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應對
玉容無所謂被洛芙輕視或是聽她炫耀恩寵，但是她若想將主意打在她的孩子身上，那就絕對不能允許。
“寶兒玩得有些累了，已經睡下了。東西我先代她收下吧，謝謝妹妹一番心意。”玉容仍是微笑着將錦盒收下，轉交給小翠，但等洛芙再伸手過來想挽她的手時，她卻不着痕迹地將手偏了偏。
洛芙手抬到一半，察覺到她態度的轉變，也沒有再伸過去，裝作不經意攏攏耳邊的頭髮，將手收了回來，瞄了一眼堂屋桌上的飯菜，嬌笑着說：“剛才過來的路上碰到二爺，知道他沒吃飯就走了，我看桌上的飯菜似乎都沒動過，姐姐應該也是沒吃呢吧。”
“我過來的路上已經吃過了，這初來乍到的，還有好些人和事需要安排，就不打擾姐姐了。”洛芙說著，笑着向玉容福了一禮，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她勸道：“二爺恐怕要晚些時候才回，姐姐還是自己先吃點吧，莫為了等他餓壞了身子，待二爺晚上回來，我會幫着轉告姐姐這份心意的。”
洛芙的話聽着是為了玉容着想，實則用意惡毒，不僅炫耀了她與何競堯的親密，還諷刺了玉容不受寵愛，久被冷落，連何競堯的面都見不到，一份心意都要讓人來轉告。
小翠在玉容身後聽着，恨得牙根直癢，她被何府買來調/教了一年便被派來玉容身邊，因為年齡和玉容家中的親妹妹差不多大，一直被玉容當自家妹妹般善待，因而性格不似其他丫頭一般隱忍乖滑。她口齒伶俐，腦筋一轉就想好了反擊的說辭，正要發作，被羅媽媽一個眼神強壓了下來。
玉容也聽出了洛芙的弦外之音，但她無意與洛芙糾纏，只想早點得個清凈，便只客套着回應：“好，多謝妹妹了，我這裏還有點雜事要處理，就不送了。”
“姐姐留步，妹妹告辭了。”洛芙一笑，帶着侍女得意地離開了秋馨苑。
洛芙前腳一處大門，小翠就氣得一跺腳，“真是欺人太甚，什麼請安，分明就是來示威的！”原先也不是沒有過受寵的人來玉容這裏示威炫耀，但沒有一個如此口蜜腹劍，令人憎惡。
“罷了，進屋吧。”玉容環視了一圈，圍在院子周圍的下人們立即各自散去。她返身回了堂屋，小翠和羅媽媽也一同跟了進來，三人各自思考眼前的情況，屋子裏一時陷入了安靜，與方才院中的熱鬧對比格外強烈。
小翠是個直爽的性子，把心裏的氣憤克制到洛芙走了才發作已是不易，此刻見玉容和羅媽媽各自沉默地思考，表情平靜，好像只有自己氣不過，心裏忽然有些委屈，眼裏一下就蒙了一層霧氣：“姐姐，你都不生氣嗎？”
羅媽媽和玉容都在想以後的應對之策，沒察覺小翠一個人在一邊，委委屈屈地竟然快哭了，見她這個模樣，都覺得無奈又好笑。“可真是傻丫頭。”羅媽媽拿她沒辦法地說她：“氣有什麼用，白白氣壞了身子，你還為這個委屈上了。”
“我就是氣不過嘛，看她那個得意的樣子，張口閉口二爺二爺的！”小翠不吐不快，但被羅媽媽這一說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側過身飛快地抹了抹眼睛。屋子裏沒有外人，小翠說話也便不太顧忌起來：“姐姐，現在二爺要在家裏常住下來了，又帶回來個這麼不饒人的妖精，你打算怎麼辦？”
羅媽媽立即瞪她一眼：“你這張嘴呀，再不注意看管，早晚要惹來麻煩。”又對玉容道：“玉娘，你也該管管你這寶貝丫頭了，都讓你慣得沒了規矩。現在二爺回府了，又帶回個不好相與的娘子，我們處處都該小心些才好。”
“媽媽說的對，小翠，以後不可再這麼沒有規矩地說話，不然我可罰你。”玉容端正了臉色，小翠心裏也明白現在的情況，聽話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一定管好自己，不給姐姐惹麻煩。”
“這才對。”羅媽媽笑了笑，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看向玉容：“玉娘，你對往後可有什麼打算？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歡爭什麼，但新來的這個和以往的不同，性情驕縱又能言善道，這次二爺也要在家長住，即便你不招惹她，她仗着二爺恩寵，怕是也不會放你過平靜日子。”
“媽媽可有什麼想法么？”玉容也感覺到這次的不同，心裏一時也沒有主意。
羅媽媽在這裏年資最久，接觸過的人與事也最多，平日在院子裏最受敬重，此刻玉容問她，她也不多推辭，直接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咱們沒有娘家撐腰，想要平靜度日就也只能依靠二爺的恩寵。這次二爺回來，你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淡漠，要主動爭取和二爺親近的機會。
“我……我只怕自己做不好，還不如不爭。”玉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討好何競堯，擔心主動起來反而弄巧成拙。
“別泄氣，我看這幾年二爺雖說回了淮中也不曾過來看過，但咱們院裏的吃穿用度一樣也不曾少過，這說明二爺心裏還是有你的。你不是新人那種八面玲瓏慣會哄人的性子，二爺心裏肯定也清楚，所以你也不必學她，還是做好自己，平日多打扮打扮，也多找機會關心關心二爺，待他過來時多與他親近一些，二爺知道你心裏有他，自然也會記着你。”
“我看二爺冷冰冰的，不像是喜歡別人與他親近，對他噓寒問暖的人。”小翠一共只見過何競堯兩回，一回還是在祖宅受調/教的時候，再有一回便是這一次，莫名對他有些畏懼，連說起他的時候都是聲音小小的，完全不似剛才議論洛芙是妖精時那般無所顧忌。
“小丫頭才會說這傻話。”羅媽媽笑她，說她的同時也是對玉容說：“面冷不代表心也冷，人都是喜歡知冷知熱的人，像二爺這樣日日在外打拚的人更是如此，只是人和人表達需要的方式不一樣，喜歡接受的方式也不一樣，要摸准了才有作用。”
“那要如何才能摸准二爺的心思？”玉容不自信地問：“我能摸准么？”
“多用點心，總能摸準的。”羅媽媽笑着寬慰她：“老爺也是面冷的人，我聽以前在老夫人房裏伺候過的人說，面冷的人心思反而好把握，你便看他什麼時候有表情了，或是在細微處待你不同了，就知道了。”
玉容也不知道這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但聽到有辦法，總比沒有安心了許多。小翠聽着羅媽媽的話，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二爺的心思，那妖……嗯，那洛芙肯定是已經摸清了，她施展開手段，怕是早都將二爺迷住了，還會讓我們有機會關心親近二爺嗎？”
“你別忘了，我們還有她沒有的寶貝。”
“是什麼？”
“孩子呀。男人與女人不同，孩子不是他身上掉下的肉，光聽着消息不會想着孩子，但一見到面就不一樣了。二爺以前沒來，來看過一次就會掛心了，你也看到二爺多喜歡寶兒，以後他來看寶兒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不必等二爺再來看孩子的時候了，二爺說……今晚會來。”玉容見她們議論，索性把這消息說了，免得她們爭執，也一起出出主意。
“二爺什麼時候說的，怎麼說的？”羅媽媽和小翠聽到二爺今晚就要過來，都興奮地睜大了眼睛，緊緊盯着玉容。
玉容不好意思轉何競堯的原話，只說：“二爺出門前說他今晚會過來休息，讓我準備好。”
“哈，太好了，”小翠一聽，心裏頓時覺得揚眉吐氣，剛剛被洛芙惹得一肚子不快瞬間消失，高興地拍手：“那洛芙白得意了，口中叫得親熱，卻不想二爺回來的第一晚便在我們這裏過，不去理她。”
“還是先不要太高興了，想想怎麼應對吧。”玉容不像小翠那麼樂觀，洛芙處處比她強，何競堯對她很可能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我幫姐姐打扮！”小翠說著就去喊來一個婢女，讓她去找胭脂水粉，自己去把玉容一直捨不得穿的新衣裳一併拿了出來。
“不急，二爺晚上要去談事情，要很晚才回來。”玉容見小翠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就有些緊張。
羅媽媽看出她的緊張，溫聲安撫她：“早做好準備總是好的，萬一情況有變數二爺先回來了呢。先準備好了也可以考慮得周詳些，有哪裏不夠好，我們也好及時調整。”玉容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制止，配合著梳妝打扮。
小翠在祖宅一年，就是跟着宅院裏梳妝手藝最好的媽媽學習，過來之後也勤加琢磨，但玉容不喜歡打扮，她一直也沒有機會一展所長，這次終於有了機會，小翠興奮地將壓了幾年的盼望都施展在了手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