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訓魔
說到惡魔最初出現的時間，那還是幾十個世紀前的上古時代。
一次席捲整個神奧大陸的地震自南北兩極頻繁發生，從那時起，地面裂開巨大的縫隙，從地底的深處升起的絢爛虹光一直映射到天上去，一度以為是寶物出世的周圍國家派遣士兵前往勘察。
沒想到裂開的縫隙彷彿通往地獄的門戶，從深處底層的岩漿中爬出可怕的怪物，第一批先遣隊幾乎全滅！
惡魔皮膚堅如鋼鐵，生活在上千度的岩漿中，巨力可以粉碎岩石，連當時鑄造工藝最精良的鐵甲也會被它們撕裂。
不過惡魔以礦物晶體為食，佔據了幾個礦區后並沒有向人類世界發起進攻，這樣人類和惡魔共存了很長一段時間，惡魔居住在環境惡劣的大陸南北兩端，氣候適宜的大陸中部則是人類國度集中的地方。
隨着人類對惡魔的研究深入，與此同時惡魔對人類的了解增加，雙方忽然發現對方身上都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首先惡魔皮甲製成的盔甲強度遠遠高出當時的金屬鍛造水平，惡魔的血液和器官，經過褪去毒素處理，能夠製作成效果極佳的藥劑，惡魔材料學和藥劑學迅速發展，馴養惡魔也成為各個國家的戰略部署。惡魔也發現吞食人類能促進它們智慧提高和進化，進化意味着更高層次的力量和不弱於人類的智力水平。
於是戰爭理所當然的開始了，相比國家與國家之間戰爭的慘烈，惡魔和人類的戰爭則緩和得多，地層裂隙只存在於神奧大陸的南北兩極，南方的火山地區終日籠罩着硫磺毒雲，而北方冰原常年覆蓋冰雪，是零下幾十度的低溫環境。
惡劣的環境限制了普通士兵的進入，於是戰爭就演變成獵殺，能力者成群結隊的進入惡魔出沒的地區，滿載而歸或者丟掉性命，惡魔也周期性的侵入人類國度，造成一些損失。
北方冰原深處傳聞有極為強大的惡魔，大裂隙附近也盤踞着惡魔群落，不過外圍地區，靠近卡加拉的都是些低階惡魔或者幼生期惡魔。
如果不是冬季就要過去了，氣溫稍稍高了一些，張楊也不願意前往卡加拉城外的冰原。
“當初我就是在這個地方找到了你。”伊娜快步跑上一個斜坡，在餅乾一樣酥脆的積雪上被踩出一串足跡，女孩轉過頭，潔白的圍巾裹住了臉，一雙笑意十足的眼睛看着張楊。
於是張楊又想起了那道分開黑暗的綠光，不禁意識有些恍惚。他蹲下來，摸索一陣，一件殘破的外套拽出雪裏，外套胸口別著一枚雙劍徽章，劍下是一本打開的厚書，劍上則是一枚王冠，周圍纏繞着常春藤，這是羅蘭王立學院的徽記。
他冷笑一聲，卸下徽章，用力向遠處扔去。雖然他對曾經的母校沒有惡意，但自己的名字肯定掛在羅蘭王國重大通緝犯的前列，那些曾經的同學，以後見面就是敵人了。
隨着他們深入冰原，惡魔的蹤跡開始出現，獸爪、充滿硫磺味的排泄物、遺棄的空巢，無不在顯示着這一物種強大的存在感。
最初遇到的惡魔是一隻在天空中盤旋的尖喙翼魔，張楊的視野盡頭剛出現一個黑點，片刻之後已經帶着勁風撲到他面前！
伊娜眯起眼睛驚叫一聲，迎面而來的狂風把圍巾吹到了天上。張楊閃電般的伸手抓住翼魔的脖子，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帶飛出去，一人一魔糾纏着翻滾幾圈，鬆軟的厚雪吸掉了衝力，等他站起來的時候，尖喙翼魔的脖子已經被捏斷了。飛行類的惡魔速度快的同時，骨骼卻很脆弱，因為沉重的身軀沒辦法在天空自由翱翔。
“這東西可以當飼料，增加和魔寵的親密度。對於人類來說，鳥類比如鴿子和野鴨，都很好吃。對惡魔來說，翼翅類惡魔的味道也很好。”張楊說道，掂了掂這隻翼魔，大約有十多斤重。
“不吃鴿子可不可以。”伊娜聲音很低，她想起那些迎着陽光飛行的鴿群，呼啦着翅膀，還有毛茸茸的、不斷轉動小腦袋咕咕叫的鴿子。說完她忽然有些緊張，自己是不是說太多話了？
“當然可以。”沉默片刻，張楊笑了。
伊娜揪着的心一下舒展開來，她背着手，一腳一腳的踢着雪，淡薄的陽光把她窈窕的影子投在雪上，像一個纖細的精靈。
繼續往前走了兩公里，中途休息了幾次，遇到的惡魔張楊都不太滿意，斬殺之後捆綁在一起拖着。隨着深入冰原，硫磺的味道越來越重，偶爾飄過來一陣嗆人白煙，地質也有很大的改變，岩石縫隙里析出淡黃色的硝。
“看見了嗎？”張楊忽然停住腳步，“前面那塊白色的岩石。”
“嗯，好奇怪的石頭！”伊娜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到十多米外有一塊白色石頭，高出地面一兩米，表面像是塗了油漆，反着光，又像某種甲蟲的殼。
“是一隻小恐魔偽裝成的，應該是冰霜恐魔，看體型已經接近成熟期了。”張楊識破了它的偽裝。懂得偽裝自己的惡魔已經具有初步的智慧，具有捕捉價值。
大部分惡魔是沒有智慧的，像野獸一樣，只會利用爪子和身體廝殺，只有少部分天生帶有智力的因子，腦核發達，才擁有智慧。
另一條路是吞噬人類，進化出一定的思維能力，比如黑人鮑勃的那隻魔寵，吞食人類屍體得到進化。
張楊讓伊娜留在原地，單獨一人走到石頭旁邊，站了很久，可是石頭一動不動，他驚奇道：“你居然忍住沒有向我發動攻擊，竟能看出我的實力？”
這隻小恐魔一直偽裝成石頭，等待過往的獵人一擊殺死，但是這次碰到的身形單薄的少年卻讓它只有一個念頭：逃！
白石低鳴一聲，表面均勻的裂開，從下方伸出兩隻狹長鉗刃和四對節足，像一隻蟹一樣橫着逃竄，眨眼間竄出去十多米。
可張楊全身蔓延出一層漆黑，黑暗形態開啟，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出現在小恐魔上方，一劍插下，將它牢牢的釘死在地面！
軀體被劍從中間貫穿對於它來說只是個小傷，但小恐魔悲鳴一聲，不敢動彈，彷彿曉得自己只要掙扎，就被裂成碎片的下場，智慧幾乎通靈。張楊的‘割裂’已經到了三星級別，切開幼生期惡魔的軀體就像切豆腐一樣簡單。他俯身在小恐魔耳邊低語幾句，說的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一個詞彙由數十個低沉音節組成的奇怪語言。說得很費力，足足花費了兩分鐘時間，額頭滲出一層汗水。
這是惡魔的語言，是在制服惡魔之後，要和它達成某個條件的請求。張楊也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早先在羅蘭王立學院的課程里學到的。
小恐魔咆哮一聲，語氣里充滿了憤怒，顯然並不能讓它屈服，成為人類的坐騎。
張楊盤膝坐在它頭上，握住劍柄。馴養惡魔是個體力活，最開始它們都是不同意的，然後才到關鍵的階段‘耗’。
從上午一直耗到傍晚，張楊和伊娜都留在冰霜恐魔身邊，看守它。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張楊拖過來一路獵殺的惡魔，很多個頭比小恐魔還要大。
幾十幾個小時靜如磐石的小恐魔動了一下，長時間沒有進食，它已經感受到了飢餓，眼前的食物又是那麼誘人，平常難以吃到的翼魔和許多強大的惡魔，吞噬之後更可以夠加速自己成長。它陷入了抉擇，想要吃到這些東西，必須拿自由來換取。
張楊沒去打擾它，又讓它思考了兩個鐘頭，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溫度驟降，他支起火堆，裹上厚風衣抵禦嚴寒。黑暗中傳來未知生物奇異的呼嚎，讓不習慣夜晚的伊娜有害怕。
終於，飢餓壓倒了一切，小恐魔動了一下，渾身顫抖着，吐出幾個怪異的音節。
張楊聽聞后心中一喜，來了！
他抓住伊娜的手，割開手指，用女孩的血在恐魔的頭頂寫幾個複雜的字節，一股神秘的力量倏然產生，隨即血跡漸漸滲入恐魔的身體，女孩心裏一動，感受到自己和這隻恐魔建立了某種可以互相信任的聯繫，她只要下達一個命令，小恐魔就會去完成。
契約完成後，張楊拔起鐵劍，小恐魔迫不及待的衝上去啃食那些獵物，它的身體也完全舒展開來。這隻恐魔周身覆蓋著漂亮的純白色甲殼，足足有兩三米長，除了頭部的兩根鋒利鉗足，軀幹部位也有四對節足，環節狀的尾部短小，看上去像蟹的某種近親。
“怎麼是我？”伊娜心裏忽然很慌張，她想不明白，卻又預感到了什麼。
“我要離開了，這隻小恐魔留給你。”張楊站起身，寒風鼓動寬大的風衣，獵獵作響，他凝視遠方模糊城市的光芒。
分別的時候終於到了，伊娜忽然很想哭，過去一個人時候很害怕和別人說話，更別提身邊多了一個人，但是內心還是希望朋友的，或許是另外一種關係？她鼓起勇氣，問道：“我能和你一起走嗎？”
“很遺憾，只有夢想相同的人才能同行。”張楊語氣頓了頓，但還是搖了搖頭，女孩很純凈，就像潔白的雪花，他不想把伊娜帶入他的仇恨之中。
人一旦有了仇恨，就再沒法平靜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