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chapter61
冷然的刀光疾閃而過,錚亮的刀身毫不猶豫地扎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林搖的腦海中,像是有一根弦兒,“噌”的一聲斷裂開來。
她的腦海中無數的片段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她似乎能清楚地看到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以及現場濃烈的血色。
一幕幕打鬥的場景在她的腦海中交織,她眸色一冷,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一個側身,在躲開疾刺而來的刀子的同時,一手輕輕地在陸莎手臂的麻穴上一彈。
“--”
清脆刺耳的聲音響起在此時靜謐的空氣之中。
陸莎不可置信的地看着掉落在地的水果刀,有些恐懼地看向林搖:“你……”
她怎麼可能……
林搖眸光清冷,在陸莎愣神之際,她又迅速地抓着陸莎的一隻手往陸莎的背後一轉,摁着陸莎的脖子使她貼在冰冷的瓷磚上。
此時的陸莎身子扭動着,像是一隻被線套住的螞蚱,不斷地掙扎着:“你放開我!”
她求饒的聲音聽着好像還不錯。林搖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句話。
她手上氣力不減,淡淡地在陸莎的耳邊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惹我?”
心裏像是有一股血氣激蕩着。
“還有,我最討厭別人用刀子對着我。”
“你說,你的血是什麼味道的?你想嘗嘗嗎?”
陸莎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緊靠着牆,嗚嗚地哭。
大約她是想喊救命的。
但,林搖看了看被自己捏住喉嚨的陸莎,唇邊浮起一個譏諷笑來:“蠢貨。你打得過我嗎?在不知道敵人的實力之前就冒然動手,呵!和你那個整天罵罵咧咧的媽一樣,不管用多少金銀珍珠鑽石包裝,骨子裏就是一個鄉巴佬,一個暴發戶,跟我在這兒充什麼尊貴?”
陸莎此時臉上浮現出記驚又怕的神色,她的雙腿間,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呵!現在知道怕了嗎?還是這麼沒腦子啊,什麼都沒摸清楚,就開始動手了?這樣的智商,她是怎麼成功策劃了對陸音的謀殺?
林搖心中浮起一個疑問,看向陸莎:“這就怕了?”
“投毒,誰教你的?”
又或者,“你利用陸音對你的信任殺了她。”
陸莎臉上似乎有一絲愧悔,也有一絲不甘。她雙眼緊閉,不說話了。
林搖看着這樣的陸莎,突然覺得沒意思,就放開了手。就在陸莎站直了身子將目光投在那地面上的水果刀上時,已經準備要走的林搖突然一側身,手握成拳精準地砸在陸莎的肚子上。
見陸莎疼得蹲在了地上,林搖也蹲下了身子,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陸莎的臉:“以後最好不要惹我,懂?”
說完,她不待陸莎說話,轉身就走,卻看見林恪正在不遠處等着她。
他頎長的身影依舊清冷,帶着慣常的冷漠疏離。
在這一刻,林搖有些茫然了。這樣的自己,落入林恪的眼中,會是什麼樣的?他會因此而厭棄她或者輕看她嗎?
即使沒有過往的記憶,她總是不想讓這樣的自己暴露於林恪的眼中。就好像,如果她內心被困住的那頭凶獸一旦被釋放,他便不會喜歡她了。
她低了頭,不敢去看林恪,也不敢說話,只是沉默地走向他,準備接受一切可能出現的結果。
這周圍的人,始終是和她格格不入的,不管她做什麼。
那三年在外的時候,她強迫自己融入人群之中,寫一些在世人眼光中有價值的報道,報道世人覺得有價值的新聞,但於她而言,那些又算是什麼東西?
回來之後,她保持了沉默,也不再為新聞而強迫自己去和人交際,她躲避着無形的操控,她遇到了,或者說重逢了,林恪。他是那樣光風霽月的一個人,但他看到了這樣暴戾的她,行為都違背了常人的價值觀的她……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去期待溫暖,期待陪伴。但當初在電話中的那一句“你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兒”將她蠱惑,她真的有想做一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兒,甚至覺得,如果可以在一個人眼中、心中,她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需要呵護的女孩兒,那該多好。
但在這一刻,這一切都只能是,她曾經心底最隱秘的期望,夭折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救贖你。
“林恪,我……”她最終抬起了頭,卻發現,眼前並沒有林恪,只有不遠處疼得蹲在地上陸莎和旁邊的水果刀。
她未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停住,心口的鈍痛不斷地衝擊着她的神經。
她想說的是,林恪,我們算了吧。
這樣,我就不必承受任何人的期望與失望。我可以獨自去找那未知的觀察者和真相,不必擔憂任何人任何事。
我一個人去尋找,安靜地,或者得到真相,或者得不到真相,然後一個人,慢慢地走向消亡。
我在二十五年前一個人赤條條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到要離開的時候,也一個人,也算得上是首尾照應善始善終。
這算是最優的結局之一了。
只是話未出口,她的眼眶就濕了。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和她朝夕相處的林恪,想到傲嬌的林恪回一本正經地和她說情話,想到嚴肅的林恪對着她時眼中總會有一絲笑意……
她……
眼前的物景全都變得模糊起來,這個世界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將眼眶的淚逼了回去,卻下了一個決定。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東廳,脊背挺得筆直,像是一桿寧折不彎的竹,帶着她獨特的驕傲在這個世界上艱難卻茁壯地成長。
她的背影在他的視線中逐漸遠去,拐角處的陰影里,阮昭明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鶩之色。
走過東廳之後,林搖直接去了陸遠志的書房,她就站在外邊等林恪,沒過多久,林恪就從裏邊兒出來了。
林搖看向林恪,臉上又恢復了從前的淡漠與平靜:“走吧。”
路上,林搖一邊開着車一邊告訴林恪:“我在洗手間遇到陸莎了。”
林恪不明所以:“陸莎是誰?”
林搖:“……從生物關係的角度來講,她算是我妹妹。同父異母。”
林恪仔細想了想,在大腦中搜索“Yao的妹妹”這個標籤,立馬便知道了陸莎是誰,但又不知道林搖為什麼提她。
林搖沒聽到林恪說話,繼續:“我嘲笑了她,把她打了。”
林恪疑惑地看着林搖:“你不是經常打人?”
他挨了好多。
林搖:“……經常打人?”
林恪:“我以為你知道,這種事還需要可以強調嗎?你的記憶力真好。”
林搖:“我還罵她了。”
“怎麼罵的?”
林搖一邊開車一邊把過程複述了一遍。
車內一片沉默。
林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就聽到林恪說:“採集證據了嗎?我們可以起訴她蓄意傷人。如果要打官司的話,”他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中國關於這一塊兒的相關法律書籍併案例集錦,再計算了一下他的閱讀速度,“在開庭前我可以把這些書看完,並充當你的律師的助理。按道理講,我親自來比較好,但介於我沒有律師證,在旁邊指導也能達到目的。”
林搖抿着唇:“林恪,我是說,我可能有暴力傾向,曾經也許殺過人,也許是連環殺手或者將來會成為連環殺手。看到血,我很興奮,會想要更多。在陸莎握着刀刺過來的時候,我其實是想反手殺了她的。”
“暴力傾向?你一直都有。至於殺人,我知道你不會主動去殺人,更不會是連環殺手。”
他的聲音很篤定,莫名地帶着一種無形的力量,安撫着她的心,讓她整個人都平靜下來。
她抿着唇不說話,林恪又補充:“就像我知道我從來不吃芹菜你絕不吃羊肉和動物肝臟一樣。”
在這一刻,林搖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想着事情。
她其實特別想問林恪,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但她又預感,這話一出口,估計林恪又要在語言上鄙視她一番,於是便沒有說話。
而這時,林恪心裏也放鬆下來。
其實他早就和陸遠志談完了,他去回到東廳沒看到Yao,突然回想起陸莎今日的行為有些古怪,覺得她有可能會對Yao下手,忙去找她。
當他找到Yao的時候,她正好把陸莎摁在了牆上。後面的,他都看到了。
他本想等她走近,等她回家再和她談她可能出現的問題,但看到Yao望過來的那一瞬間,眼中迷茫而憂傷又有些害怕的模樣,他就想起了從前她很洒脫地在自由女神像下拋銀幣,想起了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安之若素,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說笑。
那時候,她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不是說她單純得毫無城府,而是很少有人能讓她嚴陣以待。
他心中一刺,胸口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在他家的Yao經歷那些讓她改變的事情時,在她可能經歷苦痛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鼓勵她支持她。
在他找尋她的時候,也許她正一個人經歷着那些讓她改變的事。這個事實讓林恪心裏一陣難過,他不願讓林搖繼續那樣迷茫而害怕,所以只好走開。
他沒想到的是,最終林搖竟然還是主動告訴了他這件事。
林恪在放鬆之後,突然覺得,Yao這麼坦誠,但他卻欺騙她是很不對的,於是又主動開口請罪:“Yao,洗手間,我看到了。”
他話音剛落,林搖便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車子,她轉頭看向林恪,漂亮的臉上一片冷峻之色。
他,都知道?
她的手有些發抖,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
他握住她的手,傾身去親她的眼瞼,然後說:“會打人的Yao是你,不會打人的Yao也是你。記得林恪Yao是你,不記得林恪的Yao也是你。”
他說:“愛一個人不僅僅只是愛她所表現在外的模樣,而是應該愛完整的她,愛她的整個靈魂。”
他說:“Yao……”
“我愛你”三個字還沒出口,他的唇便被狠狠地堵着,她的唇舌執着地和他糾纏,帶着某種兇悍一路劫掠。
如果她是土匪,他甘願任她劫掠。
不過片刻功夫,空氣中就變得燥熱起來。
林搖見林恪那張原本看上去禁/欲的臉上不復清冷,某處也……她伸出手指隔着布料戳了戳,問他:“想了?”
林恪臉灰了灰,琥珀色的雙眸難受地看着林搖,她就在他的臉上親了親,繼續發動車子。
車子再度上路,林搖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讓她願意相信,也只有一個林恪。
到警局之後,林搖才知道,原來劉少飛和張峰等人已經給白丹桂做過筆錄,基本上摸清了白丹桂是什麼時候到的陸家以及白丹桂和陸遠志的關係,並了解了白丹桂在離開前對劉新新的安排。
而林恪則要求再和白丹桂談一談,以便了解受害者以及確定視頻的錄製時間。
劉新新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以及遇害,而兇手在預告了下一個受害者是王千蘭之後,並沒有說時間。所以,王千蘭隨時都有可能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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