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劃過水面的風帶來充滿了獨屬於海洋的氣味,微咸,又夾帶着水族特有的腥,沉默卻又張力十足的讓人無法忽視水平面下富饒的另一個世界。
站在離岸邊最近,因地震而浮出海面的珊瑚礁岩前,我瞇着眼看似正在遠眺海景,實際上腦海中正不斷模擬在岩石上的行進路線,試圖在那些間距不同、大小不一、角度刁鑽以及表面凹凸不平的礁岩上找出一條相對其他來說較為安全穩當的路線。
與采保守遠距離觀察的我不同,堅持直接親上前線了解實際狀況的冬琅正踩在從沙灘開始往外數第四塊珊瑚礁岩上,時不時跺腳確認礁岩的穩固度,然後憑藉著腿長的優勢穩穩跨到第五塊礁岩上—而這種測試直到他跨出去踩上第八塊礁岩,因為腳下那塊礁岩的結構相比其它來說較為脆弱,導致整個人失去平衡差點直接一個大馬趴摔進海里后結束。
「勘查結果如何?」看着略顯狼狽卻仍面無表情的冬琅,我語帶戲謔地朝他挑了挑眉。「先森的體格太過魁武,那些石頭實在太脆弱,還是讓小弟先去給您探個路?」
「先去找找地下密道。」冬琅先是定定地看着我好一會,接着不知道確認了什麼,嘴角微微往上揚起了一個弧度,右手更是不客氣的亂撓一氣,將我本就不算整起的頭髮直接撥成了鳥窩。「要走這裏也可以,只是剛成形的礁岩有些地方相當脆弱,不保證能平安抵達。」
……其實你只是想掩飾自己剛才出的丑,對吧?
抽抽嘴角撇頭將陷入敵手的頭髮救了出來,我用腳尖撥了撥沙子,非常認真的思考如果這時候兜頭灑他一臉沙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最後我沒真撈把沙往他頭上扔,不過倒是指使著冬琅把從空間裏翻出幾隻已經空了的整理箱裝滿沙,理由是靈機一動打算拿這些當暗器。
戰鬥中突然憑空被人撒了把沙子迷了眼的感覺,肯定非常*。
沒發現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猥瑣,我樂呵呵的將裝滿沙子顯得沉甸甸的整理箱塞回空間裏,腦海中全是一張張模擬出來的倒霉臉譜,整個心情不要太美好。
可惜難得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冬琅一句哄孩子般的"不要太調皮了"給打得七零八落。
誰調皮了!你才調皮!你全家都調皮!誒……等等,不對啊,他全家現在不就是只有我了嗎?麻蛋!居然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腫么破!
正當我心裏的小人掛着兩條寬面淚,咬着手帕為了自己犯蠢的事兒無語凝噎時,冬琅已經拉着我往回走,同時一邊解釋。
「先回聚居地問問倖存者有誰知道密道的位置,若真的沒頭緒,跟伯父們談談看下一步怎麼做,如果最後不得已還是得從礁岩這裏過去,到時候再一起想辦法。」說到這裏他的腳步突然頓了頓,接着趁我還沒反應過來前又用力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接着生硬的補了一個讓我驟然暴走的字。「乖。」
「乖你妹!」平常總要用上零點幾秒來處理文字訊息的大腦難得靈活了一回,我幾乎是在冬琅說出那個字的下一秒就突然暴起,狠狠一腳跺在他的腳上,離開前更不忘用力輾個幾下。
可惜的是不愧是軍背景出身,這麼個一跺一輾居然沒讓他把手鬆開,不過從握着我的手上傳來的僵硬感以及瞬間收縮帶來的些微疼痛倒是好好的取悅了我,於是松沒鬆手……好吧,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終於感到解氣的我滿意地哼了一聲,在冬琅無奈地注視下將腳挪開,擺出一副"我很乖"的模樣側過頭朝他咧嘴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笑容,眼底卻明晃晃寫著"別拖拖拉拉,快點領路",讓冬琅愣了幾秒后又做了個令我差點暴走的動作。
這傢伙再次將手搭上我的腦袋,以極快的速度搓揉了幾下之後縮回去,同時也沒忘拉着我轉身就走,非常完美的阻止了再次被輾腳背的可能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是自詡為小人的我要報仇的話嘛……好吧,就是今天他拿着槍指著老子,老子也拿他沒法。
腳下靈巧的閃過一塊體積不小的石頭,我默默的在心裏將那個代表自己心理活動狀態的小人兒團成一團,扔進嘴裏磨牙。
靠坐在離冬琅不遠的一塊碎石板旁,我打着呵欠一邊觀察冬琅的勘查進度,腳下也沒閒着的時不時踢踢被阿布綑成肉粽子,經過幾天的折騰后蔫耷著腦袋看起來跟梅乾菜一樣的法堤佛蘭納。
天知道我怎麼能夠在隔了這麼久之後還能想起他的全名,不過兩個禮拜以前,當我跟冬琅回到大爸跟小爹臨時落腳的地點,正準備利用修整的幾天時間裏去打探密道消息的時候,在那不大的臨時木屋裏看到的不僅僅只有大爸跟小爹,還有面無表情的阿布以及像是sm主角般被綑綁在房屋角落的法堤時,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就是那五個字。
法堤佛蘭納。
之後從阿布嘴裏得知那總愛做死的傢伙又做死了一遍,而他這次好死不死剛好碰上阿布正因為自家老大讓他留守原地心情不爽,於是直接被捆捆扔一邊當成待宰的儲備糧食……咳!不是,是待處理的不可回收物—只是這個"不可回收物"在給帶着目標而歸的我跟冬琅碰到,就晉陞為"可回收物",接着又被歸類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分類底下。
誰讓本以為要花上許多時間才能得到關於密道的消息,卻無巧不巧法堤這貨知道呢?雖然他之所以會知道的原因是因為那恰巧就是他在這個藍白拖聚居地立身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將懷疑是異化者的人的消息販賣給政府派來的探子,藉著這些準確度有待考量的消息換得所需的物資以及可以居住的方寸之地。
至於為什麼到現在我還沒給人找上來……從接二連三發生的天災獸禍來看,他應該是有打算但沒那個機會,於是現在直接讓我撿了個便宜。
修整依舊被冬琅排上日程,只是從一開始盤算的兩天改成一天,之後就是白天由冬琅提溜著由於生活有一頓沒一頓而瘦成皮包骨的法堤領路,而我則是負責在入夜休息的時候把人給拖上樹,美其名曰樹上睡安全,實際上只是覺得如果半夜他給什麼猛獸叼走,丟了線索虧大發的人可是我跟冬琅。
於是一路走走停停,扣除掉睡覺、進食、休息以及兜繞過路上無法直接跨越的障礙物的時間,我跟冬琅可是拖着一隻人形行李走了足足兩個禮拜,才抵達這個據法堤所說,某一次因為好奇偷偷跟隨那些探子而發現的密道入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