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色之夜

在結束了與俄羅斯大使卡邦斯基的密談后，盧志煥不敢再耽擱，他立刻着手安排李智熙與示威民眾以及各媒體的見面事宜。整個見面會分為兩個部分，與媒體代表的見面會安排在國會新聞發佈廳，而與示威民眾的見面會，則就在青瓦台廣場上。不過考慮到李智熙的人身安全問題，她的出現地點安排在總統官邸朝向廣場的一個陽台上。說來好笑，那個陽台一直以來都是韓國新任總統，或者是外國訪韓元首與韓國民眾見面並接受歡呼的地方，如今李智熙這樣一個普通的韓國女性出現在這裏，實在是有些……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不管倫不倫、類不類，反正盧志煥所想要看到的效果是達到了。在李智熙出現並澄清了事實之後，廣場上反對盧志煥政府並要求其下台的呼聲頓時減弱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開始竊竊私語，猜測着次事件中究竟蘊藏着怎樣的陰謀。雖然因為有一部分人高呼如今的李智熙已經接受過催眠，她的話沒有什麼可信度，從而造成反擊朴鳴賢的計劃沒有得到成功實施，但是原本聚集在廣場上的人卻散去了絕大部分。至於留下來的那些人，便大都是朴鳴賢的支持者了，他們仍舊聚集在廣場上，一邊堅持遊行示威，一邊等待着朴鳴賢的下一步指示。不過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一場針對他們的襲擊即將隨着夜幕的降臨而展開。

李智熙的公開現身以及那一番講話，讓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朴鳴賢大吃一驚，為了不使自己的一番努力付之流水，他於當天下午就通過剛剛結束罷工的HBTV電視台發表電視講話。在講話中，他宣稱如今的李智熙已經因為受到催眠而失去了精神自主能力，她所說出來的那一番話，都是在盧志煥政府的御用催眠師操縱下說出來的，所以根本就不具有可信度。他要求盧志煥政府交出李智熙，讓她接受催眠專家的檢查，以驗證其是否受到了催眠。朴鳴賢還再次呼籲，讓支持民主的民眾將這次“倒盧”示威繼續下去，直到將盧志煥政府趕下台為止，以還韓國一個清朗潔凈的民主天空。

或許是朴鳴賢的講話起到了作用，在他這番講話之後，又陸續有不少人涌到了青瓦台廣場，加入到了示威者的隊伍中去。和前一批朴鳴賢的支持者相比，這後來加入的一批人似乎更加激進，他們不但喊出口號要求盧志煥政府下台，甚至還明確提出支持朴鳴賢所領導的民主聯盟上台，組建新一屆韓國政府。他們朝手持防爆盾牌、守衛在總統府門前的軍警防線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如果不是軍警拚死阻攔，這些人恐怕會直接衝進總統府，大肆打砸了。

已經從示威中推出的媒體記者，此時成為了作壁上觀者，他們用手中相機和攝像機記錄下了這場紛亂的動亂。而在當晚七點的新聞節目中，各新聞台打出的報道題目，就是“朴鳴賢支持者衝擊總統府，局勢進一步惡化。”

不過就在這則新聞播報的同時，已經華燈初上的青瓦台廣場突發變故。白天那些屢次衝擊總統府未果的朴鳴賢支持者似乎失去了理智，情緒極度激動地他們需要通過一場瘋狂的宣洩來平復心情。可是面對前方嚴密的軍警防線，他們沒有任何辦法，所以只得將火發在身邊人的身上。

一開始的時候，示威者中的自相殘斗還只是一兩起，不過沒有多長時間，打鬥的規模就迅速擴大起來，並最終亂成一團。無論是處在廣場四周進行現場採訪的記者還是負責防衛的軍警，都開到了一幕令人畢生難忘的血腥場面。

只見在上萬人的人群中，一些狀似瘋狂的年輕人，手裏拿着不知從哪裏來的長板單刃寬刀，瘋狂劈砍自己周圍的示威者。他們下手極其狠毒，專門挑選人的頭、頸等要害部位下刀，再加上長刀的鋒利，被砍中者往往是當場倒地斃命。而當前一個倒地者還在血泊中抽搐掙動的時候，那血粼粼的長刀又揮舞着砍向下一個人。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在場的示威者為之膽寒，為了不成為下一個刀下亡魂，他們開始盲無目的、毫無秩序的推搡奔逃。上萬人的奔逃可不是鬧着玩的，尤其是開始的時候為了製造聲勢，他們還密集的擁在一起。此時一旦有人因為推搡而倒地，那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

廣場上刺耳的驚呼聲、絕望的慘叫聲終於驚動了總統官邸中的盧志煥和李智熙，兩人停止剛剛開始的交談，不約而同的跑到面朝廣場的陽台上。藉著廣場上明如白晝的燈光，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裏發生了什麼。

“這就是范先生說的第一步計劃？”盧志煥沉默了一會兒，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果然是好計，我敢說即使沒有第三步計劃，朴鳴賢也徹底完蛋了。”

“總統先生，你，你快讓人救救他們，這樣下去會死很多人的……”李智熙粉潤的嘴唇此刻因為驚恐而顯得微微發紫，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哦？”盧志煥瞟了她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不以為然地神色。不過他隨即想到面前這個女人似乎不是那麼好得罪的，便放緩聲調說道，“李小姐，我比你還想救他們，畢竟他們都是我的人民。可是你也看到了，目前這種混亂的局面下，我如果派出軍警去維護秩序，不但不能起到什麼作用，還只會亂上添亂。”

“那，那怎麼辦？！”李智熙雙手緊緊地握成小拳。

“哎，為今之計只能等了，”盧志煥語氣悲愴的嘆道，“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以後，我們再立刻派人救護傷員，希望能多挽回幾條生命吧。”

“李小姐請恕我先要失陪了，”盧志煥說道，“我要馬上去安排救護工作，以便能夠及時地將傷員救出來。”

他說完也不等李智熙回話，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過盧志煥在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去安排什麼救護工作，他會返回自己的房間，撥通了俄羅斯大使館的電話。

“喂，大使先生嗎？我是盧志煥。”盧志煥對着剛剛撥通的電話說道。

“噢，總統先生，”卡邦斯基在電話中笑道，“你想必已經看了那場精彩的表演了吧，感覺怎麼樣？”

“呵呵，大使先生，我只能說我對范先生的計劃實在是佩服萬分。”盧志煥笑道，“只不過我也很想知道，范先生遠在俄羅斯，他又是怎麼在這裏造出一場混亂來的呢？”

“總統先生，這很簡單。”卡邦斯基說道，“如果讓你面對一群殺人狂的時候，你除了逃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殺人狂？！”盧志煥心裏一驚問道，“大使先生的意思是，范先生安排了一些人混進示威者中了？他們是什麼人？俄羅斯人嗎？”

“總統先生不用擔心。”卡邦斯基笑道，“你的廣場上絕對沒有一個俄羅斯人，所有人手都是我們出錢從韓國顧來的。說起來，我倒是希望他們少弄出兩條人命來呢。殺死一個十萬，殺傷一個五萬，還都是美元，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呀。”

“哦，那就好，那就好。”盧志煥放下心來，點頭笑道，“大使先生放心吧，這筆錢我不會讓你出的，我……”

“總統先生說笑了，這筆錢是范先生出的，他說就算是提前支付給總統先生的一份見面禮了。”卡邦斯基說道。

“見面禮？”盧志煥愕然道，“范先生有意要來韓國嗎？那我可是要隆重的接待他。”

“那倒不是，”卡邦斯基說道，“不過范先生下周就要隨我國總統先生訪華了，他希望那時候能夠在北京和你見面。”

“噢，我明白了。”盧志煥點頭道，“請大使轉告范先生，就說我肯定會如期前往的，我也很期待能夠早一天親睹范先生的風采呢。”

“那就好，”卡邦斯基說道，“如今那場戲也改演完了，下面的表演就要看總統先生的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盧志煥說道，“對啦，還有一個問題要請教大使先生，范先生所說的那兩個中國來的心理戰專家已經到了嗎？”

“已經到了。”卡邦斯基說道，“而且目前我們已經將保外中的金啟哲秘密的抓獲，今晚就會開始突審，相信馬上就會有結果了。”

“那就好，我等你的好消息。”盧志煥喜道。

“好消息是一定會有的，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卡邦斯基繼續說道。

“什麼壞消息？”盧志煥心頭一跳，不安的問道。

“我們在密捕金啟哲的時候，從他家的地下室里發現了貴公子及另外三個年輕人的屍體，他們是被人以重手法擊碎脊椎骨之後，窒息而死的。”卡邦斯基說道。

“什麼？！”盧志煥手一顫，差點將手中的話筒掉落。

“總統先生請節哀。”卡邦斯基先安慰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據我的使館武官分析，下手者精通殺人技巧，應該是有軍方背景的職業殺手所為。因為他雖然捏碎了死者的脊椎骨，但是卻沒有將他們的神經大動脈全毀，所以貴公子在受了這樣的重創后，還存活了十多個小時。”

“我，我知道了。”盧志煥顫聲道。

“總統先生，現在貴公子的屍體還在我們手中，你看……”卡邦斯基問道。

“銷毀了吧，那個孽畜死了倒也乾淨。”盧志煥很快從悲傷中恢復過來，雖然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但是和自己手中的權力相比，他的分量就沒有那麼重了。

“那好，就這麼辦了。”卡邦斯基說道，“好了，我想總統先生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的大使先生，再見。”盧志煥說道。

掛上電話之後，盧志煥又隨手撥通了內部電話。

“馬上通知安全部長和衛戍部隊司令來見我。”盧志煥對着電話說道。

夜色在血腥的騷亂中漸漸褪去，當新一輪驕陽從首爾市東方升起的時候，一夜驚魂未定的市民驚訝的發現，市區各條主要街道和廣場已經被全副武裝的武裝警察以及部隊士兵戒嚴起來。那一輛輛鋼皮鐵甲的裝甲車上所安放的高音喇叭，正一遍遍的重複着盧志煥總統昨夜所頒佈的緊急戒嚴令。

隨後在早七點半所發佈的早間新聞中，不知情的市民們才了解到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昨夜近八點時分，青瓦台國會廣場發生自一九八六年‘自由革命’以來，最嚴重的一起流血衝突。反對黨領導人朴鳴賢的支持者，與部分示威民眾之間發生大規模衝突。大家從畫面中可以看到，那些手持利器的人便是朴鳴賢的支持者。”

電視的屏幕上出現昨晚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騷亂引起了廣場示威民眾的恐慌，並最終導致踩踏事件的發生。儘管政府及時出動了軍警維護秩序、救護傷員，但是已經無法挽回這場慘劇。據現在的數據統計，在昨晚的騷亂中，共有一百六十四人喪生，三百五十二人受傷，傷者中有七十四人將終身殘疾。這場騷亂還殃及了本市不少的商鋪。據警方給出的資料顯示，昨晚騷亂之後，有一群從騷亂現場逃出來的持刀兇徒，洗劫了粟谷路至教化路一線的眾多商鋪。他們不僅打劫錢財，還公然強暴女店員，其手段極其殘忍，造成的影響也極其惡劣。為保障公眾安全，平復局面，盧志煥總統已經緊急簽發了全市戒嚴令，同時對挑起這次騷亂的罪魁禍首—朴鳴賢及其所領導的民主聯盟黨，盧志煥總統表示，他決定提請議會，宣佈該黨為非法並對朴鳴煥實施抓捕。具體結果如何，我們在今晚的整點新聞中將有進一步報道。”

“另一則消息，前段時間風傳已經被盧志煥總統迫害的著名新聞記者李智熙女士，今天早上已經離開總統官邸，攜父母返回其住址。而且據她本人說，她將於今天正式返回其所效力的HBTV電視台，投入正常工作。對前段時間的謠傳，李女士表示她不願再次提起，但是她的狀況看上去卻非常正常，與之前朴鳴賢所說的一切有很大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