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呼格求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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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當世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楚大人要成親了!當然,楚大人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成親也沒什麼好稀奇的,頂多令那些仰慕楚大人風姿的男女們黯然神傷一些罷了。但是,這楚大人娶的卻是胡羌部落首領呼格,一個身高八尺、體形魁梧、滿臉大鬍子的胡人,這下全京城可都不淡定了!
酒樓、街肆、市坊,沸沸揚揚,無論是白水居,還是八方居,無不一群一群地圍着談論這場親事。白水居的說書先生才將一個故事告一段落,準備歇息一番,只聽下面好事者嚷嚷道,“宋先生,宋先生,你給我們說說這楚大人與胡羌首領的故事唄!”
宋先生是個好脾氣的,就吃說書這碗飯,客人有要聽故事的,向來沒有不滿足的道理;他拿着竹板在那一敲,便道,“既然諸位客官如此好興緻,那鄙人就給各位說一段當世翩翩公子楚大人的故事。”
大堂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屏息靜聽,各個如稚兒一般,一副認真的樣子。
“話說啊,這楚儀楚大人,師從當世名宿屈彥屈老先生,這屈老先生可是世外高人,隱於山林之中,不問俗世,平生只教書育人,迎風送月。而其收學生的標準也是極其嚴格的,無天資者不收,無緣者不收,平生所收學生,屈指可數,當朝太傅荀大人,亦十分佩服其才學。”
“卻說上次胡人聯盟壓境,鮮卑圍攻漁陽,張固老將軍戰死,形勢岌岌可危。聖上派趙翼趙將軍連夜趕往漁陽,抵擋鮮卑騎兵攻勢;楚儀楚大人趕往雲中、朔方,欲縱橫聯合,退胡羌、匈奴、羯、氐圍攻,集雲中、朔方兵力,援救漁陽之圍。”
“胡人狼子野心,年年掠境,大家可想而知,豈是如此好勸說退兵的?!”
堂下眾人紛紛附和點頭稱是。
說書先生繼續道,“楚大人雖一介書生,卻滿身劍膽琴心,只帶數名貼身侍衛,與張騰張將軍、傅弦傅佐丞,親赴胡人營帳。楚大人憑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和過人的謀略,說服匈奴只要放棄進攻雲中,待我蒼玄國擊退鮮卑,匈奴便有機會收復其王庭所在之地。而胡羌首領一下,便看上了我們的楚大人。”
“雲中、朔方離漁陽有千里之遙,武威更遠,遠水欲救近火,敵逸我勞,而雲中、朔方軍力有限,勝數實難保障。楚大人與呼格首領許下一諾,只要呼格首領出兵,便答應呼格首領一個請求,只要力所能及的。”
堂下眾人一片唏噓,甚是感嘆楚儀大義,有人問道,“這,這楚大人就非娶那什麼呼格首領不可了?”
說書先生道,“君子一諾,許下的承諾自然是得兌現的。”
李彧敕封呼格為歸義侯,並賜封了侯府;楚儀與呼格的親事,便在侯府中舉辦。來往的賓客和圍觀看熱鬧的百姓甚多,歸義侯府門前南北十里,皆是人山人海,喧嘩異常;李彧也親自為楚儀舉行了婚禮。
對於楚儀來說,最終應下這場親事的原因,與說書先生所言,也差不離了;他心中所向,若已無緣,那自己許下的諾言,則是需要兌現的。聽起來很是荒唐,但真身處其中時,倒也並無什麼異常的感覺;尤其當眾人都以他為國為民,深明大義,無有不佩服者,又哪會覺得男子與男子成親有奇怪之處。
待禮成入夜之時,賓客差不多散盡,楚儀自無與呼格入洞房的興趣,隻身一人在府中的亭子裏飲酒。這歸義侯府原先本是王府,后空了出來,李彧命人修整一番后,便賜予了呼格。
這王府規格甚大,後院中有一處湖泊,湖邊有個亭子,楚儀便在亭中對月飲酒。如今冬寒尚勁,酒催着身子,倒覺得舒服;聽得背後腳步聲,楚儀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白酒,頭也未回冷嘲道,“呼格首領好生胸懷,怕不是看上我的人,只是想我為你所用吧?!”
“呵,只不過陛下沒如了你的願,沒讓我隨了你去邊外,竟將你也留在了京城。”楚儀回頭看了呼格一眼道,“呼格首領這般也能接受,真是好生胸懷!”
呼格上前,一把奪過楚儀手中的酒壺,一兩下便全數灌入了口中,將酒壺往湖中一扔道,“真寡淡,無味之極!”
說著俯下身掐住楚儀的下頜道,“娘子雖所言不虛,但如何得知,本王不是真就看上了你呢?!”
楚儀瞪着呼格,他倒是第一次這麼近將呼格看得這麼清楚,這人眉眼狹長深邃,眉骨突出,額寬鼻高,鬍子多了些,看不太清面目,但實際上長得很是英氣俊朗,只不過與蒼玄國的審美觀不太一致,當百姓代入孌童的位置時,便覺得整個人不太好了,但實際上換個位置,楚儀也不得不嘆一聲真男兒。
呼格也不管楚儀反應,撩起自己長袍翻過亭子的欄杆臨水席地而坐,只聽他有些低沉的聲音道,“其實我的母親也是漢人,不過,漢人向來是狡詐而又善變的。你知道不,古羌族的人們,從來都是忠誠而又自由的,看上了誰家的姑娘,便會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與她,但卻不會因為她而停留。他們就像草原上和邊外的風一樣,只追逐着邊外夜晚的那輪圓月,一曲羌笛,便可過了一生。”
“他們看上的姑娘,也從來不分什麼胡人和漢人,羌人和匈奴、羯、氐,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只要姑娘願意,他的所有便都是她的了;只是他,還是會像風一樣,自由地流浪。”
“聽起來你們漢人-大概覺得很不可思議吧。其實我就是看上你了,我的一切便是你的,我的部落從來都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會來到你們的京城,但我也不會永遠呆在這。”
楚儀不禁盯着呼格的背影有些發愣,他想,人的先入為主的印象還真是可怕;他原來也像一般人一樣,將胡人當作茹毛飲血、從未教化的蠻人一般,從未了解過,他們也是一樣,那種內在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只是難以形容。人,從來不因知識而有智慧,人活着,大概你所信的,便是智慧。他想,其實,呼格這人,大概交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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