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隨着韓敬已一同進來的還有一陣山風,從大敞的的黑漆木窗吹進,頃刻滿室飄蕩新開的玉簪清香,嗅着這熟悉的味道憤慨欲絕的劉玉潔才稍稍鎮定幾許。

窗外天色微暗,夏季的雨水真是說來就來,而她此刻的心情也如這細雨陰雲一般,沉甸甸的化不開,立在她對面的三個人,任何一個都能掐住她,將湯藥灌下去。

阿如是個長着憨厚面孔的機靈人,她對身畔高壯的女子使個眼色,便垂着眼皮悄然退下,還貼心的將外間兩扇大門合上。這兩扇門板用着上好的木料,又沉又結實,閉合的時候發出冗長的“咣”,劉玉潔渾身一顫,握住寶釵的手又往皮肉里進了一分,她雙目浸染淚霧,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嚇的,直勾勾的盯着韓敬已,那模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恨。

韓敬已知她並不想死,只不過是要仗着自己的寵愛達到目的罷了,但到底有前世的陰影在,他也不敢就此冒險,只能忍氣吞聲的冷靜片刻,眼眸深凝,端得一副冷峻面孔,“我且問你,你是不是還想回到沈肅身邊?”

劉玉潔揚起下頜,吞咽了下,脆聲道,“是。”

韓敬已嗤笑,“那你可想過回去之後的萬般境況?”

劉玉潔果然神情震動,玉魄似的的眼仁兒微微晃動,哽咽的啞聲反問,“縱然有萬般境況也好過我此時的境況吧?”

回去之後她將面對的境況無非是名節掃地,再壞一點也不過是被沈肅有所猜疑,可那樣的境況真的不會比現在更遭:落在韓敬已手裏,世上便沒有劉玉潔了,也沒有威寧侯府的三少奶奶,她必然要被人換個陌生的身份,從此再不能與家人團聚,還要被這個壞男人握於鼓掌之中把玩。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你不是你了更悲慘?

劉玉潔雖然嬌弱,但不糊塗。這個男人看着對她千嬌百寵,實則心腸冷硬。

韓敬已雙唇緊緊抿了抿,慢慢說道,“從一開始我便要真心求娶於你,此生除了你我斷不會碰別的女人一下,是你自己意氣用事,一意孤行,嫁於沈肅!即便發展到今日,我待你的心也不曾變過。你猜的沒錯,我既然搶了你回來,自然不能讓你再當劉玉潔了,但這只是暫時的,我發誓不久之後一定會名正言順的迎娶你。”

劉玉潔並沒有動容,寶釵仍是死死的抵在頸側,許是她肌膚太過白皙,也許是那血珠太過紅艷,韓敬已負手看她,心想這簡直是一匹不甘屈服又烈性的小馬駒。

他放軟了聲音誘哄道,“好乖乖,鬧夠了就把寶釵給我,再不要這樣嚇唬我了,聽話。”說著又往前邁了一步。

劉玉潔下意識後退,後背貼上了牆,再無退路。山雨頃刻轉急,密密匝匝拍打屋檐,冷風不斷的從窗子裏擠入,韓敬已又上前一步,在她驚恐又防備的盯視下從容的關窗。

劉玉潔打了個寒顫,一張白如縞素的小臉彷彿這場風雨中的嬌/蕊,“你真的會名正言順的娶我?”

韓敬已笑道,“我答應給你的東西,可曾有一樣沒兌現?”

劉玉潔彷彿有些鬆動,又問他,“你當真傾心於我?會珍惜我嗎?”

韓敬已頷首,“是。”

“那為何從前不曾告訴過我?”

“是我的錯。”

劉玉潔握住寶釵的手明顯開始戰慄,眼角有晶瑩的淚珠兒溢出,沿着那姣好若霞姿月韻的玉顏滾落,可那微瞠的杏眸到底還未完全的臣服,顫聲喊道,“從前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對我有感情,我一直以為你在報復我,可殺人不過頭點地,上輩子的我已經死了,你的報復也該結束。可這輩子我又遇到你,你還是不放過我。你說你傾心於我,可是喜歡一個人不是該努力的讓她快樂和幸福嗎?你看看你給了我什麼?韓敬已,你看看我,哪裏還有半分的快樂與幸福。”

她從睜開眼那一刻,便是歡喜少憂思多,一直困在他給的陰影中,不斷的逃亡,途中還要左躲右閃的避過他投來的獵網,直至今天,從頭到腳已是狼狽不堪。她不過是個養在深閨多年的小女子,何德何能要承受他這狂野幾欲焚盡一切的愛意?

韓敬已眼皮微垂,靠身側的案幾放了一碟五香杏仁兒,他狀似不經意的拈了一顆,置於食指與拇指之間把玩,抬眸視她而道,“好乖乖,你這般委屈不管是打是罵我都認了。只要你從了我,我便什麼都依你還不成?沈肅能給你的,我也能。你可仔細想一想,哪一次不是我想疼你,你自己害怕才折騰成這樣?”

“如果我不想要呢,我就是喜歡沈肅,我就要與他在一起。”

韓敬已敷衍道,“好好,與他在一起。在這之前先得把命留着,你就聽我一回,快過來讓我看看傷的重不重?”

劉玉潔搖了搖頭,“你騙我。”

“不騙。”

“你是不是還想弄走我肚子裏的孩子?”

“不弄。”

她淚濛濛道,“你若給我的孩子一條生路,我便……我便試着接受你。我不知道何時能接受,但我想嘗試一下,你也別逼的我太緊。”她是走投無路了,什麼話都敢瞎說,一旦脫身不捅他個十刀八刀才怪。

韓敬已眼眸一亮,十分感動道,“真的嗎?你早這樣表態我們何至於此,好乖乖,我答應你。”

劉玉潔這才感到頸側火辣辣的痛,衣襟濕了大片,竟是被那熱滾滾的血流浸染,眼前卻忽然一花,握着寶釵的腕子又痛又麻,她尖叫出聲,寶釵應聲而落,韓敬已疾步欺身上前,一手扣住她脖子,將她扯進懷裏,另一手捏住她腕子,惡狠狠道,“我今個總算見識到你這滿嘴胡話的本事了。”

劉玉潔大驚失色,不停尖叫,“你又騙我!!”

韓敬已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俯身用力抵住她額頭,咬牙道,“我騙你?到底是誰騙誰?我問你,你會給我機會嗎?劉玉潔,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拿我當傻子看待是吧?從前我上當是願打願挨,如今你可給我老實點吧。哈哈,給我機會,騙鬼去吧,此生我就沒指望你會愛上我!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他嘴上糊塗,心裏比誰都明亮,這個女人不會喜歡他的,但不妨礙他喜歡她。可她不該用“可能會喜歡他”這種事來令他既歡喜又驚恐。感情這種事真掰扯起來,作為壞人的韓敬已又何嘗不委屈,她口口聲聲指責他,卻不也在玩弄他的感情!

韓敬已神情猙獰,伸臂一撈,便將她夾在臂彎里。

劉玉潔瘋狂掙扎,淚如雨落道,“放開我,你放開我,韓敬已,我沒騙你,我說的是真的!”

韓敬已將她扔在榻上,端起葯碗飲了一口,舌尖一頂度入她口中。

劉玉潔肝腸寸斷,苦澀的葯汁順着喉頭一滾而下,她掙開韓敬已,撲到案前,不停作嘔,強迫自己吐出。

******

靠近驛站的一處密林空地,沈肅抱着痊癒的山耳貓,張開手,放它躍上樹梢,“小灰,你可一定要幫我找到潔娘,她膽子小,又離開我這許多天,定然要嚇壞了。倘若看見我的信一定會有所慰藉。”

這些天他在山寨附近轉悠,摸清了八個暗哨,在不驚動機關的情況下,他一個人進進出出勉強不成問題,但若要把潔娘完好無損的帶出來尚還需要一點時間,現下當務之急是要知曉潔娘在那邊的情況以及確認她的大概位置,而這兩點的關鍵便是潔娘心愛的小灰了。他相信小灰一定能做到。

山耳貓通人性,一輩子只認一個主人,它肯定會去找潔娘,否則就不會徘徊密林兩個月始終不肯離去。

周明走過來,沉聲道,“剛才接到密報,朝廷派遣的剿匪官兵已經到了朱澤鎮,距離秦州不過一天的路程。此行承易郡王任剿匪督察使,聶秋寒為剿匪將軍。”

再沒有比軍隊更關乎社稷存亡的,元德帝縱然再糊塗也不會讓韓敬已插手京畿安防之事。可現下,他不僅點選了五城兵馬司的精兵武將,還把韓敬已安排進去了。長安的人或許還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作為韓敬已的敵人——沈肅,他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周明也有同感,皺眉道,“他既是來剿匪的,為何隱瞞行蹤提前兩個月趕到,甚至還與賊寇打成一片,難道就是為了劫持三少奶奶?”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劫持劉玉潔只是他順便的一個計劃,以他目前的實力,還沒有功夫單單為一個女人大費周折。

沈肅沉吟片刻,“我總覺得元德帝最近很反常。這些先放置一邊,單從韓敬已的舉動來分析:他從去年開始便漸漸展開手腳,不再一味低調沉默,如今又想在軍中分一杯羹,那定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績給世人看的。”

周明睜大眼睛,“所以,他這回還真是來剿匪的!我-操,那這幫賊寇還跟他攪在一塊,豈不知死期就要來了!”

山寨里賊寇兵肥馬壯,他們也不與沈肅硬碰硬,只要這樣耗着就行。沈肅有軍務在身,已經在秦州耽擱兩個月,這可是重罪,如果再耽擱一個月,恐怕就要掉腦袋了。

大當家的葛江龍憤慨地對二當家的馮如虎道,“老子縱橫江湖這麼多年,總算碰上個刺頭,他娘的,若不是那狗屁小白臉郡王攔着,老子這就去扒了沈肅的皮。”

他在秦州強橫慣了,就是知府也拿他沒辦法,更別說從前把那群官兵打的求爺爺告奶奶的戰績。冷不防橫空殺來一個跟他叫板的,且還追着他打的,心裏會舒服才怪。在沈肅手裏吃了不少虧的葛江龍,鬥志昂揚,一直伺機報復。偏偏被韓敬已指手畫腳,這也不行做,那也不許做,他才是這塊山頭的老大啊,憑什麼要聽這傢伙的話,郡王又怎樣,他連皇帝都不怕。

馮如虎笑道,“大哥莫急。沈肅的時間沒有咱們多,再拖拖不過三個月,但您要是去打他,不就等同給他借口:不是我不想走,是這幫傢伙不給我走。如此一來,朝廷不但不怪罪於他,說不定還要派更多援軍前來,豈不是令他稱心如意?雖然大哥您神勇無敵,可下面的弟兄們總還有力不能及的時候啊。咱們犯不着損兵折將,偏就按兵不動,敞開大門請他走,這可是他自己不走,到時候自然有朝廷來為大哥您出氣!您還怕這口氣出不了?”

所以現在是沈肅巴不得他上來打的意思啊!葛江龍才不會讓他如願,又對馮如虎的一番話十分受用,心情不由大好,“也好,如今就這麼安排吧。不過你再去幫我探一探那郡王:便說我遠在秦州,已經有一年沒有收到三殿下的消息,他既是三殿下的人,便替我問問那一箱黃金究竟如何處置,再不給決斷,我便要自己想法子了。”

馮如虎出主意,“當然沒問題。不過大哥,今晚夜宴,您不妨親自試探一番。”

葛江龍點點頭,“也好。”

山寨殺豬宰羊,后廚煙霧蒸騰,不時飄出酒菜香氣,這幫成了氣候的傢伙可比一般的寨子會享受多了,不但有酒有糧,還養了一群唱歌跳舞的美人,專門供老大消遣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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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劉玉潔,尚在昏睡中,本就比常人濃密的睫毛忽然動了動,漸漸轉醒,意識如流,從四肢百骸一涌而上,她不禁蹙了眉心,喉嚨溢出一聲沙啞的痛呼,纖細嫩似玉蘭的脖頸到底是被寶釵扎了個血洞,雖說沒有性命之虞,但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她茫然的睜開眼,暈睡前的記憶紛至沓來:她被韓敬已扣住后脖頸,強按着喝葯,嘴對嘴的餵了一口便不停嘔吐,可那苦澀的葯汁多少還是流入了肺腑一點,韓敬已到底念着她有了身子不敢再用強,便軟硬兼施的誘哄她聽話,還說要帶她離開土匪窩回長安,只要她不哭鬧,聽他這一回,此後他都依着她。她佯裝順從,趁他不注意就往門外跑去,殊不知夏雨纏綿,庭院濕滑,驚慌之下她腳下一崴,堪堪撲進泥濘中,當時就小腹顫痛了一下,她失聲痛哭。韓敬已疾步追來,將她從地上拎起,又擦了擦她一胳膊爛泥,對她大喊,結果她驚怒交加,堵了心口,堪堪暈過去。

韓敬已坐在旁邊,看她那雙格外惑人的杏眸正一點一點在自己臉上聚焦,“醒了,便起來喝口水吧。”

劉玉潔卻先去探自己平坦的小腹。

韓敬已冷哼一聲,“怕什麼,那孽種命大的很,還睡在裏面呢。”

劉玉潔恨他喊自己的孩子是“孽種”,但這卻不是呈口舌之快的時機,她頂着一頭亂髮爬坐起,才發現脖間纏了韓敬已的帕子,想是用來包紮傷口的,因這一低頭,又扯痛了那裏的皮肉,疼的她咬緊下唇,淚光在眼眶直打轉。

韓敬已收起視線,諷刺道,“原來你還怕疼,我道你可能是個女壯士呢,少不得要向這裏的大當家推薦你一二。”

雖是諷刺,可話語之間不禁溢出些許溺愛,他到底還是捨不得她那喊疼時要死要活的模樣,床上床下都無甚差別。

劉玉潔顰眉忍痛道,“謝謝……殿下讓着我這一回。”

謝他個鬼,她恨不能抓花他的臉,再用盛放湯藥的霽紅瓷碗砸破他的頭。

韓敬已淡淡掃了虛弱的她一眼,先不管這句話的真假,只聽在耳中其實還是相當震動的,他到底要讓着她一些,現下她又服了軟,他對她便也沒了脾氣,只傾身抱了抱她,“好乖乖,以後莫再嚇我了。我晚些時候再來陪你。”

他給立在旁邊的阿如遞了個眼色,便舉步離開。

從現在開始阿如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盯緊了她,劉玉潔不厭其煩,推說頭疼怕吵,強行驅阿如到門外守着。

阿如想了想,只好應承下來。她離開沒多一會兒,劉玉潔就重新推開窗子,此時的她渾身都疼,連頭髮也懶得梳,心裏只有唯一的希望了,這希望甚為渺茫,連續等了這麼多天,今天又連番遭受刺激,她忽然想放棄了,撫着小腹心口一片冰涼,卻聽一聲嬌嫩的貓叫,被雨水澆的好似落湯雞一般的小灰躍入視線,它可憐巴巴的扒着窗檯,微微顫抖,脖間被人綁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是一隻同樣濕透的荷包,可在看清荷包的樣式那瞬間,劉玉潔不禁熱淚盈眶,全身血液又開始歡快的暢流,心臟如雷跳動。

是她的三郎,沈肅。

******

且說韓敬已整理一番,來到土匪用來召開盛宴的龍虎廳。

大當家葛江龍大馬金刀坐在上位,見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殿下來啦,快請入座。”

好大的臉面,竟敢要韓敬已坐在他下首。馮如虎不停朝葛江龍使眼色,葛江龍視而不見。

韓敬已側首打量自己的座位一眼,走過去,撩起衣袍而坐,他本就有副雅人深致的外表,且又是皇室出來的人,無論是氣勢還是氣質都非葛江龍所能比,他往這裏一坐,眾人眼睛便亮了,跟着往這裏看,無形中便讓葛江龍有股壓迫感,即使坐了上位也如鯁在喉。

酒過三巡,這葛江龍漸漸露出了粗鄙面目,歡快的來到場中,與那一群小娘子嬉戲,這幫粗人大概沒見過美女,各個挑了庸脂俗粉彷彿貂蟬在懷一般的得意非凡。

有舞姬前來獻媚,都被韓敬已的眼神嚇退。

葛江龍哼哼笑道,“殿下可是看不上我這窮鄉僻壤里的美人?那倒也是,見過了長安的美人哪裏還能將這些放在眼裏。我少年時曾去過一次長安,用你們讀書人的話來形容,那可真真兒是百卉千葩,目不暇接,想必殿下藏在院子裏的那位應當是百卉千葩中的極品吧,敢不敢拿出來讓我等開開眼。”

他們都知道韓敬已帶了一個女人進來,但除了韓敬已的人,這些土匪並不知那女人什麼樣甚至什麼來歷,隱約猜測與沈肅有關。葛江龍雖然沒將韓敬已放在眼裏,但他此話也確實不是要挑釁韓敬已,在他們土匪看來,談論彼此的女人就跟談論你今天吃了什麼一樣隨和,甚至還能促進感情交流。

韓敬已目光驟然犀利,捏着杯盞的骨節泛白,轉眸看向葛江龍,“你不配。”

葛江龍凝噎,張大嘴巴愣住,回過神便氣的個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但他並非一味的有勇無謀之人,便狠狠咽下這口氣,粗啞道,“既然不說女人,那我倒有個正事要問殿下。”

韓敬已右肘愜意的搭在圈椅的扶手上,淡聲道,“說。”

這小子吃錯藥了吧!態度怎麼跟從前大相逕庭!前些日子還是溫和謙遜,怎麼今日才想起端起郡王的架子。葛江龍不悅道,“我與三殿下的惡鷹素來不睦,那小子貪了我一箱黃金,這事三殿下包括身邊的人都知道,三殿下允諾要為我主持公道的,可這事拖了一年還沒個准信,既然你是三殿下的人,又是他叔父,你便給我一個說法吧。”

韓敬已挑了挑眉,呵呵笑道,“還有這種事?”

葛江龍精神大振,粗大的掌心往岸上狠狠一拍,探身向前死死瞪着韓敬已道,“你不是三殿下的人嗎,難道連這事都沒聽說?”

韓敬已搖了搖頭,“大概是本王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說這等事。”

葛江龍一雙凸出的牛眼一眨不眨的瞪了韓敬已一會子,忽然哈哈大笑,“好,好,沒聽說也罷。”

韓敬已嗤笑一聲,“大當家何必要用這種方式試探,本王很喜歡這片寨子,可是寄予了相當的厚望。”

馮如虎咳嗽一聲,又給葛江龍使眼色,可他還是一意孤行,甚至再次走下位置,來到韓敬已身邊,醉醺醺道,“算你慧眼識英雄,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規模,老子連朝廷都不怕,前兩年為了三殿下才蟄伏不動。”

韓敬已依然保持端坐后倚的姿態,下頜微抬視葛江龍道,“本王便是慕名而來,想必大當家的這些年也藏了不少好東西吧,那一箱黃金算什麼,聽說你在汝南還有一座金礦。”

葛江龍酒醒大半,頓了頓,忽然換上無賴笑臉,“金礦哪有美人兒來得實在。”他攬着美人的脖子親了好幾口,又指着韓敬已的鼻子大咧咧道,“快把你藏的美人兒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就憑你這皮相,那美人定然也是個絕色,只要讓我等開了眼,再談金礦的事也不遲。”

韓敬已垂着眼扶額,似乎在控制什麼,再抬眸已是森冷陰鷙,“你再敢用這張臟嘴提及她,我便要你再也說不出話。”

葛江龍大怒,推開美人箭步竄上前,右腳就踩着韓敬已的案上,單手攥住他衣襟,提上前來,幾乎是眼對眼的對他大吼,“少在老子這裏擺譜,老子連皇帝也不怕,別以為我不知你此行是為了……”

為了……為了……他努力想要把下半截話說出來,卻發現喉嚨一空,有風灌了進去,嘶嘶的,再也發不出聲,眼前被血霧氤氳。

韓敬已握着匕首,在他脖子上轉了一圈,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輕輕一推,葛江龍就像一團棉絮那樣朝後仰倒。

龍虎廳瞬間沸騰起來,充斥着舞姬的尖叫聲。

葛江龍雙目圓睜,紋絲不動,顯然是死透氣了,他以為韓敬已不會武功,且就算會也不該有這麼快的身手啊,簡直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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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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