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沈肅的眼睛瞪直了,劉玉潔趴在他背上,他看不見她的神情,也無法擁抱她,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青澀而又略帶傻氣的懵懂少年,神情似是懵了,看不出是欣喜還是淡然,兩顆原就比旁人大一些的眼仁兒怔了片刻之後終於被巨大的狂喜取代。
卻說劉玉潔道出實情之後,一顆心就如那七八個吊桶,上上下下的折騰。明明這是一件好事啊,但說完之後的她彷彿在等一道判決書,心口被死死的揪成一團,無端的疼,尤其沈肅還突然變得安靜,是喜是怒竟不給她一絲的反應。
從來都是沈肅跟在她身後不停的追,對她的話奉若聖旨,即便爭執也是毫無原則的主動求和,更別說還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她就像一顆小苗兒,在他手中生了根發了芽又開出花,不知不覺的她已經深陷這溺愛的陷阱,直到此時才真正惶恐起來,因為她不知道如果有天沈肅不再追逐她、哄着她了,她的心是否會有撕裂一般的疼痛。
劉玉潔堪堪回過神,只能看見沈肅一側光潔的面頰,除了下巴上淡淡的青苒,他的肌膚白皙的幾乎看不見毛孔,而她,只想用力的環緊這個好看的男子,卻難以啟齒那句: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她到底還是有些倔強,不肯卑微乞憐,卻不知兩隻胳膊早已出賣了自己,正死死抱住沈肅,攥緊了他衣襟,無聲的要求他的愛一如既往。
沈肅狂喜的心臟跳的越來越快,心口也跟着起伏不定,他勉強定下心躍至開闊地,尋了一塊乾燥的地方放劉玉潔下來,回身用力擁抱她,彷彿兩隻交頸的天鵝,“潔娘,你真好,你真的好……”他感動的微微哽咽,“我沒想到你已這般的堅韌,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保住了我們的孩子。”
他說我們的孩子!劉玉潔便什麼都明白了,用力攥緊他腰側的衣衫,一頭扎進他胸口放聲大哭,將這些日夜的委屈和驚恐乾乾淨淨的宣洩出來。在這個人面前,她不需要偽裝成完美無懈可擊的樣子。擁有他,她又何必處處逞強?
沈肅這樣精明的一個人又豈不會不知劉玉潔害怕什麼,說實話,在此之前他想過了無數可能,也準備好了接受任何一種可能。他並不是那種寬容大度的男人,也從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但是這個叫劉玉潔的女人,擁有熄滅沈肅所有氣性兒的手段,並此沈肅還為之甘之如飴。
沈肅閉眼親了親劉玉潔發頂,小捲毛兒亂成這樣也是可愛的。他安慰她不要哭,緩緩的說道,“潔娘,不管你信不信,這一世的我,每時每刻面對你,都是十二分的小心與真心。在這段感情里,我每時都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去維護,不管遇到何種困難,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我唯一害怕的是你不夠投入,砍了我握緊你的手。”
劉玉潔給他的回答是仰起臉,拉低他的身高,用力的吻住他溫暖的兩片唇。
彼時山的東面有淡淡的光亮冉冉升起,她努力踮起腳尖,兩隻小手模仿他曾今的動作,輕輕捧住他臉頰,林中的陰影在一寸一寸的後退,她的睫毛上跳躍着一層搖曳的光。
沈肅心念俱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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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韓敬已那面,他並不信一個柔弱的女人能逃多遠,但怕她亂竄被機關所傷,馮如虎體諒他這番憐花惜玉的心情,一早就佈置好一切交代下去,但凡發現女人路過皆不準放箭。
山寨每個機關要道都有暗哨,每個暗哨兩個時辰內便要互通消息,防止被人暗中伏擊。而被沈肅滅殺的那一處暗哨超過了兩個時辰還沒動靜,很快就引起附近暗哨的注意,緊接着便發現三個兄弟皆被人一擊斃命。
接到消息后韓敬已精神大振,跟隨山寨的人親自過去查探,從現場的腳印不難看出一雙明顯偏小的,肯定是劉玉潔,而伴隨這雙小腳的還有一雙男人的腳印以及幾處不明顯的貓爪印。
韓敬已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拳頭攥的咯吱作響,對馮如虎道,“立刻飛鴿傳書,一旦發現那女人身邊的男人務必格殺勿論,賞金萬兩。”
馮如虎轉了轉眼珠,什麼人居然值得郡王如此大動干戈,轉念一想山城林府的秦州本就地勢險要,可這接應女子的男人不僅如履平地還端了他一個暗哨,不由警鐘大作,駭然不已道,“殿下,這人莫非是沈肅!他瘋了,居然以身犯險救劉娘子!”
韓敬已冷冷一笑,“更瘋的事他都敢做,我且告訴你,再沒有比今日斬殺沈肅更好的機會了。”
馮如虎眼光大亮,喜不自禁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登時轉身交代屬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這已經不是捉一個女人那麼簡單,而是斬殺朝廷要員,各路山頭無不全神以待,做好搏殺準備,一萬兩賞金又被馮如虎加成了一萬五千兩。
山寨的匪寇本就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一聽這一萬五千兩,縱使把個腦袋別在褲腰上也要拼了!
馮如虎已是胸臆激蕩不已,興奮的渾身彷彿有使不完的勁。雖然沈家在江湖頗有名氣,正常人都不會主動挑起事端,但馮如虎不是正常的那個,他乃前朝控鶴軍一員,由恩師一手養大,為朝廷出生入死,攢了半輩子的錢還沒來得及花就變天了,元德帝登基,並大力收買控鶴軍,那時的控鶴軍內部早就起了內訌,如此正好分成兩派,一派支持前太子,一派以恩師為首支持元德帝。結果沈家那老頑固,不顧恩師勸阻,寧願自刎也不願效忠新皇,自刎之前還將名冊交給了元德帝。元德帝原本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人,如今又掌握了控鶴軍名單,哪裏還需要恩師,不久之後便傳出恩師暴病身亡的消息。
這些年馮如虎四海飄蕩,身邊的師兄弟相繼離去,只有他活了下來且越混越好,越好之後便越想復仇,憑什麼恩師死的籍籍無名,還連累他們無所依靠,而沈家卻封侯拜相,步步高升?這種恨意與其說是為恩師鳴不平,倒不如說是馮如虎對自身際遇一落千丈的不平衡,在沈家的對比下更加嫉恨的毒焰。
從前沒機會報仇也就罷了,如今沈家的人送上門,他定然要抓住這個漏洞,像瘋狗一樣死死撲上去撕咬。更何況沈肅一死,那五千兵馬等同群龍無首啊,其中押送俱蘭的無數物資豈不都是他的,有了這匹物資,哈哈,造反都夠了!
貪念一起,馮如虎提上砍刀,不等韓敬已吩咐就急沖沖而去,這片山都是他的,只要他不答應,天皇老子進來也別想出去。
山寨開始調動人手,上下呈現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九安趴在窗口一直觀察,感覺到不對勁后隱隱擔憂,這些天也不見小灰過來,更沒有姐姐的消息,現在又出現這種可怕的氣氛,他不由一個激靈,難道姐姐發生了什麼事?
九安從牆上躍下,轉了轉腕子對瘸老道,“阿忠,我的傷勢已經大好,今天我們就走吧!”
瘸老重重嘆息,“是不是要去救那小娘子?”
九安的心思被人識破,卻也懶得遮掩,垂下眼難過道,“是我害了她,我會對她負責的。”
瘸老氣哼哼的,一面擺弄腳上的鐵鏈一面嘆息道,“你這傻孩子!如今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管他人死活。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娘子了?”如今九安也有十四歲,正是情感懵懂之時,面對溫柔又貌美的小娘子,說不定就動了凡心。
九安大驚失色,高聲喝止,“阿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胡思亂想,她大我兩歲又是人婦,我豈會動那種禽獸心思!”
瘸老頓了頓,方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而看守他們的土匪剛得到命令,十二個時辰之內不得離崗半步,現在山寨的主要兵力都去抓捕沈肅。
守衛的土匪氣個半死,大家都去抓捕沈肅有賞錢拿,憑什麼就我守在這裏啊!心裏不平衡的他便喝了一點酒,喝完酒膽子就更大了,登時一腳踹開門罵罵咧咧的,屋裏一老一小習以為常的坐在原地,也不吭聲。
這守衛更是氣個半死,在他看來,發脾氣的時候對方不能頂嘴,但一聲不吭同樣有罪,只有跪下了磕頭求饒才是正理兒,當下暴怒跳過去提起九安脖子道,“小兔崽子,進了爺這地盤就算你是世子也得跟其他狗東西一樣跪下來求饒!世子算個屁,咱們大當家的見了郡王都不用下跪。”
九安一張白皙的小臉被捏的發青,額頭青筋一鼓一鼓的,忽然大喝一聲,張手左右一旋,那束縛手腕的鐵鏈便死死勒住了守衛的脖子,力道之大,當場就擰斷脊骨,發酒瘋的守衛抽搐了兩下翻個白眼倒地。
瘸老三下五除二拆了自己身上的鎖鏈,又去幫九安,二人走出大牢迎面撞上五個膀大腰圓的土匪,雙方都嚇了一跳,瞬間打做一團,其中一人飛快跑出去報信,剛跑了數十步便一頭栽進地上,後背插了把明晃晃的砍刀。
九安箭步竄上前,又就地一滾躲過後方射來的厲箭,拔/出屍體背後的砍刀,雙腳一蹬地面重又躍入屋脊飛檐,幾個跳躍就不見了蹤影。留在後面斷後的瘸老行蹤更是詭異,別看他連路都走不好,可跑起來又彷彿一條滑溜溜的蛇,又軟又快,彷彿沒有骨頭,讓人攥不住也追不上。
九安這一路飛奔,又是撿了高處,不停觀察四周情形,忽見一隊土匪整裝待發,為首脖子上系紅巾的一看就是個小頭目。因這一行人不過六個,他與瘸老突襲飛快了殺了五個,獨留那猝不及防的小頭目。
小頭目就是個負責後勤的,在此列隊整裝是為了隨時候補站崗放哨的位置,武力值並不高,吃了九安這一遭暗算哪裏還有還手之力。
九安捏住賊人脖子厲聲問道,“想活命就快告訴我那個女人在哪兒?就是兩個月前隨郡王一同前來的那個。”
隨郡王一起來的有兩個女人,不過都住在一起。小頭目一面求饒一面指了大概位置。
九安丟開小頭目,轉身就往劉玉潔所在的小院奔去。小頭目鬆了口氣,撫着心口道,“幸虧我反應快,否則可就小命……”
“不保”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扣住腦袋生生一擰,擰斷了脖子。瘸老笑嘿嘿冒出來,“他不殺我,我可沒說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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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光的山林,山耳貓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後面跟着沈肅,劉玉潔眯着眼趴在他背上,呼吸均勻,睡意深深。
沈肅兩手別在後面托住她,緩緩的往上竄了竄,繼續往前走。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緣故,劉玉潔本就容易疲倦,再加上緊張,整個人就像繃緊了弦,如今見到沈肅,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力氣就像被掏空了一塊似的,趴在他背上,他又處處小心,溫柔呵護,想不困都難。
他們這一路平安的繞過了三個暗哨,已經走到了半山腰,為了不給那群土匪留下可循之跡,如非必要,沈肅都盡量避開搏鬥。
沈肅察覺背上有動靜,這才小聲問道,“是不是餓了?再走一會兒我再找些吃的給你好不好?”
劉玉潔蹭了蹭他后脖頸,臉頰隨之貼在上面,愛嬌道,“我不餓。”
沈肅眼底一片柔情蜜/意,托着她輕輕晃了下,“騙人,我都聽見你肚子咕咕叫了。”
劉玉潔兩頰立時燒紅了一片,這才羞赧的承認,“好像有一點。”
沈肅雖然看不見也能想像出此時的她神情有多可愛,“此番讓你們母子倆受委屈了,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們。”
劉玉潔依然枕着他脖頸小聲問,“三郎,我沒想到你這麼喜歡孩子。”
沈肅啞然失笑,抬眸望着碧藍如洗的天際,幽幽道,“我喜歡孩子,非常非常的喜歡,特別是你生的。”
“那你之前為何還答應我不生孩子的條件?”
“因為比起孩子我更喜歡你呀。”
劉玉潔甜蜜的眯起眼睛,環緊他脖頸,又道,“那我們第一個孩子是男孩好呢還是女孩好?”
沈肅很認真的想了想,“男孩吧。”不等劉玉潔提問他便兀自解釋起來,“潔娘今年才十六歲,在我眼裏還是小孩子呢,生個兒子的話,我和他一起疼你,然後再生個女兒,有了兒子我才好分心多疼疼女兒,要不然我的心裏全是你,豈不是委屈了女兒。”
劉玉潔埋頭蹭了蹭了他,“你的嘴巴是吃了蜜嗎?”其實沈肅是一個特別正經的人,尤其在外人面前,儼然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從前的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想像這個正經又無賴的人說甜言蜜語的樣子。
前世,他也不曾對她說過一句。想到這裏劉玉潔忽然笑了,還想前世做什麼,眼前這個人不曾害過她一下,疼她疼進骨子裏,最重要的是她也好喜歡他呢。劉玉潔嘴角微揚。
山耳貓忽然叫了一聲,弓起身子猛然彈跳而起,方才站的地方被一支箭射穿。
沈肅眉宇擰緊,迅速放下劉玉潔,“在這裏坐好,不準亂動也不要怕,那些人只想捉你並不會殺你。”
劉玉潔回過神,一雙格外吸人魂魄的大眼睛淚濛濛的,卻又彷彿怕拖他後腿,明明攥住他的衣袖不放,卻用力的點着頭。
沈肅笑了,摸了摸她腦袋,“傻瓜,你還在這裏,我怎敢有事。”
放箭的土匪很快圍了過來,其中一人放飛手中信鴿,給山那邊的傳信。沈肅早已料到這幫人的伎倆,捻起事先準備好的石子,咻地射了過去,信鴿慘叫一聲墜地,這可是一千兩銀子一隻的信鴿啊,比之朝廷軍隊專用的也不差,竟被沈肅一石頭砸死了,這群土匪又怕又心疼,今日唯有斬殺沈肅將功贖罪了。
那名放信鴿的土匪也在頭目的示意下飛快遁走,打算以人力通風報信。
這邊沈肅已經與那五個人打起來,一記窩心腳踹的首個衝上來的矮瘦土匪直抽抽,他順勢奪了這土匪的砍刀,登時如虎添翼,打的另外三人慘叫連連,頭目見形勢不對,爆喝一聲加入戰局。
看不出這頭目竟是個練家子,一身銅皮鐵骨,彷彿刀槍不入,趁另外三人纏住沈肅之機,從後面偷襲,幸而被沈肅察覺,飛快的擺脫那三人,舉刀擋住頭目劈來的一記絕殺。
這頭目的刀明顯跟小嘍啰的不一樣,青白色,寒光森森,同他刀槍不入的身體一樣堅硬。兩刀相接,發出刺耳的金屬相撞聲,沈肅手裏的刀霎時裂開幾道細紋,連刀刃都卷了。
頭目嘿嘿一笑,“沒有刀,看你如何接得住老子的攻勢,長安沈肅也不過如此啊!”
沈肅冷笑一聲,“原還以為這裏藏龍卧虎,竟有你這樣一個高手,現在看來不過是個藏頭露尾,善於偷襲的鼠輩。”
何止善於偷襲,還以自己有武器別人沒有武器為榮。
頭目惱羞成怒,狠狠呸了一口,命那三人配合自己,只要再給他一個偷襲的機會,沈肅的人頭必定手到擒來,誰知那三個小嘍啰一個比一個沒用,很快就被沈肅打的倒地不起。
想來偷襲這招用不了了。頭目怒喝一聲,自恃武器兇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砍向沈肅,他招式又快又狠,令人目不暇接,這樣的刀法,這樣的鋒利,挨一下,連皮帶骨都得去半邊。
沈肅左躲右閃,避開一次次殺招,頭目趁他倒地,竄上前彈跳而起,攻勢迅猛如雷,大有絕不讓沈肅翻身而起的意圖,最後一擊,他再次舉刀下劈,孰料刀還未落下小腹就吃了沈肅一腳,這一腳踹個不輕,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置。
趁着這樣一個喘息時機,沈肅左手自腰間一扯,竟從那看上去十分尋常的腰封里扯出一條銀光,薄如蟬翼,寒氣逼人。
頭目連滾帶爬往後躲,也看不清那銀光具體是何物,只覺得滿眼都是銀花花的,所到之處掀起一股勁柔的風,在他引以為傲的銅皮鐵骨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口子。
世上竟有如此鋒利的武器!頭目這才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是控鶴軍失傳已久的銀龍軟劍?喉嚨忽然一涼,他怔了怔,再也說不出話。
沈肅拭去嘴角血跡,迅速收回軟劍,從懷中摸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在火摺子上擦了擦,刺啦一聲就開始冒煙,咻地竄上雲霄,像煙花,但只有一道白煙,然後迅速消散。剩下的火則丟在了頭目血淋淋的屍身上。
劉玉潔沒用他吩咐就自己跑上前,跳進他懷裏。
沈肅抱着她邊跑邊道,“周明那邊已經準備好,這一路暗哨都被我摸個七七八八,又毀了三處,今日我定要這幫賊寇死無葬身之地。潔娘你再忍一下,千萬別害怕。”
劉玉潔堅強道,“我不怕,你不用安慰我,我相信咱們很快就能出去。一定要周明將這裏圍個水泄不通。”後面的話她沒說,但相信沈肅一定明白,圍個水泄不通之後就把韓敬已也當亂賊斬了,誰讓他混在裏面的。
沈肅緊了緊胳膊,更加放快腳步,而那個傳信的賊寇已經領着大批人馬飛奔而來,他們對山上地形瞭若指掌,比起沈肅,行走速度只快不慢。只要他們能拖住沈肅兩柱香時間,後續更多人馬都將趕上,天皇老子也插翅難飛。
果然沒走多遠,沈肅又將她放下,倘若沒有將所有人滅口的把握,他輕易不會使那銀龍軟劍。
劉玉潔咬緊牙關,不停攥緊了手心,恨不能舉着剪刀扎死這群土匪,可她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甚至還懷着孩子,於是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群卑鄙無恥的小人圍攻她的男人。
雖然從實力上可以看出沈肅一路都在碾壓,但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這群人少說也有二十個,二十個打一個,先不論這麼拖着會不會拖來追兵,就這樣車輪戰下去,沈肅的體力早晚要被耗光。
劉玉潔在這面心急如焚,殊不知有雙眼睛一直在不懷好意的觀察她。那是個國字臉的土匪,皮膚烏黑,悄悄然的着朝她靠過來,咧開嘴一笑露出黃橙橙的牙齒。
劉玉潔尖叫一聲,猶如觸電般躲開男人伸來的手,山耳貓驀地從樹枝間鑽出,豎起了尾巴,不停朝那男人嘶吼。
國字臉是個愛投機取巧,眼見那沈肅太能打,靠過去挨一拳是輕的,一個不好說不定還會送命,可這個天仙一般的美人兒不一樣,她手無縛雞之力,又是上面點名要找的人,如果他趁亂把這女人綁回去,豈不是不花費一點力氣就能白得一大筆賞錢。再看這女人弱不禁風的,路上肯定跑不快,他就有借口抱着她跑,雖然沒福分吃掉,但可以過過手癮啊!
國字臉在這裏打個好算盤,擠着一臉噁心的笑,“小美人,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帶你去見我們的老大,從此吃香的喝辣的,還能穿綢緞做的衣服。”
劉玉潔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幾乎要吐了,不停乾嘔,猛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剪刀扎了那隻企圖摸向自己臉頰的黑手。
國字臉慘叫一聲,罵罵咧咧就要踢過來,只見那不停朝自己吼叫的瘋貓忽然竄上樹返身一躍就跳他臉上,眼珠子都要被扣出了。國字臉掐住山耳貓剛要用力捏碎,冷不丁太陽穴就挨了一腳,登時七竅流血,渾身打擺子。
沈肅彎身抱起劉玉潔迅速朝山下跑,他又不是傻子,一旦有脫身機會豈會跟這群人耗下去。
身後的土匪烏拉拉追過來,驚得劉玉潔都不敢吭聲,唯恐自己連累沈肅分心,哪怕一絲一毫都不敢,只能睜大水蒙蒙的杏眸,死死瞪着這群凶神惡煞的瘋狗。
再這樣下去,沈肅遲早會沒有力氣的。劉玉潔狠了狠心,哭道,“三郎,你快些放我下來,他們不敢殺我,最多送我去見韓敬已,但你不行,一旦被他們捉住就是死路一條。”
沈肅厲聲喝止她,“我不會死,也不斷不會讓那禽獸的臟手再碰你一下。”
劉玉潔被他吼的淚如雨下,已然分不清是傷感還是感動。
前世倘若他也這樣去阜南道保護她該多好。
不,也不好。那樣的話她又如何遇到這一世的他,令她為之心悅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