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露
?出了浴室,自然有宮婢湊上前為她絞發,她只需要舒服的躺在搖椅上就行。
魏忠頗有耐心的在一邊等着,倒是秦祚小憩一會兒就睜開眼睛,道:“魏忠,明日隨我去見見林仙道長。”
魏忠稍愣,然後恭敬的應了是。待滿室宮人退下后,他才問出心中疑惑。
秦祚笑了,道:“自然是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有的話當為公公要來。”
魏忠也未多想,大喜的誇她兩句,再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匆匆離去,估計是高興過頭了。
秦祚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老太監這麼好騙,是因為舒適太久所以腦筋都銹了嗎。
不再多想,將自己扔到軟軟的龍榻之上。這一夜,她睡得很香,很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有人輕輕將她喚醒。
“唔……”秦祚半醒半夢中睜開眼,眨了眨,閉上。一旁的王瑾看得目瞪口呆,陛下這是又睡回去了嗎?
“什麼時辰了?”
在他糾結要不要再加重音量的時候,秦祚已經撐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問道。
“回陛下,亥時了。”
秦祚點點頭,赤腳下了床,自己拿起衣服就往身上披。王瑾大愕,臉色一板對一邊來不及上前的宮婢們斥道:“都傻了嗎,還不快服侍陛下更衣。”
秦祚只得任她們擺弄,看着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暗暗感嘆,真是萬惡的統治者。
穿戴完畢,用早膳的間隙打量了四周一番,道:“魏忠呢?”
“回陛下,魏總管一大早便出宮置辦物什了,看時辰也該回了。”
秦祚點點頭,忘了魏忠是太監總管,宮裏那些大大小小的瑣事全歸他管,想了想,問道:“王瑾,你幾歲入宮的?”
王瑾一愣,低頭道:“小的十歲入宮,如今已經十五個年頭了。”
“你都干過什麼差事?”秦祚咬了一口糕點,賣相不錯,不過她覺着還是沒有蘇氏做的好吃。
王瑾扳着手指頭數了數:“茶房、藥房、書房、敬事房小的都曾呆過。”
這下倒輪到秦祚詫異了,這王瑾的宮廷經驗挺豐富的啊,她笑了笑道:“你宮外可有親人?”
“還有一盲眼的老母親和一個弟弟。”王瑾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可有出宮看過他們?”秦祚聽到他母親眼盲便挺同情,秦朝重孝道,她雖無父無母,但不妨礙關心一下別人。
王瑾回道:“每年宮假時便出宮看過,小的平日攢了些小錢,也周濟了一二,去年回去的時候母親就在張羅着給弟弟娶親了呢。”
秦祚點點頭,不置可否,心中倒覺得王瑾是個聰明人。自己不過只問了一句,他便將其他有的沒的全盤拖出,叫人聽着就知他的信任之意。又想到魏忠,不由暗暗搖頭,那老太監只是運氣好,在皇帝小時就一直跟着,人卻沒有什麼聰明勁,倒是有顆斗大的膽子。
正想着,魏忠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老奴拜見陛下。”
秦祚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站起身來,笑道:“走吧。”
擺駕求仙觀。這是皇帝給取的,從中不難看出取名人的本意。
求仙,求仙。秦祚站在道觀前,默念兩聲,臉上諷刺的神情並不明顯,長鬍子道長出來之後更是消失不見,只剩燦爛的笑容。
“貧道參見陛下。”長鬍子心中疑惑,距離上次奉金丹才過去兩日,皇帝怎麼又來了呢?心中一邊揣測,一邊動作不慢的將她迎進觀內。
“仙長不知這幾日又有什麼收穫沒有?”秦祚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一邊跟那長鬍子客套着。這道觀她還真沒好好逛過,上次來的時候一直在皇帝閉關那院子裏獃著,當時滿身心都是惶恐,哪有心情到處逛。
長鬍子倒裝得有幾分仙風道骨,捻了捻自己的鬍子,慢悠悠的說道:“陛下說笑了,這求仙之道乃是大道,豈是一朝一夕就有收穫的?”
“呵呵,如此說來,倒還是我心急了,道長勿怪。”裝,你就繼續裝,秦祚走了一陣忽道:“道長,我能去你煉丹房裏看看嗎?”
長鬍子一愣,不知秦祚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一想着那煉丹房裏也沒什麼不能見的東西,何必拒絕她的要求呢?於是點頭微笑:“陛下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幾人七拐八繞,終於進了一間大大的房間,一鼎巨大的黃銅葯爐放在房屋中間,有兩個小道士拿着蒲扇你一扇我一扇,偶爾還相視一笑,好不基情。
“咳……”長鬍子手捏拳放在嘴上假咳一聲,喚醒了含情脈脈的兩人,兩人一驚,立馬紅着臉退到牆角去了。長鬍子這才尷尬的轉身道:“陛下請進。”
秦祚環視一圈,三面牆壁之前都有葯架,上面放着各種各樣的名貴藥材,還有些瓶瓶罐罐。她一邊跟長鬍子說著沒營養的閑話,一邊靠近着那些葯架,但看了一圈,沒找到所謂的仙露,不由失望。
跟在她身後的魏忠顯然也在找,兩人不經意的對視一眼,對方眼裏的失望都明明白白。
“陛下可是在找這個?”長鬍子將一個玉瓶遞給了秦祚。
秦祚打開一看,滿滿一瓶有些灰暗的銀白色液體,她大喜的點點頭,就是這個。
長鬍子呵呵笑道:“陛下,這仙露要與其他藥材一起練成仙丹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若就這樣服用,可是過於浪費了。”說罷便伸開手,欲要秦祚拿給他。
落在我手裏的東西還想拿回去?門都沒有。秦祚眯着眼,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道長此話我可不贊同,這可是仙露,豈會受其他東西影響,魏忠你說呢?”
魏忠緊盯着她手中的玉瓶,心思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模模糊糊間聽到她說什麼仙露,不由痴笑着點點頭,對啊,這就是仙露啊。
秦祚冷眼看着魏忠入迷的樣子,然後又瞥了長鬍子一眼,眼中笑意盎然。
長鬍子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他總有種特殊的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了,可看着一臉感興趣盯着玉瓶的陛下又覺沒有哪裏不對。他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煩躁的感覺,這些年的事都順心順意,突然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好受。
強行壓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陛下,貧僧這裏還有一枚金丹,這仙露不多,還是煉製成金丹最好。”
秦祚眼珠子一轉,沉吟一陣,似在思索。兩隻手揣在寬大的袖子中,好一會兒才伸出來將那玉瓶遞給長鬍子。
長鬍子長舒一口氣,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豈不料,兩人雙手相接時,秦祚的手突然一抖,那玉瓶便掉落在地。
長鬍子反應過來時,那小盒子已被秦祚接過,地上的玉瓶碎成幾瓣,銀白色的液體灘了一地,竟然詭異的成小珠子模樣滾動起來。
“呀!”長鬍子跟魏忠兩人都驚呼一聲,魏忠更是蹲下去想將那些小珠子拾起來,可他還未碰到,就被長鬍子一把拉起來。
長鬍子一臉沉痛的說道:“仙露已驚,貧僧得施法將其聚齊,陛下請迴避一二。”
秦祚也不知道那液體為什麼會自己分開滾起來,只想着,果然是劇毒之物,這麼不同凡響,忙扯着魏忠走了。
跟在她身後的魏忠一直念叨着:“果然是仙露,如此不同凡響。”
秦祚翻了個白眼,走得更快了,手中卻捏着一個小瓶子,裏面有她趁機倒的一些水銀。
兩人回到長生殿,屏退了所有宮人之後,魏忠回過神開始破口大罵,無非便是她驚了仙露云云,聽得秦祚頭昏腦漲,但還是忍着性子聽他罵完。
然後笑着將小盒子遞給他,笑道:“魏公公,那仙露驚了仙長有辦法收拾,我可是又為你要了一枚金丹。”
魏忠這才臉色稍緩,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手卻飛快的將盒子搶過。一打開,立馬圓溜溜的金丹晃亮了他的眼。
秦祚嚼着一抹冷笑,仔細看了看魏忠臉色,本就帶着青黑,再見他毫不猶豫的將金丹服下。
吃吧吃吧,多吃點。
魏忠服下之後又啰嗦了幾句,這才背着手離開。秦祚收回目光,喚來王瑾,由他帶路,朝御書房走去。
“你出去吧,沒我的允許,別放任何人進來。”秦祚關上門吩咐王瑾道。
御書房離長生殿倒不遠,只走了一刻鐘距離。
王瑾自然是恭恭敬敬的應了,盡職的站在門口,充當門神的角色。
秦祚打量了書房一番,然後來到書桌前開始翻箱倒櫃。聽說御書房是下朝之後召集大臣的地方,雖然已經一年多未用過了,但總還是會留下很多信息。她不想做一個不上朝不理政的皇帝,所以總得多了解一些前庭的事。
她不指望着魏忠那老太監有多麼明智的眼光,畢竟從他告訴自己的事就可以知道。
魏忠:“驃騎大將軍蘇逾明就是個蠻牛,啥也不懂。”
“左丞相諸葛長青就是個老糊塗,啥也不懂。”
“中書令周尚就是個木頭,啥也不懂。”
“……,啥也不懂。”
秦祚:“……”所以,她只能指望自己啥都懂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