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此時的城門口,王怡錦的車隊已經全數進城。此次來京,姚鴻達放心不下,便也親自跟來了,畢竟王怡錦曾以尼布楚國主的身份見過清廷的皇帝,如今不過才過了兩年,他的身量容貌雖然也有些變化,但畢竟極少,若是不小心被人認出了身份,只怕要有麻煩。

王怡錦卻並不擔憂,當日他在熱河並未與任何人深交,如今只要在面容上稍作掩飾,想來也不會被人所察覺。不過此次他卻是不方便帶岳興阿一道來京,便把岳興阿留在了陝西,以便操練馬家灣里的青壯。

姚英派來在城門口迎接的正是他的長子姚青,他一眼便看到了姚鴻達,忙上去行禮,口稱伯父,隨即才好奇的看了一眼年輕的王怡錦,他是姚英的兒子,自然知道王怡錦的身份,只是此前並未見過,如今初見,自然免不得有幾分好奇。

感受到這目光,王怡錦不以為杵,眼神看了過來,對姚青點頭一笑,眼神靈動中並沒有不耐煩,也不見長途跋涉的疲憊,正是神采奕奕的很。

姚青給王怡錦也見了禮,這才說道:“前日大雪,家父正擔心會耽誤了公子和伯父的行程。”

王怡錦沒說話,姚鴻達卻是笑道:“累英弟擔憂了,一轉眼,青兒也這麼大了。”

姚青面上一紅,忙道:“此地不是講話之所,還請二位隨我來。”

說罷,忙引着王怡錦這一車隊的人去到了萬象居。馬車一路進到了萬象居的主院,有客人見到馬車隊伍魚貫而入的場景,都在打探一二。因姚英已經先行叮囑了一番,因此萬象居的侍者們便只道,這是姚家商行的人前來盤賬,客人一聽便不再追問了,畢竟眼看着年關將至,商家派人來盤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而此時主院中,王怡錦剛剛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下來,抬眼便看到了胤禩正立在院門口,他穿了一身淡藍色長袍,外面照着一件大氅,身形依舊頎長挺拔不顯分毫的臃腫,一雙眸子裏正望過來,眼底全然都是與周圍寒冷冰雪截然相反的溫暖。

王怡錦的神色也是一凝,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那雙桃花眼裏也迸發出了濃濃的喜悅,緊走了兩步到了胤禩的身旁,張開雙臂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此時他們二人站在院中,周圍一雙雙眼睛看着,見了這種場景,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呆愣了一陣。

姚鴻達也不例外,他雖然知道自家小公子和八貝勒的交情很好,但是真正見到他二人如此親密無間的相處,卻是頭一次。姚鴻達不由心裏一沉,隱隱有些不大好的揣測卻是不便明說,只能走上前去,對胤禩拱手道:“見過八貝勒。”

他這一打招呼,胤禩自然不能不應,他總不好保持着抱着王怡錦的姿態回應,便也只能暫且鬆開了王怡錦,然後好整以暇的對姚鴻達點了點頭,笑道:“姚大叔別來無恙。”

他一貫是稱呼姚鴻達為姚將軍,此時忽然改口,隨着王怡錦稱呼他為姚大叔,一來是因為怕將軍的稱呼引來麻煩,二來也是別有一番隱秘的心思。剛剛小錦剛剛下車就撲了過來抱住了他,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懷中擁着小錦,胤禩在電光石火間便也明白了小錦的想法,看來,小錦也是想要把他們兩個的關係漸漸透露給一些道,因此才變得不再那麼顧忌了起來。小錦既然有這樣的想法,胤禩自然如他所願。

姚鴻達聽了這稱呼,臉色又是一變,可不等他說什麼,王怡錦卻道:“姚大叔和姚管事也多年沒見了,想來也有很多話要說,你們自去忙吧,我和八爺說說話。”

見王怡錦這麼說,姚鴻達便也暫且應了,然後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王怡錦和胤禩肩並肩的進去了主屋,這才心事重重的和姚英去了旁邊主事的院子裏。

主屋中地龍燒得正旺,剛一開門便有鋪面的溫暖之氣,王怡錦歡喜的脫去了身上厚重的大氅,呼出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屋裏面暖和。”

胤禩非常自然的接過了王怡錦手上的大氅,然後伸出拇指,輕輕擦去了他眼睫毛上凝結出的霜氣水珠,溫和地說道:“冬天趕路辛苦,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就跑來了?”

王怡錦被他這溫柔的舉動弄得心裏面也暖乎乎的,下意識就說了一句:“想你了就來了。”

胤禩聞言動過一頓,然後呼吸重了幾分,一把將王怡錦抱進了懷裏。不同於剛剛在院外的擁抱,此時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處,仿若要將對方融入骨血中一般,感受着胸膛里彼此的心跳聲,兩個人的頭都抵在對方的肩膀上,仿若交頸鴛鴦一般,鼻尖全是對方身上的氣息。

都說小別勝新婚,兩個人剛剛剖明心跡互訴衷腸后不久,正是最濃情蜜意的時候便分別數月,期間縱然兩個人都很忙碌,夜深人靜休息的時候也能通過系統千里傳音,可到底不如面對面的見着、摸着來得快慰。

“這次在京中待多久?”胤禩抱着王怡錦,聲音低低地問道。

“待到年尾,便要回去海島那邊去見祖父祖母和爹娘。”王怡錦說完,便感受到胤禩的手臂越發的用力抱緊了他,顯然是在傳達着不舍之情,隨即王怡錦便又道:“等轉過了年,我再回來與你相聚,可好?”

胤禩“嗯”了一聲,聲音里透着濃濃的喜悅,好半晌才鬆開了王怡錦,帶他到桌邊坐下,王怡錦這才將稅關上的詳細事情都和胤禩說了,之前千里傳音的時候,他不過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些,此時見了面,才事無巨遺的全都說了出來。

王怡錦說完后,胤禩才把自己這邊的事情也和王怡錦說了,說道老四遭遇的那一切,王怡錦的眼睛都瞪圓了,頗有些瞠目結舌的意味,好半天才咂舌說道:“嘖嘖,康雍乾三個皇帝,原本也就雍正頗有幾分作為,如今卻被你欺負成這個樣子了。”

胤禩聽了眸光一閃,忽的伸手將王怡錦又攬了過來,一個火熱的吻就印了上去,這吻不同於以往的溫柔纏綿,反倒是霸道異常,直把王怡錦吻得呼吸不能憋得滿面通紅。好不容易胤禩才放開了他,王怡錦一面紅着臉喘氣,一面惱火道:“你這吃得是哪門子的飛醋?”

胤禩攤攤手:“我就是見不得他好,也不許你說他好!”

這話說得倒是無賴得很,王怡錦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一慣溫和從容的胤禩做這樣的舉動,不免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並不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揚起下巴道:“我還沒問你娶媳婦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你還在這兒作怪!”

胤禩這才把有關毓秀和小十,以及鈕鈷祿家那個姑娘的事情都和王怡錦說了一遍,王怡錦這才知道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聽聞太皇太后想讓那個鈕鈷祿家的姑娘等胤禩四年,不由面上也是一沉。

胤禩握住他的手,言語溫柔卻堅定地道:“你不必掛在心上,前世那個女子我絲毫沒有印象,想來是在選秀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讓小十留心鈕鈷祿家的情況,到時候隨機應變,總不至於讓事情變得糟糕。”

王怡錦聞言點了點頭,胤禩便又說道:“我已經同額娘、小九和小十說出我有了心儀之人的事情,此番你既然來了,我便帶你去見見他們,可好?”

王怡錦既然來了,便已經有了準備,聞言自然沒有不許的,對於見九阿哥和十阿哥,他並不緊張,反倒是想到要去見胤禩的額娘,他不免心中生了些許的忐忑,只道:“娘娘她,當真贊同我們的事?”

即便是在百年後的現代,男子相戀之事也難以被世人認同,更別說是在這個時代了。胤禩是良妃,不,現在應該說是皇貴妃,唯一的兒子,她當真能毫無芥蒂嗎?王怡錦心裏面還真是不怎麼確定。

胤禩眉眼間笑意更盛,他點頭道:“不必擔心,我都和額娘說清楚了,她並沒有生氣,反而很想見見你,你不要擔心。”

正說話間,喜壽在外面叩門,胤禩叫他進來,這才知道,小九和小十久等他不來便派人出來尋他,正碰見了喜壽。王怡錦一聽便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隨你一起去見見兩位阿哥吧。”

胤禩點頭道:“你也是舟車勞頓,正也該去那華清新池好好泡一泡熱湯,將身子裏的寒氣都驅散了才最好。”

大冬天裏舒舒服服泡一個熱水澡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陝西不比尼布楚和海島那邊,那兩地都是王怡錦住了許久的地方,以他從來不虧待自己的性子,早就把浴室弄得十分寬敞舒服。可陝西地界他只是停留了數月,買下的宅子便也沒大興土木。數月沒有好好在舒服的大池子裏面好好泡一泡,王怡錦也是非常心動。

等到了華清新池那邊的正房,因已經是中午,小九和小十已經命人準備了飯食,正等着胤禩一到便開飯,毓秀正大大方方的坐在小十身邊,她的臉上沒什麼羞赧亦或是其他不自在的神色,然而小十的眼底卻隱隱透出了些歡喜。

胤禩一進門,三個人的目光便站起來往門口看去,等看到跟在胤禩身後進來的陌生少年,三個人便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胤禩。說起來,小九和小十當年曾在熱河見過王怡錦,但當時是在篝火晚會上,人多得很,小九和小十並沒有太多注意到王怡錦,此時再見到便也全無印象,當真是和看到陌生人一樣了。

“八哥,這位是……”小九和小十開口問道。

胤禩拉過王怡錦的手,當著三個人的面,語氣自然地說道:“之前提起過我有心儀之人,便是小錦了。”

三個人聽了胤禩的話全都愣住了,然後齊刷刷的看着胤禩和那個叫小錦的少年交握的雙手半晌,這才又把目光往上移,細細的打量着王怡錦。小九和小十雖然知道八哥有了心上人,但都在心裏猜測他們未來的八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如今乍見到那是個男人,饒是小九和小十也不淡定了。

相比起來,毓秀倒是比他倆淡定得多了,她在得知八貝勒是個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奇男子后,便也在心裏想着,能讓這樣一個男人喜歡上的女人,可真是幸福極了。因早在心裏認定了八貝勒是個與眾不同之人,此時見到他做出驚世駭俗之舉,公然聲稱一個男人是他的心儀之人,毓秀便沒有太過震驚,反而是生出了一種果然不凡的感想。

她轉頭見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兩個一副木雕一樣的模樣有些失禮,便伸手在他們二人背後推了推,然後道:“八貝勒請坐,錦公子請坐。”

小九和小十這才回過神來,也忙把胤禩他們兩個讓進了坐位上,只是好奇的眼睛還是落在了王怡錦的身上。王怡錦也是頭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這兩位阿哥,他一眼便分出了這兩個少年分別是誰,不由心道,九阿哥果然如傳說中陰柔俊美,而十阿哥則看着憨厚了許多。

他自然也發現了毓秀的目光,見她目光坦率清澈全然沒有這個世代大部分女子的羞怯之態,頗有些現代女人的感覺,想到現代自家那位強悍不輸人的二姐,王怡錦對毓秀非常有好感,對她點了點頭,笑道:“我是姚家商行的少東家,早就聽聞萬象居多了一個女兒國,其主是位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然不俗。”

毓秀聽到他是姚家商行的少東家,眼神不由一亮,她自打打理了女兒國以來,自然便也知道支撐產業有多少不易和繁雜,想到眼前這年紀不大的少年便是這撐起了萬象居的姚家少主,自然心裏面多了分好感。

再看到那少年望向自己的時候眼神裏帶着真誠的讚許和肯定,和大多數男子那種不贊同的模樣迥然不同,心中更是好感倍增,也對他笑着點頭道:“原來如此,借貴寶地經營產業,我也要說一聲多謝了。”

王怡錦莞爾:“當不得謝,女兒國雖然是新戶,但租子和紅利卻是勝過旁人許多,我才要多謝毓秀姑娘呢。”

萬象居里商戶的經營模式有兩種,一種是單純的租賃院落,只要商戶不違背萬象居的總規矩,其餘的事情,萬象居一概不會插手。此類方法,租金十分昂貴自不消說。而第二種則是萬象居參與分紅商戶的利潤,同時萬象居會給與商戶更多的便利和保護。此種方法,租金自然是十分低廉。

因萬象居和小九的關係,小九便推薦了毓秀這第二種方式,因此才有王怡錦這一番話。毓秀和王怡錦又說了兩句話,同時見到八貝勒望向這少年的眸光溫柔,不由心中一動,轉頭看向胤禩,正色說道:“我曾聽九阿哥提起過,八貝勒期冀此生一生一世一雙人?”

胤禩沒想到毓秀會忽然和他說話,聞言便點頭道:“正是如此,這世上能找到傾心相許的人本就不易,兩情相悅便更是難能可貴。我只願與小錦相守一生,我們兩個人之間,不需要旁人的存在。”

毓秀見八貝勒如此坦蕩地說出這麼一番情話,到底是沒聽過這麼肉麻的話,不由臉頰微紅,但也很快便收斂了神色,深深地看了胤禩一眼,又道:“原來如此。可是我卻聽說,前兩日有一位遠道而來的鈕鈷祿家的姑娘在京中親戚家久住,慈寧宮還派出了兩位教養嬤嬤過去。八貝勒既然有此打算,又將置那姑娘於何地?”

胤禩和王怡錦相視一笑,他們都沒想到,毓秀竟是在為這件事抱不平。毓秀目光灼灼的看向八貝勒,她對這位姚家少主很有好感,自然在心裏面也盼望他們這一對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但是如果八貝勒嘴上說著衷情,背地裏卻要做那享盡齊人之福的事情,那她可是瞧八貝勒不起,更要給這位姚家少主提個醒。

“我自然不會辜負小錦,也不會耽誤了那位姑娘,口說無憑,毓秀姑娘靜觀其變便是。”胤禩不便明說,點到為止。

毓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便不再說話,旁邊小十也放下了心,有些告饒的看着胤禩,彷彿是擔心毓秀惹了八哥不高興一般。胤禩雖然被毓秀一陣逼問,但並沒有心生任何的不滿,見狀對小十笑道:“毓秀姑娘一片赤誠,小十既然有心,苦苦在貴妃娘娘面前求來了毓秀姑娘,日後可不許欺負她。”

毓秀今日剛聽得了小十的告白,此時被胤禩打趣,忍不住有些面上發熱,忙低頭喝水以作掩飾,小十卻是半點兒都不掩飾自己高興的情緒,聞言點頭如搗蒜:“那是當然,我自己的媳婦,我自然要疼!”

小九往左邊看看小十和毓秀兩個,往右邊又看看八哥和王怡錦兩個,忍不住艷羨地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膩歪了!”

四個人都笑了,他們這邊正歡聲笑語間,此時的紫禁城承乾宮裏,皇后臉上的表情可稱不上愉快。貴妃正坐在她對面,臉上的表情也同樣鄭重而懇切。

“以毓秀的身份,配小十,也太過高攀了。小十今年還小,今次秀女中即便沒有相配之人,再等三年也是無妨,貴妃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聽了皇后的話,貴妃卻道:“娘娘的好意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實在是喜歡毓秀這個孩子,這般配不般配的,我卻不在乎的。小十那個性子,我就想要給他找一個厲害福晉能夠壓他一壓,也叫他少胡鬧一些,我便安心了。”

當著皇后的面,貴妃自然不可能說出是小十心儀毓秀這件事,否則傳到皇上耳朵里,便要糟糕了。皇后聽了這話目光微沉,便坦言道:“我也不瞞你,我也給老四看中了毓秀那個孩子。她性子活潑些,若是在老四身邊,許是能讓老四也有些改變。”

這件事貴妃已經從宜妃那裏聽說過了,因此並不十分驚訝,但是面上還是適時的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色,沉吟半晌,才赧然地說道:“少不得請娘娘忍痛割愛了。”

話說到這兒,皇后自然也明白了貴妃的態度堅決,便有些頭痛地說道:“這件事你且容我想想。”

送走了貴妃,皇后便想着等晚上老四來問安的時候問一問他的態度。如果老四對毓秀無心,她少不得也要賣貴妃一個面子。可若是老四想要納了毓秀,那她說不得,要和貴妃爭一爭了。

就在皇后心思百轉之間,此時被皇后正惦記着的雍郡王,正坐在臨着萬象居兩條街的茶樓的雅間裏,他對面之人正是一心想要靠着在皇上面前給萬象居參上一本謀求起複的趙申喬。他們二人正在說話間,雍郡王若有所覺的往窗外看去,這一眼,便看到十多輛馬車正駛進萬象居,一時間竟將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趙申喬順着雍郡王的眼神看了過去,他在京中為官多年,雖然這幾年因病致仕賦閑在家,但對京中那些權貴人家的了解卻是比初出茅廬的雍郡王要深得多,此時見到雍郡王在打量那一眾馬車,便出言道:“最前面進去的那三輛是裕親王府、恭親王府和簡親王府的馬車,後面這幾輛,是佟大人府上、承恩候衛大人府上、輔國公府上、一等公鈕鈷祿大人府上和戶部尚書府上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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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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