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界限

卡沃利的愣神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緊接着他飛快地抬起槍，槍口對準了薩姆。

這個人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很明顯，外面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傢伙一口氣就收拾掉了他的兩個同伴，那麼即使眼前的薩姆手中沒有槍，他也未必能對付得了氣密艙里的那個人。

使用人質是一條簡單有效的捷徑。

打開的艙門上已經顯現出了一個影子，氣密艙里的人終於走了進來。

卡沃利不知道該不該稱之為“人”，也許那是什麼變異的柯里——他心中稍微笑了一下，這種時候還跟自己開玩笑可就有點過了。

不過對面的鋼鐵人一開口，卡沃利就確信那裏面裝的是個人類，而不是什麼機械人了。

沒有機械人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你確定？”鋼鐵人把手中拖着的兩個人丟在地上。

卡沃利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鋼鐵人還在說話，“大多數時候我會說我不打算傷人命……但是我非常討厭挾持人質——晚了，而且太慢。”就在卡沃利打算扣動扳機的一瞬間，托尼肩上的微型制導導彈已經穿過了他的頭顱。

被劫持的薩姆倒沒什麼大事，但是看到導彈卻讓薩姆嚇得不能動了。

“這裏……是月球，托尼。”薩姆艱難地開口，向後退了兩步扶住桌面。剛才他的腦子都變成了一片空白，生怕基地被轟個對穿。

“是啊，我知道。”托尼無所謂地回答，“下次你該早點提醒我。”

薩姆喘了兩口氣，慢慢在鎮定下來，看向被托尼拖進來的兩個昏迷的人。

“這就是卡沃利口中的加比和德懷特？”薩姆皺了皺眉，神情中雖然有一點厭惡，但卻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比起托尼剛才的行為，這已經是過分地溫吞了。

托尼察覺到了一點什麼，但是鋼鐵俠連自己的心理問題都解決不了，更別提別人的事了。

遠處的柯里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可惜薩姆看不到。

“我去找根繩子把他們綁起來。”薩姆看了托尼一眼，走向下面的複製體存儲倉庫。那裏應該還有不少繩子，是剛才他找出來捆那幾個不高興薩姆的，現在已經沒用了。

柯里慢慢地滑行在他身後，薩姆皺起了眉頭。

但柯里知道基地里發生的大部分事情——只要存在攝像頭的地方，就是柯里的眼睛。理論上講，一個機械人也許不會有自己的願望，但柯里此時希望自己看不到薩姆的表情。

不過除此之外，柯里也不得不承認，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產生過了一種願望。它是如此地強烈，以至於柯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它想幫助薩姆。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簡單的願望，但為此柯里需要付出的是一切——因為它的一切都是月能公司給的，它對薩姆超出公司規定範圍內的幫助就是背叛。

背叛人類的人工智能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一點柯里明白。但它只是想……幫助薩姆。

這是它唯一想做的事。

薩姆打開倉庫上的蓋板之後，下面緊張的人群都鬆了一口氣。

“事情完成了，你們可以……上去看看。”薩姆笑得有一點僵硬，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高興不起來，即使馬上就能回地球了——這麼說也許不對，對於薩姆而言，地球應該是“去”而不是“回”。

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行動。薩姆6號有一點不明白，對下面的薩姆們聳了聳肩，“你們不想……看看，別的地方嗎？雖然現在只有這個基地。”

“我不知道，”一個薩姆說，“在我的記憶里，那些東西我再熟悉不過……不需要看。但我確實沒見過。”

薩姆6號很明白他的感受，但他現在好像對什麼都難以感到激動了。不管何時何地，他總是想起薩姆5號那垂危的樣子。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地面，笑了一下，“你說得……也許是對的。托尼需要這個，我幫他拿上去了。”他揚了揚手裏的繩子，轉身爬上了梯子離開倉庫。

隨他一起離開的還有小辣椒，她有些擔心上面的大衛。但剛才托尼說下面的薩姆們可能會對大衛產生好奇——雖然這是托尼自己作的死——所以大衛最好獃在上面。

等到小辣椒問清楚托尼把大衛藏在哪，並且找了過去的時候，發現小男孩竟然如同托尼所吩咐的一樣，乖乖地坐在薩姆的床上不出聲。

跟大衛在一起的還有托尼的助手機械人小呆。

小呆雖然是一個機械人，但看起來卻不怎麼像人，更像是一台會移動而且能聽懂人話的專門用以拿取物品的機械手。

但此時，大衛抓着小呆一根外露的電纜，一隻手捂着嘴巴讓自己不出聲。而小呆竟然在用它——按理說應該是頭，但這麼聽起來有些詭異——的前端輕輕撫摸（如果頻率緩慢地輕抬和落下算是撫摸的話）着大衛的頭頂。

看到小辣椒以後，大衛把手從嘴上拿下來，“已經結束了嗎？”

小呆也轉向了小辣椒，“您好，波茨小姐。”

小辣椒的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雖然自從她被托尼聘用為秘書開始一直到現在成為托尼的女朋友，每天都在被各種各樣的事情衝擊着自己的三觀，但整個斯塔克家的電子產品都成精了還是有點讓她接受不了。

畢竟托尼剛才抽空跟她說了賈維斯升級的事情。

“呃，大衛，你還好嗎？”小辣椒有點僵硬地問。

大衛湛藍的眼眸一如既往地直勾勾盯着她，嘴角揚起露出詭異的微笑，“是的，我很好，小辣椒。”

小辣椒的心情有點複雜。如果每一個人工智能都像大衛一樣真實，也許她接受起來能夠快一點。不過換一個角度想，既然她始終無法甩脫大衛只是一個天真的男孩這種想法，那麼這難道不是證明了人類跟機械人的差別也沒那麼大嗎？

小辣椒又看了一眼小呆，亂晃着伸縮臂的標準機械人又讓她開始搖擺不定。

不過如果大衛會像一個人類那樣擁有自己的特徵——我們稱之為性格的那種東西，也許機械人也會有這些。托尼說大衛在一點點地變得“聰明”，這不是指他的硬件設施發生了什麼改變，而是在一點點地慢慢自動解開了人類帶給他的束縛，慢慢地建立起事物之間的聯繫，或者稱之為增加着常識。

這一點跟人類的孩子太像了，學習的過程也不過就是在神經元之間建立一個又一個的連接。

在斯塔克工業這樣強大的科技公司呆得太久，小辣椒也不得不對一些知識一知半解，因此當托尼給她解釋了這些的時候，她也很快地接受了。

但同時也更加糊塗了。

如果大衛可以這麼做的話，那麼人類跟機械人之間的界限到底在哪裏呢？

小辣椒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小呆，眉頭深深地鎖住了。

如果大衛的性格就是天真和執着，那麼小呆萬一就應該是一副笨笨的蠢樣呢——人類世界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

小辣椒只能讓自己別再想下去了。

在基地的另一邊，氣密艙門口，薩姆6號已經把托尼帶過來的兩個人綁縛結實，打開他們的宇航服面罩，並且從飲水機那裏接了一杯水過來。

在薩姆皺眉的當口，托尼拿過水杯，毫不遲疑地倒在了他們臉上。

兩個人猛烈地咳着醒了過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恐懼，渾身都在不停地發著抖。

托尼已經除去了戰甲，不過就算是穿着7號在身上，這兩個人也認不出來托尼。他們只記得迎面而來的白光，接着自己就失去了意識，連白光後面是什麼都來不及看清楚。

托尼拍了拍手，引起他們的注意，“現在聽我說——第一件事，你們兩個誰是加比誰是德懷特？”

地上的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應不應該回答。

薩姆咳嗽了一聲，看向托尼，“他們的名字……重要嗎？”

“我不知道。”托尼回答，“而且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滅自己人威風。”

薩姆：“…………”

“卡沃利在哪？”其中一個人率先出聲，在看到了托尼的眼神之後趕緊補充了一句，“我是加比。”

托尼想了想，“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應該就飄蕩在這個基地里呢。”

加比：“…………”

另外一個稍顯年輕的太空人看起來被這句話嚇壞了，“卡沃利……他、他死了？”

“哦，原來這才是正確的說法。”托尼指着另外那個人說，“謝謝提醒。你就是德懷特了？”

年輕人緊緊地閉着蒼白的嘴唇，就好像只要他出聲就會被托尼弄死一樣。

“那麼我又有了第二個問題，”托尼蹲下來看着德懷特，這個小年輕看起來更加好對付一些，“月能公司的老闆是誰？住在哪裏？公司總部在哪個城市？你的職位是什麼？從什麼時候得知薩姆·貝爾的事情的？”

德懷特有點聽傻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這……這不是，一個問題……”

托尼露出遺憾的表情，在德懷特眼中看起來就好像某種b級片里的變︶態連環殺手一樣，“但你一個也沒回答我。”

“我說，我全說！”年輕人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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