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章 當孀婦或鰥夫
趁着天還未全亮,這一座藉助高山浮雲遮擋身影的拂櫻樓,徐徐移動。最終,停留在一照城北面江河上空,緊接着門窗緊閉,方方正正的九層閣樓逐漸伸縮成下尖上寬的船體,除了第九層,其他層錯落堆疊。碩大的九層拂櫻樓最終並成四層高,然後“撲通”重墜,在海面上翻起巨浪雪花,順勢沉入水中,船底探出數十隻巨大的船槳。
閣樓劇烈震蕩嚇到了不知情者,江一白他們不顧休養,急忙聚到第九層詢問情況。
第九層四面牆壁嵌着幾扇近乎透明的琉璃窗,從琉璃窗往外探全是魚、水草、藍色流淌的泡沫等。江一白他們萬萬沒想到拂櫻樓不僅能上天,還可入水,而秦箏則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家樓主竟拿整座拂櫻樓與璇璣宮做最後的殊死搏鬥。
大伙兒各種懵。
案桌前,秦拂櫻迅速攤開一招城的城池地圖,華錦媗則捏着幾張字跡密麻的紙反覆查看。這是以前連珏給她的所有有關璇璣宮資料,其中就包括了連珏當時身為皇儲,哪些年從哪些地方進的璇璣宮。
眾人吵吵鬧鬧地進來,秦拂櫻只是豎起食指簡單地搖一搖,渾身氣勢就讓人情不自禁收聲。
華錦媗面朝秦拂櫻,“其實說白了,這個璇璣宮就是一招城地底深處游移的斷層。”
秦拂櫻道:“我們不知道入口在哪開啟,什麼時候開啟,只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璇璣宮游移的路線和速度,僅此——”
“——而、已!”華錦媗接話,“連珏進出十幾年,每個入口地點、開啟時間給的還算清晰,我們結合這次嵐歌台的位置興許能看出什麼。”
秦拂櫻點頭。不枉兩人合作多年,默契與智謀均是旗鼓相當。
眾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簡短交流后,直接左手快速插落各種小旗,右手則拿着一根毛筆,畫出一條條龐雜交錯的弧線和標註各種數字。錯落的旗幟和數據,讓某種入口規律即將呼之欲出了,可偏偏又差了一點什麼,所以導致秦拂櫻和華錦媗兩人理解出來的規律性暫不一致。
秦拂櫻皺眉:“不行。時隔多年,光有嵐歌台這個位置還不夠,至少再給我一個點!”
華錦媗頓了下,突然拋出一旗:“假設再加上這裏呢?”
那位置——
正是半邪郎初次露面的寺廟位置。
她當時感應過地底動靜,印象太深刻了。加了這一旗,一副亂中有序的“壁宿圖”呈現在兩人面前。兩星下頭是霹靂,霹靂五星橫着行,雲雨次之口四方。壁上天廄十圓黃,栿鑕五星羽林傍,土公兩黑壁下藏。
秦拂櫻眼神乍亮:“可以!昨晚入口在嵐歌台,下一個入口是戌宮第五的位置。按照水流和這些年偏移速度計算,璇璣宮現在應該在——”
兩根手指尖同時點向某處。
華錦媗立即吩咐江一白清算人數,秦拂櫻亦是吩咐秦箏準備掏盡家底。他們最大的底牌的確是鳳金猊、赫連雪、欒繼冧這精簡三人組,但還有壓箱底牌——華錦媗、秦拂櫻以及整座拂櫻樓。
這次,是要破釜沉舟地賭上一切的一切!
一照城,是座建立在水上之城。水源豐富,河床穩定。但水流即便縱橫交錯,河流沿着哪些方向前進是早就存在的,即便是琳琅國歷代開鑿也只是起到修整作用。
綜上所述,秦拂櫻按照一招城各處水位的計算,選擇從東面順流潛行,按圖索驥。行進間,有時候碰見水流緩慢的地方,那裏堆積着許多沙泥,險些深陷。有時候視野開闊些,水流就像傾斜的水槽,猛然滾動起來。
拂櫻樓磕磕碰碰地潛行,所有人心情亦是忐忑不安,因為直接鑽入河流最深處再上升尋找璇璣宮,此舉簡直是逆天,稍有不慎就會深陷河底,死無人知。所有人都覺得秦拂櫻和華錦媗做出的決定太瘋狂了,但他們又不由自主地相信。
秦拂櫻盯着手中計算里程深度的工具,當到達某個度數,他喊道:“開始上升!”於是閣樓在激烈水流中越發顛沛,就連華錦媗在肖定卓守護下都險些穩不住身形。
烏漆抹黑的水域中,這個龐然大物瞄準某個方向斜往上,強行破除重重障礙,破水而出,最後濕漉漉地懸浮在一片磷光閃爍的宮宇中。
被浸濕的琉璃窗逐漸流干后,外面的視野也就清晰起來,幾個黑影聞聲而來,發出如同虎嘯狼吟的恐怖聲音。其中一道幾丈長的黑影竄得最快,齜牙咧嘴直接撞到琉璃壁上,華錦媗還未數清那張嘴裏有多少顆錯落的銳牙,樓體直接刺出數十支帶鉤的長矛,將它扎得渾身是洞,無法動彈。那些黑影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地底王宮很黑!很大!
拂櫻樓在破水而出時就關閉了所有燈光,避免在這黑暗之中成為眾矢之的。
華錦媗雖然沒有武者那種夜視能力,但她能感應得出這裏遍地都是宮宇樓閣,而這些大小不一的樓閣不住人,住着各種妖物。外面有好幾隻妖邪正繞着拂櫻樓這龐然大物打轉,因為拂櫻樓封閉無間,沒有泄出各種人氣味道,外表又有銅牆鐵壁,讓那些東西有些忌憚不知是何物。
有堆屍體腐爛后變成的磷火,趕緊從遠處漂浮而來,火光里夾雜着猙獰的骷髏臉,緊緊貼着琉璃壁企圖往裏探究竟。
拂櫻樓繼續往前移動。
這些妖邪見這龐然大物動了下,一時驚恐後退。
地宮某處忍不住傳出如同拉鋸的怪叫,這一聲后,這些妖物瞬間變樣,有組織有紀律地扎堆堵路,個別爪印鋒利地則在閣樓上尋找可破點。
“有帶頭的!”秦拂櫻皺眉,這讓拂櫻樓即便是銅牆鐵壁也耐不住它們的剝皮。“錦媗,馬上定位焚音他們的位置!否則人還沒找到,不是樓閣被摧毀就是被玉琉璃追上來。”
“明白。”華錦媗已豎指掐訣,十指翻飛,快得只剩殘影。一束光從她眉心迸發而出,透過琉璃窗,直直指向某處。
有些妖邪急忙用身軀遮擋,但光束繞軀而過,倘若前方被堵得密密實實,索性直接穿體而過,光芒弱了些,但照舊直前。
秦拂櫻讓秦箏掌舵樓閣前進方向,別怕與迎面撞擊的妖邪硬碰硬,就算挪得比他手裏的烏龜還慢,也要硬着頭皮干。
妖邪們擋不下這座拂櫻樓,於是利爪加速撓牆。撓呀撓,撓了大半天,有隻妖邪撓廢三根指頭,總算有一根銳頭扎破銅壁鑽進去,剛巧李聞宜站得最近,那帶着腥臭的爪子撲面而來,就距他那麼點點距離,僅一點點——他就被肖定卓迅速拉開了。
利爪鉤不着人就只能縮回去,換作幾隻爪爭相掰扯裂口,一張一張齜牙咧嘴急吼吼地想通過裂縫鑽進來。
拂櫻樓緊接着啟動各種防禦機關,各種改裝過的秘密武器全部出動,例如帶毒的諸葛連弩、柰何木、猛火油炬、金火灌的,毒箭火藥瞄準那些裂開的口子一個一個炸,炸得企圖鑽進來的妖邪全是外焦里嫩的香。
拂櫻樓跌跌撞撞地前進,最終,成功地停留在光束消失的地方。
那裏是一片廢墟。
所有術士都匯聚在華錦媗身後,握刃破掌,握拳將血擠到一處,隨着華錦媗的召喚,鮮血匯聚成團衝天而起,化作一條血龍,直接朝一道裂開的口子噴射而去。外面於是發出更凄厲的慘叫,比被炮火攻擊更甚。
以拂櫻樓為中心,這條血龍徘徊在下方形成一片血光粼粼的光罩,將廢墟籠罩其中,而納入光罩里的妖邪則慘叫煙滅。
華錦媗催道:“一白,抓緊時間,這個陣法我們撐不了太久。”
“明白。”江一白早已清點完人數並各自佩戴沾有術士血的袖箭,在拂櫻樓炮火和華錦媗術法掩護下,順着拂櫻樓的垂繩快速滑落下去。
有些妖邪尋着人味想要撲咬上來,但一碰到那層奇怪的血光就嗷嗷後退。妖邪難近,可待他們落地,地面便生人影,這些人影則幻化成魅影直接纏上來。眾人甩敵時不忘穿梭在廢墟中尋找蹤跡,可還沒找着人,頭頂罩着的光倒是時有時滅,攪得他們還要額外提防妖邪的偷襲。
江一白忍不住抬頭瞟了眼拂櫻樓,華錦媗杵在窗前訕訕笑了下,剛剛有隻妖邪侵入拂櫻樓,所以一時失神了。
華錦媗再度維持着掐訣的姿勢,扭頭看着那些滑不溜秋的小東西沿着剛剛被扯開的缺口鑽進來,示意肖定卓悠着點。
拂櫻樓外,眾人在廢墟中翻找間,終於發現廢墟下的血肉池林還藏着斷木層,下面藏着四人,各自負傷,面色欠佳。當頭頂遮擋板被掀開時,他們手中的武器原本就要脫手而出,可在看見江一白時就趕緊收手,紛紛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那些妖邪嗅覺太厲害,所以欒繼冧他們苦尋不到出口后,索性躲在蛇屍底下掩蓋自身的氣味,養精蓄銳,甚至想到無人救援時,為了生存下去,不如生吃這堆噁心的蛇肉算了!
鳳金猊問道:“你們怎麼進來了?”
“釜底抽薪。你們出不來,我們只能嘗試進來。”江一白答道,伸手先將欒繼冧扶出來。
鳳金猊和赫連雪則一左一右夾起焚音。
外面的天,比他們藏掖前多翻了幾翻,放目望去,妖邪傾巢出動,遍地怪屍,血肉池林。
拂櫻樓懸浮在頭頂,血光籠罩下,還有魅影見縫插針地狂舞。眾人抓着繩子往上攀爬,華錦媗從拂櫻樓窗口探頭瞧,瞧見攀爬人群里有鳳金猊,眉眼終於彎了彎。但下一瞬,她突然扭頭盯向黑暗中的某處,因為那裏藏着一雙漸染殺意的眼,兇狠而憤怒。
“是誰躲在那裏?”華錦媗毫不退縮,也冷冷回看着黑暗中的眼。秦拂櫻望不見,但也因她的警惕而越發謹慎。
眼見人一個一個被拉進拂櫻樓,守護璇璣宮的妖邪忍不住發出前所未有的咆哮,有條兩頭蛇猛然間一左一右地咬住一隻妖邪,直接將它扯開,大量含有劇毒的血穿過血罩,朝這些繩子噴洒過來。懸在繩子上的人能儘快爬進拂櫻樓的則加速,不能的索性棄繩而落,僅有少數慢的兩三個被那熱血濺到,全身皮膚潰爛冒煙,慘叫墜地。
十數根繩子冒着滋滋黑煙,頹然斷在半空中晃蕩。那些墜落回地的人,再度成了魅影的攻擊目標。其中,就包括了習慣性殿後的鳳金猊。秦拂櫻已在命人重新拼接繩子,可外面那群妖邪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破壞拂櫻樓對外拋出的所有接應物。
眼見術士憑藉心血撐起的防罩漸變稀薄,拂櫻樓里的人不由得為外面腹背受敵的夥伴擔憂。
赫連雪將焚音扶到角落後,就趕緊請求秦箏想辦法將自己送到地面,好用術法為他們撐開防護。可秦箏不應,因為赫連雪明顯是強弩之末了,必須休息,所以……她忍不住望向站在窗檯前強撐的華錦媗,搖了搖頭……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華錦媗懷得真不是時候。
外面的血光終於暗淡下去,抵抗陣法熄滅了。妖邪頓時扎堆沖向地面抗戰的可憐人,數量多得令人頭皮發麻。
秦拂櫻吹了聲長嘯,召出一隻渾身鎧甲的飛鷹下去接應。飛鷹俯衝之際,途徑華錦媗所站的窗口,她突然跳了下去,嚇得肖定卓趕緊跟上,將秦拂櫻愣得不輕。
兩人駕馭巨鷹朝地面直直俯衝而去。若有妖邪掉頭追擊,直接被肖定卓甩出的血鞭抽得嗷嗷顫抖。
巨鷹俯衝落地后,華錦媗緊跟着落地,她右臂如同舞蹈般輕盈落下,四周頓時撐開一層肉眼可見的防護陣法。
肖定卓趕緊將最近幾人拉上鷹背,護送回樓。
不遠處的魅影越發猖狂地糾纏想進陣法的餘人,她拂袖掃過,金色火焰直接鋪滿地面,烈焰灼灼,在她與鳳金猊等人之間開出一條暢通之路。
鳳金猊等人踏着熾熱火焰沖入她的防護中,與她圍成一圈,背對背攻勢對外。
外面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拂櫻樓里的人也是聳開了肩膀。
在等待肖定卓第二趟接應時,鳳金猊忙裏偷閑的問道:“別人家孕婦都是三天兩頭卧倒在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你倒是能耐呀,蹦躂地格外歡呀?”
“我若不蹦躂,只會被人埋怨我懷孕懷得不是時候。”
鳳金猊聞言,語氣頗厲:“我們的孩子什麼時候來都是最好的時候!”
華錦媗抿嘴笑了笑:“我也覺得,剛剛跟你開玩笑而已。”
鳳金猊勾唇,對了,“我剛剛看見橋樑下有人。”
華錦媗順着鳳金猊手指望去,隱約瞧見遠處橋樑下躺着人。許是藏得深,所以沒被妖邪發現。但她甚感意外,同時——也發現黑暗中那雙盯着她的可怖眼神也消失了。
待肖定卓護送第二波人走後,她便召焰開路朝那尋去,可那裏無物,倒是尾隨護駕的鳳金猊不滿道:“你能不能穩重點?你忘了你肚子有多大了?跑腿的事就不能讓我去干?”
“……”肖定卓第三趟折回來接鳳金猊兩人,恰巧聽着這麼一段話,腦海深處頓時產生一個撂攤子的念頭:好想讓他倆自生自滅。
最終,所有人有驚無險地回到拂櫻樓。
秦拂櫻迅速命人關閉所有出口,重啟銅牆鐵壁的防禦,然後準備原路返回,但璇璣宮好像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
整座地宮開始晃動起來,各座樓閣搖搖欲墜,池水衝天而起,拂櫻樓行動遲緩遲緩避不開,就被一記衝天水柱擊中,整座閣樓猛烈一晃,晃得所有人都站不穩。秦拂櫻發現外面各處地形在變化位置,也就是說他們原來的入口已被移到不知何處。他眼神不由得一寒,嘆道:“看來沒有最棘手,只有更棘手呀……”
這座璇璣宮像是氣急敗壞地活起來了。
華錦媗他們才剛撿了個位置喘氣,就又被秦拂櫻叫過去商量。
外面地形就像打亂的拼圖,雜亂無章。
饒是這裏站着幾個罕見的過目不忘者,即便能拼湊出原先的地圖,但也找不出入口移動的規律。偏偏關鍵時刻,主要人物——玉嬌龍又是昏迷不醒……華錦媗總覺得她請的不是幫手,而是祖宗……
鳳金猊他們回憶着昨夜踏入璇璣宮的過程,譬如通天塔、壁畫、山川流水、層層水障……可從地面進入璇璣宮的通道,夾雜了太多層障眼法,根本提取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整座璇璣宮在崩塌,就連頭頂都有巨石接連掉落,天崩地裂。
華錦媗若有所思地看着璇璣宮頭頂的天,它的天,就是上面的地。
“轟——”電閃雷鳴突然憑空產生,匯聚到拂櫻樓附近。
眾人不由得朝左側看去,只剩華錦媗的手指間還積蓄着力量。赫連雪和其他術士都透支過度,她的道行本就在眾人之上,又始終留着餘地。
外面開始下雨,有些地方是毛毛細雨,有些地方則是傾盆大雨。她的十指以眼睛看不見的速度掐訣,外面的閃電則對着那些傾盆大雨的地方擊去,有些地方終於出現大面積崩塌,傾盆大雨變成瓢勺暴雨,露出與眾不同的藍色。華錦媗眼神頓亮:“拂櫻,就是那裏——快!”
秦拂櫻頓時操縱着閣樓朝那處藍色飛去。
璇璣宮天空頓時旋轉起來,那處藍色缺口漸漸縮小,眼見瓢勺暴雨又要變成斷簾細雨,閃電直接朝那四周劈去,如蛛絲蔓開,引得那裏的天直接崩塌,好似天水倒灌,如同瀑布直接狂暴衝下。拂櫻樓逆流往上。水流湍急。但拂櫻樓仍能緩慢移動,而糾纏上來的妖邪卻耐不住湍流暴擊,全被打落。
一招城北面那片大江大河,遙望無邊,風平浪靜。
誰知在晌午的某刻,河中心突然塌陷,捲起巨大漩渦,引發河嘯,江水倒灌,周邊碼頭屋舍盡被淹沒。
拂櫻樓終於從藍天照樣的河底重返天日,不再困於漆黑中。
當陽光透過琉璃窗照亮樓內一張張疲乏的臉,華錦媗身子晃了下,彷彿所有元氣散盡,被眼明手快的鳳金猊擁入懷裏。“怎麼了?”他捧住她昏昏欲睡的臉,感覺到她的心跳微弱而緩慢即將細如一線,頓時驚慌地喊住赫連雪。
赫連雪嚇得趕緊拉住她的手腕一把,過了會兒,面色煞白的他才心有餘悸道:“還好……只是術法透支過度而已……”
剛剛那場電閃雷鳴幾乎通達天人、俯仰日月,力量實在可怖龐大,即便是焚音都要煞費心神,更何況是身懷六甲的華錦媗?
鳳金猊如釋重負地看着在他脖頸間磨蹭的人,可在聽見她低聲喃喃了一句后,臉色頓時鐵青。因為華錦媗說:“放心,你捨得讓我當孀婦,我才捨不得讓你當鰥夫。”
“……”不是孀婦就是鰥夫,她就不能說點神仙眷侶、長命百歲的吉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