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岳母的心思
二丫將岳楓拖到城隍廟已是費了不少力氣。剛剛大病初癒不說,十二歲的少年郎又常在林中行走,身體自是健壯。這是二丫八歲的小身板兒如何也比不上的。
且說二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岳楓拖到城隍廟之後,再也無力做些多餘的動作,至於照顧岳楓,呵呵,還是別難為一個大病初癒之人了。
扭頭看了妞妞和苗苗一眼,兩人已經相依偎在一起睡著了。好在不是冬天,只是‘天為被,地為床’的生活還是讓二丫感到壓力山大。
來不及再多想,二丫已經累得睡過去了。疲憊中的二丫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而城隍廟已然沒有了岳楓的身影。想來岳楓已經回去了,雖然岳楓走了省了不少事情,只是不知怎的醒來沒有看見岳峰,二丫竟然覺得有些失落。
再說岳峰拖着疲憊的身子向家裏走去,岳家在村口兒,雖然岳峰會打獵,但因着岳母的身子,家裏依然一貧如洗。
院子裏乾淨地連棵菜都沒有,岳峰本就不擅長這些,能照顧好母親已經實屬不易,哪裏還有空去打理院子。
兩間土房坐北朝南,自從岳父死後就沒有翻新過,岳母身子不好,母子倆的生活格外凄涼。
岳峰一夜未歸,岳母便一夜未睡,本就生病的身體,顯然更差了幾分,見到岳峰迴去總算舒了口氣。
再說岳峰牽挂着母親的身體,竟是忘了自己一身狼狽,就這樣進到母親的屋子裏,岳母紅腫的眼就這樣映入眼帘。岳峰一時有些錯愕,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在做娘的總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的,見到岳峰這一身破衣爛衫,想來是遇到難處了,心裏焦急,眼淚便嘩嘩流下來了。
這下可真把岳峰嚇壞了,“娘,沒事。不過是受了些皮外傷。不打緊。”本就不善言辭,看見母親落淚,岳峰更是不知所措。
一見岳峰有些慌亂,岳母趁機問道,“峰兒,到底發生了何事?”岳峰抿了抿嘴,扭了扭頭,“沒,沒事。”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看到岳峰這幅樣子,岳母哪裏不知道兒子有事瞞着,“是不是年齡大了,連娘的話也不聽了?”
岳母這一句話可將岳峰下了不輕,他向來孝順,哪裏聽得了這種話,“娘,不是這樣的。昨天到林子裏去了,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下來了,還好有人救了孩兒。”岳峰避重就輕,說到後邊黝黑的臉上竟也泛起幾抹紅暈。
在岳母看來這顯然有些不尋常,自家鮮少與人來往,唯一能跟自家說得上話的也只有對門兒那老實巴交的鄰居了。
“喔?是誰救了峰兒?為娘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做人要知恩圖報。”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濟了,岳母最為擔心的事便是這樣的家庭里,岳峰的終生大事還沒有着落。若是自己死了,那麼兒子天煞孤星的名聲就要坐實了,想岳家一脈單傳,若自己這麼去了,自己該如何面對酒泉之下峰兒的爹呢?
不知岳母在片刻間已經想了這麼多了,岳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於岳峰來說,有人肯拉他一把,這是多大的幸福啊。
別人如何能體會到他自己一人的苦悶,沒有玩伴,出去便有人跟在自己身後指指點點,‘克父’的名聲如影隨形,眼下母親也病得厲害,就連他自己也經常在夜裏哭泣,嫌棄自己。想着如果不是自己,是不是父親便不會死,母親就不會病。
只是岳峰心裏清楚,這話是斷斷不能在母親面前說起的,母親對自己的疼愛已經到了骨子裏。再者說,若是自己不能給母親掙來葯錢,母親便也只能病死在這床上了。
除了母親,昨天那個孩子是這個村子裏唯一對自己好的人了,即便是跟母親交好的對門鄰居,見了自己也不敢過於靠近的。
這樣想着,岳峰的心裏更是覺得暖融融的,嘴角露了個靦腆的笑,臉也燒得更加厲害了。岳峰這個樣子,倒是屋子裏的氣氛也輕鬆了幾分,
“峰兒?到底是誰救了峰兒?莫不是峰兒難為情了?”岳母見他笑而不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暗自揣測莫不是哪家的姑娘嗎?
看到母親探究的目光,岳峰哪裏不明白自家娘親在想什麼,畢竟念叨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娘,你想到哪裏去了?人家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呢!”
“喔!”岳母口裏應着,心裏卻想着,小是小了些,但峰兒也不過十二歲罷了,只不過是個子生得高大,哪裏差得了那許多。“村兒里八歲的孩子多了去了!”
岳峰聽了哪裏不明白,自己母親今天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了。“不就是村頭兒城隍廟裏的二丫嗎?”岳峰到底有些羞惱。
“城隍廟的二丫?”岳母不解。
“哦,就是二愣子家的。頭前兒不是剛剛死了嗎?家裏就剩下三個姐弟了。不知怎的就跑到城隍廟去了。”岳峰一邊看着母親不再糾結自己身上的傷也樂得跟母親多說幾句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岳母在心裏暗自盤算,是了,父母都死了。想來是無依無靠了,峰兒不知道,自己倒是從鄰家三嫂子那裏聽了全場。
當時自己還沒想到,如今看來,莫不是緣分嗎?岳母摸了摸自己壓在褥子底下的幾個銀裸子,不知在想着什麼。
“峰兒,怎麼說人家也救了你,把那三個孩子叫到家裏來吃頓飯吧。”岳母斟酌着。
“娘,這,這,這合適嗎?”岳峰聽了母親的話,心裏着實歡喜,只是又想到昨晚,那兩個孩子害怕自己的樣子,岳峰心裏又有幾分躊躇。
“怎麼不合適?合適,去吧!人家若是害怕你,就不會救你了。去吧,先把你昨天拿回來的兔子燉上再去。”岳母看着自家兒子的傻樣子,嘴角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誒,誒,好!”岳峰聽了母親的話,心裏像是有什麼想要竄出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在門口來回走了兩圈,才跑着去灶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