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一行人到達鬧市時，夜幕剛剛拉下。

林渺推了哥哥要攙扶的手自己跳了下去，一襲白衣身上又披着白披風，嬌小可人，蹦下來的時候應時的像顆小湯圓兒，討人歡喜。

燈火繚繞，林立一旁的樹上掛着許多今年新產的花燈，花樣繁多，兩旁的店鋪紛紛掛出了燈籠供來往的行人猜燈謎，彩頭十分誘人。

林殊一路上把妹妹坐立不安的模樣看在眼裏，眼珠子左轉轉又轉轉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樣子，林氏兄妹二人雖不是胞生但卻因自小除了林殊離開金陵都粘在一起，心意也有幾分相通，趁此刻幾人站在鬧市街口討論往哪邊走開口，“我們人那麼多，到時候萬一走散了也不好，不如分頭行動？我帶着霓凰玩，景琰你幫我照顧一下渺渺吧。”

站在最後的景琰沒想到好友會做出這樣的提議愣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皇長兄。

只見祁王點點頭附和道，“渺渺就拜託你了，我還得帶着你嫂嫂去猜燈謎呢。”

幾人分開后，蕭景琰與林渺一前一後的走着。

蕭景琰身姿挺拔，氣質出眾，除了和好友在一起常常大笑其餘時刻都是繃著唇線面色冷峻此刻唇角正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笑容，大步走在前面，甩了林渺兩步。

“景琰哥哥你走慢點。”林渺說著往前小步跑了幾步，小手縮在披風下攥成拳頭，緊張得不得了。

“哦。”蕭景琰身子一僵，硬生生的收回了向前的步子，頓了一步，慢了下來。

兩人氣氛一時尷尬，林渺眼睛四處亂看，試圖找一些話題暖暖冷下來的空氣。

“景琰哥哥這次要在京城留多久啊…”

“三個月。”

“哦…。”林渺懊惱的閉上眼，後悔沒和哥哥請教怎麼和心上人相處的方法，好不容易落個機會還不知道怎麼做。

少女不高興的小動作落在蕭景琰眼裏，心裏有股說不明的感覺，只覺女孩落在雪白臉頰旁落在雪狐裘上的青絲格外招人，忍不住探手將林渺臉龐邊的頭髮別到耳後，面色依舊嚴肅。

“頭髮亂了。”

簡單的四個字換來少女一陣手忙腳亂。

在旁人看來卻是實打實的打情罵俏，小情人之間的小動作，親密無間，情意流轉。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小販趁機開口，“公子不給姑娘買個糖人么？什麼樣子的都有。”

蕭景琰大步走到小攤前，因小販的話一時滿臉通紅的林渺只得跟上去。

“公子你看，就剩下這幾支了，前面有許多公子都買了贈與心上人呢，保准心上人甜進心裏去，來年包你們和和美美。”小販一口地道京音招呼蕭景琰看攤上的糖人兒。

蕭景琰扭頭看向身旁低頭不語的林渺，“阿渺，你喜歡哪只。”

“都喜歡…哎不對不對，都好。”

“要那隻兔子的吧。”蕭景琰付了銀子后將兔子樣的糖人兒遞給林渺，“給你。”

“謝謝兄長…。”林渺接過後，低頭小口咬了一下，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一時緩和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緊張不安。

逛了許久，林渺從未和蕭景琰單獨相處過那麼久，以往在一起都有哥哥在場，林殊林渺一唱一和，蕭景琰偶爾搭上幾句但大多都是看着他們兄妹二人吵鬧在旁笑笑，此刻她卻覺得意外的安心。

幾個提着花燈的小孩子鬧着跑過二人身邊，林渺抬頭問道，“他們一定是去北雲河放河燈，我們也過去吧？”

兩人到了河邊問小販買了兩盞河燈，分別寫上了心愿將河燈送入河中，花燈中燃着微弱的燭火，一片花燈擠在一起順着晚風遠離岸邊。

林渺想起她寫在紙條上的心愿胸口就莫名湧起了一腔暖意，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隨着身邊姑娘家的模樣低頭把對來年的心愿小聲念了出來。

河邊一片光亮，一身白衣的林渺低頭許願，蕭景琰高她許多，將少女羞澀的模樣盡收眼底，他想，她也許是有了心上人，也許這個願望是期盼能和心上人白首不離。

明明是好友的妹妹卻更愛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不知從何時起不再纏着他的小姑娘，那個他決心有朝一日封了親王后就登門求娶的小姑娘，終究是要錯過了。

蕭景琰苦笑着開口，“阿渺，天色有些晚了，皇長兄他們應該也逛完了，我們往回走吧。”

心上人的聲音就在耳旁，聲線低沉，林渺想，霓凰姐姐看待哥哥是不是也如這般，怎麼都是好的，哪裏都是合心意的。

在她心裏，蕭景琰有千般萬般的好，就算今天從他口中說出我不喜歡你這幾個字，她想她也不會怪他。

這樣想着心裏的底氣就越發的足，林渺抬頭，目光撞上心上人的眼神，唇邊弧度漸漸的彎起來，“景琰哥哥，今天我是我及笄的日子。”

說完林渺有些後悔，這句話明顯是一句廢話，若不是她及笄的日子，那麼多人怎麼會在帥府呆上一整天。

蕭景琰點頭，“阿渺以後就是大姑娘了。”末了着魔般的又加了一句，“可是有了心儀的人。”

“景琰哥哥真聰明，你猜我在花燈里寫了什麼？”林渺伸手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把戴在頭上的兜帽摘到後面，未着首飾，梳着還是與往日一般的髮髻，卻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一樣，到底是大姑娘，成熟了幾分，臉上原來嘟嘟的肉褪去了許多，下巴依舊圓潤可愛，燈火明亮的襯托下，少女越發的明媚嬌俏。

蕭景琰喉嚨略微發緊，像是從胃裏翻騰出的酸味，一股的冒到嗓子眼裏，“不知道。”

“剛才還誇你聰明呢，雖然人們都說，若是把心愿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靠老天庇佑，不如，我說出來，實現的把握我才覺得大一些。”林渺一雙杏眼含着毫不掩飾的情意直愣愣的看着蕭景琰。

“什麼願望。”

“盼望我的心上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也能每次都從戰場上平平安安的歸來，如此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景琰哥哥，我喜歡你，你對我，可有幾分動心？”

一陣冷風卷過，地上被人丟棄的小紙條卷着冷風四處飄散。

林渺意料之中的沉默過後，也得到了說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蕭景琰閉上眼，腦海中滿是林渺從小到大或哭或笑或羞或怒的模樣。

林渺在一片沉默中努力安撫胸腔內緊張不安的心。

緊接着，她看到蕭景琰那張曾經號令千軍萬馬的薄唇吐出，“沒有。”

清清楚楚的兩個字，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