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結局(下)

第40章 結局(下)

結局(下)

一封厚厚的信件被送到約瑟在中國的臨時辦公點,助理看了一眼落款處空蕩蕩的三個字,猶豫再三之後才將信件交到董事長辦公室。

姜偉岑大致掃了一遍信封里的東西,眉梢掠過一絲躁意。

明明他的保鏢寸步不離,自從他飛到國內之後,幾乎每一次跟秦柔碰頭都被私家偵探偷偷拍了下來,最近一次的照片,是他們在醫院對門大樓上討論的情形。

其實他不是娛樂圈裏的人,所以即便被人偷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近乎威脅的照片最多說明他在跟自己的合作對象盛豐在談合作而已。

但是信封最裏面的那份文件,約瑟去年的財務報告附上一個精神病院裏的金髮女人卻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他埋藏在心裏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有本事全部挖出來,他倒是低估了他。

伸手撥通了內線,他招呼徐嬌嬌過來,“嬌嬌,霍先生那邊具體是怎麼說?”

“霍先生沒說什麼,只是說兩國的國情相差甚遠,約瑟的經營理念可能不太適合中國市場,如果姜董肯及時收手,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挽回了經濟損失,霍先生對您也會感激不盡。”

從沒見過威脅被人可以威脅得如此客氣的,姜偉岑陰沉着臉,不由得暗嘆自己這次真是輕敵,她看上的人,怎麼可能太差?

“這段時間你跟史密斯跟盛豐那邊的負責人聯繫,儘快把取消合約的事情談好,約瑟願意承擔違約責任,希望霍先生能夠信守承諾。”

徐嬌嬌震驚,“姜董事,這怎麼可以?”

徐嬌嬌在美國念的大學和碩士,畢業之後直接留在約瑟工作,對這位同是華人的姜董事一直佩服有加,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跟盛豐的合作,姜董事長的做法實在讓人不敢苟同。

為了這一家小公司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錢也投進去了一大筆,還沒有拿回來半點效益就突然說要取消,着實有些不太明智。

姜偉岑悵然若失地望向窗外,“總部那邊我會回去公開道歉,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你們照做就是。”

霍啟庭手上捏着他的把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讓他知難而退,合約他可以取消,甚至可以為此賠上一筆,可是要他親眼看着他人財兩得,他自問沒有那麼胸襟可以做到。

“馬上聯繫秦柔,我有事情要跟她談。”

周末,榆林是被身旁男人鬧出的大動靜弄醒的,一大早就乒乒乓乓的。

第五次翻身之後,榆林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發現吳洋正色眯眯地看着她笑,“你是故意弄醒我的?!”

“恩,你有起床氣,我不敢直接喊你。”

鬧出這滿屋子的動靜難道不直接嗎?榆林翻了一個白眼。

見她原本的困意消了一大半,吳洋略帶歉意地央求說,“今天少睡一會兒好不好,我想帶你出去走走。”

榆林不停地揉眼睛,“去哪兒啊?”

什麼地方這麼寶貴,非要今天去不成。

吳洋故作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遙城頂級西餐廳的貴賓包間

榆林一路打着哈欠,尾隨吳洋到門外,看這種陣仗,吳洋應該是要要她見一些大客戶吧?她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隨意到不行休閑羽絨服,頓時就有點不想進去了。

見榆林委屈杵在門外,吳洋已經明白過來七八分,還是跟她一起站在了外面,“怎麼了?”

榆林小聲抱怨,“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有人啊。”

每次關鍵場合就掉鏈子,既然是要見人,出門前就應該交代她要打扮好看一點,現在她急急忙忙的穿成這樣,自己丟人也就算了,也不怕害他丟人嗎?

吳洋搖頭,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溫小姐又不是要去見公婆,為什麼要計較穿衣打扮?”

說著指了指裏面的情形。榆林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裏面端坐着一男一女兩個外國人,男的還穿着夏天的運動短袖,女的隨意穿了一件長款套頭毛衣,似乎都不怎麼注意着裝。

不是大客戶還去這麼奢侈的地方,吳洋可真敗家!榆林還沒來得及說他,吳洋自然而然地摟着她的腰推門而入。

坐在包間裏的外國夫婦看到這一對扭扭捏捏地進來之後,相視一笑,起身相迎,“rwu.”

“andrita.”

外國男人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身邊的金髮姑娘

榆林正在考慮是要自我介紹還是等吳洋引薦的時候,對方看她的眼神立馬變得恍然大悟,“,she’”

“yes!”

吳洋嘴角翹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轉頭用中文向榆林介紹,“這位是漢森先生和她太太。”

漢森不就是吳洋在美國的主治醫生?榆林再看向他們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然後從丟了很多年的單詞庫里默默找出幾個最簡單的詞,“thanksforhelpingmyhusband.”

漢森哈哈大笑,“justmyduty.”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在餐桌前落座,榆林英語太爛,出了大學門就全還給老師了,全程搭不上話,只能埋頭默默苦吃,由着餐桌上的三人侃侃而談。

開始她們聊得很盡興,並沒有注意到她,後來rita大約見她總是不願意吭聲,忍不住問吳洋是怎麼回事。

吳洋放下刀叉,直接用一口流利中文說,“她英語不太好。”

對桌而坐的兩人無辜地對視了一眼之後,紛紛抿了抿唇角,“那我們可以用中文交流啊,我還以為吳太太比較內向。”

榆林狠狠一噎,卡在喉嚨的牛扒頓時就咽不下去了,原來都會說中文,吳洋剛才卻又沒有跟她說清楚,故意看她的笑話。

吳洋感覺到腰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也估摸出小丫頭是要炸毛了,忙打圓場說,“我太太畢業於國內高校,類似於那種層次的英語很小就會說了。”

漢森疑惑不解道,“什麼是?”

“好久不見。”

毫無愈發邏輯可言的中國式英語,屋內再次響起銀鈴般的爽朗笑聲。

噗,怪不得榆林聽着這句話這麼耳熟呢,這句話自己寫初中作文的時候用過,吳洋居然到現在還記得,還在這種場合拿出來笑她!

榆林只覺自己二十六的老臉都要被丟盡了,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礙着有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心裏盤算着回家一定要跟吳洋算總賬。

因為漢森夫婦的性格都比較開朗,所以並沒有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後半程幾個人相談甚歡,他們兩口子也主動爆了自己的不少糗事,榆林的滿臉尷尬才算稍微緩和了一些。

一頓飯吃得非常愉快,不知不覺竟到了下午,到家之後,吳洋今天喝了一些酒,看起來心情不錯,抱起榆林就想玩親親。

睚眥必報的溫小姐當然要揪着吃飯的事情不放,吳洋揉了揉頭疼的眉心,無奈做出解釋,“漢森就是一個心理變︶態,見不得身邊的人過得比他好,他媳婦又是一個嫉妒狂,我要是把你誇成花一朵,他們兩口子說不定當場就吵起來了。”

汗,外國人的腦迴路都是這樣不可理喻的嗎?榆林努努嘴,表示不信。

吳洋又極其認真道,“漢森在美國看過你的照片,非說你長得那麼漂亮是p出來的,我怎麼解釋他都不信,所以他才嚷嚷着要見你一面,好讓自己的老婆回家好好反省。”

只要是個女人被誇漂亮都會覺得很受用,榆林也未能免俗,但是rita也沒那麼糟糕吧,起碼是一米七的模特長腿,五官也算周正。

“我覺得rita也挺漂亮的,有西方女人成熟的氣息。”

“你總糾結別人的事情,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

榆林不滿地嘟囔,“我只是說說而已啊,哪有糾結?”

這廂的吳洋才沒有功夫搭理她的自言自語,大手一揮就開始不規矩地四處亂摸,“不糾結最好,我們還有事要忙。”

第二天榆林睡得香甜,以至於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臨近中午,枕頭的那一邊空無一人,半夢半醒之間,她依稀記得吳洋清晨的時候接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然後二話不說就起身離開。

床邊的餘溫已經徹底退卻,應該已經走了很久。

榆林費了好半天功夫才艱難爬下床,暗暗吐槽昨晚某人的瘋狂,從醫院回來之後他就蠢蠢欲動,昨晚更像是餓了八輩子一樣,非要在她身上吃得撐死才肯罷休。

胡亂吃了一點東西,泡了一個熱水澡,榆林又在床上閉目養神了好一陣子才有了些精神,磨蹭了半天,榆林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三點多了。

要不要給吳洋打個電話?

算了,還是不要找他閑聊了,現在他肯定正忙着呢,溫小姐表示自己要當獨立自主的中國好媳婦,不能太黏着丈夫,而且五點半就下班回家,其實她也不需要等太久。

但是榆林很快發現自己又失算了,時鐘的短針從三擺到四,從四擺到五,從五擺到六,偌大的別墅都不見人回來。

六點五十五分,榆林終於接到了吳洋主動撥過來的電話。

電話那端聲音嘈雜,吳洋只是匆匆忙忙跟她說了一句,“阿榆,我臨時有些事要處理,今晚不回來了,你不用等我。”就掛斷了電話。

以前她在盛豐的時候,忙起來也是這樣。榆林暗暗告訴自己不要擔心,早早收拾好就上床睡覺。

一夜無夢,翻來覆去都在想着吳洋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榆林就忍不住主動聯繫到助理小王,“小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少夫人,沒人跟您說嗎?不知道是誰把盛豐近期的財務報告偷偷披露給了媒體,不只是股東,現在舉國上下都知道盛豐的財務有問題,而且存在巨大的經濟危機,不少股民也圍在華遠跟盛豐的辦公大樓下,紛紛要求給個說法。”

“現在這邊情況很亂,少夫人最好不要過來了,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榆林手一軟,險些握不住手機,她還不死心,連忙打開電視觀看當地的每日新聞,經濟頻道果然在報道盛豐的事情。

在採訪鏡頭面前,吳洋別著胸卡,一臉倦容,並一再保證所謂的資金危機只是傳言,會儘快給股民和股東披露資金流向,做出合理的解釋。

她昨晚是怎麼睡得下去的?榆林關上電視,二話不說就開車去了華遠。

盛豐跟華遠兩棟大樓離得很近,榆林趕到的時候,鬧事的人群已經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還在公司大樓下面遲遲不肯離開。

榆林徑直繞過他們,飛快衝向電梯,直奔二十七層,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她看到吳洋單手輕輕托着頭,正在往嘴裏塞白色的藥片。

骨折是外傷,內服藥早就吃完了。這白色的藥片是哪裏來的?榆林直覺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

吳洋聽到動靜,抬起頭,見到來人是榆林,他連忙收了手上的藥瓶,打起精神朝她戲謔地笑了笑,“怎麼過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榆林不動聲色地走上前,“我已經看過新聞了,你瞞不住我。”

吳洋以為她沒有看清自己藏着的藥片,連忙打哈哈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擔心。”

榆林直接拉開抽屜,翻出了那瓶藥片,擺在吳洋跟前,“那你的葯又是怎麼回事?”

吳洋麵色一僵,又連忙堆笑道,“這個啊,我最近幾天吃壞肚子了,所以……”

“吃壞肚子你犯得着要吃進口葯,你當我是傻子嗎?吳洋,你老實告訴我,漢森是不是過來給你看病的?”

明知道自己瞞不住了,吳洋還是試圖做最後一絲掙扎,“阿榆,我就是有一點點頭疼,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沒你想的那樣嚴重。”

“你到底怎麼了,吳洋,能不能給我一句實話?”

榆林低聲吼着,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吳洋終於無奈地將實情和盤托出,“那時候我想提前回來見你,所以沒有把病完全治好就回來了,現在要服藥只是因為有一點點後遺症而已,真的,你別害怕。”

她怎麼能不害怕?萬一吳洋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這一輩子都算完了,“吳洋,別鬧了,我們去看醫生,別光吃藥了好不好,漢森那麼厲害,只要你肯去找他,這些小毛病一定可以輕鬆根治的。”

吳洋嘆了口氣,“阿榆,你知道我現在很忙,走不開。”

這次的危機不同於上次,一家失掉了公信力的金融公司,面臨的將會是滅頂之災,股民和股東都會要求撤走自己的資金,等待他們的就是負債纍纍,榆林比誰都清楚。

“那你把盛豐交給我,所有的事情我來幫你處理,我們還想從前那樣,你去美國治病,我在這裏替你守着盛豐,守着華遠,可以嗎?”

榆林試着討價還價,吳洋絲毫不肯退讓,“盛豐的事情我一定有能力儘快解決,榆林,請你信我這一次,以後我什麼事情都可以依你。”

吳洋堅持起來就是一塊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榆林拿他沒有一點辦法,而且她沒在辦公室呆多久就被小王小張小陳聯合架回霍家別墅,還順帶封鎖了公司那邊的所有消息,二十五塊,十八塊,九塊,坐在電視機前的榆林看着華遠的股票每次開市都是跌停,卻只能在旁邊干著急,幫不上一點忙。

打從那一天她在辦公室鬧了一場之後,吳洋雖然還會忙得很晚,但是無論多晚都一定會回家。

只是不管外面的形勢如何惡劣,他晚上回來之後永遠都是那副陽陽如平常的姿態,榆林看在眼裏,除了心疼還是心疼,這一晚榆林等到深夜一點半才等到搖搖晃晃回到家的吳洋,他還是笑着跟她說,最近情況已經有所好轉。

榆林當時就哭了,“吳洋,你別騙我了,盛豐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完了?”

“如果我被這些債務壓得要去街上撿破爛為生,你會不會陪我一起?”

榆林嘆了口氣,口是心非地說,“不會。”

吳洋一聽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果然是沒良心的小東西,那我只好努力不欠人家錢了。”

榆林搖搖頭,半晌才有些為難地說,“明天召開的股東大會,我可以去嗎?”

“不行,明天秦柔也會去,我怕你受不了那些。”

自從秦柔從病床上醒來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現在突然出現,一準沒安什麼好心,“那我更要去。”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安心在家獃著不好嗎?”

只要能夠扛過明天,他就可以放下所有的包袱,而她去了只會讓她分心,他不容許在最關鍵的一環出現任何差錯。

榆林這一次也出人意料地堅持,“你要是不讓我過去,我們就離婚。”

她明知道她去了起不到一點作用,但是她就是不想縮頭烏龜,想跟他一起面對那些腥風血雨,或許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連離婚都搬出來了,吳洋只得妥協,他輕嘆一聲,“榆林,你總能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董事會如期召開的時候,華遠的股價已經跌到了六塊八一股。不少持股的股民紛紛拋售手上的股票,場面還真是亂得可以。

吳洋靜靜地坐在長桌前面最中央的位置,榆林居右,秦柔現在還是華遠名義上的董事長,所以理所應當地坐在了吳洋的左邊,霍娜娜也坐在秦柔的左邊。

面對大小股東們的指責,吳洋一直保持沉默,一旁的秦柔第五次維持局面失敗之後,股東們開始紛紛要求撤回資金,退出華遠。

秦柔暗暗得意,表面上還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吳洋,憤憤然道,“身為華遠的最大持股人,現在的局勢如此惡劣,啟庭難道不應該站出來說一些什麼?”

吳洋淡淡道,“我要說的話母親已經都替我說了,我無話可說。”

全場再一次震驚,對吳洋的指責更甚,坐在吳洋右邊的榆林看得有些不忍,想要輕輕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不想被他反手握住,對她投以一個安心的微笑。

“既然霍家的少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也沒有什麼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跟華遠這麼多的情分一拍兩散就是。”

“沒錯,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希望華遠能夠及時清算我們投入的資金並儘快歸還,話不投機半句多,請霍先生儘快拿錢出來。”

吳洋平放在長桌上的雙手交疊在一起,聞言抬頭認真望了他們一眼,“諸位都是華遠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們確定現在真的要趁火打劫嗎?”

眾人紛紛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

“那好,華遠目前的股價是六塊八一股,姑且給各位算七塊,誰要撤資的,可以到這邊登記。”

說完示意一旁秘書帶着筆記本上前一步。

原本鬧哄哄的一群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他們都以為如今的華遠已經是強弩之末,想趁機撈一點油水,不少人來之前還動了聯手瓜分盛豐的心思,沒人想到吳洋還有能耐答應他們的撤資。

秦柔更是震驚不已,當場質問吳洋,“你哪裏來的錢?”

她以為把那個野種丟到孤兒院裏就可以一輩子耳根清凈,沒想到敬峰還主動要找他回來。而且揚言要把華遠留給他,那是她跟敬峰辛苦打拚了半輩子的成果,憑什麼讓她拱手讓人?

是以自從得知霍敬峰要把華遠90%的股份留給這個野種的那一日起,她就開始秘密謀划這件事,一點一點,這些年下來她已經抽調走了盛豐數億的資金,為了防止別人起疑心,她特意命人把賬目做得非常平,而且她還將這筆巨額存款轉到了極其隱秘的地方,所以才致使盛豐成了今天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就算這一陣子她因病住院,向川,趙剛,她手下的人把盛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霍啟庭一下子根本拿不出一大筆巨款賠償股東。

吳洋鄙夷的目光落在了秦柔身上,笑了笑說,“這些錢自然是華遠本來的資金,股東們投了那麼多錢進去,現在要拿回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秦柔冷笑,“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一直強調做生意要厚道,你在座的這些叔叔伯伯都是跟着敬峰一起闖到今天的,在他們面前,啟庭是不是應該有起碼的誠信?”

坐在秦柔旁邊的霍娜娜輕輕拉了拉秦柔,低聲說,“媽,你胡說什麼呢?”

“秦女士,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只要是聲明了要撤資的股東,三天之內我必將所有的款項轉到各位的賬目之下。我霍啟庭說到做到。”

吳洋說罷又掃了一眼秦柔,淡淡道,“今天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作為華遠的最大股東,我要求立刻終止對秦柔女士的董事長職務的任命。”

底下一瞬間炸開了鍋,霍娜娜更是難以置信地望向吳洋,“哥,你怎麼能連媽都不叫了?”

霍娜娜震驚的表情完全像是個局外人,吳洋笑得有些蒼涼,“她並非是我的親生母親。”

“這不可能。”

霍娜娜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從她記事開始,爸爸這輩子只有媽媽一個女人,爸爸愛媽媽勝似生命,怎麼可能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一旁的秦柔卻是突然拍桌站直起身,“霍啟庭,你有什麼資格拿掉我的董事長位置?”

“秦女士自己不知道原因嗎?”

秦柔無所謂地笑了笑,她有足夠的自信,賬目不可能被人瞧出端倪。

她本來想跟姜偉岑聯手一起吞併華遠,沒想到那個人一點都靠不住,事情做到一半就半途而廢,當然,他也因此賠了她一筆,將盛豐的資金危機散播出去這一條是他臨走前提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這一招也是鋌而走險,畢竟華遠真的完了,其實對她沒有什麼好處,但是她已經嫉妒得發狂,決不能讓這個野種重新得到霍家的一切。

“既然華遠待我無情無義,我手上也持有華遠2%的股份,現在我要求撤資,希望霍先生能夠儘快兌現剛才的諾言。”

他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讓她好過,他也別想有舒心日子,這小子有膽子跟那群股東玩空城計,可騙不過她。

吳洋點頭,直接撥通了內線讓陳賀遠進來。

秦柔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還是耐着性子等陳賀遠搬了一個小保險柜走進會議室。

“霍董走的時候還留給我一個重要的保險柜,說是找到少爺之後務必要讓他親手打開,少爺的身體欠佳,一直沒有機會使用,也是到了最近才偶然打開。”

陳賀遠說著緩緩打開保險柜。

“這是霍董事長留給少爺的另一份遺囑,他在興業銀行有一筆二十個億的存款,可以全權交給少爺一個人自由支配。”

二十個億,幾乎可以買下大半個盛豐。

秦柔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霍敬峰居然還會留這麼一手,她臉色一白,氣場已經先輸了下來,“既然有另外一份遺囑,為什麼到現在才拿出來?”

陳賀遠面無表情道,“因為霍董事長很早之前就開始懷疑你了,所以才多留了一個心眼。夫人,這裏還有一封霍董事長給你留的親筆信,需要我當眾念出來嗎?”

信上說什麼她還用看嗎?這麼多年以來,她把整個心都撲在他跟他的事業之上,沒想到那個曾經追了她近十年的老實男人竟然臨死還算計了她一道。

吳洋冷哼一聲,緩緩看向秦柔,“秦女士還不願意交出董事長的位置,是不是非要見了棺材才肯罷休?”

明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秦柔還是嘴硬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現在華遠的財務總監兼副總經理向川因為挪用公款正在接受警方的調查,秦女士不介意的話,可以跟他對對口供。”

向川是她的左膀右臂。這些年一直實心實意地跟着她,為她找過隱秘的孤兒院,安排過撞霍啟庭的貨車,抽調資金的事情他更是比誰都清楚。

事情敗露,秦柔一氣之下跌坐在長椅之上,用力捂住胸口。旁邊的霍娜娜焦急不已,平靜萬分的吳洋只是冷冷掃了一眼痛苦不堪的秦柔,眉眼淡淡,“派人叫救護車,會議繼續進行。”

榆林有些不忍,想出聲制止吳洋,一旁的霍娜娜卻是先一步沉怒道,“哥,我不知道你跟媽媽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可她畢竟是你的長輩,你明知道她才出院沒多久,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活活逼死她?!”

積聚在胸腔的憤怒全部爆發,生平第一次,吳洋憤怒到嚇人的地步,“是她要逼死我在先,你沒眼睛看嗎?過去的一切我可以通通不計較,她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你知不知道,害你嫂子落入姜偉岑手裏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母親!”

霍娜娜大驚失措,榆林也震驚極了。

氣息虛弱的秦柔大口喘着粗氣,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清嬸的確是她的人,她先是跟着吳洋一起到了美國,回國之後又跟在榆林身邊,對她的行蹤一清二楚,所以才有讓姜偉岑那起毫無意義的綁架有得逞的機會。

沒想到這個人連這個都查得一清二楚。

救護車很快趕到,秦柔被護士們帶走,霍娜娜要跟着一道過去,吳洋厲聲制止道,“娜娜,會議還沒結束,我希望你能夠拋開私人因素!”

霍娜娜泣不成聲,卻還是乖乖坐回圓椅之上,剛才母親跟哥哥的對話她也聽懂了一些,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她母親的命現在等於全捏在這個來路不明的哥哥身上,她哪裏敢違背他的意思。

不解內情的眾人眼睜睜地看着股東大會演變成一場家族鬥爭。紛紛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吳洋正了正嗓音,“今天律師也在場,現在我宣佈將霍敬峰先生留給我的所有遺產,全部轉贈給霍娜娜小姐。她也將成為華遠新的第一大股東,諸位沒有異議的話,我希望她可以擔任下一任的董事長。”

哥哥給了妹妹,這不是左手放到右手嗎?有什麼區別啊,剛才還要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全場再一次沸騰,霍娜娜更是像在聽神話一樣看向吳洋。

只有榆林清楚這是因為什麼,萬貫家財在別人眼裏或許是幾輩子做夢都求不得的福分,她的吳洋卻看不上這些,他有手有腳,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掙錢,父親留下的遺產再多,他不屑一顧。

這輩子他最想做的事情,大約就是跟她執手,一起變老。

果然,等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低下來,吳洋誠懇道,“我只是一個畫畫的,不知道商場上的輸贏應該怎樣計算,接管了華遠之後也覺得力不從心,我妹妹出身金融世家,由她來擔任董事長,再合適不過,諸位有什麼意見,可以大膽地提出來?”

在場的一干人都是在商場打滾了很多年的老油條,無論是盛豐還是華遠資金雄厚,他們是吃飽撐着了才會喊着撤資。

至於霍家的家務事,他們就沒必要管了。由他們自己理清楚就是。

經過剛才的一場世紀大戰,他們也多少也看出一些門路,媽不是親媽,妹妹倒是親妹,心想有你這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什麼東西都查得到的哥哥,誰敢說個不字,說不定他們自己公司的小黑點也得很快上報。

眾人一致同意讓娜娜接管華遠。

榆林緩緩走出會議室的大門的時候,一切還似夢境一場,旁邊的吳洋在她耳邊輕聲問,“阿榆,這樣的處理你滿意嗎?”

“切,不滿意我能說過不嗎?你都沒看見後來那群股東們看你的眼神,一個二個都像小雞子似的。”

“對不起,讓你提心弔膽了這麼久。”

她的確嚇得半死,甚至來開股東大會以前,榆林已經做好了下半輩子跟他撿破爛的心理準備,現在結局逆轉,他這個當事人滿面春風,她的火氣可不是那麼好下去的,“知道錯了就得好好補償,每次光給我幾句空話,有什麼意思?”

“好,晚上回去一定好好補償你。”

吳洋說著神色一黯,突然站在原地。

榆林自己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回頭想喊他趕緊跟上時,才發現吳洋臉色慘白,表情痛苦地蹲下/身子,然後雙眼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那一刻榆林只覺整個天都塌下來了,“吳洋,你怎麼了?”

她還有很多地方沒跟他一起去看,還有好多話都沒來得及對他說,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我愛你,他怎麼能就這樣丟下不管了?

昏迷的吳洋被送到了遙城最好的醫院急救。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說是吳洋的之前車禍的傷患位置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腫塊,遙城的醫生們都知道霍大少爺的身價,紛紛表示自己不敢輕舉妄動,榆林不得不直接帶着吳洋飛往美國找漢森。

剛從手術室出來漢森見到哭哭啼啼的榆林,毫不意外,只笑着問她,“老吳斷氣沒有?”

榆林整個人都懵了,拚命搖頭。

漢森就笑了,“沒斷氣的在我這裏都有救,你哭個什麼?”

三天兩夜的手術加上二十四小時的昏迷期,吳先生在溫小姐沒日沒夜的祈禱中恢復神智,其實她已經差點嚇掉了半條命。

秦柔私藏的抽調款項很快被警方追回,因為是經濟糾紛又涉及到家庭內部矛盾,吳洋跟霍娜娜都表示不願意過多追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某日,坐在病床邊上削蘋果的榆林看着第三次成為禿頂的吳先生,忍不住出言嘲笑,“你可真能作的,剃了三次頭,怎麼樣,現在是不是特別想出家?”

“我出家了你怎麼辦?”

榆林嘴硬道,“你要是真當和尚了我立馬就去找下家,反正像你這種動不動就昏迷不醒的人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不要也罷。”

吳先生得意地接過愛心蘋果咬了一口,樂呵呵道,“我暈倒了漢森會救我的。”

“哼,要是他忙不開或者不願意搶救你這種頑固病號呢?”

榆林也是事後才知道,當時吳洋只要好好按時吃藥,病情根本不會嚴重到如斯地步,就是因為他對自己太過自信,才弄成今天這樣。

吳洋狡黠地笑了笑,又繼續道,“我那天吃完飯的時候跟漢森說了,你看我老婆獃頭獃腦的,要是我走了,讓她一個人留着世上,肯定要被人欺負死,所以他必須救我。”

呸!誰是獃頭鵝,“這次多虧了漢森,沒人家你早去見鬼了。”

“恩,他是幫了我不少。其實父親的賬目上只留了兩個億,如果股東們執意要撤資,我根本應付不過來。漢森的太太是美國知名上市金融公司的執行總裁,當時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請他們臨時抽調資金來江湖救急。”

榆林汗噠噠,意思就是說,救死扶傷的大醫生看上去儀錶堂堂,其實只是一個標準的軟飯王咯?

“你憑什麼確定他一定會幫你,錢又不是他自己的。”

吳洋挑眉,很快也明白過來榆林話中所指,“我有說過錢是他媳婦的嗎?”

“國外的ceo都是打工仔,工資也不見得一定會很高,有些執行總裁一個月也就幾萬塊錢的工資,真正有錢的是董事長,漢森喜歡治病救人,所以就把自己的家族產業交給媳婦打理了。”

榆林愣了一陣才想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他們之前不也是這樣嗎?她在外面奔波勞碌,吳洋這個真正的大股東只需要蹲在家裏好好數錢就行。

“要不要漢森幫忙,我也曾經猶豫過很久,但是他救過我的命。我只能冒這一次險。”

漢森治病救人只是醫者仁心,這種事情沒必要跳出來攙和吧?

似乎是瞧出她的疑惑,吳洋又笑了笑說,“他在中國,曾經捨命救過我。你想聽嗎?”

榆林用力點點頭,凡是吳洋的過去,她都想全部知道。

吳洋笑了笑,開始回憶起那段為數不多的美好過去。

吳洋藝考生出身,幾年畫下來光顏料畫筆就花了不少,更別說是去報班上繪畫課,吳國強夫婦也不算是什麼有錢人家,是以大一開始,吳洋堅持要自己掙學費生活費,不再拿養父母一分錢。

他一有時間就到遙城最熱鬧的步行街擺攤,靠幫過往的行人畫素描畫賺錢,一天下來如果運氣好,幾百塊錢是不愁掙的。所以遇見漢森夫婦完全是一個意外。

那時候漢森的妻子還只是她的女朋友,他們第一次來到中國,rita對中國的一切都非常新鮮,風味小吃,特色建築,中國的任何東西在rita眼裏都是新的。

流浪畫手在國外遍佈大街小巷,在中國卻並不常見,rita找到了吳洋,要求他給作畫。

三人因此結緣,甚至還成了好朋友,有一次他們相約一起外出衝浪,但是海上天氣突變,海邊掀起滔天巨浪,吳洋整個人被掀翻在海底,關鍵時刻是漢森不顧自己的生死,折回去把他救上岸。

上岸之後,吳洋發了兩個多月的高燒,又是漢森治好了他。

吳洋在最需要人關心照顧的時候,她還沉浸在別人的世界裏黯然神傷,榆林有些過意不去,“吳洋,那時候是不是特別惱我?”

“榆林,過去的事情就全都過去了。我現在還是吳洋,一個沒有一點身價的窮小子,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嗎?”

說的什麼話!他傻的時候都能接受,怎麼會不接受那個擺脫霍家枷鎖的他。

“我是孤兒院出來的,所以性格不太好,你也得忍受。”

雖然對自己的公公口出狂言不是一個好媳婦,榆林還是要為自家老公抱不平,“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啊,如果那時候爸爸早一點看清秦阿姨的用心,你根本不會被送到孤兒院去,而且事後也不會那麼多年都找不到你。”

吳洋嘆了口氣,“如果我不是誤以為爸爸不要我了,只要自己稍微主動一點去接觸霍家,也不會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榆林無意勾起他心底深處最不堪的傷口,低着頭不敢說話,吳洋輕笑着攬她入懷,“不過看在你這麼努力要跟我一起的份上,我似乎也應該努力改變一下自己?”

榆林揉了揉紅紅的眼眶,輕輕推了他一把,“那是當然,不然我就馬上找下家!”

“誰敢說娶你,我就撕爛他的嘴。”

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他是這麼霸道的人?榆林破涕為笑,“那你先撕爛你自己的吧。”

“好,我現在就把嘴給你。”

男人無賴着說完,低頭找到她的唇瓣,輕輕碰了上去,這一抹溫暖只許他一人享用,他將會用一生好好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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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也限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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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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