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竟然是他
這一次，我就沒那麼幸運了。“噗”一聲，那毒液打在我本能護住臉的手臂上，頓時，被擊中的地方猶如遭到了烈火灼傷，“嗞——”地一聲，皮膚已冒出了白煙。
我難以忍受地失聲尖叫了起來，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捧着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的手臂，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劇痛引發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滿臉。
我眼前又是血又是淚，一片模糊中，我還是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胳膊：那塊皮整個都黑了，還有宛如被烤焦的碎屑在顫抖着往下掉，連我自己看着都覺得胃裏一陣噁心。
不過那蛇尾鳥的疑心很重，儘管此時我已被它擊傷，一時間動彈不得，但它依舊沒有馬上現身。我猜，這一次，它大概就要朝我的要害部位發起總攻了。
不甘心就這麼被那可惡的怪物給腐蝕掉，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企圖轉移一些注意力，來削減手臂處的疼痛。另一隻情況相對較好的胳膊向前伸去，抓住了剛剛丟到一邊的弓箭。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存在兩面性。此時，我對馬克思他老人家的至理名言深信不疑，因為那蛇尾鳥的攻擊貌似毫無漏洞，但仔細一想，它沖我發射的毒液並不能隱形。據我觀察，它的毒液八成是從嘴巴里吐出來的，那麼順藤摸瓜，只要我看清毒液發出的方向，就有可能找到蛇尾鳥的位置！
況且，剛才一下攻擊雖然劇痛無比，但我也隱約了解到，那鳥要傷我，也不那麼容易。因為那能把一大塊石頭地給完全腐蝕掉的強悍毒液正中我的手臂后，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重大傷害，僅僅掉了一塊皮。
我的受傷害程度之輕顯然是超出了蛇尾鳥的估計，它大概原以為我的手臂會整個斷掉吧。所以在一擊成功后，它並不急着乘虛而入，而是重新判斷着我的底細。
它的多慮也正好給了我恢復的時間。我試着動了動受傷了好幾回的左手，發現除了表皮被燒掉不少以外，活動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同時，我也在想，如果我是蛇尾鳥，我會對敵人如何進攻？
心臟和咽喉都是在手臂的保護範圍之內的，那麼對於一個擅長飛行，射程在兩三米的怪物來說，最容易產生有效攻擊的目標就是……
頭頂嗎？
這個想法一產生，我便一骨碌爬起身，向著那雕塑最密集的區域跑去，並向巨蝌蚪學習，左一躲右一閃，使蛇尾鳥不能輕易瞄準。
只可惜在幾場震動中，那些雕塑倒了不少，並沒有幾個能供我藏身。我勉強找着一個大毛怪像，把腦袋藏在它向前伸出的胳膊之下。
我靠着毛怪雕塑，把弓拉開對着前面，緊張地四處張望着。
就在我張望的當兒，我突然發現，地上好像有什麼“影子”在移動。
睜大眼仔細看，原來，那地上由牆面的光線照亮着的一片亮色之中，有一塊稍暗的“光斑”朝我慢慢移來。
咦？那個形狀，倒有點像是……
“噗！”
飛射的毒液打在毛怪高舉的手臂上，要不是我提前退了一步，那被打得斷裂的沉重的石臂就砸在我的腳上了。
待到地上那較暗的光斑陡然移近，我順着那影子向上抬起弓箭，在第六感的催動下憑空發出一箭。
就見那箭飛到一半，在那半空中停了下來，伴隨着一聲尖銳的鳴叫，那箭搖搖晃晃地墜到地上，連帶着終於現了形的蛇尾鳥。
我鬆了口氣，向那瑟瑟發抖的生物走去，心中也不免得意：好你個怪鳥！我還以為你能隱身，沒想到只是山寨了一下變色龍，把自身顏色變得跟周圍環境一樣！也多虧這一點，我才能通過地上那不易發覺的影子的走向，半帶運氣地找出了它的位置！
那鳥中了抹了我“打怪寶血”的神箭，已是窮途末路，但它仍然有氣無力的沖我不斷地吐出毒液，差點濺到我腿上。
我繞到它身後，把箭又重重地往它身體裏扎着。它劇烈地痙攣了一陣，然後漸漸地，便沒有了聲息。
我把箭拔出來，把箭身上沾滿的深色的怪物血擦在它的皮毛上，便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在地上，腦子也昏沉起來。儘管潛意識裏提醒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睡為好，但我終究是到了極限，再擋不住倦意，倚着那頑強不倒的毛怪像，昏睡過去。
睡了不多時，幾聲巨大的聲響傳來，把廳堂的牆面都震得嗡嗡直響。我恍恍惚惚地坐起來，手不自覺地伸向擱在一邊的弓箭。
剛摸到箭囊，那個放我進來的石門突然被什麼力氣很大的東西狠狠地撞了幾下，外面也是喧鬧不止。我有點迷糊的大腦緩慢的運轉起來，總算想起來，那門外面的，應該就是姍姍來遲的追兵吧？
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再動了，但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我心裏哀嘆了一聲，用微微發顫的手拿起了弓箭，對準了門的方向。
“轟！”
門塌了，兩個高大的身影從裏邊飛奔出來。都是老相識了，一個是毛怪，另一個是石頭人。它們倆一下子就發現了我，頓時激動無比，咆哮着向我沖了過來。
我估摸着以石頭人那種刀槍不入的體質，我的弓箭怕是奈它不何，於是起身對着毛怪的臉射了一箭，也不管打沒打中，轉身就跑。
但不幸的是，當我跑了一段路之後，發現自己不但沒能幹掉毛怪，反而被那倆傢伙左右包抄，給逼到了死胡同。
我用力把身前的毛怪雕塑向它們推去，想着能擋擋它們的路，沒想到那活毛怪毫不留情，一拳揮去，把它老祖宗的塑像給打飛了。
眼看着那哥倆離我越來越近，我都能感覺到它們身上散發的怪味，情急之下，我對它們大喊一聲：“等一下！”
沒想到那倆怪人還真的停下來了，我心裏一喜，難道它們還真懂人話？於是抱着交流溝通的美好想法，對那倆大爺腆着臉笑了一下，道：“兩位大哥，有話好好說，你們想要什麼，我們好好談談！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啊，我一定能幫忙！”
可是，聽完了我的陳辭，它們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朝我逼近過來。
我暗自感傷，沒想到我宋某一世英明，每每身處險境都能夠化險為夷，甚至與多頭怪獸鬥智斗勇，然而到頭來，還是給栽到了這倆陰魂不散的怪人手裏！
我閉上眼，不忍看到自己被打爆腦袋的模樣。
“咚！”
沉悶的響聲傳來，無疑是拳頭擊打到肉身上的聲響。我雙手抱頭，大吼着向後倒去，“啊！！”
一片混亂之中，我又聽到了幾聲槍響，還有憤怒的吼叫聲。而我自己，只是蜷成一團，死死地縮在牆邊。
等動亂平息，我從指縫間睜開眼睛，又下意識地摸摸腦袋，嗯，還在。活動活動身子，也沒缺胳膊少腿。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那陣響動，並不是我被打了。
正想着，一個身影走到我身前，擋住了光線。我條件反射的就要去摸我的武器，但來人的聲音卻讓我一震。
“宋濯，你沒事嗎？快跟我走！”
我愣愣地拿掉遮在眼前的手，望着他的臉，嘴巴張得老大。
眼前的人半身是血，左手握着一把還在滴血的匕首，右手提着一把步槍。他呈半蹲的姿勢在我面前，那凌厲的眼神讓我感到陌生，但他的臉龐卻令我無比熟悉。
是唐川。
但在一剎那的震驚之後，我在心裏又開始懷疑這個信息的真實性：他跟唐川確實長得一模一樣，但一定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唐川。
“你……你是誰？”我顫聲問道。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問，見我還能開口說話，便急急地說：“宋濯，我是唐川，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快跟我出去。”說著，他拉起我的胳膊，就要來背我。
“等等！”我甩掉他的胳膊，成了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繼續往後縮去：“你不是唐川，你是野人！你給我滾開！”
“沒事的，宋濯！”他急忙上前來安撫我，“那兩個都被我解決掉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不是的！”我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它們！它們還在這兒！你不可能打敗它們的！你連一個毛怪都打不過的！嗚嗚嗚……”
“別怕了，宋濯，真的沒事了！”他連忙來哄我，把我拉了過來，指了指身後，“你自己看看，那倆傢伙是不是已經掛掉啦？”
我向他身後看去，果然沒錯，毛怪胸口有一個大洞，胸前的皮毛都被血染紅了；而那身子結實的石頭人，則是在最脆弱的臉上有一個彈孔，鮮血淌了一臉，場面甚是血腥，看得我胃裏一陣翻騰，幾乎要吐出來。
看來它們確實已經完蛋了。
見我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唐川靠近我，輕輕地拉住我，說道：“我們走吧，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說。”
我木木地愣了一會兒，依然望着奄奄一息的兩個傢伙，突然神色驚恐地指着他身後：“不好了，它們又動了！”
“什麼？”唐川飛快地轉過身去。
趁着這一剎那的工夫，我朝着他猛地撲了過去，狠狠地撞飛了他右手的槍，順勢奪過他左手上的匕首，身子跪到他身上，用盡氣力把他給壓了個嚴實。
在他向我投來震撼目光的同時，我手中搶過來的匕首已牢牢地抵住了他的咽喉，迫使他停住了掙扎。
“不要動。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