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哭了如何做到不流淚

第四章 想哭了如何做到不流淚

轟地一聲玻璃門被推開,巨響讓我們一起回頭看門口。

衝進來四個年輕人,汗衫光膀子。手臂上紋着黑黑的說不清什麼東西,氣勢洶洶。

媽個逼地,我邪火上躥,正愁胸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氣沒地方出,光天化日,你他媽打劫呀,臂上貼個玻璃紙你就當黑社會呀,草,我呼地衝上去。自從有鐵子當底氣,我在這街上氣兒十足。

領頭的一看,就是那種郊區的小混混樣,看着凶,卻是四個人沒一個敢真動手。李艷上來,那當頭的,還明顯地氣勢小了許多,媽地,詭異。

“怎麼著,暗偷改明搶啦?”我掏出電話就要拔,李艷上來一把按住我,我是要打110。

“黑子你瘋啦,不好好做事,跑我這來做什麼?”李艷倒是少有的底氣十足,媽地,這李艷成了老闆也混黑啦。

“咱爸問我們的事還辦不辦呢。”叫黑子的小子嗡聲嗡氣,草,那帶來的三個小傢伙,居然在店裏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圍着衣服圈個不停。心裏明了,屁呀,不入流的角色,也學混子來唬人。

李艷明顯的臉上一沉,啪地將手機摔到後面的桌上,聲音竟是讓黑子一震,“跟你說了,也跟你爸說了,這事算了,不是早說了嗎,直說,是不是昨天又輸啦?”

後面那三個聽着李艷這句話,呼地一下圍到了黑子身邊,臉上立時泛起希望的光,衣服也不參觀了,嘴快的其中一個說:“兩千呢,打條了的。”

說著還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煙盒紙。

我和蘇小禾像看電影,媽地,以為是黑社會,沒想到居然突地反轉劇情太差勁,不明所以。

李艷將煙盒紙搶了過來,三把兩把撕個粉碎,轉身拿包,唰地抽出一沓錢,數也沒數,揚手啪地甩到黑子臉上:“滾!”

“謝謝姐,還是姐大方!”

那三個小子滿地爬着撿到錢,嘴裏還不忘討好地對着李艷說謝謝。

黑子拉這個按那個,大聲說:“我的,數清了再給!”

“滾!滾!滾!”李艷此時的聲音竟帶了哭音,整個人一下子癱到了沙發上。

“這就滾,這就滾!”黑子拾起最後一張鈔票,轉身和那三個小子沖向門口。

忽地轉過身來,走到我跟前:“你就是那個小白臉?”

草!

我呼地揚起手,黑子頭一縮轉身朝門前衝去,我趕着上前,玻璃門一晃,黑子和那三個小子出去了。

陡然的逆轉,媽地,這太快了,搶錢的變成明給了。我似乎看出了點門道,這叫黑子的昨晚又賭輸了,那三個是債主,跟着來把李艷當提款機的。

李艷在沙發上無聲地流淚,媽地,好好的事,倒是讓這四個小子給攪了,蘇小禾在李艷身旁安慰着,李艷越發地淚水止不住,抽泣了起來。

轟轟轟!

面前的茶几被李艷踢到一邊,店裏的小俏對着我們吐了吐舌頭,似並不奇怪,默默地過來收拾。

“多少次了,真當老娘是提款機呀,逼急了,老娘找幾個人把他作了!”李艷抽泣着卻是發狠的聲音。

這下我不能旁視了,忙着過來安慰。蘇小禾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什麼表情,見我過來,躲到一邊。

我拉起李艷,李艷卻是肉身子死沉,我其實本意是拉他到後面的洗手間去洗把臉,沒想到反被她一下拉坐到沙發上,竟然整個人伏在我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搞得我張着雙手沒地放。

蘇小禾卻是少有的迅速,一把過來,力氣賊大,竟一下子把我拉開,轉身拉起李艷,進了後面的洗手間。

我走到小俏的身邊,小俏低聲說:“前哥,沒事,都好幾回了,黑子是李總同村的,就在郊區建築工地上做工,賭輸了就來找李總要錢,唉,我們都看不下去了。”

周圍的幾個服務員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對呀對呀,一輸好幾千,李總每次又哭又鬧但最後都給了。”

媽地,我腦子呼地躥起一股火,我想到了鐵子,這還了得,這比明搶更可惡。

“黑子是什麼人,怎麼每次都來要錢?”我問。

先前嘰嘰喳喳,一下安靜,大家嗖地一下全散開,似有什麼忌諱一般。

小俏看着我,“沒和你說?那你直接問李總好了。”說完也是快快地走開。

蘇小禾扶着李艷從後面出來。

“說什麼說,好好做事!”李艷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媽地,說男人善變,這女人,前一秒哭天抹地,后一秒變超級強人呀。

“走,我請你們喝茶去。”李艷不由分說拉了我和蘇小禾出來。我明白,大小李艷是個總,管着這的十多號人呢,不能在下屬面前丟了面子。

到茶樓坐下,白天客人少,也沒幾個這個點閑得來喝茶。

“別問,我說。”李艷把玩着茶杯開了口。

說實話,我一直和李艷不即不離的原因,這一點佔主要的,快意恩仇,不藏藏掩掩,比如喜歡我,就恨不得拿個喇叭大街上喊去,從來只高調不低調。

“黑子是我同村的,小時我們兩家走得近,開玩笑訂了娃娃親,那黑子混子一個,動不動就喊我媳婦,總拿這說事。我沒法,一個人到這城裏來了,好不容易做起來了,消停了幾年的黑子,卻是纏着這個事不放,其實我明白,這小子,不學好,農活不願做,父親的養雞場他嫌味大攏共沒去過三次,說是到這建築工地做事,屁呀,喝酒打牌和一幫不清不白的人混在一起,賭輸了就來找我拿錢。”李艷越說,聲音越沉。

其實一下明白了,很簡單。李艷落難之時,沒一個人找,有錢了,黑子借口訂過親說白了找倆錢用用。

“黑子在哪做事呀?”我隨口問了下。

“就在城東開發區做建築”,低着頭的李艷突地抬起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笑笑,“隨口問問。”

“沒事”,李艷說,“鬧騰一陣就歇了。”

“要不要我和黑子談談?”我說。話剛出口又悔了,我算老幾,難道真用黑子口中的“小白臉”的身份和他去談。

跟着,手臂上一陣疼,竟是蘇小禾在暗底掐了我一把。

李艷看看蘇小禾緊張的臉,突地笑了說:“我這破事,算了,說說你們吧。”

我們有啥說的,只能是告別出來,叮囑李艷要小心。

走出茶館的大門時,李艷突地停住,看了看我,又看看蘇小禾,突地說:“一個想哭的人,怎樣做到不流淚?”

我一驚,媽地,在我眼裏五大三粗的李艷,竟然突地文藝起來了,滿臉驚愕地看着她。這女人,三年了,不僅我不知道她還有個訂過娃娃親的黑子總找她拿錢,連她這個人,我都一直沒看懂了。或許是我一直在心裏有着本能的拒絕吧,心裏突地有一絲愧疚爬上來,說不清這絲愧疚是什麼意思,但與剛剛的十萬塊錢有關係,但我內心裏明白,關係不是太大。

“呵呵呵呵!”

李艷突地又是笑了起來,這下連蘇小禾也是驚訝地望着她。可能在她眼裏的李艷,除了錢,就是滿身的肉了,這怪異的話,還有此時反常的舉動,倒還真的讓人奇怪。

“很簡單呀,總共分兩步,第一步,閉上眼,第二步,抬起頭,這樣,眼淚就都流進心裏了!”

我明顯地聽到自己心裏嘩啦一聲,似有滿地的碎玻璃的聲音。

而李艷說完這句話,快快地離開,連最後的招呼也沒和我們打。

我和蘇小禾轉身離開時,默然,我不知蘇小禾在想什麼,而我,卻是有着無數毛毛的觸角,爬山上心來,而這種感覺,三年來第一次。我是做錯了什麼?或者說,我是真的錯過了什麼嗎?還是心裏的那個結,對,一直沉在我心底的那個硬硬的結,此時又在划來划去,劃得心裏生疼。

“我一猜,錢就是找那胖子拿的。”蘇小禾突地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積點口德好不好”,我說,“剛剛你不是還給人家送花了嗎,我又不是不還,再說,你以後長點心吧,看到沒,剛才那幾個演的那一幕,搞得不好,你要重演的。”

“我還沒說,你倒教訓起我來了,別動,背我!”蘇小禾又是一下躥到我背上,無數的注目禮過來,習慣了。

“整得潮呀,神仙眷屬呀,郎有情,妾有意呀,心疼了吧,還豬鼻子插大蔥,裝象呀,什麼攏共分兩步,人家宋丹丹在春晚上說了,把大象裝冰箱裏,攏共分三步的,還少一步呀,是不是你今晚幫着完成了去!”蘇小禾的此時的手勁特大,揪得我耳朵生疼,不敢說,這死妮子,哪根筋搭錯了,說出的話怪腔怪調的。

我突地一下放下蘇小禾說:“沒法了,只能是麻煩大小姐親自走了,忙你的事,都過去了大半天了,我得上班去,就請了一上午的假,這下午還超時了。”說著我急急地趕着朝單位去。

“我找李萌去,你別後悔!”後面蘇小禾不緊不慢的聲音。

“對,這是正事,快點找來,晚上我審查!”我邊說邊朝前趕,真急,飯碗可不是開玩笑的。

穿過走廊心急火燒地走到工位上時,感到有些異樣的目光,媽地,今兒算是中了邪了,一切都詭得很。而突地掃了一眼我的工位時,一下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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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長的迷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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