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疑問
倪相濡獃獃的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反覆的確認着自己的長相。
那是幾張曖昧的不雅照,照片里的人一個是白以沫,另一個就是倪相濡他自己。他這才回憶起來,在他還是安羽尚的時候,在他死前的那個禮拜,在別人寄來威脅白以沫的信封里看到的照片里的人,就是現在他靈魂寄居的這副皮囊的主人。當他的大腦接收到這個訊息時,好像被人打了一悶棍,有那麼一刻魂是被震出體外,空落落的,又飄飄忽忽的。
有時候上帝還真是愛開玩笑,總喜歡讓理智的人去做做感性的題目,而給邏輯缺失,智商離家出走,只剩情感過剩的倪相濡擺一道,恨不得再死一遍的題目。然而他又不得不去思考和面對這些問題,他現在佔據了你相濡的身體,那麼原本的倪相濡去了哪裏?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他又是發生了什麼?他和白以沫顯然也沾了關係,他自己又是怎麼重生的?
如果他還是原來的安羽尚,那麼原本的倪相濡就是他情敵之一,而今重生之後自己心裏的情緒如何都無法平復。照片不會說話,真相也不會說話,比復仇更通途的不是復仇本身,大不了一桶汽油玉石俱焚,而是你要先去解開縛在自己身上的繩索,然後才能去獲得汽油,再找到接近白以沫的機會。
即使倪相濡逼迫自己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也不會讓生活變得有跡可循。
依憑着生活給出的細微線索,完全解不開命題里的九連環。卻要一併背負上他重生后的尷尬處境,背負這個不是安羽尚也不是倪相濡的他自己。
“一顆葡萄有多甜美,用盡了所有圖騰和語言描寫,想一個人有多想念,那又是文字失效瞬間。”一陣鈴聲打破了倪相濡的苦惱和沉思。
“喂,你好。”
“收到短訊回復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禮貌,哪怕只回復收到兩個字。我倖幸苦苦給你碼的這百來個字,你回復收到兩個字很累嗎?就你手比較精貴,那麻煩以後用你那精貴的手在收到消息后吭一聲,好嗎?!”
“嗯,我剛沒看到,我......”
“可以了,我知道了,反正你那邊的信號和你反射弧一樣,比較難接收的到,我們是新聞工作者,請保持時刻在線狀態好嗎?別沒事就給我掉線。”
“嗯嗯。”雖然五毛的嘴是刻薄出了一個境界,這種簡單的刻薄卻以暴制暴的壓制了剛才的意識混亂,有時候會疼還算的上有救。
倪相濡看着五毛髮來的短訊,內容很簡單的羅列了五毛的各種渠道的聯繫方式,和單澤名的信息和聯繫方式。和他們之後的會面的主要活動場所,是單澤名自己開的攝影工作室。五毛的意思是每個人都需要有別的職業掩飾自己的身份,以便更方便的刺探所需的消息。所以之後的日子他和五毛都要去單澤名的工作室工作以方便活動,一個做攝影助理,主要幫忙佈光和拿反光板。而另一個主修圖做美工。這些對於新聞專業畢業的兩人來說還算是容易上手的。
只是隱約的覺得,自己去做的不是記者,更像是卧底和間諜。再見面的時間是按照正常的朝九晚五的時間作息去。
隔着沒多少的時間,就收到來自單澤名的短訊。內容大概是:阿相,可能你心裏有點抵觸,但是張衡說還是要把之前的事做完,不知道你還歐不ok?我看那天你出來情緒挺不好的,如果可以的話回復我。還有之後的工作方針和內容五毛會在工作室制定。
倪相濡打了很多字,看着電腦里的照片,顯然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和單澤名短訊里隻字未提的內容,那總不好的預感,從腳底蔓延到大腦皮層。只是還是無法按下發送鍵,最後都刪掉只剩“好的”兩個字。如果不去做,就無法知道倪相濡之前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去做,才能有接近真相的機會。
至於他這本就想破罐子破摔的破爛人生,沒有絲毫惜羽的必要,最糟糕的事也不過是再死一次,他手上比別人多的籌碼就是死過一次的經驗,和沒有太多值得眷戀的人生。不會再希望拿着一對q能打出同花順的人生,最爛不過是一敗塗地,還要計較落地的姿勢會有多優美嗎
單澤名的車在兩個小時后停在了垃圾街的街邊,杭州不像帝都那樣擁堵,睡覺前在大褲衩,醒來還在大褲衩,但憑着它一點五線城市的地位,晚高峰還是學習了一線城市該有的正確姿勢。秋天日落的特別快,不到半個小時就看起來像是入了夜。
“媽,今天同事說要迎新聚餐和ktv,回來會比較晚,不用等我了。”倪相濡醞釀了很久,終於清了嘴裏的502膠水,磕磕巴巴的把那捉急的謊言說了出口。
“嗯,你身體不好,自己注意着點。”倪母意外的溫婉,甚至眼裏有一種意外的疏離感,似乎只是在說句客套話,但是又覺得那也行只是乍一眼的誤解而已,畢竟也似乎不該有別的答案。
穿過垃圾街的街道,前調是臭豆腐鐵板燒,中調是烤肉,雞排,肉夾饃,餘味是出了垃圾街后還縈繞在鼻尖的糖炒栗子味。然後就能看見單澤名的淺灰色小轎車打着雙閃,在看到他之後鳴了鳴喇叭,掛了手裏的電話,通話結束的頁面閃過白以沫的名字,屏幕就暗了下去。
倪相濡坐進轎車裏,單澤名就從駕駛座側身過來,遞了副眼鏡給他,“到了之後記得帶上。”再沒有什麼別的交代車就飛馳而出,隱在愈漸濃重的夜色里。
平原地貌交錯七扭八拐的小路,在夜色的掩藏下,本就面目全非。雖然根本問題是倪相濡這個路痴根本不認路。車在哪條路,哪個道口停下的,倪相濡全然不知。
只知道單澤名把他送到了一個電梯口就有人把他迎了進去,跟着一個穿着西裝服務員樣貌的人進去。電梯在三樓停下,又七拐八拐的拐進一個棋牌室一樣的地方,看起來有好多的小包間。對於倪相濡這種在ktv都會找不到廁所的人來說,記得自己進了哪裏還真是件困難的事。
他被帶到一個像廁所邊上的儲物間,裏面雖然狹小卻有隔間,打開之後,裏面卻是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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