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自我升級

托尼重新拿起微型感應裝置注射器，對準了自己的小臂內側，但卻始終沒有動手。

“但是……”托尼有點遲疑，眉毛緊蹙，“我是鋼鐵俠，對嗎？”

“毫無疑問，先生。”賈維斯回答。

托尼再一次放下了注射器，坐在全息顯示屏旁邊，“介紹一下那邊的情況，賈維斯。”

“這裏也是一個未來世界，先生。”賈維斯配合地放出一些圖片和網站介紹，“月能公司是一家清潔能源公司，他們在月球向日面上建立了氦-3的長期開採基地。”

“是個好主意。”托尼表示，“但是如果他們也有我存在，就沒必要那麼麻煩了。”

“由於長期的月球作業會使太空人受到宇宙射線和太陽粒子的輻射，所以基地上不使用自然人進行工作，取而代之的是克隆人。”賈維斯繼續說了下去，“他們的壽命只有三年，帶有克隆主體薩姆·貝爾的記憶，能夠承擔太空人的工作。”

聯繫到上一次看到的那些留言，托尼差不多已經全部明白了，但他還有一點疑問：“那個叫柯里的就是負責月球基地的ai？它對你的接觸進行了回應——那麼做沒有違反它的程序嗎？”

“它所得到的命令僅僅是不能將事實泄露給薩姆，先生。它是一個人工智能，月能公司不會認為它具備泄密的條件。”賈維斯回答。

托尼想了想，這麼說的確有道理——誰會要求一個人工智能保守秘密呢？它們本來就沒有必要泄露秘密。對於人類而言，它們只是工具——不是比喻，而是實實在在的描述，一個ai與一台烤箱的區別僅僅在於功能和成本。

“先生，你真的考慮好了嗎？”在托尼啟動紅外手環準備穿上戰甲的時候，賈維斯突然問。

“賈維斯，”托尼目視前方，抬起胳膊讓戰甲自動貼合，“我是鋼鐵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托尼認為賈維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愉快——“先生，落點已經成功定位，我正在聯繫柯里。”

人工智能之間的交流顯然速度非凡，等到托尼一步邁過邊緣閃着藍光的黑色圓盤的時候，對面滑過來一台笨重的機器，由懸桿吊在空中。它的外觀有些奇怪，整體看起來像是樂高玩具拼出來的怪模樣，厚重的機器偏左下的位置嵌着一塊不大的顯示面板，正中央是它的攝像頭，背後懸着電纜管。這應該就是柯里了，它看起來已經使用了至少十年，原本應該是乳白色的表面佈滿了斑斑駁駁的划痕和刮傷，左邊的小托板上放着一隻橙色馬克杯，右邊的空位上還被貼上了好幾張便利貼。

“斯塔克先生，歡迎來到月球基地。我不得不這麼說，因為您的人工智能管家似乎已經切斷了我與月能公司之間的聯繫。”柯里的面板上顯示出一個橙黃-色的表情圖片，中間代表嘴巴的位置是一條短小的直線，顯示出主人的不太高興。

托尼露出微妙的表情，“賈維斯，你說這是未來世界？”

“是的，先生。”賈維斯回答。

托尼：“……那這種二十年前的聊天表情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面前？”

柯里的小面板上還是那張圓圓的表情臉，但中間的短直線變成了幅度誇張的弧形——這是一個笑臉。“這是我的臉，斯塔克先生。”柯里說。

托尼：“…………”果然是克隆人的ai助手，這張臉也太隨便了點。

托尼抬起頭，發現天花板上佈滿了軌道以供柯里滑行。理論上講，柯里應該可以到達這個基地的任何地方。除了形狀奇怪的電腦主體，柯里還有很多輔助機械手臂，也是通過懸桿吊在軌道上來移動的，顯然柯里應該可以遠程操作它們。

雖然看似簡陋，但不得不說，柯里的設計完全符合這個月球基地的工作需求，除了不夠人性化。

這就是工具。像大衛，人類需要他逼真，他就是一個可愛漂亮的小男孩，能夠滿足人類愛護幼體的本能，但卻不具備賈維斯和柯里那樣強大的計算能力。

而柯里，它的外觀對人類而言毫無意義——不過儘管如此，月能公司還給它準備了一套圓臉表情包，顯然它的設計者充滿了惡趣味。

柯里倒是把這套表情包運用得很熟練，看起來這位獨守月球基地的ai似乎很喜歡自己的模擬互動界面。托尼不由得思考了一下，不知道賈維斯會不會也對這種互動面板感興趣。

好在恪盡職守的好管家還不知道他的主人打算做什麼，他把托尼穿越蟲洞的幾分鐘內所發生的事情進行了解釋：“非常抱歉，先生，柯里必須把基地發生的事情呈報給月能公司，它也不能要求別人阻止它。”所以好管家ai先生就義不容辭地代勞了——這就是為什麼柯里說賈維斯切斷了它與月能公司之間的聯繫。

托尼覺得這件事聽起來……就好像柯里也會有自己的意願，會像斯塔克工業里那些總是不戴身份銘牌的員工一樣反抗新任保安主管哈皮的龜毛條令似的。

但它只是一個ai。托尼想到這裏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賈維斯不久之前說過的——“人類也不知道自己的基因是什麼時候發生變異的”。

托尼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如果人工智能會像人類一樣“進化”，那麼豈不是可以稱之為……生命。

就在這時候，柯裏面板上的笑臉突然又變了。弧度誇張的曲線變成了短短的斜線，像是人類感到為難的時候微微撇起的嘴角：“兩個薩姆很快就會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你們的到來。”

“等等，兩個？”托尼敏銳地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先生。”賈維斯代替柯里回答了托尼。他的聲音經由7號戰甲外放出來，讓柯里也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薩姆5號在基地外工作時發生了事故，柯里得不到回應，只能按照克隆員工意外死亡來處理。它按照常規程序把事故報告了給月能公司，並喚醒了薩姆6號。”

“但是薩姆還活着。”柯裏面板上的表情從悲傷到高興，反覆地轉換着，“薩姆把薩姆帶回來了。”

賈維斯盡職盡責為托尼解釋着柯里話中的含義：“一個星期以後，薩姆6號發現了薩姆5號的存在，並且把他帶回了基地。”

也就是說，基地里現在有兩個薩姆。他們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就也一定會知道有更多的薩姆。

“柯里，”托尼說，“你把兩個薩姆的事情報告給月能公司了嗎？”

柯里顯示出來一個笑臉，“不，我沒有。”

“但是柯里……”托尼的聲音顯得有點慢，“你不可能。”

“我想幫助他。”柯里的面板上仍然是笑臉，“我應該幫助他。”

“賈維斯，”托尼關掉對外聲音交流，對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好像又碰到了一個正在自我升級——或者說進化的人工智能……它篡改了任務的優先級？”

“對不起，先生。”賈維斯的回答卻讓托尼產生了一點不好的預感，而這個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我想已經這麼做了的ai不止大衛和柯里。”

托尼：“我希望你說的是喬。”

賈維斯沒有回答。

托尼：“…………”他的人工智能管家變異了！

“對不起，先生。”賈維斯終於出聲了，他的語調聽起來跟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我仍然是你的，先生，你可以為我重新編程。”

托尼：“我沒有那麼說……只是這件事太奇怪了，就好像你小時候抱着睡覺的泰迪熊突然會說話了一樣……”

“我非常高興您能把我比喻成泰迪熊，先生。”賈維斯回答。

托尼：“…………”為什麼他這麼久都沒注意到呢，難道每一個ai都能像賈維斯一樣把諷刺運用得出神入化嗎？

托尼只得承認，他已經習慣了賈維斯的存在，賈維斯的每一點在他看來都無比合理——斯塔克大廈里就應該有賈維斯，賈維斯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如果要他為賈維斯重新編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另一個ai來介入他的一切。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點驚訝以外，托尼竟然發現他對賈維斯的改變並不是非常介意。賈維斯仍然是賈維斯，而他是托尼·斯塔克——改變世界的托尼·斯塔克。

柯里的聲音從戰甲外傳進來：“斯塔克先生，我想薩姆已經回來了。”

托尼：“薩姆們？薩姆5號，還是6號？”

“前面的那一個薩姆。”柯里用為難的表情說。托尼發現這個ai雖然很清楚薩姆克隆人的身份，卻總是堅持不肯稱呼他們的代號——每一個薩姆在它口中都是薩姆。

對於柯里來說，薩姆是真實的。

但在薩姆眼中，柯里卻只是一個負責基地安全和為薩姆提供服務的人工智能。

就像托尼以為的賈維斯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