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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敘一行人很快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阿鈴古”這個地名,廣泛地說並不只是一座城市。它包括了獨一無二的聖城阿鈴古,也包括了它輻射範圍內很大一片區域,那塊區域中星星點點地分佈着許多小鎮和村莊。提到阿鈴古的人們平時很少想到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但它們的的確確是阿鈴古的一部分,存在於這片安敘無法完全探測的迷霧中。

安敘無法掃描整片區域,不過在天空上飛過時,肉眼還是能看到地下的大致光景的。

從大苦修院到安敘感應中的目的地,中間還有不算短的一端距離,這樣一段距離中他們路過了兩個聚居地。一個是小村落,聖城腳下的村莊也並不比小地方的村落大多少。另一個是一個小鎮,從其中的規模和建築物看起來,相形之下還算繁華。

只是,在他們看見這兩個地方時,那兒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居民。

小村莊非常明亮,明亮得像現在的大苦修院。無論它曾經如何,現在都只剩下了一片廢墟,小屋像一隻只火炬,火焰將一切吞沒。倒不是有人費心縱火,而是這兒的火源過多,屠殺者沒有費心撲滅。

火焰點起之前,所有人都已經死了,甚至包括村人養起來看家護院的家犬。這些死於非命的屍體覆蓋著村莊的每一個地方,就像曾經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得到處亂跑,最後卻依然沒能逃過喪生的命運。地上有不少雜亂的東西,破碎的提燈,被踩得稀爛的竹篾,還有一些值錢的小首飾。它們在主人的驚恐奔逃中被棄置在地,被火焰包裹,沒有人撿起。兇手根本不是為求財而來。

這把火無疑燒得十分新鮮,地上的屍體也相當新鮮。大部分屍體上的傷口都乾淨利落,一擊斃命。莉迪亞檢查了躺在村口、還沒被火焰吞噬的屍體,她說這是苦修士的手筆。

相對於這個“燈火輝煌”的小村,小鎮倒非常暗。在安敘的領地之外,亞默南大部分地方的居民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捨不得浪費燈油。他們從上空飛過,幾乎以為這座安靜的小鎮沒有任何異樣,要是沒有順着風飄過來的血腥味的話。

血腥味非常濃,連在上空百米都能被這味道淹沒。小鎮的居民也已經全部都沒了命,屍體還是熱的。他們的反抗看起來比小村中的人微弱很多,大部分人似乎都很反應遲鈍,甚至沒來得及逃命,就被了結了性命。

許多人躺在他們的房間裏,少數人死在街道上,風燈沒有被打翻在地,除了被暴力破開的門,看上去所有東西都停留在原地。這樣安靜配合的死亡,比上一個受害者拚命掙扎的場景還要讓人發冷。

安敘決定不去想這個,當下最要緊的是到達她感應中的地方,這樣問題就迎刃而解。她能感覺到克里斯已經怒不可遏,安敘把自己的心情往曾經那種遊戲心態調整了好一會兒,才把心中的怒氣壓制下去。

如果這是下馬威的話,那個大魔王會知道他做錯了。

他們沒再下去觀察任何一座死城,徑直飛到了目的地。越接近感應中的地方,安敘越覺得不對頭,她漸漸發現線的另一頭不是操控的手,更像是……一個線團?

無數根線糾纏在一起,部分彼此,纏繞成了一個混亂的線團。安敘從未見過這種精神體,這是什麼玩意?精神分裂也分裂不出這麼多吧?另一種猜想在她心中閃爍了一下,她還未細想,他們就看到了目標。

一座城市。

確切說是小鎮,那個鎮子並不比他們之前路過的繁華,就其本身而言,沒有特殊之處。然而,那裏還有活人,大概二十多個活人。

有十幾人在鎮中行走,他們在每一間屋子中進進出出,行動果決輕巧,幾乎沒有發出多少聲音。他們在做的事非常簡單,歸納一下只有兩件:破門,殺人。奇怪的是,這些人殺戮是他們數量很多倍的同類時,沒人遭遇一點抵抗。

穿着土黃色袍子的苦修士們,割草一樣屠戮着僅剩的居民,絕大部分鎮民的屍體已經躺在了地上。

受害者羔羊般溫馴,不,羔羊都會蹬着腿咩咩叫,這些人卻一聲不吭地引頸就戮。安敘的世界裏也有排隊等着被屠殺的戰俘,可這些戰俘的順從不如說是另一種怯懦的求生欲,他們覺得自己的反抗不會成功,因此不敢冒着立刻死於反抗的風險,寧可乖乖排着隊,祈禱萬分之一的“輪到自己剛好不用死了”的奇迹。這裏的居民呢,他們身上感覺不到怯懦,也沒有乖乖被殺死的“虔誠”,只有怪異的平靜。

安敘伸出去的精神觸鬚,能獲得的信息非常多。它不止能收集事物的外觀、發出的聲音、能嗅到的氣味等等,連人心中的情緒都能傳達到安敘心中。異能是表現形式,精神力是在此之上的純粹能源。在打敗火鳥之後,如果安敘樂意,她甚至可以刺探別人腦中的想法,只是出於對身邊人的尊重,她平時不用這招。

受害人的心混沌而平靜,根本不像伸出險境的樣子。他們站在屍體邊,面對着即將對自己落下的屠刀,一個個不驚不懼,甚至像回家一樣放鬆。

安敘在這一切進入自己精神力範圍的那一刻立即發動了能力,她的護罩在每一個夠得到的人身上展開,把一切殺招阻擋在外。無形之手把苦修士全部壓扁在地,安敘急速在小鎮上空掠過一圈,把所有的兇手和受害人都如法炮製。

這個小鎮有幾百號屍體,九個倖存者,十二個苦修士。

這十二個苦修士,製造了上述幾百具屍體。

他們落在一間小屋門口,莉迪亞跑向倒在地上的老人,這間屋子裏的五口人如今只有他還剩一口氣。治癒術的光芒在老人脖子上亮起,他對莉迪亞露出和煦的笑容。安敘盯着他,那個有些恍惚的笑容一直沒有改變,無論被人救下治療的時候,還是被人幾乎把脖子劈斷的時候。

與此同時安敘還在觀察別的,出於範圍考慮,她把倖存者和苦修士一股腦兒扔到了旁邊的地上。每一個倖存者都一副神思不屬的輕快模樣,像傳說故事中那些獲得了大平靜的聖人。苦修士可沒有前者這麼溫順,他們全都在地上拚命掙扎,就像曾經被關在牢房裏的莉迪亞。

安敘試着像對待莉迪亞一樣,把他們一層層包裹起來,切斷提線木偶身上的線。

她用其中一人做了實驗,那個人在苦修士當中年紀最大。精神力將那個苦修士層層隔離,直到再沒有一絲力量可以影響他。安敘期望他如莉迪亞一般回復神智,哪怕站起來唾罵他們這些阻礙教廷大計的異端也好。然而,隨着最後一絲力量從那個人身上撤離,苦修士極其突兀地放鬆下來,一動不動了。

說放鬆可能不夠恰當,將之比作斷了線的人偶更加合適吧。安敘的精神觸鬚深入他的腦子中,其中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像一個活生生的木偶。他明明還在呼吸,甚至還眨着眼睛,但這個人卻不是“活的”。他心中沒有半點情緒,沒有半點思維,甚至連動物本能一樣的波動都沒有。就好像是,當那根偉大的線從他腦中離開,他的內核也被抽走了。

安敘不死心地往更深處探測,她能探測到一些記憶碎片。記憶非常、非常單調,無非是大苦修院裏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只是單純的記錄,就像一台效果不太好的錄像機——這根本不合理啊?她同時探測了一名居民的腦袋,那是個開店鋪的小販,小販腦中的記憶混合著被無賴訛錢的憤怒,家人的溫暖,收攤數錢時的高興……記憶是很私人的東西,不可能不帶私人情緒,每個人的記憶理應如此。

除了這些苦修士。

她在其他苦修士身上重複這一步驟,每一次嘗試的結果一模一樣。十二名苦修士,沒有一個戲劇化地從控制中醒來,他們安靜地躺在地上,像會喘氣的死人。

安敘忽然明白了。

她有這個能耐,可以讓受控制的人脫離控制,然而她還沒有強大到讓死物生出自己的靈魂。這些在大苦修院長大,被反覆洗腦訓練,從未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從未體驗過正常人生活的苦修士們,根本沒有形成自己的人格。而那召喚他們的無形之聲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們稀薄的靈魂,在這力量被驅逐之後,什麼都不剩下了。

“對他們沒用,”安敘說,“這些苦修士根本沒有自己的想法,把那些控制結束也沒用……”

除非她能一刻不停地控制住這些人,否則他們隨時會故態復萌,重新變成殺人機器。他們完完全全的無可救藥,處理方法,大概只有一個。

安敘看着莉迪亞,有些難以啟齒,她不太想在莉迪亞面前給她曾經的同胞宣判死刑。

“殺了他們吧。”莉迪亞忽然說。

安敘和克里斯都愣了一下,臉上平靜無波的莉迪亞。從進入大苦修院開始,她就一直面無表情,時不時陷入神遊。他們擔心莉迪亞的心情,一直沒多談論苦修士,現在卻是她自己主動開了口。

“治不好的,我知道。”她的口吻出乎意料地冷靜,“活着是贖罪,死後去神國才是解脫,苦修士都這麼想。請您滿足他們吧。”

莉迪亞知道苦修士怎麼想,她也曾是其中一員。

苦修士的每一天都非常痛苦,他們都習慣了這樣,從來不覺得哪裏不對,就像一個正常人習慣了太陽東升西落。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大苦修院裏修行,今天和昨天差不多,明天和今天也不會有兩樣,短壽對他們而言根本不是詛咒。他們等待着神靈的召喚,去神國是值得高興的事,一方面因為虔誠,另一方面,哪怕在洗腦之後,這樣的生活對人類而言也不會愉快。

死亡是解脫,自殺是罪行,因此苦修士玩命地苦修。出自大苦修院的暗殺者,從來捨身忘死。

安敘呼了口氣,包裹住那些苦修士的精神力驀然收束,製造了十二具新的屍體。

“我會治好你的。”安敘突兀地說,“莉迪亞肯定能活過四十歲,不要擔心。”

莉迪亞驀地笑了,她說:“您已經治療了我。”

苦修士莉迪亞命運的拐點在於監視神眷者安娜.蘇利文的任務,她離開大苦修院時,沒想過自己的人生就此改變。她曾意識不到自己的轉變,她依然虔誠地堅持晨禱和晚禱,以一名苦修者自居。只有在回到這篇土地上,看到了曾經的同胞,莉迪亞才發現自己改變了多少。

安敘回以微笑,她剛要說什麼,臉色一變。

一隻烏鴉從枝頭飛了起來,它途徑安敘的領域,即將振翅飛走。這是一直非常普通的烏鴉,這個季節的阿鈴古隨處可見。然而安敘拂過它身體的精神觸鬚,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能量。

比苦修士身上細小很多,但本源近似的能量。

安敘的精神觸鬚轉瞬間變成一隻鐵爪,兇猛地攥住了那隻烏鴉。開到最大的“探針”剎那穿透了烏鴉微弱的精神,安敘感覺到了什麼,下一秒,只是用來抓取那隻扁毛畜生的力量猛地合攏,將烏鴉壓成肉醬。

在烏鴉喪命的瞬間,不遠處傳來了細小的波動。波動細小得像在數十公裡外撥動琴弦,轉瞬而逝,而那地方又在安敘的探測範圍以外。她子彈般彈射向那絲振動的發源地,隱藏在那裏的人立刻進入了她的精神領域。

披着苦修士外袍的人窩在一隻體型不小的異獸邊上,要不是安敘貼得如此之近,他能用那隻異獸模糊自己的存在。安敘能在這個人身體裏感覺到那種能量,比其他苦修士強很多,但充其量是老鼠怪的程度。她冷笑一聲,無形之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個苦修士被舉了起來。

安敘能感覺到這個苦修士身體裏不穩定的力量,大概最近在攝入了催化這力量的東西,看着隨時都會失衡。她飛到空中,感到厭煩之極,她已經不想繼續玩這種你追我趕了。

她說:“諾亞,給我出來!”

精神力影響範圍縮小的情況下,安敘沒法用精神力把聲音傳到每一個地方,但她可以把自己的聲音放大。安敘在克里斯和莉迪亞的耳邊構建了臨時性效應結界,她的聲音響如雷鳴,傳遍了阿鈴古,在群山間激起一陣陣迴響。

“你自己滾出來,還是我把你揪出來?”安敘說。

一連串回應重複着安敘說的話,山林沒有給她答案。她等待了幾秒鐘,抓住那個苦修士的力量鬆開,苦修士一路下墜,直到在地上摔爛。

幕後黑手沒有出現,倒也不算讓人意外,如果對方會為一個苦修士的安危出手,他也不會讓事情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你連面對我的膽量都沒有?你也配叫什麼准神?”安敘揚聲道,“等着吧,我會殺光舊教會每一個教士,毀掉阿鈴古,把大教堂和神學院一起燒光,就像燒苦修院一樣!”

“還是別這樣做比較好。”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我還挺喜歡大教堂。”

有一個人冷不丁出現在了半空中。

這事發生得非常奇怪,前一刻那個位置還空無一物,下一秒那裏就有了一個人影,像一個糟糕剪輯師的作品。天空是灰色的,半空中雖然沒有燈光,但今晚的月亮又大又亮,沒有遮蔽物遮掩,可以清晰地照見不速之客的面龐。他非常坦然地站着,黑白立領,一身體面的黑袍,胸口別著一枚銀色聖徽。

他身着黑衣,頭髮和眼睛也都是黑色的,唯有象牙白的皮膚和月光一樣皎潔。象徵阿鈴古的聖安德魯神學院出身的聖徽上雕刻着神像和彎曲的牧羊杖,安敘的餘光掃到它時,卻覺得這東西在對方身上,看上去簡直像一隻羊被觸手纏繞在當中,頗有邪神的氣息。

“另外你說對了一點。”諾亞心情很好地沖安敘笑道,“我已經不再是准神了。”

諾亞身上散發出一種怪異的氣氛。

諾亞剛剛好在安敘的精神觸鬚能碰到的範圍外一步,精確得讓人懷疑他是故意的。安敘完全不考慮臉面問題,大喇喇往前垮了一步,對方的領域並沒有出現在安敘感應中。

阿鈴古的結界是個大凝膠,巨鳥的領域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儘管無法穿透對方的領域,安敘至少能大致感應出對方的等級和屬性,再不濟至少能感覺到存在。但被安敘視為大敵的諾亞,周圍卻沒有特別鮮明的界限。他身上只有一種怪異感,該怎麼形容呢,既不是氣味,也不是色彩,甚至不是感情——對方嚴嚴實實的,根本讀取不了他的心——而是一種類似於……密度的東西。

阿鈴古內部是個大凝膠,諾亞是其中比較結實的一團。

“那你是什麼?”安敘暗自戒備着,面上不顯地隨口道,“真神?哈哈,這笑話真好笑。”

諾亞啞然失笑,像對待任性妄為的家中晚輩,和善地搖了搖頭。他的笑容非常親切,笑起來非常美貌,那種後腦勺出現光圈、讓人想雙手合十拜一拜的美。安敘不吃這一套,噁心地後退了半步。

諾亞非常討人喜歡,他的笑容有着可怕的親和力,親切得好似塞壬之歌。但在現在,安敘徹徹底底地免疫了這種魔力,她便能在諾亞的笑容當中,看到非常不協調的部分。

他的雙眼沒有一絲笑意。

諾亞的眼睛深不見底,像兩個通往不知何方的深淵。當他微笑時,這雙眼睛卻在冷眼旁觀,像聖人塑像上泥巴捏的兩顆死物。這種不協調將他和善的笑容破壞殆盡,倒如恐怖谷理論里說的一樣,給人一種危險的異樣感。

“怎麼可能啊。”諾亞和善地說,“沒能把最後的部分融合,我只是個半神而已啊。”

“好吧,想也知道‘最後部分’在哪裏。”安敘撇了撇嘴。

諾亞點了點頭,說:“雖然比我想得早,但播下的種子結出了比我預想中更好的果實,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哇啊,我都起雞皮疙瘩了,不想跟你合體好么。”安敘乾巴巴地說,“知道嗎,每一個企圖培養勇者解悶的魔王最後都被弄死了。”

“因為他們是魔王啊。”諾亞笑道,“而神就不一樣了。”

“你還真是自我陶醉起來毫無羞恥感啊。”安敘翻了個白眼,“打不打?”

“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著急呢,准神安娜?”

“可能是因為你太拖沓?”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

諾亞的聲音頓了頓,身影在半空中閃爍。剛才那一秒安敘發動了攻擊,精神力凝成的鋒刃片刻間攻擊了諾亞數千次,氣流甚至產生了音爆。然而諾亞毫髮無損,連頭髮都沒被風吹起。

“啊,我沒有耐心的同胞。”諾亞嘆了口氣,臉上卻沒有怒色,“你不想知道我做了什麼嗎?你為何會成為選民?教廷隱藏了什麼秘密?苦修士為何發生了這種異變?”

“難道不是你做的?”安敘嗤笑道,精神力攻擊已經化作長鞭,開始新一輪嘗試。

“是我,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諾亞歪着頭,笑得讓人如沐春風,“耐心一點,朋友,在我願意之前,你可沒法讓戰鬥開始。”

“這可說不定。”安敘嘴上不停,她在攻擊中隱隱摸到了什麼,“為什麼反派總喜歡解釋自己的計劃?你覺得我還會再上你一次當?”

“上一次只是順手,你不也得到好處了嗎?”諾亞回答,又在安敘開口前緊接著說道:“這一戰後只會有一個神,無論勝負,我們都不會再見面。請聽一聽吧,用不了多少時間。”

“好吧,你不說話會憋死。”安敘突然收起了攻擊,懶洋洋地垂下手,“首先我比較想知道,你幹嘛非要跟我說?真不怕我趁機弄死你?”

“因為神註定孤獨。”諾亞說,“成為半神,我能夠交流的存在只剩下你一個,在成為真神之後,我便沒人,也不需要和人交流了,姑且當做告別人世的最後放縱吧。另外嘛……”

黑髮黑眼的司鐸抬頭看了看天空,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就當做是,今夜的月亮很圓吧。”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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