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真相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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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近來難得並無大事,邊關安寧,各地也無大的天災人禍來報,每日下午,李彧也有時間將小李煦抱在懷裏,半躺在臨窗的軟榻上曬着陽光乏困。
小李煦雖然像他,但所幸身體底子要比他好了很多,是個很健康的娃娃,如今都胖乎乎的,十分安靜乖巧,坐在他爹的肚子上,玩着自己的。曬着春光,看着滿樹的新綠,聞着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隱隱的花香,捏捏小李煦的小胖手和小臉蛋,真是優哉游哉。
趙翼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心裏不禁覺得軟軟的,但一想到要與李彧說的事,便有些發沉。小李煦見到趙翼,便咧開小嘴笑得十分開心,張開自己的小胳膊求抱,李彧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蛋,不滿道,“這小沒良心的,有了娘,就忘了爹。”
趙翼心裏暗暗嘀咕了一下,明明是有了爹就忘了娘,不過也沒敢說出來。
李彧往裏挪了挪,趙翼貼着李彧坐下,將小李煦舉高高飛了幾下,小李煦笑得更大聲,李彧又撇了撇嘴,“一點都不像我,我可沒那麼活潑。”
趙翼將小李煦在懷裏抱好,摸了摸李彧的臉道,“說不定你也是這麼活潑的,只是沒這個機會而已。”
李彧打開了趙翼的手,轉過了臉,當沒聽到。
趙翼也不惱,那手捏着小李煦的手掌和手指玩,想了想,還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道,“你可知道,鄧章與江湖勢力牽連頗深?!”
李彧本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聽聞不禁臉色嚴肅起來,“你所言屬實?!”
小李煦見兩個父親之間的氣氛突然之間變得緊張,不禁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趙翼,又看看李彧。趙翼輕輕摸了摸小李煦腦袋,將他交與曹節帶下,只剩他與李彧二人談話。
趙翼靠在李彧屈起的大腿上,繼續道,“江湖人向來與朝廷無干,行事也莫測,很難查到蛛絲馬跡,因而拖到現在,進展也不算很可觀。但朝廷暗衛還是查到,暗箭傷定陽侯之人,可能是江湖之人,而這江湖人,與鄧章可能有關。”
李彧顯出些震驚與不解之色來,“定陽侯去世,鄧章哀傷之色不似作偽,那他為何又要置他父親於死地?!”
趙翼皺緊了眉頭,“我也不得而知,心中只是有些猜測而已。到底如何,可能還得問鄧章本人。”
“那今夜去定陽侯府問鄧章本人?”
“鄧章如今很少呆在定陽侯府,多數都呆在張景處。”
李彧抬眼瞧了瞧趙翼,“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連胖元都知道呢,就你不知道。張景外出遊醫之時,偶然與鄧章結識,鄧章的事,張景大概是不太清楚的。”
“既然如此,還是挑一個張景出診的時間再去好了。”
數日後,在張景處混時度日的鄧章,見到了專門來尋他的李彧與趙翼。鄧章倒似知道他們尋他來做什麼的,十分悠閑地與他們倒了茶,只等他們開口。
趙翼直接與他道,“你父親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鄧章聽聞,還是恍惚了一下才道,“我還以為你要先問我與江湖勢力有什麼關係的。”
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竟不禁慘白了些,“我並沒有想害死父親,我也不知為何成了那樣。”
“母親身死,與父親關係甚深。雖然上一輩糾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無法簡單評斷對與錯;但是,與母親屍首收殮時,心裏卻怎麼也止不住生出對父親的怨恨。父親對我這個唯一的嫡子,從來都不怎麼看重,也不怎麼親近,不過從小到大都這般,倒也不算什麼了。只是不知父親竟如此狠心,直接要了母親的性命。他不是最看重你父親和你么,你父親已身死,也做不了什麼;若半路偷襲他,讓你以為是趙翼所為,你們兩人之間生隙,你難過了,父親自然也不好過。我,我只是想讓他不好過而已;我也沒想讓他丟了性命。”
鄧章臉色蒼白,神情有些惶惑,不禁情緒有些失控,用雙手捂住臉起來。李彧見他如此模樣,心裏有些生氣,冷冷道,“說到底,他還是因為你死的。”
“即使上一輩有什麼恩怨,他還是你的父親,你能長到如今,他也從未缺你吃缺你喝,到最後,他還是因你丟了性命。他欠你的值得拿一條命來還你嗎?!”
“不過,他也沒你想像的那麼不在乎你,你,始終是他的兒子;他為你考慮的,並不少。”
李彧也不再細說,便離開了;只留下鄧章一人覺得腦袋空白一片。李彧雖未責備或要對他如何,可是,他最後一番話,卻直指鄧章心口,讓他難受得不行。
其實他是知道的,他父親雖不喜他母親,平日與他也不大親近,但他還是像所有的父親一樣教導他,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男人、家主。他遊盪江湖那幾年,若非他所受的教導,他也無法那麼快得到那麼高的位置。也許,他沒有給他足夠的愛,但他盡到了自己的責任;而對於李彧,他也許懷着滿腔的父愛,卻沒有盡到作為父親的責任,也沒有將那愛施與出去。
他還是太過幼稚,才造成難以挽回的錯誤。
張景回到院子時,室內漆黑一片,點亮室內的燭台,只見窗邊躺着個人影,倒把張景唬了一跳。張景湊到鄧章近前,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也沒想多理他,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都好久了,有些事,說再多也是沒用的,需要時間,自己想通了,才能過得去。
張景才邁開一步,不想一把被鄧章拉到了懷裏,他沒注意到,倒跌了個趔趄。鄧章將腦袋埋在張景的脖子裏,用力地呼了口氣,過了好一會有些疲憊的聲音道,“最近很忙?又這麼晚才回來......”
張景忙了一天也累得不行,只覺得腦袋都是木木的,也懶得再動彈,趴在鄧章的身上什麼都不想,懶懶地回道,“窩冬的時候過去了,自然要忙些,哪有像你這麼閑的!”
鄧章不禁苦笑了一下,又強作不在乎道,“那是當然,滿京城像我這樣的紈絝,也沒幾個了。”
手裏把玩着張景的頭髮,聲音又不禁沮喪了幾分道,“呵呵,大概,我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到頭來,誰知道呢?!”鄧章心裏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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