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初時嚴希還感慨於蘇以南的體貼,為他理解自己而感到欣慰,在嚴希的認知里,蘇以南有時是有點任性的,他想要做的事，多數會以他自己的心情、需求為主導,就比如，他想要見面了,那就必須要見到，為了達到目的，他會千方百計軟磨硬泡威脅誘惑,總之,他會成功的。
現在，春節過去了,同學結伴給老師拜年的時候在何老師家裏沒有見到蘇以南，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幾乎一天一個電話的習慣依舊持續，電話里也依舊情意綿綿，卻絕口不提出去走走之類的，嚴希提起也多半會遭到拒絕，如此反常。什麼體貼，什麼欣慰，簡直就是自欺欺人，明晃晃的閃着嘲諷的眼神讓嚴希頭腦發脹，煩燥不安。
試圖靜心，腦海里卻天馬行空的出現了許多畫面，從一幕幕想像出來的景象里企圖尋找根源，蘇以南說的最多的是好累，不想出門或者到處都是人，不想出門，嚴希很不想計較這不想出門的深層含意，一個念頭剛剛形成就被她否決了，另與佳人有約？這應該不可能，這短短時間就移情別戀不是他的風格，況且天天電話與以往沒有區別，他不會是腳踩兩條船的類型。難道跟他舅舅似的，他家人也安排他認識別的女孩？可他哥哥剛跟家裏安排的女孩確定關係，不至於這麼快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吧，再說，有了放假之前他舅舅那一出，家裏應該得到消息了吧，要麼，正是知道了兩人的關係，家裏不讓他出門？那也沒道理電話沒受到限制呀。或者是生病？受傷？
糊糊塗塗想了許久分析不出個結果，電話里試探了一番也沒探出什麼，忐忑不安中在街上閑逛時總會下意識的四處掃視，既期望又害怕看見那個身影，還會不由自主的往黨校的方向去，久久凝視那個大門口，嚴希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看見高慶慶的時候甚至想問他有沒有見到蘇以南。
新年過後，股市一片開門紅，為嚴希糟糕的心情帶來些許明媚，想着那紅艷艷的成倍增長的數字，哼着小調遊盪的嚴希發現自己又無意識的晃在通往蘇以南家的路上，順着平坦的大路遠遠望去，黨校的大門口隱約可見。
揚起一抹苦笑，笑自己的舉動，以前嫌蘇以南太粘人，現在不粘了，自己倒不適應了，真夠矯情的。剛剛還想找人分享的好心情頓時如氣泡般噗的消散，抑鬱重結於胸，無趣的踢着路邊的樹枝，告訴自己不要太糾結了，也許蘇以南什麼事也沒有，只是故意這樣做，讓自己體會體會他一直強調的“看不見的你讓我茶飯不思”，好吧，若真如此，他成功了。
拐角的小攤依然紅火，綿軟清香的芋頭糕依然可口，冬日的暖陽下，那抹身影毫無預警的出現，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隱隱猜測他心情不錯，因為他跟同行的人推搡了幾下又追逐起來。
嚴希拿起了公用電話，看着對方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猶豫幾秒才按了接通。
“蘇以南，你在哪呢？”
“呃，寶貝？想死我了，真是心有靈犀啊，”嚴希從對方的語氣里聽出了驚喜，接着就是遲疑，“剛剛出門，怎麼了？”
“你不是說不想出門嗎？”這一刻試探、迂迴什麼的都見鬼去吧，嚴希很直接，“一會我找你去吧？”
“臨時有點事才出來的，呃......你還是別來找我了，事辦完了我就回家了......過兩天行不？”心虛，這話里絕對的透着心虛，若不是走的近了認出同行的人是風子，嚴希真要以為蘇以南是劈腿了。
看兩人閑步笑鬧的模樣，嚴希一陣氣悶，沉默須臾賭氣說道，“知道了，我掛了。”剛扣上的電話急切的響了起來，嚴希不予理會直走幾步回到自己的座位，老闆的呼喊直追而來，“小姑娘過來，找你的。”
磨磨蹭蹭重新拿起話筒，蘇以南的語氣失去了淡然，嚴希彷彿看見他臉上的急切想要解釋的神色，“喂嚴希嗎？寶貝你怎麼忽然掛電話了？別生氣啊，我最近是真有事，不是故意不見你的，我都想死你了，恨不得天天看見你啊，可是我......”
嚴希一聽到“想你”就煩燥，整天把這種話掛在嘴裏真是沒意思透了，很乾脆的打斷了他，“沒事啊，見不見無所謂的，你跟風子他們玩得開心點就好了，咱倆沒什麼事老見面也怪無聊的，這樣也好，距離產生美嘛，你玩你的，我也找我的事做，免得審美疲勞。”
“別啊寶貝，當然有所謂了，怎麼會審美疲勞呢，我只是......只是......”
“呵呵，只是什麼啊？”看見蘇以南急得跳腳的傻樣，嚴希心情奇迹般的不那麼鬱悶了，輕笑出聲，距離越來越近，蘇以南的表情也越來越清晰，一向不怕冷的人，竟然戴着帽子，不過，還真是好看。
“我只是最近不方便見面了。”蘇以南頓住腳步，似是側耳傾聽什麼，再抬頭時很自然的往小攤的方向掃視過來，嚴希知道他發現自己的所在地了，“不過你都在眼前了，再不方便你會不會砍了我？”
語氣是無奈的自我揶揄！
“我不是說無所謂了嗎，反正你跟別人見面是方便的，我只好認清自己的身份，找准自己的位置。”
幾米外的蘇以南皺眉，嘆了口氣，看着嚴希果斷的說：“在那兒別動，等我。”收起手機徑直走來，看樣子像是怕嚴希跑了似的。
嚴希聳聳肩坐回位子，扒拉一下已經涼透的芋頭糕，轉頭要了兩碗花生芝麻糊小口的咗起來。蘇以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對正要坐下的風子指揮，“坐邊上去，別影響我們交流感情。”隨即又放低音調急吼吼的對嚴希說，“嚴希，你怎麼說那種陰陽怪氣的話，什麼找准自己的位置，你在我心裏什麼分量你不知道嗎，你這麼說是否定我還是否定你自己？不就是這些天我有事嗎，可是經常都有通電話的啊，你就這樣......”
嚴希不置可否的把其中一碗芝麻糊推給他，繼續吃了幾口然後腦子抽筋的把剩下的倒進了芋頭糕的碗裏，攪和幾下嘗了嘗，對這碗不黑不白口味怪異的糊糊失去了興趣，腦子也像這糊糊一樣亂成一團，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幹什麼，很明顯蘇以南正在期待自己發言，於是，“是啊，你有事，你天天都有事，你最近的行為跟以前判若兩人，你讓我怎麼想？我猜想你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試探你都沒透過口風，要不是你完整的出現在這裏，我都以為你瘸了條腿所以出不了門，你倒是說你是有什麼事嚴重到十幾天露不了面，難不成是進了局子？那你打電話是怎麼辦到讓來電顯示上是你家的號碼的，可真能耐啊......”蘇以南臉上晦澀不明的神色讓嚴希倏然住口，腦中回放剛剛說過的話，情緒激動了，言語太過刻薄，但願蘇以南沒有生氣，可一想起這些日子坐立不安的心情，又惱怒的不想低頭。
蘇以南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嘆口氣，換上無奈的笑臉，“我錯了寶貝，不該讓你擔心，你繼續罵我吧，只要別再生氣就好，氣多了傷身，也會老得快。”在嚴希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撓撓腦袋小聲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嚴希終於注意到一直覺得怪異的地方：戴帽子就戴帽子吧，還壓得特別低，將將露出眉毛，看着都替他感到有壓迫視線的難受，這不經意的一撓帽子跟着往上滑，露出部分光潔的額頭，也露出一小片駭人的白紗布。
嚴希眯着眼盯了幾秒，欲伸手去摘帽子，被蘇以南手快的攔住，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嚴希的眼淚忽的像斷線的珠子滾落，蘇以南手忙腳亂的給她抹，不住的安撫，“怎麼哭了？這不是沒事嗎，別哭......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