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哈士奇(一)
?好吧。
看着眼前的處境,百野淡定地抬頭,連叫一聲的**都沒有。
事實上,除了剛開始發現她從人類變成一隻剛出生毛也沒長齊眼睛也睜不開的幼犬的時候驚駭了一把,百野這個好姑娘後來還是該喝奶的時候就喝奶,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然後跟着一窩的兄弟姐妹嗷嗷嗷地亂叫着,撲上去用牙都還沒長齊的嘴巴吧唧吧唧地咬着對方。
幼犬一天一個樣子這句話是對的。
沒兩個月,她就能跟着她這一生的兄弟姐妹——好吧,也許只有兄弟,這一胎似乎只有她是只小雌狗——一起跑來跑去滾來滾去咬來咬去。
百野很快就接受了這種生活。
可是百野知道,這種生活不會太長久。最多三個月,它們就會被不同的人買走,從此一生可能都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不過,這一點對於曾經是人類的百野來說,問題不大。於是她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在腦後,繼續嗷嗷嗷叫着跟兄弟打架。
可是在這個陰沉的雷雨天,本來跟她的兄弟擠作一團呼呼大睡的百野,卻被她的兄弟不小心一腳踢出窩裏。然後,因為她一直都吃飽睡好而變得圓滾滾的身軀,再加上她睡覺時不自覺的扭動,就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地滾出那個小房子。而臨門一腳的,卻是突然炸響的一聲驚雷。
房子裏的人手忙腳亂地開始關窗關門,可是卻沒人注意到有一隻小狗崽睡眼惺忪東倒西歪碰碰跌跌地……滾出去花園裏。腦袋一下子撞在軟軟的草地上,百野整個圓滾滾的身子又向前滾了幾圈。於是很不幸地,在豆大的雨點嘩啦一聲下起來的時候,被冰冷的雨水弄醒的百野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她不認識的街道上。
——看來自己睡迷糊的時候自己不單被狗踹更自動地向著不知名的方向走了啊……
於是就有了最開頭的那一幕。
——誒誒好吧。
百野甩了甩渾身濕透的毛,可是雨也實在大了點,所以渾身的毛髮還是濕透了,滴滴嗒嗒地向滴着水。渾身濕漉漉的感覺不好受,可是身後的籬笆她不肯定自己還能不能鑽進去,而眼前這一片空蕩蕩的街道……她不覺得有什麽可以躲雨的地方。甩了甩小腦袋,百野覺得她還是向前跑好了。只要一直跑丶一直走,總會遇到人……吧?
於是百野義無反悔地向前邁進。
只是當她努力地邁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走出了一段路後,百野發現眼前的一切除了高大無比之外,還非常陌生,於是她打算回頭。可是,當她再轉身一看……百野發現她已經認不出來路了。
——這狀況真是……出師不利啊……
百野又使勁地甩了甩頭,可是被打濕的毛髮依然頑強無比地黏在身上。而且,也因為打濕的毛髮,她覺得愈來愈冷了。聳了聳還是粉嫩粉嫩的鼻頭,百野打了個無比響亮的噴嚏。
——好吧,被雨打了那麽久,回頭肯定是要感冒了。
——要是再找不到一個……咦?
百野眨了眨眼,遠方緩緩地向著她所在方向走來的,的確是兩個撐着傘的人類。沒多想,百野鼻頭一癢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這一個在她聽來響亮人類聽起來不太響亮的噴嚏顯然引起了其中一個人類的注意,因為沒一會百野就感到頭上一直淋着她的雨水被擋住了。百野又使勁的甩了甩毛,可是穿着雨衣和水靴的小男孩顯然不太介意被濺在身上的泥水,反是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它在發抖,父親。」小心地將她抱在懷裏,那個小男孩馬上抬頭跟撐着傘的男人說道。那個男子彎下身,看了百野一眼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他皺着眉直起身,看了一下四周。然後跟小男孩說:「這麽小的哈士奇幼犬很可能是哪家人走丟的。可是我們先找家醫院吧,它大概是冷壞了。」
小男孩牢牢地抱着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百野抬頭看着抱着她的小男孩,然後鼻頭一癢,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小男孩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暖意隔着薄薄的雨衣傳遞過來。
——非常溫暖……
下意識地向著溫暖的地方蹭了蹭,百野卻又感到鼻頭癢起來。忍了一會,卻還是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一邊跟着父親走,小男孩一邊騰出一隻手,輕輕地順着她的背安撫起來。
「沒關係,一定會找到你的主人。」
——可是我還沒有主人啊……
最終,她被帶到去一定小小的獸醫診所里。那個應該是獸醫的男人細心地為她檢查了一下,又使勁地用毛巾擦乾了毛髮,然後她就被放到一個放滿毛巾的籠子裏去。大概是剛剛扎的針的問題,百野整隻狗有點昏昏欲睡。她找了個最暖和的角落,直接倒下去就睡著了。
「只是有點小感冒,留在這兒觀察一晚上吧。」獸醫對男子說道,他看着那個小男孩目不轉睛地看着籠內的小狗崽,溫和地笑了笑才繼續跟眼前的男子說話。「您是說,您在街上撿到她的?」
男子為對方的用詞驚訝了一下:「她?」
「是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男子點了點頭,才回答剛剛的問題:「就在街上走着。身邊沒有人,也沒有項圈。大概是附近人家走丟的吧。」
獸醫想了一下,皺着眉說:「也是。那麽就先留在我這兒幾天吧,看看有沒有人說走丟了只哈士奇幼犬吧。先生,方便留下您的連絡方式嗎?」
小男孩一直沒有注意父親跟獸醫的對話,他只是一直看着已經呼呼大睡的狗崽。
「很可愛吧?」跟小男孩的父親說完話的獸醫,看着小男孩目不轉睛的樣子,不由得笑着問道。小男孩聞聲抬頭,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獸醫笑着說:「可是別看她現在這麽可愛,等到再長大一點她就很令人煩惱了。」
聽到他這樣說,小男孩瞪大了雙眼,好奇地問道:「咦?為什麽呢?」
獸醫蹲下身,跟小男孩一起看着玻璃後的幼犬:「這隻小狗是哈士奇,出了名愛玩。也有人說它們是混世魔王呢。」說著,他站起來找了本圖鑑,翻出哈士奇那一頁指給小男孩看:「她長大後就是這個樣子了。」
小男孩長長的應了聲,然後又轉頭看着那隻小哈士奇。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父親叫他了:「長太郎,我們要回家了。」轉頭應了聲,小男孩輕聲地對熟睡的小哈士奇說:「拜拜。」然後有點依依不捨地回到父親身邊,跟獸醫道別後就回家去。
百野在獸醫那一待就是好幾天。
「長太郎,你又來了?」護士小姐笑着對推門進來的小男孩說。「她剛吃完飯呢。」
背着書包穿着校服的小男孩點了點頭,然後熟門熟路地跑去了護理室。
百野看着推門進來的小男孩,馬上更大聲地噱起來,又使勁地扒了扒眼前的籠門。
——哎哎,又是你啊?
對着蹲在她面前的小男孩,百野噱了幾聲後,又歪着頭看着他。然後她趴在籠門上,又噱了幾聲尖銳的叫聲。只見他好奇地觀察了她一會,然後吃驚地轉頭對護士說:「護士姐姐,它的眼睛顏色跟昨天不太一樣耶。」
正在整理文件的護士放下手上的工作,也好奇地湊過來看着。
「哎呀,還真的是呢。」護士小姐驚訝地說:「要不是長太郎你跟我說,我也沒注意到呢。真是漂亮的藍色。」
「嗯。」長太郎點了點頭。
——誒,原來我的眼睛是藍色的啊。
百野抖了抖耳朵,然後歪着頭看眼前的兩人。
「還要再等一陣子,她的眼睛顏色才會定下來呢。」剛檢查完其他病患的獸醫笑着探頭說。「哈士奇的眼睛大概是十二周左右才會變成長大後的顏色,在那以前大多都是灰色的。」
——喔喔,原來是這樣啊,我都不知道呢。
百野噱了幾聲,然後轉身找起早上還看見的小球。長太郎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看着她好一會,才轉頭問道:「那個,還沒找到它的主人嗎?」聽到他這樣問,百野也豎起耳朵來,雖然她的耳朵其實是一直豎著。
兩個成年人一同遺憾地搖了搖頭,獸醫說:「沒找到呢。」長太郎聽罷,轉頭看着籠內一臉天真地看着他的哈士奇。又過了好一會,長太郎才結束今天的探望,匆匆地離開了。
——那麽快就走了啊。
百野甩着尾巴,衝著那個小背影又噱了幾聲,然後就頭也不回地繼續跟扔給她玩的球奮鬥去。
幾天後,百野發現自己就被帶回家了。不過不是她出生的家,而是那個名為長太郎的小男孩的家裏。他小心翼翼地將百野由籠子裏抱出來,然後放到地板上。
百野不太適應地走了幾步,然後就歡樂地跑起來。
長太郎追着百野跑,而百野則是一點都沒注意身後跟着的小男孩,用着她的小短腿跑來跑去。而長太郎的雙親以及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孩,則是一臉愉悅地坐在餐桌看着在家裏跑來跑去的一人一狗。
——哦耶!一直在籠里悶死了!
這個時候,百野還沒發現她除了穿成一隻哈士奇以外,還穿到去一個怎麽樣的世界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