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統一戰線
“段玖寧和我都沒能將段氏留下的所有力量拿到。只有嫡系一脈才是段氏力量的正統繼承人，其特殊體質能讓人得到力量而不會遭到反噬。”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在慫恿我去得到那個什麼力量去報仇。不過我想起在地宮裏的事情，反問道：“在地宮，你不是用黑色火焰將那個力量的入口燒毀了嗎？”
“只是障眼法罷了。”他搖搖頭，“我的目的是不讓墨氏的人靠近那封存力量的地方。他們無法接受力量，如果強行想要得到的話，會丟掉性命。不過他們沒命了事小，把段氏的力量白白浪費了可不划算。”
我問道：“要怎麼樣才能拿到力量？”
他答：“進入那個入口很簡單，但是沒用。必須要得到與力量相匹配的器物才能使力量發揮更大的作用。那些器物一共九件，被段氏先祖藏在各處，段玖寧找到其中了四件。你要想有把握地擊敗他，就必須找齊剩下五件。”
“哦？”沒想到還有這事，不過想想，段氏也不大可能讓人輕易拿走力量，必定會加大拿到的難度，畢竟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封存力量，而非把它一天拿出個三五次的跟人炫耀着玩。
“那你知道那些東西所在的地方嗎？”
“嗯。”方修點點頭，“是段玖寧知道的。他自身因為力量反噬而行動不便，希望我來替他做很多事情。因為契印的存在，他對我很放心，把收集剩下器物的任務交給了我。”
見他知道器物的所在地，我倒是有些驚喜，果然方修做事情還是會先謀划好，等待時機恰當再動手。
但在這波驚喜過去之後，我又對方修產生了一絲懷疑。
的確，目前我的所有判斷都基於方修的敘述。怎麼保證他不會騙我呢？我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況且在他剛剛的故事裏，我發現了一些疑點。段玖寧明明知道地宮裏的力量可以幫助方修解除契約，更何況他還是方修的滅親仇人，縱使他們相處了二十年，也不可能對方修百分百地信任。這樣一個滅了段氏全族的人，竟會犯下這樣的錯誤，任由自己的親信帶着一肚子的情報跑到敵對方的陣營里？
不過，要是單純地想要我的命的話，他壓根不需要這麼折騰。不說方修，只需一個顧安，就能夠輕鬆地要了我的命。
又或者，他這樣的疏忽是為了別的目的？像墨氏一樣，把我從頭到尾地利用一遍之後，等到我沒什麼價值了，再扔下懸崖？
不過，他們又能有什麼目的呢？段氏已經讓段玖寧給毀了。現在的我對他們毫無威脅。我思索了一會兒，卻感覺腦子裏像打了結一樣亂七八糟的。嗯，今天的刺激夠多了，我怕是再難以搞什麼苦思冥想的事兒了。
此時已接近黃昏。看着那昏昏下墜的太陽，我的困意再也止不住，那麼多的悲傷、驚慌、痛苦都轉化為了疲憊。我居然坐在床上，靠着顧安的身子就睡著了。
次日上午，我在被窩裏醒來，過了一會兒，昨天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想了起來。我頑固地閉上眼睛。現在的我莫名地有了一種唯心主義的觀點：似乎只要我閉上雙眼，我便只用沉浸在自己的睡夢中，外界那些爭奪啊仇恨啊都是假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
然而我不能。
我陡然睜開眼，腦海里回蕩着方修的聲音。
我的父母，我的族人……儘管我對段氏可以說毫無印象，但是……段玖寧，絕對不可饒恕。
想到這兒，我坐起來，將不知是誰放在我床邊的衣物換好，走了出去。
下到一樓，顧安正在桌子邊擺放早餐。看來他們兩個也起得挺晚的。我走過去，看見桌上放着的糕點、濃湯還有——這是意大利麵？
“顧安，你還真厲害！”我由衷地讚歎道，這廚藝，我這生活殘障怕是八輩子也趕不上呢。
顧安笑而不語，指了指身後的廚房。
順着他的手看去，我不由得大吃一驚。
“方修！！”
看着眼前這個繫着圍裙、手裏端着一碗草莓牛奶的男人，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同那個揮舞着刀沖入墨氏族人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面具人聯繫到一起的。
方修彷彿沒有看見我那震驚的目光，他把那碗冒着熱氣的草莓牛奶遞給顧安，對我甩了一句：“還不快去洗臉？這麼晚才起床。”便又接着轉身進了廚房。
望着他繫着圍裙的背影，我木木地叫了一句：“顧安……”
“怎麼了？”
“我突然覺得，他的畫風不對……請你告訴我，這個世界怎麼了？我是不是還沒醒，我回去睡覺了……”
就感覺背後伸來一隻冷冰冰的手，把我扔向衛生間：“快點，去洗臉。”
我一臉冤屈地走進衛生間時，顧安趁方修不注意，悄悄對我說道：“其實，方先生有潔癖來着……”
不過，在吃到可口的早餐后，我的怨氣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方修準備了我最喜歡吃的意大利麵，我不知道是巧合呢，還是他有故意調查過我？后一種應該不可能，憑他這高冷的性格，怎麼著也沒那心思來討好我的。
早餐完畢，他們並沒有立刻收盤子。我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老實地待在座位上。果然，在慢條斯理地將嘴唇擦得一乾二淨之後，方修開口了：“宋濯，現在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到了這個時候，我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嗎？我沒有猶豫，就說：“我要去見段玖寧。”
方修點點頭，道：“現在他已經發現了你逃走的事情，而且應該也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他肯定會派出手下去幫他在你之前奪回剩下的幾件器物，以儘快渡過力量削弱的危險期。”
“那我們要趕快去找那些器物嗎？”我急忙問。不知道段玖寧的其他手下的實力是個什麼水平呢。
“那是當然。”他道，“不過在此之前，你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墨氏把他們那個族人寄生到你的體內，在你二十年的成長中，你的生命被他‘吸收’了太多，段氏的血脈被壓制，所以你既沒有催動他們的契印的力量，也沒有良好的體質。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一邊前往藏匿着器物的地點，一邊要對你加強訓練，好讓你有足夠的體力去應付段玖寧和他的幫手。”
說得有道理。我對他的提議表示認可。不過他剛剛的話倒也解開了我的一個心結：一直以來我的體質都不大好，有時會無精打採的，在去年進山的時候還遭受過顧蘇的嘲笑。原來都是那個寄生在我體內的傢伙惹的禍，他不僅把我的部分血統給“屏蔽”了，害得祖宗地宮裏的怪物保鏢們沒認出我，使我吃盡苦頭，還讓我體質虛弱，真不厚道！
休息了一會兒，方修把我叫到院子裏。我有些好奇地瞅着他，不知道他要怎麼教我鍛煉身體。我想起來他在地宮裏快如疾風般的瀟洒動作，和那以一敵百的氣勢，難不成他要教我一套神奇的功夫？
方修站在我對面。他依舊穿着與這周邊荒野景緻很不搭調的西裝，左手提着一個保溫桶。我仔細一看，發現他個頭比我高一些。我只顧着比身高了，再看他的臉時，冷不防地給嚇了一跳。
就在剛才那會兒工夫，他的左眼已從正常的黑瞳變成了酒紅一樣的顏色，正和我昨天下午看到的一樣。
一見到這隻詭異的眼睛，我不禁聯想起自己昨日的慘狀，心中暗叫不好，不知他又要對我做什麼呢。
“不必緊張。這次是要教你怎麼像我一樣‘借眼’。這將幫助你看到更多的東西。”
我舒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又有了隱隱的期待：這麼說，他是要教我也變出那紅色的眼睛來？
我好奇，那眼睛到底是什麼來頭，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陰陽眼”？
然而他接著說道：“不過這麼做現在對於你來說還太難。你有一天的時間做準備的練習。”他把手上提着的保溫桶打開，裏面是一個盛滿不明液體的玻璃罐。他把罐子遞給我，示意我喝下去。
而我，在盯着罐子足足有一分鐘之後，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望向方修：大爺，這滿滿一罐子形如火山岩漿、咕嘟嘟冒着不祥的灰色氣泡的玩意兒，您確定能喝？
方修卻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我默默地嘆了口氣，一咬牙，就當它是補品好了，大口地灌了下去。
這酸爽……！
在那詭異液體緩緩下肚時，我有種預感，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會被那噁心的東西腐蝕一空的。
沒想到那始作俑者還很好奇似的問我：“感覺如何？”
縱然難過至極，我也不想再被貶低成弱者，搖搖頭，含混不清地嘟噥了一句：“還……好。”
“好。”方修似乎是信了，也不管我是死是活，逕自掉頭，對剛剛出門的顧安招招手，道：“你過來站在他對面。一直到他能夠借眼成功。”
我已然沒了精力管他說什麼，只覺得內臟如同火燒一樣難受，吐又吐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平靜下來：這方修哪裏是在訓練我，分明是在慢性謀殺好嗎！
顧安同情地看着我，道：“忍一忍，宋濯，這個藥水是方先生親自做的，能夠幫助你更快地‘激活’段氏的血脈，早日像他一樣‘借眼’。段氏的眼睛，能夠看到我們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總之，這對你有好處。”
就在我逐漸平息的當兒，我只覺渾身的氣血直上涌，像是在身體裏有一支大軍直往我腦袋上沖。顧安見我如此，忙道：“宋濯，你把力量集中在眼部，盯着我！”
說話間，我早已不自覺地將那緩緩湧出的能量集中在雙眼。不多時，在我逐漸變得暗紅的視野之中，顧安體態的輪廓漸漸淡了下去，而他身體內部的某些東西層次分明地顯現在我的眼中，在暗紅的背景下顯得分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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