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獵人與獵物
紅狼獵隊的基地是一幢兩層建築，磚石結構，第二層加蓋了幾間陽台，看起來凹凸不平，下面圈出一個大院子，圍牆足足有五米高，牆邊放着一圈防禦用的地刺，高處纏繞鐵絲，簡直像一個軍事基地。從遠處就可以望見奇行魔高高突出的骨刺，這頭可怕的魔寵大半個身體埋在院子裏面，而如同蜘蛛節足支撐身體的四根長肢露出院牆，在不停的挪動着。
四周寂靜得異常，只聽到奇行魔踩踏地面的響動，街道也彷彿空曠了很多，那些隨處可見的暴民一個也沒有了。
張楊心裏警覺起來，氣氛有些不對，忽然，耳邊傳來弓弦有力的彈響！
是左側！
他側步翻過身體，讓過暗處射來一根利箭，這三尺長黑色環紋的大箭猛地扎進牆壁里，磚石裂開，竟然陷入一半之多，箭尾仍在微微顫動！
有埋伏！
院牆轟然碎裂，只見奇行魔瘋狂的甩動十米長的長肢沖了出來，每一次重重的落下腳步，路面的石頭隨之龜裂，它轉瞬間加速到極致，幾步就竄到張楊面前，龐大的體型就像迎面開來一截火車！嵌滿幾百顆利齒的口器瘋狂啃咬！
撲面而來的強烈風壓足以見其兇猛，二階奇行魔的咬合力有幾噸重，就連鋼鐵也會被一下咬斷！
張楊一個箭步退到牆角，用和他體型不相符合的力量撞塌牆壁，消失在煙塵之中！奇行魔一口咬空，彎曲的長肢緊急剎住，長滿堅甲和刺的長橢圓軀體扭動過來，張開嘴啃在屋頂上，頓時碎石飛濺，揚起更多的灰塵。
“真是個凶暴的傢伙！”張楊背靠在牆後面，一動不動，耳邊傳來奇行魔沉重的腳步聲，連地面都在顫抖。
他解開裹在劍上的白布，準備戰鬥。
忽然，奇行魔收斂了行動，慢慢向後退去，灰塵落定，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
這人全身包裹着惡魔甲殼製成的鎧甲，滿是尖刺和稜角，手裏提着鋼製的魔杖，頂端鑄造成爪，卡住一顆亮白色果實形狀的水晶。
中年人面容粗獷，紅色的鬍鬚連着鬢髮，身體強壯高大，可手中魔杖又顯示出這是個法職的能力者。
無需多言，張楊立刻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紅狼獵隊首領巴蘭薩！
“能躲過我魔寵的一擊和加西亞的箭，你是個很強的傢伙。我知道你殺了威爾遜，那是個貪婪小人，指不定哪天就會死，我也不會去計較，所以我們之間還是可以談談的。”巴蘭薩出乎意料的沒有動手，三言兩語緩和了氣氛，他一臉狡黠，胸有成竹。
張楊沒搭理他，轉動劍刃，這把鐵劍宰掉威爾遜后也沒有磨洗，劍刃還是鈍的，鐵上面還留着去除銹跡后凹凸不平的花紋，像一幅天然的岩畫。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代替威爾遜加入我們，我們正好缺強手，我可以讓你擔任副隊長。要麼你和那個女孩都得死！”巴蘭薩說完握緊魔杖，渾身煞氣一震，身後兩層樓高的奇行魔也隨之怒吼一聲，巨大的咆哮吹得街上的碎石到處翻滾！
“非常優厚的條件，但是……我不喜歡被人威脅，更不喜歡屈居於一個廢物。”張楊無端的討厭眼前這個人，威爾遜明明是獵隊成員，是他的同伴，可是隨時都可以被放棄，他不願意屈居於這種傢伙！
張楊踏出一步，周圍的光影暗淡下去，他的身體也變得模糊不明，整個人消失在空氣中。
“該死的，是刺殺類的能力！”巴蘭薩罵了一聲，揮動魔杖，在自己周圍劃了一個圈，一道橘紅色的火牆衝天而起！
張楊並沒有消失，周圍的人卻看不見他。
身披黑夜，行走於寂靜之路。
這個能力叫做‘夜行’，是一個法術系的能力，張楊已經把它提升到二星級別，每當能力者學會一個新的能力，都會從一星開始，有些能力的潛力很小，最高只能提升到三星，而一些強大的能力甚至可以提高到十星。每顆星級的差距都是巨大的，潛力低的能力很容易獲取，花費較少的代價就能得到，學起來也不難。但潛力高的能力不僅稀有，也被各大勢力把持，普通人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在羅蘭王國的上層社會，一個能夠提升到十星滿級的能力才真正能稱為‘能力’，而那些潛力不高的能力統統視為殘次品。
張楊在羅蘭王立學院學習了三年，因為成績並不突出，能接觸到的滿星能力本就不多，適合自己的更是寥寥無幾，到現在也不過掌握了兩個能力。
其中之一就是夜行。
能力者的身體承載能力的數量是有限的，一般在三到七個，所以在選擇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不同的能力相互搭配，如同零件組合成完整的機器，會產生不可思議的效果。比如一個承載力為四的能力者，回去特意選擇一個四位一體的能力序列，相互配合產生更大的收益。
“躲起來就能贏嗎？”張楊嗤笑一聲，並不去闖火牆，反而轉身向奇行魔發起了衝鋒！
身軀龐大的魔寵低着頭，位於腦袋上方的幾十顆醜陋眼球能夠獨立轉動，不斷掃視着四周，雖然看不到張楊本體，但是氣味和輕微的響動都讓它警覺，能夠猜到大致的方位。
唰！
一根長肢高高揚起，猛地甩打在張楊身邊，地面瞬間迸裂，炸開的碎石利劍般射出！
“這頭畜生直覺倒是很准。”張楊突然變向，手中鐵劍一遞，刺中了奇行魔的長肢！
惡魔全身裹着堅韌的皮或者甲殼，普通的劈砍根本無法對它造成傷害，這也是巴蘭薩安心躲在火牆裏的原因，沒有一個小隊的能力者，就別想對付他的魔寵。
但是奇行魔痛苦的嘶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向一邊傾斜，只見粗壯的長肢一下折斷，一個灰色虛影從它的腹下高高躍起，劍刃撩起一道圓弧！
咔咔咔咔！
空氣里響起玻璃碎裂的爆鳴，鐵劍並不鋒利，張楊凌空躍起也無借力之處，但這如微風輕拂的斬擊一下撕裂了奇行魔整個腹部，漆黑的污血落雨一般灑下！
“怎麼可能！”巴蘭薩熄了火牆，握住魔杖的手止不住的發抖，那可是覆蓋了層疊魔殼的地方，就算殼與殼之間的縫隙處的軟皮，也是堅韌非常，可是在這個少年手下，防禦如紙糊一般。
“‘夜行’和‘割裂’，是我掌握的兩個能力，只要被我砍出一道小小的傷口，整個身軀都會斷裂。”張楊甩掉劍上的污血解釋道。身邊的奇行魔腹部被剖開巨大的傷口，但它生命力頑強得可怕，受傷反而激發了它的凶性，拖動剩下的三條長肢朝着他撲過來，一路上灑出淋淋漓漓的血跡。
“能力也是有強弱之分的，不要太小瞧我了！”張楊冷笑一聲，再次消失在原地。
‘夜行’這樣隱藏行跡的能力，如果沒有像‘真視之眼’或者‘照明術’之類的能力針對，很難鎖定他的位置。
張楊閑庭散步般的走着，不時揮出一劍，奇行魔掙扎着，胡亂捶打着的地面，石板街道被整個撕爛，露出底下的灰色凍土，周圍的房屋也遭了秧，塌陷了大半。
等到張楊斬斷剩下的三根長肢之後，它的身體才轟然墜落，濺起一圈波浪般的塵土，就算是四肢被斬斷，腹部重創，奇行魔依然沒死，密佈利齒的口器仍在一張一合，給它一段時間，甚至能自動癒合傷口，長出新的肢體出來。
暫時解決了魔寵，張楊一步步向著巴蘭薩走過來，鐵劍低垂，殺意卻牢牢鎖定了他。
“‘夜行’這個能力，看起來不能無間隔使用，你必須脫離隱身一段時間，才能再次進入，而且在斬擊的時候也會顯影。”失去了魔寵的巴蘭薩並沒有慌張，冷靜得分析道。
“是的，那又怎樣呢？”張楊也爽快的承認了，二星級的夜行並不能無間隔使用，至少要六星以上才能，中間大概有三分鐘的時間差。
“怎樣？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纏身蛇藤！”巴蘭薩魔杖一揮，地面冒出無數深綠色蔓藤，緊緊的纏住張楊的雙腳，接着向上蔓延，堅韌細長的蔓藤如同鐵條一般，將他裹成一個綠色的木乃伊！
“這就是我討厭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打交道的原因，讓人厭惡的狂妄和自以為是，葬身於烈焰之中的吧！燃燒圖騰！”巴蘭薩將手中的魔杖地面一插，如同呼喚神明恩澤的祭祀，腳下隨之亮起蛛網般的明亮火線，接着，裹着張楊的綠藤猛烈燃燒起來，像是潑了汽油一樣，嗤嗤的噴出數尺長的火舌！
“幾千度的高溫，就算是鐵塊也燒成汁了。”聽着火焰的爆鳴聲，巴蘭薩心裏稍定，他這套木火連招，還未曾失手過。
許多年輕的挑戰者在他的烈焰中燒成焦炭，眼前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巴蘭薩帶着長者般的輕慢和驕傲，目光掃過烈焰翻滾的燃燒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