,姚以南揉了揉眼睛,進了房間,這才仔細地打量起房間的樣子。牆壁包着柔軟的乳白色軟包,床不大確是正宗公主床的樣式,側面牆邊的梳妝枱也是歐式風格,和衣櫥應該是成套的。
這些絕對不是沈思思的風格,不然樓上樓下的裝修風格不能差異如此之大,可見她口中的室友,應該是個很少女心的女生,沈思思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姚以南判斷不了。
她把行李箱裏的東西整理出來,衣服疊的得整齊,碼放在衣櫥下面,其餘不常用的東西並沒拿出來,只拿出一些起居洗漱用品,放在化妝鏡前。一切整理妥當,剛剛因為車上的悶熱和不適難免出了一些汗,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她把舅舅給她的學費存在銀(yin)行(hang)卡里,其餘不多的錢放在錢包里,以備不時之需。她拿着錢包,腳步極輕的下樓。
客廳和廚房是在一起的,開放式廚房是大方簡單的日式風格,暖色實木搭配乾淨利落的白色流理台。
如此潔凈不沾染油漬煙塵的廚房她是第一次見,和舅舅家中被油煙熏染地發烏的瓷磚牆面形成鮮明對照。
她走到餐桌前,沈思思在拌蔬菜沙拉,桌上放着煮好的意麵,鍋里煎着牛排發出“嗞嗞”的聲音。
沈思思沒聽見她下樓,回身才看見她,嚇了一跳,手裏的玻璃碗差點脫手,“餓了么?”沈思思定了定神,善意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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