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感情戲,可以不用演的
美國。橡樹莊園。
李森坐車前往橡樹莊園——她的下一個流放地。
一路上是無邊無際的橡樹林,林間有白尾鹿和野火雞出沒。在路的盡頭,李森看到了一座歐式建築,尖塔高聳,立柱拱門,這與自己在英國時的住處像極了,李森恍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孩童時代——媽媽離開了,又不能留在爸爸身邊,小小年紀遠走他鄉,就是落腳於倫敦郊外的一座哥德式建築中,如今一轉眼十四年過去了,一切毫無變化,真是造化弄人。
李森走進建築內部,拱頂高大曠遠,越發顯得人的渺小與孤寂,渺小與孤寂的李森就這樣披着斗篷站在空曠的大廳里,煢煢孑立。
薛姐姐一直忙前忙后,給李森收拾行李,給其他的傭人安排工作,指揮司機把車停到後院,通知園丁明天來修剪草坪,然後一回頭,看到李森站在《耶穌受難》的壁畫前出神,薛姐姐見了,忙把李森拉到另一面牆壁前,那裏,掛着一幅色彩明麗的油畫——《翩翩起舞的少女》。
薛姐姐指着油畫對李森說:"這幅畫是昨天段子文派人送來的。"
李森彷彿剛剛從悠遠的地方被拉回來,她茫茫然地問:"段子文是誰?"
薛姐姐瞥了她一眼:"這兩天你的魂兒都跑哪兒去了?那天你還和人家吃飯了呢!"
"哦,"李森才想起來,"段志城的兒子!"
隨即李森又想起爸爸離開紐約前說的有關"聯姻"的話,於是又一層愁雲籠罩上了李森的心頭。
薛姐姐說:"這幅畫聽說是上個月在蘇富比拍賣行高價拍出的。"
李森說:"給他還回去吧!"
"為什麼?你搬了新家,他送一幅畫做禮物,也是人之常情。"
李森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送回去,說我不喜歡!"
隨即李森又想起爸爸離開紐約前說的有關"聯姻"的話,於是又一層愁雲籠罩上了李森的心頭。
薛姐姐說:"這幅畫聽說是上個月在蘇富比拍賣行高價拍出的。這個段子文還是很有誠意的!"
李森說:"給他還回去吧!"
"為什麼?你搬了新家,他送一幅畫做禮物,也是人之常情。"
李森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送回去,說我不喜歡!"
薛姐姐只有照辦,她剛要去安排人,電話就響了,李森暗嘆了一聲:肯定是李恩厚的電話了,自己關了機,電話仍然追到這裏,她無奈對薛姐姐說:“你對李恩厚說,我現在不想接電話,和段子文的事,我知道該怎麼做。”
李森說完轉身上樓,她聽到身後薛姐姐接起電話:“喂,是的,李先生……是的,她已經到了……是,都安排好了……她心情不大好……”李森快步上樓,將聲音甩在身後。
卧室依然在二樓的南側,連這個都沒變,李森推開卧室門,屋內的擺設也與在英國時的相仿——這也好,沒有陌生感,一切還是老樣子!
李森剛脫掉斗篷,薛姐姐就進來了:“森,剛才有個電話——”
“我知道。李恩厚在電話里說什麼了我都能猜出來,你不必說了。”
“不是的,李恩厚的電話剛放下,段家的秘書就來了電話。”
怎麼這麼快!
“他在電話里說,段子文想與你見面,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李森突然感覺頭痛欲裂,她將自己直直地放倒在床上,裝死。
薛姐姐忙說:“怎麼辦,他在等我回話呢!”
“告訴他,想約我的人太多,把他給排到明年了。”李森閉着眼睛懶懶地說。
“哎呀!”薛姐姐急得夠嗆,“這件事,李先生也在催,段家也在催,你這樣也不是辦法,森——”
“要不就說我是獨身主義者,或者我打算出家,或者……”李森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是呀,這樣也不是辦法,得想個辦法才行——薛姐姐,你去回話,就今天見面吧,隨便什麼地方,你去辦。”
這三百六十度的轉變讓薛姐姐有些接受不了:“今天?你說今天?”
“嗯,就今天!”
“可你,今天剛剛搬到橡樹莊園,風塵僕僕地,剛安頓下來……”
“不是急着見面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快去安排!另外,把那條破洞牛仔褲幫我找出來!”
紐約。
一個小時后,李森出現在威斯豪利斯飯店的豪華包房,她長發披肩,上身一件白T恤,胸前印着一巨大的紅唇,下身是一條破洞牛仔褲,膝蓋那裏的洞尤其大,整個膝蓋幾乎都露在外面。
包房裏沒人,李森有些失望,自己已經故意晚到一刻鐘,對方仍然比自己晚到,這真是豈有此理!
但隨即,李森心中一陣竊喜:他遲到了!第一次約會他就遲到,這絕對是不可原諒的!這正是天助我也,可以以這個理由名正言順地取消約會,斷絕來往!早知道這樣,就用不着煞費苦心地穿成這樣來約會了。
她急忙將薛姐姐叫了進來:“你去備車,我們馬上回去,然後你通知段家,因為段子文遲到,所以約會取消!並且我對他非常失望,決定從此斷絕來往!”
什麼段家,什麼聯姻,這下子都可以擺脫了!
李森剛想起身離開,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男人憤怒的聲音:“……你們是死人嗎?投資之前不做預算嗎?你以為NASDAQ(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是Freemasonry(美國共濟會)嗎,賺錢要動腦子的,動腦子!傻瓜也可以賺錢的時代過去了……”
隨着這聲音,一個男人邊打電話邊闖了進來,皮衣馬褲,黑超遮面,他瞟了一眼李森主僕二人,然後跨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對着電話吼了一句:“限你三天之內處理好,否則,你就從尼亞加拉大瀑布上面跳下去!”然後將手機拍在桌子上,摘下墨鏡,這才正眼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李森:“你叫李什麼來着?我叫段子文!”
段子文隔着桌子把手伸過來和李森握手。
李森無視他伸過來的手,站起身,對薛姐姐說:“我們走!”
然後起身離開,留下段子文,依然保持着準備握手的姿勢,僵在那裏。
回橡樹莊園。路上。車中。
車在橡樹林中穿行,車中靜默,窗外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橡樹林。
李森想了很久,終於開口問身旁的薛姐:“那天,去段家吃飯時,段子文是什麼樣子?”
一直不敢出聲的薛姐姐終於有了機會開口:“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呢?那天,他雖然沒說幾句話,但從頭到尾都很正常呀,可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呢?”
是呀,這是怎麼回事呢?雖然那天李森一直心不在焉,但至少,隱約的印象中,段子文並未有什麼特別出格的舉動,那麼,今天……?
這時,薛姐姐又拉着李森問:“先不說他今天是怎麼回事了,森,今天,你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怎麼?”
“你瞧,”薛姐姐指了指李森的膝蓋,“這是怎麼回事?”
“太熱,這樣涼快!”
“太熱?”薛姐姐將呢子大衣裹了裹,然後望了眼窗外,窗外,是紐約的深秋。薛姐姐轉過頭來:"森,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正在想,這段子文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什麼?"
"難道他也是被逼迫來‘聯姻’的?今天他也是故意做出一副沒有教養的樣子,目的是讓我這邊主動提出斷絕來往?如果他也和我一樣的想法——"
薛姐姐越來越糊塗了:"什麼同樣的想法?不過,森,我回去后,會馬上和段家聯繫,將你的話轉達給他家,這個人這麼沒有教養,不能再與他交往!"
"不,不必了!我改主意了。"
"為什麼?"
"也許,他真的是我需要的?定其心觀天下之變!看看他段子文有什麼舉動。"
京州。影片宣傳活動。
電影《流年》的拍攝進入尾聲,只剩下結尾的幾個鏡頭需要下周去美國拍攝,在港城的拍攝工作已經結束了,為了宣傳影片,郎天慎攜影片的女主角池一心輾轉各地,京州是一個比較大的宣傳點。
劇組將影片上映前的媒體見面會選在長城飯店,周末的晚上。
兩個主角還沒到,飯店外照樣是被粉絲圍得水泄不通——郎天慎的粉絲與池一心的粉絲齊聚一堂,甚至有人拉出“天慎一心,天作之合”的橫幅,場面非常火爆。
郎天慎和池一心坐保姆車到達,車門還未開,裏面造型師在忙着給兩人補妝,製片方代表在緊張地叮囑兩人:“一會兒你們手拉手下車,一心依偎在天慎後面,盡量靠近電影中的角色。媒體見面會時,給你們安排的是長椅,這樣你們可以緊挨着坐在一起。你們不妨可以曖昧一下,給媒體一些話題。”
池一心一直是話題人物,柔美的外貌與粗獷的個性形成強烈的反差,剛出道時,就因為在公開場合掌摑一個動手動腳的高層而引起軒然大波,從此憑其硬朗作風在娛樂圈中佔據一姐位置,江湖人稱"池爺",但郎天慎還是對池一心客氣了一下:“又要演感情戲了,辛苦!”
池一心嫣然一笑:“其實不辛苦,因為,感情戲,可以不用演的。”
這"池爺"歷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但郎天慎聽了這話還是有些吃驚,但他還沒來得及問,車門就打開了,郎天慎只好攜池一心下車。
池一心緊緊握住郎天慎的手,小鳥依人狀緊跟在他的後面。引得現場陣陣尖叫,一片閃光燈將黑夜照成了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