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劉玉潔與沈肅的第一個孩子因意外而來,又從各種險境中逃脫,他的降臨真真兒是應了一句福大命大。
還沒滿月沈肅就親自為他取了乳名——毅哥兒。
毅者,有決也,果敢而堅強。男子漢立足於天地間不可無弘毅。
這寓意自是相當深刻。
劉玉潔喜歡的不得了,也學姐姐那樣親自喂哺毅哥兒,乳母反倒只能搭把手做些旁的事。
這位乳母金氏乃俱蘭當地人,長得健康又高大,與丈夫十分恩愛。因丈夫受雇沈大人府邸做車把式,聽說主家有了小少爺,她便自薦而來,得了劉玉潔眼緣,就此留下。這夫妻二人勤勞踏實,感恩主家慷慨大方,願就此簽定契約,往後跟隨沈氏夫婦回長安。
滿月禮那日天氣晴好的連一絲風兒都沒有,當地知府家的太太尤氏並一眾官員家眷上門恭賀,雖不如長安那般錦繡繁華亂人眼,但也自有一番熱鬧鼎沸。
毅哥兒的大伯父送了他一套童趣盎然的文房四寶,掐絲琺琅的筆架雕刻了一整幅神話故事,最適合剛剛啟蒙的孩子使用,筆筒竟是黑釉中的極品:曜變釉,如此哪裏敢讓孩童隨便玩耍;二伯父則是一把精緻的小彎弓,弓身與弦絲皆是按照最正規的材料打造,更別提那隻配套的孩童戴的翡翠小扳指,油潤碧綠,一看就不是凡品。
本來沈肅還怕劉玉潔年紀小,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畢竟這些官員家眷各個都大她許多,有的甚至趕上她母親的年紀。他便讓安白盯住下面的人,萬一有個什麼周轉不來的好跟上去照應。
結果沒想到,他的這位小妻子,不僅與各位家眷談笑風生,就連親自擬定的席面都在俱蘭流行起來,好些太太過後還上門求方子。也趁着這個機會,劉玉潔算是融入了俱蘭這邊的小圈子。各府從此經常有拜帖往來。
沈肅略略得意,漸漸不再將她當沒長大的孩子看待。
毅哥兒三個月的時候,劉玉潔收到長安的書信,一封來自阿爹,自然是滿滿一張關切話語並叮囑她要好生與沈肅相處,敬重夫君,不得刁蠻生事。又說小姚氏整理庫房,搜出了好些她小時候的玩具,都已擦洗乾淨,只待毅哥兒回到長安玩耍。還說他此番從永州回來,原本是給她搜羅了滿滿一匣子陶瓷小臉譜,各個如拇指般大小,現今決定不送她了,就給毅哥兒吧。看的劉玉潔心裏一陣甜一陣酸。
另一份是姜氏的,兩頁紙有一頁半是關於毅哥兒。她叮囑小夫妻倆千萬不要給毅哥兒用新料子做貼身的小衣,最好用父母穿過的衣料,洗乾淨暴晒后便可。另外家裏還有好些沈肅小時候的衣物鞋襪甚至尿布,每一樣都是半新的,給孩子放在裏面穿用再適合不過。零零碎碎,交代完畢,剩下的半頁才想起關心沈肅,還好最後一句話是讓沈肅好生照顧她。
三個月的毅哥兒一天一個樣,奶白奶白的,彷彿一隻晶瑩剔透的玉娃娃。隨着五官漸漸張開,任誰見了都說像劉玉潔。那知府太太尤氏是個活潑的,有意與劉玉潔結交,經常提點俱蘭風俗人情,或是送些喜歡吃食,一來二往,兩家走動頻繁。
劉玉潔雖然覺得這個尤氏性格太張揚了一點,但人家與她為善,她亦以禮相待,但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只因對方有時愛拿別家的太太取笑,劉玉潔不喜歡這樣的人。這尤氏簡直不知輕重,甚至有點無中生有,聽風便是雨,見誰家太太換個髮型都能點評上半日。時間一長,劉玉潔便有意又拉開一些距離。
這一日,尤氏又來府上,見了毅哥兒大為讚歎:父母都是天仙兒一般的人,這孩子果然更是好看的沒法形容,觀音菩薩身邊的金童也不外如是吧!
劉玉潔知曉尤氏的性格,便淡淡笑道,“哪有那麼誇張,男孩子相貌堂堂便可,長得太惹眼了也有些不便。”
那可不是。尤氏心道沈大人剛來俱蘭那會子,多少待字閨中的姑娘看傻眼,一打聽這麼年輕的大人居然早已娶親,又有多少芳心碎的個七零八落。直到如今還有不少沒死心的呢。可見這位沈太太也是個心寬的。
好看的孩子不免招人喜愛。尤氏又多看了兩眼。恰好沈肅回府,撞見了正在園子裏曬太陽的三人,尤氏是個會來事的,趕忙當著沈肅的面又將毅哥兒誇了一遍,雖然她有心奉承,但誇毅哥兒的話還真沒誇張,這孩子長得真是邪門的好看。她笑道,“最好看的男兒莫過於一雙桃花眼,真真兒是亦嗔亦多情。”她誇的過於投入,忽覺得氣氛有絲古怪,不由抬眸一覷,登時一愣,這孩子父母皆不是桃花眼。劉玉潔的杏眸自不必說,跟桃花眼不沾邊,而沈肅更是眼廓深邃,犀利而又硬朗,雖然好看……也跟桃花眼不沾邊,再仔細一瞧,她覺得腦子嗡嗡鳴叫,這孩子長得還真不像他爹。
尤氏尷尬的捏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剛想描補點什麼,卻聽劉玉潔道,“我的母親便是這種眼睛,他看似像我,其實更像外祖母。”
尤氏連連稱是,又說自己長得也像外祖母,家裏幾個孩子更是像舅舅,如此言笑晏晏說了一會子話方才知趣的告辭。
劉玉潔卻不知怎麼了,獃獃坐在原地。稚子無辜,小小的毅哥兒似乎不滿受到冷落,咿咿呀呀的吐泡泡,烏溜溜的眼睛盯着娘親一眨不眨。劉玉潔也不禁回望他。
沈肅單膝着地,輕擁她與毅哥兒,“潔娘,你怎麼了?”
劉玉潔回過神,終於將壓抑在心頭良久的話問了出來,“三郎,你真的信我嗎?”
沈肅凝視了她片刻,“信啊。”
劉玉潔道,“我也不知道毅哥兒為什麼長得不像你,但我阿娘……真的就是這種眼睛。我家裏還有阿娘的畫像呢,回到長安我便拿給你看。”
經過那樣的事她的一切就全指望沈肅的信任了,好不容易盼到孩子出生,居然長得不像父親,這也就罷了,偏就還生了一雙桃花眼。劉玉潔怎能不害怕,她知道沈肅對自己的感情,所以就更怕這純粹的感情里摻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沈肅笑着攥緊她微顫的手,“那尤氏一看就是個會惹是非的,你最好不要再見她。其實她就是想奉承你我,並無其他心思。兒子肖母,也再正常不過,真正的問題在於你,你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看在別人眼中不免怪異。你再仔細看下毅哥兒,他笑起來的樣子多像我,只是他還太小了,再長大些就更明顯,我打賭他將來……這嘴巴鐵定與我一模一樣。”
劉玉潔反手攥緊了沈肅,一滴淚不小心滾落,濺在了他手背,這才將沉重的心事哽咽道出,“我害怕。”
沈肅道,“我知道。”
劉玉潔抽泣了一聲,“我太了解他了,我……我背後捅了他一刀,他是真不會再放過我了。”
沈肅起身親了親她下巴,“他非常喜歡你,捨不得殺你。”
劉玉潔愣住。
沈肅笑道,“他的敵人只有我,只要我不被打倒,你與毅哥兒也就一定不會有事。再回長安,我們便要一切塵埃落定。”
毅哥兒轉過頭好奇的望着說話的阿爹。沈肅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柔軟,嬌妻、愛子,他所想要的都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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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長安的佟氏卻要被四房的劉漢川生生的氣死,如今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他竟背着她將先前掙的那些全部放了印子錢,偏她還不敢嚷嚷,一嚷嚷二房便也知道了,董氏那個面甜心苦的不知得要怎樣詛咒她。
其實佟氏最看重的還是二房,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她的四兒是個不爭氣的,處處討人嫌,但作為娘親,縱然再恨也做不到眼睜睜看他受罪,於是經常背着董氏貼補四房體己,一來二去成了習慣,有時候佟氏不貼了,那劉漢川竟厚着臉皮親自來要。
年關一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太子病情反覆再次昏迷不醒,劉玉筠此前又被王孺人陷害落了胎,遭此突變心神大亂,恨怒交加,她那還沒出生就落掉的孩子是個男胎啊!如果平安降生便是太子的長子,意義非凡。如今卻被那王孺人設計害死了。她命人將那王孺人自腰部以下打個稀巴爛,扔在雪地里不管,據說那血水留了數丈遠,又結了冰,第二日來收拾的人用火烤化了才移走屍體。
此事劉玉冉也有所耳聞,但不知真實的詳情有多慘烈。她的小姑子方良娣自從失寵后便閉門不出,偶爾會回方伯府探望親人。這一日,她見劉玉冉為那夭折的嬰孩嘆息,便冷笑道,“什麼因種什麼果。她的孩子沒了,便痛不欲生,難道王孺人和我的孩子沒了就不痛?”
這句話的信息量真大。劉玉冉一時不敢多言。
方良娣淡淡的做了一句總結,“不過是報應罷了。可憐那王孺人是個眼裏不容沙子的,失去孩子后更是神智失常,沒想到竟然拼着一條命去報復劉玉筠,實在可惜。”
失去孩子的劉玉筠眼見最大的靠山太子自去年就病病歪歪的,如今乾脆倒下,而她的父親自從調去涼城就沒了音訊,回來之日彷彿遙遙無期。為了鞏固自己在東宮的地位,她不得不向太子妃獻媚,否則平日那些爭不過她的良娣昭訓還不要生吞活剝了她。
誰知這太子妃竟是個貪財的貨,只認錢,沒過多久便將劉玉筠的體己搜刮大半,可宮裏的應酬哪一樣不是要錢。劉玉筠這才想起了大房的好處,不禁更恨多嘴的母親,若不是她存心挑撥大房夫妻關係,大伯父怎會明知二房舉步維艱還袖手旁觀?!
劉玉筠沒辦法,只好去向佟氏要錢。她是佟氏的心肝兒,更是佟氏的驕傲,佟氏縱然砸鍋賣鐵也不會放棄她,可是就在這般緊要的關頭,劉漢川竟騙了佟氏一大筆錢拿出去放印子。
被逼的沒辦法,佟氏只好向劉義方要錢,劉義方雖然給錢但肯定要弄清原委,這一弄清還了得,差人綁了劉漢川,吊在楓泰堂的園子裏一頓好打。疼在兒身痛在娘心,佟氏晚上便在屋裏對着劉義方撒潑,哭的尋死覓活。
劉義方被她逼急了,心灰意冷道,“我對你好不好你心裏清楚。幾十年了,什麼都縱容你,為此連兩個兒子都疏於管教,老二和老四算是在你手裏長大的。你看看他們都成什麼樣了?老四不成器也就罷,偏你還心慈,你知不知道你在害他呀?幸好我們的老二肯上進有出息,心性也還算正直,眼看在老大手裏就要成才,你卻懷疑他要被老大帶歪,連忙搶了過來,如今呢,好高騖遠,到處得罪人,做什麼都高不成低不就,偏還眼高手低,處處愛與老大攀比。你再看看老大和老三,一個是兩榜進士,陛下跟前的紅人;一個穩重踏實,教養出劉瑾硯這個新科榜眼。”
佟氏越聽心越涼,也有一肚子怨氣,“原來孩子不如田氏生的有出息你就要怪我?那你去找她啊,何必還巴巴的求我。想當年,我也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為了你甘願為妾,鬧得滿城風雨,那些手帕交紛紛對我唯恐避之不及,這些年,你可知我受了多少委屈。”
劉義方最怕她提當年,蹙眉道,“什麼叫甘願為妾,你現在不是正正經經的勛國公夫人么,為了你田氏都主動退出,你還想怎樣?”
佟氏哭的撕心裂肺,“好一個正正經經的勛國公夫人。當年你不顧世俗禮儀,強行騙了我身子,害我未婚先孕,老大與老二居然只相差一個月,你當外人瞎啊。大家都在背後議論我,但凡出席誥命夫人的聚會,黃閣老與舒閣老家的死人總要對我指指點點,我在外面抬不起頭,還不都是因為你。你也就是因為這點愧疚才對我好的吧?”
劉義方被她氣的差點吐血,什麼叫強行騙了她身子?當年他略有悔意,想結束這段關係回家與田氏正經過日子,是她穿的跟個妖精似的又騙他喝酒啊。不過到底是他對不住她,劉義方實在沒力氣爭吵,因為不管如何分辨都沒有任何意義。
佟氏見他沒有過來哄自己還要走人,立刻不幹了,急忙撲過去抱着他胳膊不撒手,“說了這麼多還不就是因為我跟你要錢了嗎?為了這點錢你就把我兒子打個半死值得嗎?我問你,你每年給田氏送那些東西我說過一句話沒,但凡省下這一處花銷給你兒子,我也不至於這樣,你憑什麼每年給那老賤婢送東西?”
真是越說越不成體統。田氏雖然與他和離,卻是他的初戀,還給他養大一個兒子,他若一毛不拔豈不令人笑掉大牙。再說他送過去的東西才值幾個錢啊,不過是些滋補藥材和燕窩罷了。從前佟氏還是個知禮的,如今年紀越大怎麼越愛胡攪蠻纏,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劉義方心累不已,推開她道,“都一把年紀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我對你怎樣,你摸着良心自己尋思。”
佟氏沒想到劉義方也會給自己擺臉色,又仗着老夫老妻了,什麼難看事沒做過,便存心大哭,糾纏不止,就想要劉義方鬆口,要麼答應她從此不再給田氏送東西,要麼再給她一筆錢。
可這回她哭了半晌都不見劉義方有動靜,好奇之下偷偷睜開一條縫,三魂六魄差點沒給嚇飛。
劉義方面色白里透青,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扶着額頭,身形搖搖欲墜,有烏紅色的血正緩緩自他口中,鼻端溢出。
佟氏掩面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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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哥兒晚上都是睡在自己的小床上,那床做的彷彿一隻筐,四面有擋板,頂上垂下羅幔,就安置在內卧的碧紗櫥外,劉玉潔便是這樣與毅哥兒相處了兩個月。金氏覺得毅哥兒不鬧人,完全可以隨她睡在別的房間,劉玉潔猶猶豫豫試了一晚,毅哥兒半夜醒來發現給自己喂吃食的不是娘親,果然哭了起來,可金氏是個會哄孩子的,十分有耐心,哄着他吃飯,有了吃的,毅哥兒哭着哭着便也不再鬧人。
如此連續試了兩晚之後,毅哥兒便接受了金氏,但白日卻更加膩着劉玉潔,譬如將他放在炕上,劉玉潔從旁經過,若是不朝他看一眼或者捏一把他的臉,他定然要哭,哭的我見猶憐。如此,劉玉潔不管做什麼,必然先跟他打聲招呼“毅哥兒,你在做什麼”或者“毅哥兒,你且躺一下,娘親馬上過來”等等,只要這麼做了,他竟彷彿知事似的兀自笑得開心,四肢一張一張的。
沈肅卻不贊同劉玉潔太過嬌慣兒子,他是怕男子在婦人手中長歪,害怕兒子變成一個嬌慣的貨。也正是因為他,劉玉潔才不得不讓毅哥兒離了自己的懷抱單獨睡。
劉玉潔哭笑不得:“他才多大啊,知道什麼,難道你這麼大的時候不是跟着你娘。”
沈肅搖了搖頭,“我們沈家男兒怎會跟着娘親睡覺,自生下那刻就睡在自己的房間,不過是有乳母和婢女照應罷了。你看你,愛不釋手摟在懷裏一個月,又讓他睡在咱們屋,這樣長大后他必然凡事依賴你。你別看他小,一個人的性格就是自小形成的,三歲之前的他什麼樣,三歲之後他就什麼樣。”
劉玉潔見他這般嚴肅,且這話聽起來也好有道理,一時便也無法反駁。
沈肅見話頭壓了她,連忙湊過去溫柔說道,“女孩兒再怎麼嬌慣也不怕,總有我護着,可是男子漢若是個軟蛋,他將來如何護得住妻兒?”
劉玉潔早就動搖,便溫順的點點頭,“我聽你的便是。”
沈肅欣然的將她攬進懷裏,“我就知道潔娘最聽話了。”
劉玉潔哼了聲,“成親前你可是說什麼都聽我的,結果我這才發現,好些事情都要聽你的,否則就要被你數落出無數的大道理,你這騙子!”
沈肅捉住那隻撓過來的小手,一根一根親着,“那是,我可是下了好大的血本才騙來個小媳婦。講道理的時候你得聽我的,不講理的時候我再聽你的,你說可好。”
劉玉潔笑着去打他,“你這是變着法兒的罵我不講理呢!”
沈肅一面悄悄拉了帘子一面討饒道,“胡說,姑奶奶您是天底下最講理的,就連晚膳多吃了一口蛋羹都能賴我吃的慢了,讓您瞧見,害得您破了功。”劉玉潔又羞又氣,不准他再揭自己老底,兩人鬧成一團。沒過多久她便驚呼,“三郎不可,天還沒黑……”
結果天黑之後,劉玉潔才面紅耳赤從凈房走出,腳步略微搖晃,自是不想再搭理那孟浪的沈肅。憋了十幾個月的男人,當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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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毅哥兒認了乳母,劉玉潔這才有空收拾自己,每每沐浴之時,望着鏡中的自己,不免有些擔憂,確實比從前胖了點,主要是腰身,到底不比之前的緊緻纖細。蘇小寶卻笑她多心,“我師母剛生完孩子腰身趕你兩個粗呢,小師弟滿周歲后她不也變回原樣,瞧着沒甚分別。如今毅少爺才三個來月,您急什麼。”
劉玉潔靦腆的笑了笑,心裏當然急,只要一想起沈肅那雙火辣辣的眼睛,她便緊張卻更期待,無比的想要自己無時無刻不美美的,越這樣想她便越容不下一絲兒的肥膘。
如此,劉玉潔一連半個月每餐都只吃小半碗,只要沈肅上衙離府,她便去園子裏一圈一圈兒的逛,帶着毅哥兒一同逛,亂逛的時候還悄悄在衣服里多束了兩道軟綢,束的微微發緊,折騰了一個月後,腰身總算恢復到了從前。
這一夜,離府七天才歸來的沈肅剛要熄燈,卻見劉玉潔側身斜倚着炕上的大引枕對他嫣然一笑。沈肅心跳漏了半拍,她卻一臉無辜的爬坐起,“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沒看出來。但沈肅有了上回的教訓,立刻道,“瘦了。”
劉玉潔好不得意,“你看沒看出哪裏瘦的最明顯?”
沈肅額角沁出一點冷汗,胡亂悶了一個,“腰,對,就是腰受了。”她不是一直嫌棄那裏胖么。
劉玉潔心情大好,“沒錯,就是這裏。從前綠染給我做的腰封如今也能用了,大小剛剛合適。”
沈肅笑着奉承,“那可不是,我瞧着都瘦了一大圈,千萬別再瘦了,再瘦不好看。”
劉玉潔笑得愈發得意,冷不防被沈肅攔腰抱進了內卧,他啞着嗓子道,“別以為我不知你在勾引我。”
他將嬌聲討饒的她好一番收拾。
至此,沈肅也總結出了一個經驗,當女人問你“我是不是胖了”的時候,千萬要回答“不胖”,反之問“我是不是瘦了的時候”,哪怕她小臉肉嘟嘟的也得回答“瘦,可瘦了”。
此時的俱蘭正逢春暖花開,數千里的胡楊碧綠成行,葉片隨着晚風簌簌而喃,無邊春月映了滿室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