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章 有個人叫老頭兒

129章 有個人叫老頭兒

衙役們不是軍士,他們本來就是亂轟轟的,聽到兩位捕頭的話后,開始行動起來就越發亂轟轟的了。

不要說是攻擊了——衙役們壓根兒也沒有要上前動手的意思,人人只是拔刀的拔刀,喝斥馬的喝斥馬,又叫又嚷的卻根本沒有一點章法。

他們幫不上忙也就算了,如今只是想過去幫個忙,就立馬幫上了倒忙:把侯府的人都攔住了,沒一個能衝過去的。

不是兩個的馬絆纏在一起,把路賭死了;就是幾個人在爭一個地方: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想直接面對兩個暗衛,還是把路堵死了。

侯府的人把嗓子都要喊破了,可是衙役們態度好啊,好的那叫一個卑微,讓他們都不好意思向對方動手:但是態度好沒有用啊,路,依然堵的死死的。

衙役們還是害怕侯府之人的,非常的怕,所以只要侯府的人一開口,幾個衙役們都變了臉色:但可能就是因為害怕,越怕就越手腳無措,就越是控制不好馬匹。

不過包圍圈還是在縮小,就是速度慢了點,至少沈小小四個人想在包圍圈裏衝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眼下身陷包圍的沈小小主僕,沒有想過要逃走的事情,倒不是他們勇氣可嘉,是因為還顧不上。

香蘭護着楚國公主和沈小小的後背,暗一把沈小小護在身後,還在對付近在眼前的阿虎。

現在阿虎面對的不是香蘭了,而是暗一。

在他想要對香蘭下死手的時候,暗一和香蘭兩人也動了手,他們先是緩緩的移動腳步,不過幾下子就讓暗一把阿虎的招式都接了過去:阿虎倒是想跟上香蘭,可是暗一的招式凌厲的很,他不敢不接。

如果真不理會暗一,他就死定了。

阿虎下了這麼大的本錢,為得只是一份頭功,可不是想自尋死路;所以他很珍視自己的性命,當即就只能和暗一對上了。

原本,他認為幾招間就會有人來幫他,一是幫他接住暗一的招式,二是幫他向香蘭及香蘭懷中的楚國公主動手。

他被暗一逼的手忙腳亂,發現自己就是完好無損也不是暗一的對手,便有些着急了;他放聲喊了兩次,卻都沒有得到回應。

暗一是一招接一招,根本就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所以他沒有辦法回頭看,不然早就發現侯府人一時半會是過不來了。

就算看不見,阿虎他也知道情況不對了,因為他的幫手早應該出現了;何況威德侯的喝罵聲、侯府人的喝罵聲,那真是聲聲入耳。

他,第一次生出了悔意,感覺自己拿出性命來拼殺,是極不明智的:孤軍深入,此時連退走都不可能。

他甚至斷定,如果暗一不是想留他一條性命,現在的他早已經橫屍在對方的刀下了。

沈小小的臉色還算正常,有着擔心卻沒有太多的焦慮,就彷彿眼前的一切並不是最糟的情形,還有什麼希望一樣。

她雖然沒有開口,可是香蘭和暗一都感覺到了;依着他們對沈小小的了解,兩人心裏都有些奇怪,但同時也生出了希望來,因為太子妃可不是一個沒有成算的人。

沈小小也不看威德侯了,現在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威德侯和埋伏在樹林裏的弓手是一路的:對方截殺不成,威德侯便帶着人正大光明的來拿他們主僕。

借口都是現成的,他們主僕殺了軍營的人嘛——環環相扣的計策,無非就是要置她們主僕於死地罷了。

只是,她不明白威德侯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能確定自己和威德侯無怨無仇:至於天哥,她所知道的就是被人關了好幾年,又怎麼可能會和威德侯結下仇怨?

但根據之前蒙面人的話,他們是衝著天哥來的,並非因為她是太子妃;如果她不曾和天哥共過患難,今天絕不會有人對她下手的。

威德侯的鼻子都氣歪了,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因為能指望衙役們如何呢?他們說白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是對付老百姓都要一擁而上。

所以雖然氣的半死,但是他卻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只能怪自己居然會帶這些人前來。

其實,他也沒有什麼選擇,倒底軍營不是他們的,能有幾個心腹之人在軍營中就不錯了,想要指揮京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除了衙役們之外,他帶任何人出城來搜捕太子妃一行人,都太過顯眼而讓人起疑。

可是,衙役們實在能拖後腿啊,如果不是見沈小小主僕無路可逃的話,他都要忍不住先殺了兩個衙役衝過去了。

至於阿虎的性命,在大事面前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雖然他也不捨得,但和動手殺衙役引的衙役們反水,同時會帶來無窮的後患——他們對沈小小等人下手還有借口,但是屠殺衙役到最後他是無法給皇帝一個合理的解釋。

相比起來,阿虎的性命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阿虎沒有死在對方的刀下,反而被暗一用刀拍暈而擒下,倒讓親眼目睹的威德侯極為生氣:真是不爭氣!阿虎應該死的,用他的血刺激一下,到時候他和侯府的人便有了硬沖的借口。

不能打殺了衙役,但是可以打傷他們,到時候只說是誤傷就可以了。

“阿虎——!”

好在威德侯手下不少阿虎這樣的人,只是平常阿虎更為機靈些罷了;所以阿虎一倒下,便有一個侯府的人大叫起阿虎的名字來:“兄弟們,我們要給阿虎報仇啊!”

有人大叫就有人相應,一時間侯府的人都情緒激動起來,不再有耐心和衙役們糾纏:有人開始推搡衙役,甚至有人想把衙役自馬上推或是拉下去!

侯府的人一動手,在他們眼中不堪一擊的衙役們,肯定會應聲落馬或是倒向一旁才對。

可是今天真不是侯府人的幸運日,在他們眼中是廢物的衙役們,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他們都落了空不說,而且動手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就落了馬。

落馬的人要急於應付四面八方的馬蹄子,哪裏還顧得上要衝進去殺人?至於誰把他推下了馬——他動手的時候,衙役們亂七八糟的躲避、喝罵,造成了不小的騷動,就把他給擠下了馬來。

是的,就是擠下來的,他們連是誰把他擠下馬的都不知道。這臉,可真是丟大發了。

“侯爺,這是何意?!”黃捕頭抽出了他的長煙鍋。

吉捕頭帶馬離開了威德侯,和黃捕頭合在一處,同時也怒喝:“侯爺,你倒底想要做什麼?!”

“我們的命不值什麼,但也代表着衙門的威嚴與朝廷的臉面,打了我們就是打衙門的臉,打朝廷的臉。這一點,侯爺不是不知道吧?”

吉捕頭的臉說著說著就放了下來:“除非,侯爺你是想要造反。”

威德侯看着翻臉的兩個捕頭:“你們胡說八道什麼!他們也不過是一時激憤,阿虎可是他們的生死兄弟,一同上過戰場的人。”

“急於救人才會一時動手,怎麼可能真的想要傷衙門的人?”他瞪起眼睛來:“你們還不讓人動手,真的要看着幾個匪人再多殺幾個嗎?”

“要知道公主殿下已經出事了,今天再拿不下他們三個人來,你們要如何交差?交不了差,本侯想你們不只是丟了捕頭之職,只怕還要挨板子吧。”

黃捕頭看着他:“動手不着急——既然侯爺說是誤會,那就讓侯府的人住手吧,免的自己人傷到自己人。”

“拿沒拿到人先不說,再自己人打起來,那可真就給了人逃走的機會;到時候這個情況,我們也只能如實的向我們大人回稟。”

威德侯沉下臉來:“你們,居然連本侯的話都不聽?!”

“我們是衙門的人,除了我們大人的命令外,”吉捕頭歪了一下頭:“還有就是,皇上的話我們絕對聽。”

威德侯聞言狠狠瞪了兩眼過去,知道和這兩個捕頭是說不通了:衙門的人姦猾,但是他們很護短。

他只能給侯府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動手吧,衙門的人指不上,最終要靠的還是他們自己。

侯府的人得到了命令,對衙役們露了殺機,可是不等他們真的動手:幾乎就在他們想要動手的時候,亂轟轟的衙役們忽然就靜了下來。

五人一級結成了小小的陣式,正好對着一個侯府的人:其中兩人是用槍的——本來他們手中是一根木棍,居然讓他們在馬上摸出另外一截帶槍頭的接上,就變成了長槍。

另外的三個人卻一手執刀一手持弩——就算侯府的人本事不錯,一個能打翻三個衙役,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面對這樣的五個人,他們就算能殺得了兩個、三個,也絕對會死在對方的長槍或是弩箭下。

衙役們的陣式緊密,三組人馬之間還能相互接應:這還是被稱為廢物的衙役嗎?!

“老薄頭的徒子徒孫?”威德侯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老薄頭,可是逃走了很多年,他身負大罪,你們還敢用他傳下來的東西——看來就是他的同黨了。”

他看着衙役們把沈小小圍在當中:剛剛所謂的縮小包圍,其實就是要把人保護起來,他直到現在才明白——被一群衙役給耍了,威德侯的怒火真是壓也壓不住。

聽到“老薄頭”三個字,黃捕頭和吉捕頭都是面無表情,可是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他們不想讓人看到他們眼中的東西。

沈小小卻喃喃的道:“原來老頭兒姓薄啊。”只是她沒有想到,老頭兒居然是一個背負着偌大罪名的人。

老頭兒遇上他們兄妹三人的時候,已經傷重快要死了;哪怕是他們兄妹盡了心,老頭兒也不過是多活了幾年:沒有銀子就沒有葯,怎麼可能讓一個傷重的人完全好起來。

幾年的相伴,老頭兒有幽默的時候,也有沉默的時候,有話多的時候,也有話少的時候;但是他從來沒有對兄妹三人說過他的來歷,更不曾提起他的過往。

至於什麼洗脫罪名、為他報仇之類的話,他更是隻字未提。

就像他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老乞丐,倒霉受了重傷,只此而已;所以他教兄妹三人很多東西,可是卻不認為那是一種恩德。

他還很反對沈小小兄妹學武,最後哪怕是他被兄妹三人糾纏,也只是教了沈大勇兄弟皮毛:老頭兒說的是皮毛,不過也讓沈大勇兄弟在乞丐中立住了腳。

但是僅此而已,再多老頭兒就不肯教了,卻也不說為什麼。不過,他倒是把跟蹤術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教了不少。

也僅是皮毛,因為老頭兒對沈小小說,不教更多的東西是為他們好。當時沈小小兄妹只當老頭兒是在吹牛,已經沒有什麼可教的了,才會忽悠他們。

現在看來,老頭兒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為什麼不說呢?沈小小看看黃捕頭和吉捕頭:其實你還是放不下的吧?否則為什麼說如果有一日到了京城,讓我去衙門找什麼黃捕頭呢。

“老頭兒,還好吧?”吉捕頭倒底年青少,終究沒有忍住問了出來。他問的人當然是沈小小。

沈小小想起了老頭兒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想到他的大手在自己的頭上輕拍時的慈祥,霎間眼圈就紅了:“他,就是喜歡人家叫他老頭兒。”

黃捕頭長長一嘆:“是啊,他就是喜歡人家叫他老頭兒。所以,他沒有徒弟又哪裏有什麼徒孫?他不過就是一個老頭兒,孤單單的一個人,在世上無親無友。”

沈小小想到老頭兒和他們兄妹三人的稱呼,心頭又是一酸:老頭兒對他們兄妹極為疼愛,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和他們兄妹成為一家人。

他總是不停的提醒着他們兄妹三人,他們不是一家人;他只是一個老頭兒,而他們兄妹三人才是一家人。

“我們不是誰的徒子徒孫,”黃捕頭挺起胸來:“但我們是維護京城治安的捕快,我們穿上這身衣服就要對得起它!”

他揮了一下長煙鍋:“現在,我們以衙門的名義,對眼前疑似劫持公主殿下的三人收押。你們,可服?”

沈小小點頭:“服。”她微一沉吟,想要說什麼卻被吉捕頭橫了一眼——有些人從來不相識,但是相遇的時候卻可以生死相托,就像她與吉、黃兩位捕頭。

可是剛剛經歷過沙千戶等人的沈小小,她要的只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城;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為她流一滴血。

“我們跟衙門的人回城。”她看向威德侯:“官道之上、青天之下,眾目睽睽,又在官差之前,侯爺你還想做什麼?”

她要提醒威德侯,還是不要孤注一擲了。

威德侯看着黃、吉兩位捕頭笑了:“你們如今可不是官差了,和薄老頭兒有牽扯,你們就是朝廷的重犯!來人,速回城去報信。”

他說完看一眼沈小小:“他們和你,連城門也進不去;要麼束手就縛,要麼就等着被官兵亂箭射殺。”

威德侯說到這裏長長一嘆:“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太子妃你才能滿意呢?不要說人是誰殺的這種話,你要知道,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是因為你。”

沈小小的臉色微變,貝齒咬在唇上瞪着威德侯沒有說一個字。

“如何?”威德侯無頭無腦的一句話,但是沈小小、暗一和香蘭都懂——樹林前的蒙面人曾說過,只要沈小小跟他走就放過沙千戶等人。

現在,不過是換了一個人問,而沙千戶等人換成了黃、吉兩位捕頭帶的衙役們罷了。

暗一咳了幾聲:“這是官道。侯爺你帶的人,也不多。”

威德侯笑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些行人:“誰告訴你們,本侯帶的人少?”

黃、吉兩位捕頭對視一眼,然後黃捕頭取出火石敲了敲長煙鍋:有煙癮的人,越是心裏不安靜的時候越會忍不住的犯煙癮。

隨着黃捕頭的敲擊聲,衙役們手中的弩都發動了,只不過有先有后並不整齊;但是弩顯然不是平常的弩,就算動手有前後之分,讓一些人反應了過來,卻還是無一人逃得過。

分別就是傷勢的輕與重,有了防備的人也來得及避開要害。

吉捕頭嘆口氣:“不見血,就算是練的再好,終究還是、還是……”他輕輕一嘆:“當年我們兄弟們在江湖中的赫赫威名,那可是殺出來的。”

黃捕頭卻和和氣氣的一笑:“好漢不提當年勇,何況我們當年第一次,比起他們來還頗有不如。”

“再經一經風雨,就好了。”他說完看向沈小小:“老頭兒,哪一年駕鶴走的?”他是活的太久了,所以只聽沈小小避而不答,便已經知道結果了。

其實,等了多年,他們早就知道了結果,但心中還有一絲希望;總希望老天會給老頭兒一個奇迹,總希望老天會再把那個老頭兒送回他們面前。

這些年來,六扇門已經成了笑話,而捕快和衙役們都成了廢物的別稱:他們不在意,因為他們一直在等。

只是沒有想到,他們等了多年、準備了多年,等來卻是一個嬌怯怯的太子妃!

老頭兒這個玩笑有點大,不過他們也是久歷風雨的人,所以驚訝歸驚訝,應該做什麼卻不會馬虎半點:不然,地下的老頭兒看到了,不知要怎麼笑他們不長進呢。

他們的確是不長進的,如果當年不是他們不長進,老頭兒也不會被人重傷后,只能帶着一身的重罪逃走。

沈小小抬頭:“走了有三年多了。”

威德侯卻不想再聽他們敘舊了:“黃捕頭,薄老頭兒的事情本侯聽說過,內中的事情我雖然不知但也能猜到幾分——江湖上所有的不法之事,如果能成事的,哪一個背後沒有朝中大員的影子?”

“所以薄老頭兒帶着你們和江湖人對上,也就是和朝中的大員們,甚至是和王爺們對上了,能有好結果才怪。”

“人,如何已經死了,而六扇門也廢了。你們的心思,本侯能猜得出一二——為薄老頭兒洗刷冤情,在刑部重開六扇門,你們這些捕快不只是單屬於衙門的狗腿子。”

“本侯,可以幫你們做到。你們不相信本侯,本侯可以立毒誓,三個月之內讓薄老頭兒的冤情得昭,一年之後讓刑部重開六扇門,如何?”

六扇門是大梁朝刑部的一個司,因薄老頭而立也因薄老頭兒而撤:六扇門裏的人全是捕快,從屬於刑部與各地方衙門,卻又獨立於各地方衙門。

沈小小沉默着,也沒有看向黃、吉兩位捕頭,只是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開始想如果捕頭們再次反水,她和暗一、香蘭要如何才能帶着楚國公主衝出包圍。

她沒有寄希望於黃、吉兩位捕頭會拒絕,因為她不是老頭兒的徒弟,說起來頂多算是大家共同做了幾年乞丐:身為乞丐同處一個屋檐下的人多了,但不能說大家彼此就一定親密無間。

所以她和黃、吉兩位沒有任何關係,頂多就是她認識一個黃、吉兩位的故友;就這麼一點交情,她能要求人家什麼呢?

何況,老頭兒的事情當然重過她。

“老頭子常說一句話,你還記得嗎?”黃捕頭把長煙鍋放進了嘴裏,深深的吸了一口。

吉捕頭咧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笑一下:“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

黃捕頭看向威德侯:“侯爺,您聽清楚了?老頭兒的事當然重,可是活着的人更重要。還有,六扇門雖然不存了,可是六扇門的人還在,所以六扇門的事情不假手於人。”

吉捕頭抬了抬下巴:“這是我們六扇門人的,一點小驕傲。”

沈小小看過去,她知道自己的眼圈肯定紅了:“我不是老頭兒的傳人,也不是他的什麼人,頂多能算是相熟的人。”

她當然要說實話,不能讓黃、吉兩位誤會了什麼:一個誤會,就要對方付出可能有不只一個人的性命,而每個人的性命背後,都有着一家人在。

她不能那麼自私的。

黃捕頭咧開嘴笑了,眼眶也微微的紅了:“你又認為我們是老頭兒的什麼人?我們兩個,也只是老頭兒的熟人罷了。至於他們——”

吉捕頭扭過臉去,不想人看到他的眼眶濕潤:“你們說,你們是老頭兒的什麼人?”

剛剛才和侯府動過手的衙役們,此時心情還沒有平復,所以回答的參差不齊:“我們只是聽說過老頭兒這個人。”

他們當中最幸運的,也就是和老頭兒說過幾句話,能確定老頭兒肯定不會記得他是誰;而更多的卻是年青人,他們連見也沒有見過老頭兒,只是聽說過他的人與他的事。

威德侯並沒有阻止沈小小和黃、吉兩位說話,尤其是沈小小的話對他是極為有利的。

他不想和這些衙役們對上,因為這些人並不是廢物:就算不是全盛時期的六扇門訓練出來的人,但這些人一樣極有殺傷力。

六扇門的人不是官兵,但是他們自有他們的行為準則,因為他們要對付的是江湖中的悍匪:當年六扇門的戰績還歷歷在目。

最好是能說服黃、吉兩人,最最好是能讓這兩人歸順自己;想一想,當年薄老頭兒留下來的可不僅僅只有黃、吉兩個人,如果那些人也能歸順自己?

威德侯的心,熱了。

因為薄老頭親自訓練過的人,每一個活下來的,必然像黃、吉兩人一樣有着自己的人:這樣的力量合而為一,絕對能讓人心驚。

沈小小還想說什麼,黃捕頭已經看向了威德侯:“侯爺,我們要帶人回去交差了。”

至於楚國公主是不是死了,黃捕頭從頭到尾都沒有問:如果公主殿下真死了,太子妃一定會告訴他;太子妃沒有說,那公主就還活着。

他不是相信太子妃,而是相信薄老頭識人的眼光。

威德侯的人傷了大半,還有力一戰的人依然不少:真捉對廝殺的話,衙役們不會是侯府之人的對手。

所以黃捕頭也不想和威德侯馬上撕破臉皮,所以才能無視了威德侯的所為,並沒有讓人把威德侯捉住:老頭兒教過他們,不管何時何地都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點兒。

沒有命,你有再大抱負也不過是空話一句?

沈小小搶先道:“我來勸勸他們吧。死了那麼多人,”她長長一嘆:“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在面前。”這句話是出自於她的真心。

威德侯抬了抬手:“由我們來護送太子妃和公主殿下才是最好的。”他不會落下話柄,因為他還是大梁國的臣子。

沈小小沒有理會他話中的無恥,看向黃捕頭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來自京城的方向。

這下,不但是沈小小無心說話,其它人也沒有說話的心思,全都是一副戒備的面對來人。

馬奔的挺快,在漫天的灰塵中,那一抹嬌艷的粉紅色是還是那樣顯眼,遠遠就讓人看到了。

沈小小的唇邊掛上了微笑,粉紅色的衣袍,從來沒有讓她像現在這般開心:秦小國公你終於回來了。

威德侯也看到了秦小國公的粉色衣袍,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他,來做什麼?!

因為沙千戶等人都死了,就連被他們收買的人也一齊死在樹林前,所以他並不知道,在慈恩庵中除了沈小小他們之外,還有一個秦小國公在。

秦小國公一收韁繩,看到威德侯也是一臉的錯愕:“你這個傢伙,在城外做什麼呢?!”他比威德侯更直接,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威德侯不得不上前對秦小國公見禮,誰讓他的爵位比人家低呢?不管眼前的人多麼的荒唐可笑,他都不能視而不見的。

“定國公。”威德侯對秦小國公的封號也極為不滿,因為能定國的可不是眼前不男不女的傢伙,而是他的祖父和父親,但是享受到封號的人卻是秦小國公。

秦小國公點點頭:“你不用多禮——,咦,太子妃?!”他一提韁繩就要過去,可是威德侯卻上前阻攔。

威德侯早就聽說秦小國公對太子有點那個意思,所以並不意外他認識太子妃,但也不認為秦小國公會為太子妃做什麼:在一定意義來說,他和太子妃可是敵人。

秦小國公看向威德侯:“你這傢伙要做……”他說著話一揚手,一包東西擲向威德侯的臉上。

威德侯大驚之下連忙用刀去劈,然後就滿天的粉末在他眼前出現,接着他的臉有點麻木、嘴唇有些麻木,再然後嘛就是他的胳膊有些麻木,最終他手中的刀掉在了馬下。

麻藥!

可惜的是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因為秦小國公已經坐到了他身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另外一隻手還在他背上摸了兩把:“嘖,如果不是廢了一隻胳膊,你這身材可是我最喜歡的。”

沒有人料到秦小國公會動手,就連黃、吉兩位也看的目瞪目呆:無緣無故的,國公爺就向侯爺動了手。

秦小國公把威德侯摟的很緊:“你們不要妄動,不然我一個激動,你們侯爺身上的衣衫被我扯下來,那可不能怪我。”

他沒有以威德侯的性命來要挾侯府的人,而是以威德侯的“清白”:比起用性命來,他的話更是讓侯府的人嚇了一跳。

如果威德侯真被秦小國公扒個精光,嘿,他們侯爺還不得羞憤而死?而他們這些人,以後也不用出門見人了。

沈小小真的有點無語,哪怕秦小國公是趕來救她的,但是聽到秦小國公的話,依然讓她生出無力感來:正常點的話不能說嗎?!

秦小國公帶來的人終於到了,大隊的京營將士,人人都帶着一臉的憤怒;當先一人直接提馬上前:“定國公,就算你是國公爺,但是砍了我們軍旗的事情,也要給我們京營的人一個公道。”

這次不止是沈小小,暗一、香蘭和黃、吉兩位的眼角都抽啊抽:把軍旗給砍了?!

那就是宣佈要滅了人家所有的將士們啊,要多大的仇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怪不得他一個國公爺,能帶着京營這麼多人前來相救——京營的人不是聽他的話,而是一路追着他想要他這個國公爺的性命。

秦小國公見沈小小瞪着眼睛,連忙丟個媚眼過去:“太了妃放心放心,我跨下的馬可是咱們大梁最好的馬,沒有之一啊。沒有人能追得上我。”

他沒有理會人家京營將軍的質問,還有閑心和沈小小解釋一二。

太子妃?!

京營的肖大將軍不得不看過來,雖然他並不認識太子妃,可是秦小國公應該不會認錯;但問題是秦小國公這人不太靠譜啊。

他移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黃捕頭身上:“黃兄,多日不見了。不知道你們如此大動干戈,嗯,在做什麼?”

黃捕頭抱了抱頭:“保護太子妃和楚國公主殿下。”

得了,肖將軍這次沒有借口了,只能上前向沈小小施禮:他是下了馬認真的行了禮,然後看了一眼威德侯的人,再次看向了黃捕頭。

黃捕頭微一點頭,示意肖將軍他看的沒有錯,想要對太子妃和楚國公主不利的人,正是威德侯。

這樣一來,肖將軍全明白了過來,但就是如此他也不能原諒秦小國公的所為:“定國公,你我的事情見到皇上后,我定會參你一本!”

再要救人,也不能這麼干啊,那可是他們京營的臉,給秦小國公一掌就抽的半絲也沒有了:肖將軍就是泥人此時也會有幾分土性的。

秦小國公聳了一下肩膀:“隨便你們。”他左右看了看,有些遺憾的道:“沙千戶呢?他可是奉命出來保護楚國公主的,怎麼不見他們那隊人馬?”

沈小小和暗一、香蘭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三人對視一眼后:“他們,都殉國了。”

“我們半路上遇伏,因為要掩護我們逃走,他們沒有走脫一個人。”

肖將軍一下子就竄了過來,臨時想到面前的人是太子妃,連忙又單膝點地:“太子妃,他們可是精銳。”

京營的人都不喜歡沙千戶那些人,可是他這個主將卻明白,那些人是真正的鐵血男兒,且他們和邊關駐守的千萬將士心相連身相系——沙千戶他們如果有一個人出了事,京營就要面對邊關將士們的怒火。

所以他不待見歸不待見,卻也沒有給沙千戶等人小鞋穿。此時聽說他們一個人也沒有活下來,肖將軍就感覺頭頂上一大片的電閃雷鳴正要襲來。

“再精銳也不是鐵打的身子。”暗一的聲音嘶啞了:“漫天的箭雨,他們要護住太子妃和楚國公主,又如何能同時保護好他們自己?”

肖將軍聞言咬牙再咬牙,終於躍起回身大吼道:“誰讓他們離開營盤的?!沒有虎符,京營的人不能私自離宮,他們不知道嗎?!”

“公主殿下有難,宮中有侍衛、還有御林軍,何時能用得着我軍營出動保護公主?!是他們不長腦子,還是你們有人不長腦子?!”

“給老子滾出來,滾出來,那個下令的傢伙,自己滾出來。”他啐了一口,大步走向京營的將士們:“不然等老子找出來,活活讓馬踩死他。”

面對暴走的肖大將軍,京營的將士們都老實了,個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在肖大將軍的謾罵下,最前排的一位將軍提馬上前:“將軍,是末將之命。”

他身穿的輕便的皮甲,還在外面罩了一件披風,再加上人長的不錯,在一眾軍漢們當中,真能當得起玉樹臨風一詞兒。

“如果將軍要問為什麼,”玉樹臨風兄看向了沈小小:“就要問問我們的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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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寵替嫁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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