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一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地球上的靈氣逐漸穩定,雖然比起修真界那邊還有些不夠看,但對於白棠來說已經足夠。她走到後山的禁地,裏面有一張玉床,而沈廷鈞就躺在上面。
靈氣變化的那一年,沈廷鈞的本尊如約而至,卻在過來的途中出了兩個人最不想看到的意外。最終,她和對方只能選擇“冰封”這一步。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不止是他的身體無法修復如初,就連他的元魂都會遭到不可彌補的損失,這對將來的境界提升會是一個很大的障礙。一個不好,修為恐怕將無所寸進。
白棠坐到玉床的邊上,伸出手探了探他的恢復情況,果然還是和前幾年一樣緩慢。
“再過幾天,我會在這裏重建一個青雲宗。”白棠看着上面那張沒有半分生氣的臉,握住他的手輕輕地道,“原本,我想等你醒來再立。”可是,以他目前的恢復進度,想要完全康復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所以,她不能就這樣乾等着上面都不去做。
沈廷鈞在躺上玉床之後就關閉了自己的五識,因此,白棠每次進來看他,他都是不知道的。在這之前,以沈廷鈞的為人,是絕對不會將自己放任在這樣一個極其被動的處境下。然而,他對白棠有着極深的信任。
那一刻,白棠還是在心裏動容了幾分。雖然她心裏清楚,即使對方閉關五識,也肯定準備了必要的後手,但這個舉動無疑將一半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上。
“我一定會讓你很快醒來的。”
離開禁地,白棠看着守在通道口的謝舟,淡聲說道:“開宗典禮的事項都準備好了嗎?”
謝舟恭敬地垂首回道:“都準備了,這幾天,我會每天都去檢查一遍的。”
白棠頷首,又對謝舟囑咐了幾句。
五天後,丹門和劍門所處的這片深山深處,有一陣光華衝天而起,接着,裊裊仙音一點一點響起,伴隨着鐘鳴聲。劍道子帶着一群小輩和弟子來到山下,長長的台階似看不到盡頭,山上雲霧瀰漫。
“以前我也來過這裏,但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脈,怎麼今天過來就大變樣了呢?”底下有弟子小聲地嘀咕,劍道子垂了垂眼,他在這一帶修鍊了多年,對此處的地形自然比一干弟子更為熟悉。
收到這位劍道前輩開宗立派的請柬,他是歡喜的。自古門派之間便有互相切磋來提升情誼的習慣,他日,他也可以藉此去找前輩探討劍術。但今日看到對方的大手筆之後,來時興緻高昂的心兀地沉了下去,接觸越深,他越是感受到和對方之間猶如天埑的鴻溝和距離。
“前輩來了,晚輩來遲,有失遠迎。”過了一會,謝舟帶着幾人施施然地從山上下來,面上掛着歉意,卻對劍道子不卑不恭,“前輩和各位道友隨我來。”說完,囑咐身後的幾個弟子繼續守在山門,自己則帶着劍道子等人步行上山。
一步步上去的台階比所有人想像得都要長,等走完所有的台階,即便是劍道子也忍不住在心裏鬆了口氣。他在上山掃了一圈,除了包裹在最裏面的那座宮殿,周圍的幾處都是一看就知道新建成的。而最裏面那一座,劍道子放出靈識查看了過去,還沒進到裏面就被外面的禁制彈了回來,心下駭然。
無聲地交鋒下來,劍道子已經知道這不是一座普通由人建築而成的宮殿,而是一件靈器。
奢華,神秘。這是劍道子下的定義。
“不知前輩現在在何處?”被帶到會客的殿堂,劍道子終究沒有忍住問起了白棠的蹤跡。
謝舟客氣地笑了笑:“掌門尚在後山閉關,前輩不必着急,等到典禮開始的時候,掌門自然會現身。”說著,吩咐了前廳的一個弟子給他們斟茶。
劍道子對於沒能馬上看到白棠有些失落,對遞過來的茶就有些漫不經心,可礙着面子還是低頭喝了一口。下一刻,純凈的靈氣隨着茶香一通進入四肢百骸。“敢問這是什麼靈茶?”用修道界稀缺的靈茶來招待來客,前輩的底蘊果然不同凡響。
“這個問題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在我們青雲宗都管它叫靈茶。”真正的珍品都被白棠收在納戒裏面,對這些平時解渴喝的靈茶,一概以靈茶叫着。“前輩若是喜歡的話,回頭我送一罐給前輩帶回去。”
劍道子木着表情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傳來迎客的鐘聲,謝舟重新下山。來的人是丹門,自從白棠決定開宗立派之後,謝舟就把丹門的權利重新移交給了吳掌門。
吳掌門和劍道子是熟人,放在以前,吳掌門見了劍道子那是能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可現在嘛,背後有大樹靠身,自當多了幾分淡定和從容。劍道子對此並不介意,因為在大地有了靈氣的第二年,白棠就突破了金丹這個門檻。實打實的金丹修士,誰敢與之交鋒?
時間慢慢推移,殿堂裏面坐着的人越來越多。饒是劍道子也有些意外,原來修道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這麼多散修還有隱世的修真家族。雖然兩方的實力對於他們和丹門來說,弱的可以忽略不計。
“咚咚咚”的鐘聲再次敲響,謝舟進來招呼眾人典禮即將開始。
“諸位同道,首先歡迎大家趕來參加我派開宗大典。”廣場上,謝舟以自己築基期的靈力將聲音傳到每一個角落,“今日,是我派青雲宗開宗的大好日子,在典禮結束之後,我派會招收一批弟子入山。在坐的各位若有拜入我派的心,不論出身都可以參加。”
話音落下,現場嘩然。來參加典禮之前,他們也都收到風聲青雲宗會招收弟子,有金丹修士坐鎮的門派,誰不想讓自己的後代和弟子拜師入門,可現在聽來,就算是已經入了別派的修士都可以參加。這不得不讓他們心動。
“我派的開宗掌門青芷真人,十五入道,二十結丹……”在眾人震驚之後,謝舟洋洋洒洒地介紹起了白棠這位最大靠山的金丹修士,“我派的宗旨,以劍證道,以劍揚天下。下面,有請掌門題匾。”
聞言,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去尋找白棠的身影,少刻,只見一人穿着紫色的紗裙踩着飛劍緩緩落下,一頭長發以一根玉簪挽起,神色清冽,再不是劍道子幾年前與之比武切磋的那個眉目染着幾分淺笑,讓人覺得不難靠近的女修士。更不是顧琛和袁勛很久之前有過交談的女學生,這一刻,高階修士的傲然清清楚楚地擺放在了他們面前。
白棠站定后,立刻有兩個弟子抬着匾額過來。她握起青霜劍,表情肅穆地在上面以劍寫下青雲宗三個大字。下面有學劍的人,尤其以劍道子為最,從白棠這三個字裏面領悟到了某些東西,當即盤坐了下來。
見識淺薄的幾個弟子看到劍道子這番動作,嚇得就要去提醒劍道子的失禮,被跟隨而來的一個長老眼神止住了。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處,白棠收起青霜,目光掃下去,所有人下意識地避開。隨後,她將兩個弟子抬着的匾額隔空攝向山門處。等到匾額落在上面,手中的青霜劍朝天飛起,並從劍身上不斷散發出它自帶的劍勢,同時,清冷的嗓音響起:“今日,青雲宗在此立派。”
禮花一個個地轟向天空,但最為惹人注目的是以青霜為首的百件飛劍朝拜。
劍若為王,萬劍來朝。劍道子從頓悟中起來,看着頭頂百劍朝拜的景象,不由想起了記載在秘典中的一句話。他望着最上面的那道紫色身影,眼裏有着深深的嚮往。
“掌門,我丹門願意併入青雲宗,從今往後以掌門唯首是瞻。”眾人還沒有從百劍來朝的景象中回神,又被丹門掌門的話震驚地失去了言語,都獃獃地望着眼下上演的畫面。
白棠淡淡地看了吳掌門一眼,後者僵直着身體不敢抬頭,直到頭頂的聲音再次響起:“准。”
於是,青雲宗的開宗典禮在丹門自請加入下圓滿帷幕。不過,所有人想到接下來的收徒儀式,便都沒有離開。招收弟子的儀式還在原地舉行,和其他門派選擇弟子並沒有不同,都是以修真的資質來挑選弟子,但在額外還有一個白棠留下的劍碑。
如果誰能從這劍碑上領悟到些東西,那麼,不論資質都會被青雲宗收下。
這個要求一出,已經對自己資質有所了解的人都去了劍碑那裏參悟。自然地,青雲宗也不會放任他們在劍碑前參悟個沒完沒了,所以,定下了三天的時間。
根骨和劍碑是白棠原來準備的兩項條件,但在丹門併入之後,又加多了一項——有煉丹天賦地也可以入青雲宗。
在所有人都去測試根骨或是煉丹天賦或是參悟劍碑的時候,顧琛和袁勛沒有動。兩人對視了幾秒,袁勛輕輕一笑:“師兄不去劍碑參悟嗎?還是師兄想放棄加入青雲宗的機會?”
“劍碑就在那又不會跑,倒是師弟不先去測試下資質?”他們兩個人的修鍊資質雖然不同,但在用下顧琰的一個人情之後,顧琛得到的資源就不是袁勛所能比的,是以,兩人目前的修為相當,便依舊以師兄弟相稱。
顧琛倒不是不想馬上過去劍碑參悟,但在剛才,他有注意到劍道子的意動。同為劍修,又是因為在劍道上的悟性被劍道子看重,顧琛最清楚不過劍道子對劍之一道上的執着。如果沒有劍門這層身份,他敢肯定劍道子轉身就會加入青雲宗。
而袁勛,對比他的資質,這個人去任何門派都會被重視。哪怕是過了這麼多年,對於修鍊上的資質,顧琛也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畢竟修真不同武學,不是勤奮有悟性就可以衝破瓶頸達到更高境界的。資質不夠,他能達到的成就註定會被袁勛遠遠拋在後面。
“師兄既然不急,師弟我自然也不會急。三天的招徒,總有師弟測試的時間。”對於顧琛的修為提升,袁勛哪會不清楚。所以,即使青雲宗還是和劍門一樣是個以劍道為主的宗派,他也義無反顧地準備拜入青雲宗。以他的資質,在劍門是受到重視不錯,可時間一長,他隱約感覺到了劍門同白棠之間的差距。
這份差距不是資源上的,而是一種知識閱歷上的。修為越提上去,他越有這種感覺,好像他們這些門派的手段在白棠面前都是一種小孩子玩的手段,從頭到尾都沒有入過她的眼裏。甚至,他在猜測,這個青雲宗是不是就是對方背後的勢力名字。
袁勛素來是個謹慎細微的人,白家的資料他很早就有了,白棠的前後變化當然也看到了。因為修真而產生的變化,別人會信,他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只有在拜入劍門之後,他才知道整個修道界有多沒落,在這樣一個沒落的環境裏,一個從散修那裏得到傳承的修士怎麼可能走到這一步?
何況還有一個同樣參雜神秘的沈廷鈞,所以,袁勛有過一個大膽的猜測。要麼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不被他們知道的修真小世界,要麼,教給白棠傳承的勢力是來自地球以外的界域。
不論哪一種,都意味着跟着白棠比跟着劍門更有未來。
顧琛從袁勛眼裏看出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偏頭看向了別處。“既然師弟已經做出決定,師兄先去別處看看。”
袁勛笑了笑,目送着顧琛離開自己的視野。
很快地,三天時間過去了。這三天裏,不止是修道界的修士過來拜山,武學界也有人過來拜山。到了結束這天,謝舟將寫名字的玉牌讓幾個弟子分發下去,這是只有成功入門的弟子才有的身份玉牌。
巧合的是,得到玉牌的人里有一部分都是和白棠有過交集的人,比如顧琛、袁勛,比如韓少哲、楊錦成。但讓所有人都大跌一眼的是,劍道子也發出了加入青雲宗的聲明。至此,青雲宗一個才開宗三天的宗派,聲望就達到了其他門派難以企及的地步。
白棠對青雲宗的佈置都是參照自己宗門來的,包括宗規,弟子級別,任務獎勵等等。有着這樣一個完整的章程,有過丹門管理經驗的謝舟很快上手,並把青雲宗打理的井井有條,沒多久,就讓一切步上軌道。
這天,白棠在後山的另一處修鍊禁地前靜靜地站着,裏面是白楠在閉關衝擊築基屏障。白棠算算時間知道不管成功與否,白楠都應該出來了。
果然,半天之後,白楠從裏面走了出來,臉上掛着沒能藏住的喜色,白棠知道這是成功了。
“姐,我也是築基期的修士了。”到了築基期,白楠才對自己有了一份實實在在的自信。在這以前,他都是依靠白棠給他鋪就的路,順風順水地去走。除了季明謙那一次,讓他認清楚人心難測。可這一次,是他憑藉自己的能力跨過了築基這道坎。就連最開始沈廷鈞送給他的那顆築基丹,他都沒有服用。
白棠微微笑了起來,“小楠,你做的很好。”
“就是可惜錯過了姐姐開宗立派的拉風場面。”開宗立派,光是想想,白楠就覺得這是一幅讓人永生難忘的畫面。
白棠不置可否,手一抬,一柄泛着幽幽劍光的劍出現在她手上。白楠一看到這柄劍,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見此,白棠也不逗他,直接把劍給他扔了過去:“這是祝賀你成功築基的禮物,有了這柄飛劍,以後你就不用再羨慕我們可以御劍飛行了。”
白楠愛不釋手地撫摸起了這把飛劍,“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對了,姐夫的情況怎麼樣了?”看到了沈廷鈞的本尊,白楠覺得沈哥的名字他是再也叫不出口了,倒是姐夫這個稱呼變得駕輕就熟。
白棠輕蹙了下眉,“還需要些時間。”
白楠聽了,沉默了一會,道:“姐,我想學陣法。”
白棠詫異地抬了下眼,白楠不疾不徐地回道:“我想先試試。”他對那個可以傳送出去的上古傳送陣也很感興趣,只是,讓他下定決心學陣法的原因是他知道終有一天,白棠會和沈廷鈞一起離開這裏。而那個時候,他的修為肯定沒有達到可以傳送的最低要求。若是傳送陣出了點什麼情況,不管是白棠他們想要回來,還是他想要離開,都會是個障礙。
白棠略一沉吟,就答應了下來:“研究陣法可以,但是,不能勉強自己。以陣法入道、得道的人不是沒有,可是小楠,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別的,只能是輔助,不能捨本逐末知道嗎?”
“我會記在心裏的,姐。”
五年後,青雲宗後山
白棠在劍道子面前使了一套劍法,末了,收起青霜劍看他,道:“都看清楚了?”
“都看清楚了。”
白棠卻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劍道子,側身望向前面的懸崖下方。良久,重新轉了過來,手裏的青霜劍同時換成了另外一把飛劍,目光注視着劍道子,沉聲問道:“劍道子,你在青雲宗呆了多久?”
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劍道子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掌門,弟子在青雲宗有五年了。”一年前,劍道子成功破除金丹的屏障,成為了第二個高階修士。可是身為青雲宗的名譽長老,和白棠一樣的高階修士,面對白棠的時候,劍道子一直把自己的姿態擺放得很低。
“這五年,你將門內的弟子的劍法教導得很好。”語氣一頓,白棠將手上的飛劍遞了過去,“劍道子,你可願成為本宗第一任藏劍峰峰主?”
劍道子一怔,加入青雲宗之後,他從謝舟口中聽過宗門裏面會有五大峰主,一人執掌一座峰頭,以主峰藏劍峰為尊。可是到進來五年,並沒有看到門派有任何峰主的信息。而如今,主峰一脈,他卻從白棠口中得到了。“弟子願意。只是……”
“只是什麼?”
劍道子冷靜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掌門做此舉動,是否要出遠門?”
白棠暗暗挑了下眉,原以為劍道子的心中只有劍,倒也是個觀察入微的人。想到這,沒有否認:“不錯,但此事只有你知,你可知曉其中的意思?”
“弟子明白。”
“好。此劍是一柄上階飛劍,便是你藏劍峰的峰主象徵。”
劍道子這才欣然接下白棠遞過來的劍,“還請掌門告知弟子這柄飛劍的名字。”
白棠卻對他搖頭:“此劍的名字,便交由你這第一任峰主命名。”
“弟子寫過掌門。”
遣退了一顆心都繫到飛劍上的劍道子,白棠往沈廷鈞的藏身之處遙遙地望了一眼,喚出青霜飛向了古傳送陣。沈廷鈞那邊,她已經佈下了重重禁制還有幾個殺陣,就算金丹修士去了也能拖住不短的時間。而這點時間,足夠沈廷鈞留下的後手自己應對。
至於眼前的傳送陣,沈廷鈞閉關前就已經找對路子修復了不少。剩下的那部分,地球有了靈氣的異變之後,傳送陣自己也在一點一點地自我修復,再加上界鏡和掌門師兄的幫忙,終於在上個月把傳送陣修復成功。
從納戒中拿出傳送陣需要的極品靈石,白棠邁步走到了傳送陣中間,將手上的靈石一一嵌入。最後一顆放完,傳送陣就發出一陣白光,開啟了傳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