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正文完
“石頭,曉彤姐,這裏就是我姐住的地方。”玩了一天回來,白棠姐弟倆就帶着石頭和周曉彤回到了小區。石頭和周曉彤兩人看着這片高檔小區,因為一天的接觸,總算沒有再露出那種想要拉開距離的表情。
“白棠,就你一個人住嗎?你們學校不查寢室?”從電梯出來,周曉彤好奇地問。
“和學校申請過的。”白棠拿出鑰匙開門,對面的那扇門在同一時刻打開。她把頭轉過去,沈廷鈞從裏面走了出來,視線沒有投給其他人半分注意,對着她問:“吃過晚飯了嗎?”
白棠點頭,沈廷鈞又道:“我有事對你說。”
白棠從他的聲音聽出了嚴肅,回頭對白楠打了個眼神,就對石頭和周曉彤抱歉了幾句,跟着沈廷鈞進了他的套房。
門被重新關上,石頭兩人才回過神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氣。“白楠,剛剛那人是誰啊?怎麼也住這裏,和姐什麼關係?”
“他們是同學。”白楠簡單地介紹了白棠和沈廷鈞之間的關係,將兩個人帶進了客廳。“石頭,晚上你和我住一間,曉彤姐和我姐一間。你們先把東西放下吧。”
石頭“哦”了一聲,就按照白楠說的把行李放到了房間去。周曉彤到底比石頭心細,對於白楠說的同學關係只信了一半,不過,到了大學交一兩個男朋友也屬平常,就是兩個人住的近了一些而已。
彼時,白棠和沈廷鈞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沈廷鈞的膝蓋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他把瀏覽器的頁面轉到了其中一個窗口,道:“這幾天我做過一次推衍,推算到地球會迎來一次異變。這具身體修為太弱,我算不到更精準的細節,但是從這幾條新聞上來看,可能會和這次隕石降落有關。”
白棠湊過去看了眼上面的新聞,都是在說下個月可能會有隕石降落的預測。她把其中一條新聞點開看了看,看到隕石降落的着落點被推測在海洋里,問:“這塊隕石會有什麼不同嗎?”
沈廷鈞搖搖頭,“我能算到的只有這次異變對我們來說會是一件好事。”
白棠有些意外,隕石的降落伴隨而來的一般都是災難,現在沈廷鈞告訴她會是一件好事。“一個月的話,很快就到了。”
“你明天還要陪他們出去一天?”
白棠笑着點頭,沈廷鈞皺起了眉:“讓小楠陪他們不行?”
“不行。”
“你今天還要留他們在你那裏住一晚上?”白棠繼續點頭,沈廷鈞臉色一沉,冷着聲音說道,“那你晚上到我這裏休息。”即便是個女生,他也不能忍受她和別人共躺一張床。
白棠笑了起來,“我會把床留給她睡,我的話,隨便坐一處修鍊一個晚上就可以。”
“阿棠。”沈廷鈞怎麼可能讓白棠方便了別人委屈了她自己,“我可以允許別的女人睡在你的房間,但不可能看着你這麼對待自己。”
白棠對這種事並不在意,卻知道說服不了沈廷鈞改變他的想法,便妥協了。於是,到了晚上等周曉彤入睡以後,白棠就到了沈廷鈞這邊,而對方把主卧室給她讓了出來。走到裏面,床單被子之類的,都被換了一套新的。
白棠笑了笑,走到床上安心地睡了下來。
第二天,周曉彤起來的時候,白棠和白楠已經下樓把他們的早餐買了上來,因此,根本沒有留意到一個晚上白棠都不在自己的房間。
今天的行程和昨天安排的一樣,全程都由韓修帶着給他們當導遊。石頭和周曉彤到了後面,對他們姐弟倆已經沒有多少生疏的感覺,隨着時間的流逝,反而生出了不舍的感覺。
“下次換和我姐去看你們。”把人送到車站,白楠看出他們的不舍,開口說道。
石頭猛點頭,又瞅着白棠,“姐,下次到了我們那裏,我和曉彤姐給你們當導遊。”
“好啊。”
周曉彤伸出手輕輕地給了白棠一個擁抱,並在她耳邊低語:“白棠,能夠再見到你和白楠真好,以後多聯繫。”
白棠拍拍她的後背,應了一聲。
白楠目送他們進入候車室的身影,低低地對身邊的白棠道:“姐,是不是以後我們和石頭他們之間的陌生會越來越大?”這兩天,他在努力減少彼此之間的生疏,雖然現在看起來效果不錯,但是,他的心裏頭有些微微的沉重。
將來,他和白棠還是十幾二十多歲的模樣,為之煩惱的也不再是就業工作上的問題,而是如何提升修為,融入的圈子也是同為修士或者武者的非普通人世界。而石頭和曉彤姐,他們的相貌會隨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會為了生活奔波,煩惱的是和同事上司的關係或者工作上的表現和成績,未來還會有他們的小家庭和子女。
他們之間能夠說得上的話題會越來越少,看待問題的想法也會越來越不同。“姐,你剛剛回來的時候,對我和爸爸是什麼感覺?”
白棠一愣,側過頭去看身邊的白楠,對方表現在臉上的是一種對未來的迷惘,不由抬高手在他頭頂一揉,語帶淺笑着回道:“你現在就考慮這個問題還太早了些,但是小楠,從你選擇這條路開始,你要面對的生活就和石頭他們已經是兩個方向。你們依舊可以做一對肝膽相照的兄弟,可是,石頭永遠成不了那個可以陪你一同走下去的兄弟。”
白楠沉默地和她上了車。
白棠坐進去后,吩咐韓修先把人送去b大。
到了b大,白楠握上車把準備開門下去的時候,轉過來對白棠露出了和之前不同的明媚的笑容:“姐,謝謝你。”他和石頭才四年不見,就有了隔閡。而白棠在修真界那邊可是過了上百年,回來以後,他有感覺到他們姐弟之間沒有小時候那麼親近,但是,對方並沒有想要和他還有白爸劃出距離。
他可以感受到對方在那段時間裏,很努力地想要重新融入到他們一家,所以,他感激對方做出的努力。
白棠微笑着目送他進了校門,後者踏入校門又轉過身朝她所在的位置揮了揮手,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等到白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才吩咐韓修開車。
因為晚上有一堂選修課,白棠直接帶着準備好的課本去了學修。剛進校門,韓少哲和楊錦成的電話先後打了進來。
韓少哲在電話里的聲音少見地失去了平時的穩重:“前輩,天山門的事您知道了嗎?”天山門吞下孫家的時候,韓少哲還沒有收到消息,到了趙家這裏,很快就收到了風聲,自然是大吃了一驚。
在韓少哲的計劃里,他們韓家吞併其他三個世家是遲早的事,只是為了不被三個宗派發現,只能暗中徐徐圖之。而這幾年來的籌謀,離他的這個計劃越來越近,誰知道天山門會在半路殺出來。
韓少哲不是蠢人,天山門的行動很容易讓人猜到三個宗派之間的局勢肯定有了變化,不然,天山門不可能頂着腹背受敵的威脅把注意打到他們幾個世家頭上。可宗派方面的信息,他們韓家的人還伸不到高層那麼長。
所以,想來想去,韓少哲找上了白棠。
“這件事,我知道。”
“那你有什麼可以指點晚輩的嗎?”
然而,白棠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天山門的事,我不會管。”從一開始知道的時候,白棠就不打算管。她和韓少哲他們是有過交易,但這交易不代表他們一有事,她就會出面幫他們解決。
何況,有了丹門之後,武學界的種種她已經不會放在心上。天山門只要有能力打破武學界的平衡,她就不會阻止。不過,天山門想要一統武學界的野心,她並不太看好。顧琛和袁勛都不是善茬,兩個人,一個有她提供的資源,又領悟到了一絲劍意,在劍道上的悟性恐怕會很得劍道子的心;另一個是修鍊天資不錯,如今已經收到劍門的重視,修為提上去是遲早的事。
一旦這兩個人有了堪比築基期的戰鬥力,天山門這次做的行動一定會被這兩個人連本帶利地討回去。說不定為了短時間內找回場,兩個人還會聯手。
既然都有人會出手,她又何必上趕着先出手。
“那前輩可以告訴我宗派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嗎?”韓少哲在最初的怔愣之後,很快穩住了心裏的落差,把話問到了重點上。
“天山門有人突破了。”
白棠說的點到為止,韓少哲一秒領悟了其中的關鍵,隨之而來的是對實力的渴望。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只要一個人的實力夠強,就能改變局勢。“前輩,您覺得晚輩有那個資格可以再進一步嗎?”
韓少哲說的當然不會是先天境圓滿這種境界修為,他還記得白棠當年御劍飛行的一幕,這才是他想追求的。統一武學界不過是他給自己預備的資產底氣。他擁有的權勢越多,能夠幫到白棠的就越多,打動對方的機會也就越多。
白棠對他的這點野心一直清楚,但還是以前的想法,如果是在修真界,她不介意把對方引入宗門。可在這個靈氣稀缺的世界,把對方帶進來不過是蹉跎歲月而已。修士的資質是重要,但是修鍊的資源更重要,韓少哲即便掌控整個韓家,能夠獲取對修鍊有幫組的資源也有限。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要和現在一樣擁有絕對的話柄權,那麼,不要輕易跨過這條界,這是我對你唯一的忠告。”
韓少哲聽了良久沒有出聲,重新響起的是白棠都能聽到的一聲嘆息,“我明白了,謝謝前輩的忠告。”他不了解先天境過後的是什麼樣的世界,但是對方的話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如果他想要邁過這個坎去到那邊,可能永遠只是屬於最底層的那一類。
韓少哲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就如他在韓家一步步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地位,可他對白棠一樣的信任,並在兩者之間選擇了後者。對方比他更熟悉那個世界,而且他們認識了幾年,前輩對他的性格和能力肯定了解得很清楚,能夠說出這番勸告,一定是肯定了以他的手段也爬不上去的結果。
他是“寧為鳳尾不為雞頭”的擁護者,但這是在有前提的條件下——這個鳳尾是短暫的。
白棠聽到他把她說的話記在心上后,不由好心地補了一句:“雖然天山門的事我不會出手,你也不必擔心,武學界的平衡不會這麼容易被打破的。”
“有前輩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韓少哲在這刻才終於放下了心底的那份擔心。
掛掉了韓少哲的電話,白棠接通了楊錦成的電話。
楊錦成沒有過多的寒暄語,直接把白棠囑咐他調查的資料說了出來:“前輩,你讓我查的那件事,我只能查到季明謙和天山門那位突破的前輩有淵源,其他的就不是我力所能及能夠查到的。”知道季明謙和那位宗門老前輩有關係還是託了斂息符的隱匿功能,讓他偷聽到了掌門和一位長老的談話才知道。
“天山門裏記錄弟子的資料中,並沒有季明謙這個名字。”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不必再查。”
居然會和那位築基期修士有關係,白棠把手機放入口袋,抱着課本進了教學樓。
因為有謝舟這個便利,白棠沒有多久就得到了這位築基期修士的資料。七十年前從天山門拜入劍門,資質平庸,卻很勤奮,做起門派任務也是各種不顧性命得拼。這次能夠築基成功,據說是在一處險境意外得到了一株靈藥。
白棠對這位修士的經歷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對方的名字,姓季,名岱。
季岱的資料,白棠在結束課程之後收到了。季明謙有一個曾祖父叫季巒,而季巒就有一個在十五歲失蹤名叫季岱的胞弟。
只是,白棠還沒來得及確認季岱和季明謙之間的關係,就先收到了白楠被綁架的消息。消息是通過白楠的手機傳過來的,打電話的人也是白楠:“姐,我被綁架了,石頭和曉彤姐也和我在一起。”
“綁架你的人想讓我做什麼?”幾乎不用去猜,白棠就確定了綁匪利用石頭和周曉彤將白楠引了過去。之後,就是她現在聽到的這樣。
白楠剛想回答,手機就被綁架他的人接了過去:“白棠小姐,我們請白楠少爺過來並不會對他做什麼,只要白小姐保證在我們天山門接下來的動作中,不會讓任何一方出來干擾。”
白棠聽着笑出了聲:“看來你們對我很了解,既然這麼了解我,自報家門就不怕我直接端了你們的窩嗎?”
“除非白小姐不想再看到您的親弟弟。”
“這麼說,在你們的行動沒有完成之前,是不打算讓我們姐弟見面了?”
那人不緊不慢地回道:“我們知道白小姐很有手段,但是您的弟弟恐怕等不來您的這些手段。如果您和您的那位朋友有任何找人的動作,那麼對不起,令的安危我們就不敢保證了。”
“不怕我事後報復?”
“白小姐說笑了,既然我們敢這麼做,自然就有後手不怕白小姐上門來找我們的麻煩。”那人語氣一頓,笑着說了最後一句,“時間也不會太久,白小姐只要在財大和您的公寓呆滿兩天,我們就會把令弟毫髮無損地送回來。”
“嘟嘟嘟——”的忙音傳來,白棠合上手機收了起來,唇邊慢慢泛起一抹冷笑。
另一邊,被困的白楠正在轉動腦子想辦法脫身。最開始接到石頭和曉彤姐被綁架的消息,他是意外大過擔憂,以他練氣期的修為,b市的武者已經對他造不成威脅。而劍門和丹門兩個修道門派,丹門已經被白棠的人掌握,劍門的修士,應該不會大老遠從y省跑到b市就為了綁架兩個普通人逼他投網。
所以,聽到綁架的人說不能通知任何一個人否則就撕票之後,白楠就真的單槍匹馬地去救人了。然而,到底社會經驗少,天山門的人利用石頭和周曉彤做了點手腳,他就被困住了。
此刻,白楠被困在一套別墅里,住的房間除了一個換氣的小窗口,沒有一扇窗戶,門則被人從外面鎖住。至於白楠沒有被捆綁住限制他的行動,是因為他在中招之後體內的靈力被一起封住了,之後又被下了讓身體綿軟無力的葯。因此,白楠現在連跑都沒有體力支撐。
白楠看着除了床和電視機就沒有別的傢具的房間,心裏已經開始在自責。以前白棠總讓他做事多想一點,到了真正實踐的時候,他還是這麼冒失。現在又連累到白棠……
剛才的那通電話,白楠再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根本不在他而是白棠,他就真的蠢了。偏偏他還把自己送上門讓他們拿他來威脅白棠。
白楠沮喪地在屋子裏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可以用得上的工具。他回到床上,想要通過修鍊來解除體內的封印,依舊沒有效果。走到牆壁前敲了敲,兩邊都沒有反應。
難道他又只能坐在這裏等着白棠來救他嗎?白楠緊抿着唇,慢慢地閉上眼重新進入修鍊狀態。他不能自亂陣腳,白棠在那邊肯定經歷了不止一次的危險,她都能一一化解,他作為弟弟,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就放棄。
他仔細地回憶着以前白棠提過的那些修鍊要點,還有韓少哲、謝舟等人提過的一些東西,倒最後還真回憶到了一條有用的信息。
白楠伸出手指在上面咬出一道口子,然後彎下腰在地上以他自己的鮮血作引,又取下脖子上的靈佩作為陣心。靈佩是沈廷鈞給他的,可以吸收周圍的靈氣助他提升修為,也有凝神靜心的安神效果。而這個陣法,是謝舟在一次和他閑聊時提起的,是一種不得已才會用的下下策,相當於一種自殘的自救方法。
這種時候,白楠已經顧不上陣法帶來的隱患,只要能夠恢復體內靈力的運轉,都是值得的。
一個小時之後,白楠面色慘白地站了起來。這個陣法對他體內的封印確實有效果,目前已經解去了四成的封印,剩下的六成就不是這個陣法可以解決的。
他把耗去了大半靈力的靈佩收起,接着放出自己的靈識一邊感應周圍的情況一邊靠近門口。確認附近沒有別人的氣息,打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的走廊,白楠先是感應了下石頭和周曉彤兩個人的氣息,但是,這一層樓似乎除了他一個人就沒有第二個人。小心地查了一圈,他往三樓走了上去。
剛剛靠近走廊,白楠就感覺到了這裏有其他修士的氣息,好在從恢復靈力的一刻他就用出了白棠教過他的斂息訣,所以,對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
知道這裏住了一個修士,白楠越發小心地控制了自己的一舉一動。
等到走到那個修士所在的房間,白楠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將自身的存在降到了最低點。下一刻,從裏面傳出了那個修士的聲音:“少主請放心,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兩個凡人關在另外一個地方。就算您說的那位前輩找過來,有他們兩個在,相信這位前輩也不會打亂少主您和主人的計劃。”
少主?白楠聚精會神地聽着裏面的說話聲,知道石頭和周曉彤被關到別的地方時,按捺住了心裏的波動,繼續偷聽。
“……少主請放心,按您的吩咐封了他的靈力,屬下為了預防萬一,還給他餵了一顆軟骨丹,保證他只能乖乖地呆在房間裏不能走動。”
白楠不敢放出自己的靈識,隱約感覺到這是一個比自己修為略高一籌的修士。他的對敵經驗大都是武者,現在又被封了六成靈力,留下來的勝算太少了。
敵我雙方的實力評估一番后,白楠果斷準備先離開去聯繫白棠,再想辦法去救石頭和周曉彤。只是才轉身邁出一步,裏面傳出的話就讓他怔忡在了原地邁不出第二步:“少主,有一件事屬下不太明白,您既然和這白楠是好朋友,為什麼還要採取這種手段讓那位前輩不插手?如果知道您的身份,那位前輩看在她弟弟的份上,就算不會站在我們這邊,應該也不會插手。”
白楠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裏依稀還有尚未褪去的震驚和懷疑。和他能夠稱得上好朋友的,白楠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季明謙。但是總會給他意見,和他一起商量怎麼解決問題的明謙會這麼對他嗎?
也許這是敵人的離間計呢?白楠這麼想着,卻忍不住在回想起了石頭和周曉彤來看他們姐弟的事,他同明謙提過,然後是白棠畫像照的流出,在那一群同學裏面,明謙是他最沒有防備的一個人。
白楠忙搖頭揮去了這種猜測,他不能僅憑聽到的一句話就把這些頭套到明謙身上。只是冷靜下來之後,白楠的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絲對季明謙的動搖。
邁着幾乎沒有聲息的腳步聲,白楠謹慎地回到了二樓,再從二樓走向了通往一樓的樓梯。底樓的燈都開着,他在下面並沒有看到那個拿走他手機自稱天山門的男人,大概這裏被三樓的那位修士接手了。
白楠提高警惕地挪到了門口,一抬頭,牆壁上的幾個攝像頭映入眼帘,不由猜測那個修士呆在監控室的可能性有多少。
答案是肯定的,白楠又退回到了客廳。前後走了一圈,沒有任何通訊設備,而他身上的通訊符則一早就被搜走了。脖子上的靈佩能夠保存下來,還是因為這東西太高級,以至於被當成一塊普通玉墜留了下來。
找不到通訊設備又找不到攻擊的利器,白楠去找了找有沒有後門或是可以避開攝像頭的死角,結果,依然沒有。
如果知道現在在什麼位置,他至少還可以拼一下運氣。白楠有些微微的泄氣。
在客廳里保持戒備地坐了幾分鐘,白楠還是下定決心拼一把,雖然夜晚對於修士來說和白天沒有多大區別,但總會有些影響。於是,白楠將身體狀況調到最佳狀態,運起一套身法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走出了別墅。
在他離開的一刻,守在監控室的那位修士就注意到了,只是對他能夠解除封印的能力太過驚訝而愣了片刻才追出去。
白楠一出別墅就觀察起周圍的地形,通往外面的路只有一條,附近百米之間沒有第二套別墅。看到這一點,白楠沒有任何猶豫地不惜耗費靈力繼續運轉身法跑。
追出來的修士叫曹衡,練氣四層的修為。因為比白楠高了一層修為,縱然白楠的身法很高級,時間一長,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在逐漸拉近。
眼看着快要被追上,白楠一邊繼續加快一邊留意路上有沒有可以成為武器的東西。不過,沒有等他去折斷根樹枝,沈廷鈞踩着飛劍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追過來的曹衡攔下了。
曹衡一看到沈廷鈞御劍而來,就知道這事要糟,只能強做鎮定地開口:“前輩恐怕就是白前輩的那位朋友吧?”
沈廷鈞看都沒看他一眼,拿起白楠的手腕用靈力查探他的身體狀況。見此,曹衡硬着頭皮又道:“前輩想帶白楠走,晚輩不會阻攔,但是和白前輩約定的事,天山門不會改變主意。如果白前輩不在意那兩個凡人的生死的話,天山門也無話可說。”
對於沈廷鈞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白楠的下落,曹衡沒有意外,甚至這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那位前輩的修為到底如何,他們不清楚,但是親人之間總會有他們特別的追蹤手段,所以,他們少主提前安排了把兩個凡人和白楠分開關壓的命令。
按照少主的說話,以白楠的性格,只要人不被他們找到,那位前輩就會為了他守住他們提出的要求。
“你家少主是誰?”白楠最先問出的是藏在心底的疑惑。
曹衡冷靜地回道:“少主便是少主。”
“與他廢什麼話。”話音落下,曹衡就被沈廷鈞攝了過來。曹衡這才有了一絲后怕,但是他的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朝沈廷鈞飛了過去。
來到兩人面前,曹衡一眼就對上了沈廷鈞那雙似泛着幽光的眼眸,想要將目光移開,卻和身體一樣無法動彈,只得一眨不眨地和他對視,漸漸地,眼中的神采越來越黯淡。
沈廷鈞在曹衡雙眼變得空洞之後,一邊給白楠解封一邊說道:“現在可以問了。”
白楠對着這似曾相識的畫面頓了一下,就把上面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果然,曹衡變得十分配合,張口就把答案說了出來:“少主是主人的曾侄孫,叫季明謙。”
季明謙的名字一出來,白楠整個心神一震,好半會才穩住幾乎失守的道心,繼續問:“另外兩個人被關在哪裏?”
曹衡很痛快地報了一個地址,白楠得到石頭他們被困的地址之後,心裏落下了塊石頭,但是想到季明謙,又有一種窒息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最後,仍舊不死心地問了好幾個有關季明謙的信息,對方回答的和他知道的無一不吻合。
“走吧。”沈廷鈞替他解完封印,又用靈力幫他簡單地療了下傷,收回手道。
白棠還在發懵,聽到沈廷鈞的聲音,下意識地反問:“去哪。”
“阿棠應該已經找到他們的位置了。”說完,沈廷鈞直接把白楠拎上了自己的飛劍,留下一個靈力被封身體又不能動彈就連神智都還沒有歸位的曹衡在原地。
去往匯合的路上,白楠還是一幅沉浸在打擊中的表情。沈廷鈞注意到,卻沒有任何安慰的話,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才蹦出一句話:“這件事,阿棠會交給你全權處理。”
白楠身形一震,隨後慢動作地仰起頭看着站在他前面的沈廷鈞,喃喃地問道:“你和姐姐早就知道了明謙是什麼人?”
沈廷鈞搖頭否認了:“他的身份,阿棠也是在今天才知道的。”
“那你們也肯定知道他不是表現出來的這麼簡單。”不然,白棠不會說出讓他全權處理的話。
“白楠。”沈廷鈞的聲音一冷下來,周圍的空氣彷彿也跟着冰凍了起來,白楠條件反射地繃緊身體,“自己結交的朋友是什麼品性,即便阿棠是你的姐姐,也不能幫你做決斷。”
“我沒有怪姐姐不告訴我的意思。”白楠小聲地為自己辯白,他只是習慣性地反問出來而已。“我知道你們不告訴我是想讓我自己去判斷去成長。”說到後面,白楠還是忍不住語氣低落了下去。
四年多的友情,他不能相信季明謙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他。他也不相信,這個人和他相處的那些畫面都是虛假的。
“倘若你能做到他這樣,阿棠也便不會再擔心你了。”
白楠悶悶地含糊應了一聲,沒一會,他們就到了目的地。卻並不是曹衡說的那處地址,白楠疑惑地看向已經收起飛劍的沈廷鈞,後者淡淡地道:“他們兩個是最重要的籌碼,季明謙不會把他們交給別人看管。”
白楠逃脫了沒有關係,就像曹衡預測的那樣,只要有石頭和周曉彤在,白楠就會妥協。他妥協了,白棠最終也會妥協。因此,最重要的人質並不是白楠而是石頭和周曉彤兩個人。
白楠將信將疑地跟着沈廷鈞走進了前面這套四合院。主院裏,白棠坐在上座在斂目休憩,季明謙坐在下首的右側,表情無悲無喜,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那幅溫文爾雅的樣子。
白楠一看這情景,想要幫季明謙逃脫的任何借口都站不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朝他看過來的季明謙,白楠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季明謙輕輕地笑了一笑,臉上的神采倒是恢復了幾分溫雅,口中波瀾不驚地回道:“小楠,很多事都沒有理由的。你一定想要個理由說服自己的話,將武學界統一是曾叔祖一輩子的心愿,如今有了條件,當然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完成。”
“那你可以告訴我啊!”
季明謙的表情流露出了幾分嘲諷,卻不知是對他自己還是對白楠的,“我可以對你說,但是學姐不會允許的。金劍宗的顧琛是你們小叔的親大哥,就憑這一點,我們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上。”更重要的是,曾叔祖那麼辛苦才能築基成功,怎麼可能會真的大方到看着兩個小輩威脅到他在劍門的地位?
白楠垂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總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季明謙聽了他的話,看着他笑了起來,笑聲低低地很綿長。笑聲聽了之後,殘留幾分笑意的嗓音打破了白楠最後的粉飾太平:“白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還記得初二那年的元旦晚會嗎?”
白楠聞言,似是猜到了什麼,猛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季明謙點了點頭:“胡梅梅的行為都是我策劃誘導的。當時的目的很簡單,只是對你們姐弟做個很小的試探。”對於胡梅梅那種愛情大過其他又容易心生妒忌心的女生,季明謙誘導起來簡直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那麼照片的事呢?”白楠一步步走上前。
“那個時候,其實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猜到我身上,可惜,我對好像你太高估了一點。你根本對我沒有一點懷疑。”
白楠離他靠得越近,臉上的表情越沉寂:“這是你對今天綁架石頭他們的試路石吧?”
季明謙挑了下眉:“猜對了。事已至此,解釋對我們來說都沒有意義,你想怎麼處理就直接動手吧。”不同於白楠,季明謙從白棠出現就想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知道處置他的決定權在白楠手上。
說實在的,季明謙是真心羨慕白楠有一個處處為他着想為他鋪路的姐姐。
“姐,給我把劍。”白楠的話一說完,就從白棠那裏扔來一柄飛劍。握着飛劍,白楠將劍尖指向季明謙的脖頸,注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季明謙,我對你從來沒有負過我們之間的友情,我也不會把這幾年陪伴在我身邊的兄弟全盤否決,我更不會一劍了結你的性命。”
“我感激你讓我學到人生路上的第一堂真正的課。”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白楠一劍揮下,毀去了季明謙的修鍊根基。“姐,把他送去丹門吧。”
白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
“石頭和曉彤姐他們?”
“我已經讓人送他們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了,明天一早就會安排人送他們回學校。”
白楠將手裏的劍遞還給白棠,眼睛垂着:“姐,我想回家,回s市。”
“好。”
天山門對武學世家的暗中行動因為季明謙的失利,最終放棄了全部的計劃,就連對孫家的控制也收了回去。幾個世家除了和白棠有關係的猜到了一些內|幕,都一頭霧水,以為是另外兩個門派有了動作。還以為會有一場三大宗派的好戲可以看,結果,什麼浪花都沒有激起。
然而,只有天山門知道他們這次的損失有多慘重。對武學界的統一霸業失敗也就罷了,他們在劍門的靠山季岱前輩直接被人廢去修為成為了劍門最低級的一個雜役。這消息傳來,天山門的高層一臉灰敗,他們已經可以預見宗門將來的敗落。可是面對修道界的世界,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而被扔去丹門的季明謙也不好過,因為丹門上下都知道他是被掌門和長老們厭棄的一個不能修鍊的廢物,所以,對他各種打壓折磨。
白楠後來聽白棠閑聊提了一句季明謙的處境,只是皺了下眉,並沒有開口讓白棠放過對方的意思。經過那次綁架事件,白楠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徹底成熟了起來,很多事不用白棠再去提點,自己就會找到方向去改正,做起事來也越發深思熟慮。
到了預言隕石降落的那一天,白棠和沈廷鈞並沒有等來隕石的降落,但是在黑夜與黎明交接的一瞬,兩人感覺到整個大地似乎顫了顫,去看地面卻沒有任何異樣。
天邊露白,慢慢地,一縷金黃色隨着太陽的冉冉升起照進窗戶。
白棠從修鍊中睜開眼,幾乎是在瞬間就感覺到了周圍空氣的變化——裏面有靈氣可以吸收了。走下床去開門,沈廷鈞已經站在了門口,四目相對,那人微笑着道了一句:“阿棠,本尊可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