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然而我真的是想一套做一套,那天一時沒hold住,一個人在蘭桂坊喝了個酩酊大醉,幸虧遇見了他。
其實,那叫什麼幸虧啊?還不是該發生了都發生了?
那晚為了襯托酒吧氣氛,我出門時換上了一套寶藍小禮服,配着一雙亮閃閃的大高跟,只拿了個黑色手袋。
不知為何出門時我下意識盯着對面的屋門看了好久,然後才踩着我的大高跟快步離開。看對面是因為我心裏顫悠吧,怕真是色狼,覺得自己晚上穿成這樣被他看見不妥。
整個一大片白花花的後背在外面露着,我在走廊飛快地向前奔,十幾厘米的高跟鞋被我在這種速度下駕馭自如,突然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
我從頭到腳唯一搭配的不和諧的地方便是我手中的地圖了,我在門口對着地圖看了半天,一輛出租車被門童帶到我面前。門童問我:“請問你去邊吖?”(譯:請問你去哪裏?)
我清了清嗓子還是決定用普通話告訴他:“蘭桂坊。”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這三個字用粵語怎麼說。
門童倒是見怪不怪,大概是在酒店也見慣了大陸客人吧,好在他聽得懂。
於是他對司機報了地名,然後將我請上車,臨走前還不忘用他那非常不流利的普通話對我說:“大凱習唔分窘拆程。”
他笑着向我擺了擺手,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憋了半天居然是想告訴我“大概十五分鐘車程”,真是用心良苦啊,是怕我被繞道吧?
我瞬間對特區人民的印象大增,給了不少小費道了謝喜滋滋地一路欣賞窗外的風景。
別看香港地小人多,不得不誇讚人家的道路規劃可比北京的強多了。這裏單行道較多,大家都規規矩矩,堵車的情況也很少,不向北京一團糟。
果然十來分鐘就到了蘭桂坊,我付了錢隆重踏出車門的那一剎,突然有種可笑的感覺。
就好像是鐵達尼號中Rose下車準備登船時的情景,滿懷期待地抬眼望去人山人海,然後誰也沒想到她會在船上遇見一生中最愛。
那我這種可笑的感覺又從何來?我自嘲地笑了笑,難道我的他是在蘭桂坊這種鬧哄哄的地方出現?
唔,其實也不錯,也挺浪漫的。
放眼望去這裏隔三差五會出現幾個老外端着酒杯在酒吧門口洽談,談吐都還蠻優雅的,我不自覺欣賞了起來。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胡鬧,真是被冉婕灌輸這種思想灌輸的多了,我怎麼也開始瞎YY啦?
我漫無目的地在步行街上走着,一邊快速瀏覽着這燈紅酒綠,好決定去哪家“尋歡作樂”。我不喜歡太鬧的吧,於是選了一個燈光昏暗環境相對幽靜的酒吧走了進去。
才一進去我就被這種氣氛深深吸引了,當時沒察覺為什麼那麼喜歡這個吧,後來才想起來因為一進去放的是那首我最喜歡的歌——《Desperado》
我在性感沙啞的女聲中選了個遠離吧枱的座位,才坐下不久就有個中年老外過來搭訕:“@MayI?”(譯:我可以嗎?)
他手裏端着兩杯紅酒示意要請我喝,並指指我身旁的沙發。
我心想,全天下的酒吧都一個樣嘛,哪裏的男人都一個德行。
我實在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只好快刀斬亂麻:“Sorry,Myboyfriendiscoming。”(譯:對不起,我男朋友馬上就來了。)
我很禮貌地笑了笑,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直接激怒我。
他聳聳肩道:“Well,wecanmakeitfast。”(譯:那我們可以速戰速決。)
這句話很有歧義,本來我完全可以理解為是快速把酒喝完,但是他很曖昧地眨了個眼睛讓我不得不想歪。
我只好攤手說了句狠的:“thenIdon’tthinkyoucansatisfyme.andexcuseme,heisherealready。”(譯:那麼我不認為你能夠滿足我,還有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已經到了。)
因為他靠我越來越近,而我又剛巧瞥見了門口剛進來的“色狼”,於是中年外國大叔和北京帥氣色狼相比,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我用祈求般的眼神瞟了他半天他都沒注意到我這邊,於是只好硬着頭皮撞開老外的身子向“色狼”走去。
興許是聽到了我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他終於注意到了我。
沒讓我失望,他沒有對我視而不見。我故作親密地將嘴湊到他耳邊說:“你也對我舉手之勞一下吧,幫我甩掉後面的大叔。”
他向後瞄了一眼,嘴角一勾居然把我拉去了老外那,我心想你不幫忙就算了,這是要將我往火坑推啊哥哥?
“Youwannahaveathreesometonight?withmeandmygirlfriend?”(譯:你今晚想和我還有我女朋友3p么?)
他說這話時又帥氣地歪了歪頭,一臉的壞笑。
那老外很沒趣地拎着酒杯走了,走的時候嘴裏還嘟囔着:“痴線。”(譯:神經病。)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原來這老外會說粵語啊。同時我對眼前這人說出的話也很生氣,果然是個不修邊幅的色狼啊!
我站起身來剛要走,他卻先道歉了:“對不起你別介意我剛那麼說,這老外天天都來把妹,很難纏的,不嚇唬嚇唬他沒用。”
我還是不消氣,畢竟我們不認識,他說那話對我也是一種冒犯,還有,什麼叫把妹?怎麼聽起來那麼不讓人舒服呢!
於是我瞪了他一眼說:“謝謝你的好意!唔該借借。”(譯:麻煩讓讓。)
後半句我是故意說的粵語以表示跟他的生疏,他攤攤手又道了句歉便去吧枱調戲妹子了。
我換了個沙發重新坐下,點了杯雞尾酒熱熱身。
不禁感慨這家酒吧的背景音樂怎麼總是對上我的胃口,一首《Mandy》唱的我心煩意亂,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老歌,卻也是陸孝追我時唱給我的。
陸孝不是學藝術出身,唱歌也不在行,他算是追我的那麼多人中看似和我最不搭的一個。我這人有點毛病,專喜歡刁難別人似的。比如學鋼琴的追我那我就喜歡讓他給我拉段二胡,學播音的追我那我就喜歡讓他給我跳舞。陸孝學金融的,我讓他自彈自唱《Mandy》給我,他轉身走了。沒想到他一星期之後帶着把結他出現在我面前,硬生生是把這歌給彈唱了下來。
年輕氣盛的我一下子就軟了,這人不吭不響卻讓幹嘛就幹嘛,於是我想也沒想就選擇了他。
不知不覺我已經五杯雞尾酒下肚,興許是喝的太快了又是空腹,我感到頭開始發懵,雞尾酒本身就上頭,因為都是用高度洋酒打的底,後勁還是很猛烈的。
好在意識清醒,我左手放在桌子上撐着腦袋,然後冷眼看着吧枱上的某個色狼不停地調戲小妹。
然後冷哼一聲又叫來一杯雞尾酒一飲而盡,我自認為酒品相當好,因為我喝多了只會蒙娜麗莎式的微笑。
可是在我飲下第七杯的時候,我卻開始哭哭笑笑個不停。
腦袋頂上響着一首《Youweremyeverything》十分應景。(譯:你曾是我的一切)
這是一首Rap,從頭到尾一個哀傷曲調循環放,但歌詞卻通俗易懂很動人。
“Thisgoesouttosomeonethatwasoncethemostimportantpersoninmylife/Ididn’trealizeitatthetime/Ican’tforgivemyselfforthewayItreatedyouso……”(譯:從前有個人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當時我並沒有珍惜/我不能原諒自己那麼對你……)
這歌一開頭的獨白就叫我潸然淚下,我想我並不是在自責,而是想起陸孝那混蛋應該聽聽這歌。
我越聽越恨,越恨就越想讓陸孝趕緊滾出我的腦袋。我抓起最後一杯酒仰脖飲盡,然後感覺全世界都隨着音樂晃了起來。那種感覺很美妙,也是我每次喝酒最想尋求的一種境界。我很清醒,這一點我確定。其實我酒量算很好了,一般人喝個三四杯雞尾酒就會有這種感覺了,而我喝到七八杯才有。
我沒醉,只是胃很不舒服。忘了說,我不管喝多少都很清醒,但卻有個很要命的毛病,那就是大膽之極。
俗稱喝high了,就什麼都敢做。
我抓起手袋走向吧枱坐在“色狼”旁邊,看也沒看他只衝着吧枱里的美女說:“別光跟他調情了,給我來份炸雞翅。”
那小妹愣了一下,我正要在腦子裏琢磨這句話的粵語怎麼說,坐在我一旁的他卻開口了,語氣裏帶着笑意:“管的還挺多,喝悶酒了?我覺得你醉了。”
“我沒有!”我斬釘截鐵地沖他喊。
他又鬼魅地笑了一下:“還說沒有?別吃油炸的東西了。”然後沖吧枱小妹說了句:“給她來份果盤先。”
我不滿地推了他一把:“痴線!人家又聽不懂普通話。我要吃雞翅!雞翅怎麼說?雞翼系嘛?系咯,雞翼!俾我份雞翼唔該!”我一着急居然又混搭地說了起來,極力要吧枱小妹給我上雞翅。
他們都以為我醉了,但是我很清楚地聽見吧枱小妹操着一口流利普通話對“色狼”說:“哥,這人誰啊?我嫂子?”
什麼?!哥?我抬起沉沉的腦袋搶答:“姑娘你可別誤會,什麼嫂子?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聲音很大,而且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色狼挑着眉看了我一眼:“至於那麼強調嘛?”
然後繼續衝著那小妹說:“乖,給她上果盤,油炸東西刺激胃,聽哥話。”
他說完這句那小妹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我伸出手在她消失的方向抓了一會兒空氣,過了一會兒又很苦惱的抓抓自己的頭。
我真的很清醒,我發誓,只是頭有些沉,然後胃有些難受罷了。
果盤很快上來了,我歪着頭嘟着嘴沖他說:“憑什麼不讓我吃雞翅!”
這話說完看着吧枱小妹曖昧的眼神我也後悔了,因為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撒嬌。
無奈胃真的空的難受,只好抓起一顆葡萄往嘴裏撂去,並企圖打破尷尬尋找話題:“你是他妹妹?”
那吧枱小妹看看“色狼”又看看我:“你是我嫂子?”
好吧,這已經算是回答了吧。
我腦子裏又蹦出了第一反應:北京人的妹妹為何會在香港打工?第二反應:興許全家移民了吧!第□應:全家移民幹嘛還住酒店?!
我又扎了塊梨子送進嘴裏,然後搖搖頭將籽吐進果盤:“誰是你嫂子?都說不是了。”
“色狼”終於出聲了,跟小妹解釋道:“不是——現在還不是。”他的語氣好曖昧,逗得小妹都笑了。
我拿起牙籤就要扎他眼睛:“什麼意思?你可不要想太多,以後也不可能是!”
他沖小妹攤攤手特意減小了分貝說道:“原來她真沒醉啊。”
“廢話!”我瞪着他將一片橙子很利索的剝去皮然後送進他的口中:“看,還會給你剝橙子呢。”
小妹表情很詫異地看看我們,然後很識相地走開了,臨走之前我又不忘喊了句:“喂!雞翅!”
她回過頭來像是徵求她哥意見似的看看我旁邊那位,然後他頷了個首,她笑着去了。
她走後他瞬間靠近,嘴唇幾乎是貼在我的嘴上說了句:“你怎麼這麼大膽,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渾身的腎上腺素都被他挑起,腦袋裏來回飄着一句話:陸孝去你媽了個逼!不要阻擋我和帥哥調情!
然而,這句話在我腦子裏飄了無數遍也沒讓我投進眼前這帥哥的懷抱。真的真的就差那麼一丟丟,我說了,我沒醉。那一刻我倒真希望我醉了。
我們面貼面僵持了好久,我剛要推他,他的嘴又貼着我的唇動了起來,我以為他要幹嘛,沒想他伸手拿了個什麼東西舉到我嘴邊:“你的雞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